24 混亂

女的，在部隊裏當兵！

沈之從怎麽想都想不出來，這人到底是誰。

他跟寧宣從小一塊長大的，寧宣認識的，他幾乎都認識，小到遠房親戚，大到隔壁學校寧宣去競賽的帶班老師，沈之從都認識。

唯獨不認識一個在部隊當兵的女特種兵。

這都是啥啊！

沈之從這個年紀的壓根藏不住心事，特別是面對寧宣的時候，他今晚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他去小賣部買牛奶，拿到手還是暖呼呼的，然後下意識塞在寧宣的手裏。

“先暖手，我看天氣預報要降溫了，我帶了暖手袋，裝點熱水給你抱着。”

寧宣唇角揚起笑容，黑夜中，眸光很亮。

“嗯……”

沈之從咕嚕一聲咽了咽，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們一起走回宿舍的那段路，才是沈之從想要的，以後的生活。

不過他這回不會被寧宣這樣忽悠過去了，有些事還是得問清楚。

“寧小宣，你最近看的電視劇，我看過了，你以後打算去當兵嗎？”

寧宣見他問得小心翼翼，以為他往其他方向想去了，笑了笑說：“不是，我就是覺得特種兵很酷啊。”

聽到這個答案，沈之從一點都不驚訝：“你以前就這麽說過，不過你現在身體素質不太行，你要是真喜歡，以後我送你一個特種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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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宣滿臉疑惑：“我以前說過？”

沈之從漫不經心的說：“嗯，初中那會兒，咱們社區英雄過來做慈善，你看人家穿着軍裝特別酷，拉着叔叔撒手不放，我當時還生氣了，你忘啦。”

寧宣眨眨眼，眼神微微迷茫着，顯然是忘掉了。

“然後……”沈之從緊緊盯着寧宣的眼睛，聲音低沉充滿磁性，“我當時就說，以後我也要當優秀的特種兵，給你抱個夠，你當時還笑了。”

那瞬間，寧宣喉嚨緊得說不出一句話，他此刻的的內心完全不知道用什麽言語來形容了。

平時表情控制的非常好的寧宣，此刻都微微失神了。

沈之從心裏一咯噔，伸手捏住寧宣的兩邊胳膊，緊張地問：“怎麽了，我好像沒說什麽吧。”

寧宣用了極大的忍耐力才稍微壓抑住內心波濤洶湧的情感。

他低下頭，壓着聲線道：“沒……我就是，忘了這件事，有點可惜了。”

沈之從狐疑的瞅着他，最後露出了一個笑：“你怎麽就這麽喜歡兵啊，我的寧。”

他們停留在樓道口，幸好已經沖過澡了，所以也不急着回宿舍。

樓上一群男生在那起哄打鬧，喧嚣聲到了樓道口位置，逐漸模糊。

寧宣突然撩起額前的頭發，掃了掃又放下來，深呼一口氣，望着外面濃稠的夜色。

他仿佛被一瞬間靜音了，還是說不出什麽話，他有點急。

沈之從太了解寧宣了，包括他的微表情微動作，細枝末節到他的呼吸，清淺或濃重。

“寧寧，別想這麽多，明天就上課了，咱們有什麽事都高考再說好不好，這部劇我們也可以高考完再看啊，如果要會員，我幫你開個VIP，好不好？”

“我……”寧宣微微蹙眉，突然握緊拳頭，指甲掐入掌心，疼痛随之而來，小聲地問他，“你是不是大學就要當兵啊。”

沈之從：“？”

“沒有，我哪裏舍得大學四年都離開你。”

寧宣咬了咬唇。

所以沈之從上輩子當兵是因為他初中說的那些話，而不是突然被什麽事情影響的。

難以接受。

寧宣鼻頭一酸，眼尾緊接着就泛紅了，在白淨的臉龐上，那抹紅特別明顯。

“好冷啊……”

沈之從見他眼睛都吹紅了，就趕緊拉着他的手腕上樓：“趕緊回去，不知道還有沒有熱水，差點忘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宿舍裏的人都準備上床休息了。

沈之從将裝好熱水的熱水袋塞進寧宣的被子裏，然後按壓被角，确保不會有風滲透進去後，摸了摸寧宣柔軟的頭發，讓他睡覺，明天要早起的。

宿舍不算安靜，說話聲窸窸窣窣的，好多人都在聊寒假過新年的那些事。

寧宣說：“哥……”

那一聲又輕又軟，聽得沈之從頭皮發麻的同時也跟着喉嚨一緊：“怎麽了？”

寧宣埋在被窩裏，小聲地說：“我想跟你一塊睡覺。”

沈之從轟的一下，腦袋一聲炸響。

這裏是宿舍，這床板撐不住兩個人的。

但沈之從看着寧宣的臉，那聲「不」字就是發不出來……

“我今晚等你睡着再上床吧。”沈之從含混的說，“床真的會塌。”

他不是不想一塊睡，而是現在的情況環境哪哪都不合适。

寧宣忽然将腦袋往邊上挪，這樣的話，能靠近沈之從一點，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聲輕淺的笑容：“騙你的，趕緊上床睡覺吧。”

說着，寧宣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沈之從的右邊臉頰，掌心因為一直捂着暖水袋，燙燙的。

“暖嗎？”寧宣問他。

沈之從呼吸一滞，自己說了什麽都不知道：“暖……”

到了第二天，淩晨四點多的時候，宿舍的人陸陸續續的起床了，起這麽早還是有原因的，早讀是語文，班主任親自來監督。

畢竟是開學第一天嘛，不重視起來之後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洗手臺是連着一排的，一次性能站四個人。

從左到右就是，秦滿、寧宣、沈之從、麥麥。

他們四個人，有兩個人平時最能叨叨，現在都安靜下來了，累的一句話都不想說。

等秦滿洗了一把臉後，開始了今天第一句話。

“啊，我作業寫完了嗎？”

寧宣：“……”

過于真實了。

早晨又冷又累，寧宣感覺自己氣血不足，冷得發抖，沒有在陽臺風中受虐的打算，趕緊裹着外套進宿舍了。

沈之從盯着寧宣單薄挺直的背影，然後也趕緊洗了一把臉，頭發都沒整理就這麽跟着進去了。

然而就這麽忽視了站在他身後，剛伸出手，就差那麽幾毫米的距離摸到沈之從肩膀的麥麥，眼睜睜的看沈哥離去。

“我……”

秦滿看他伸手的姿勢，滿臉疑惑：“你幹什麽，練軍姿嗎？”

“呸，我就是想借沈哥數學練習冊，我對一下答案，還沒說呢，就走了。”

秦滿笑了：“那不是組長進去了嘛，那他還待在這幹啥，跟我們敘舊嗎，還是算了，反正我跟沈哥說話，沈哥只有一句話，讓我好好聽組長的話……至于你嘛，節哀吧。”

麥麥嘆氣：“我咋覺得過了一個假期，沈哥這麽粘着寧哥呢，沒救了。”

他們兩同命兄弟就這麽唉聲怨氣的走進宿舍裏，然後看到了沈之從給寧宣戴圍巾的畫面。

更心塞了。

秦滿瞥了麥麥一眼：“你今天戴圍巾不？”

麥麥邊說邊身體一抖：“戴啊，今天好冷的。”

“我幫你吧，剛好我也要戴。”

麥麥：“吓人……”

于是他們兩個人故意在寧宣他們面前，優哉游哉的幫對方戴、圍、巾。

沈之從剛好幫寧宣穿戴好，經過他們兩個人時，瞥了一眼，微微皺眉：“你們吃錯藥了，這麽肉麻？”

宿舍全部人：“……”

放假回來的第一天上學，心情都處于懶散狀态，還沒有從假期中恢複過來。

今天一整天過得還行，壓力不大。

到了中午，大家都去吃飯的點，因為高一高二還沒開學，所以食堂比較寬松，不用跑着去搶飯吃。

而寧宣被班主任叫去了辦公室。

沈之從在門口等着他。

班主任找寧宣無非就是兩件事，下周是全校正式開學的日子，開學典禮的學生代表演講，希望寧宣參加。

第二件事就是這學期的目标與計劃。

正式進入高三下學期，就不再以小組形式了。畢竟高考是一個人的事情，小組綜合成績再好，也跟高考無關。

不過班主任也希望他在保持自己的成績下，能帶一帶班裏的同學，互相幫助，提高成績等等。

寧宣下意識雙手交握——那是上一輩子他開會或者談判時下意識的姿勢。

“我會重點照顧我自己組裏的同學，梁笑的話她的成績是穩步進步的，具體看看這次月考排名，我需要關注的是秦滿跟蔣林承，其實蔣林承的成績已經固定了。但他偏科太嚴重了，不過還能補得回來，至于秦滿，他反而是最不穩定的那個。”

有那麽一種人，考試成績好壞完全是按照當天的情緒與天賦來決定的，感覺來考試，所以基礎盤打的不穩，導致成績也跟着不穩定。

他們會出現一種情況，有時候考差了，下一次考試成績又突然竄上去，然後還能拿到進步獎，得到班主任的表彰。

寧宣的聲音不大，但是很有信服力，班主任反倒是愣了一下，她剛才居然産生了一種跟領導講話的錯覺。但面前這個人确實只是個十七歲的高三生而已。

“你可以幫助同學，但寧宣，我還是要跟你說，保持目前的成績穩步上升才是你這學期該做的事情。”

寧宣笑：“我明白……”

談話時間過了半小時，寧宣才從裏面出來，沈之從一見到他，下意識牽住他的手，果不其然，冷的。

“老師跟你說什麽了。”

寧宣嘴角微勾的看着他，被牽着的手指緩緩的沿着沈之從的五指縫中延伸過去，變成十指相扣。

……

“所以你打算輔導秦滿嗎？”

寧宣點頭，又搖頭：“看他的成績，這段時間我盯一下。”

他也不會為了別人而忽略自己的。

沈之從撇撇嘴，其實他不太喜歡寧宣把太多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不管是誰都不行。

但秦滿是他們認識的人，他就這麽說了，顯得小肚雞腸。

沈之從壓下心中沉悶，半天都沒吭聲。

身邊的人突然心情沉重，寧宣敏感的察覺到了，晃了下手臂：“要是你成績差的話，我也可以輔導你啊。”

沈之從：“我成績确實沒你好，寧同學要扶貧嗎？”

寧宣：“……”

真的是順着杆子就往上爬，臉都不要了。

“秦滿比你更需要。”寧宣實話實說。

沈之從聞言神色微沉。

他昨晚壓根沒怎麽睡好，一方面是寧宣隐瞞他認識了一個在部隊裏當兵的人，另一方面是現在他的心思已經飄得越來越遠了。

夜深的時候，人的大腦思維陷入沉靜中，最容易胡思亂想了。

沈之從也不可避免。

他甚至在想着高三畢業了之後，如果寧宣真的談了的話，他怎麽辦？

也就在這一刻，忽然發現，他以前擔心寧宣畢業了之後會選擇出省或者工作後不留在本地，現在想想，比起寧宣會離開更嚴重的是，他們之間有第三個更親密的人的存在。

從小到大，他跟寧宣從來沒有分開過，如果以後真的出現了這麽一個人，那麽他憑什麽當離開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