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以後

這個邏輯,沈之從想了一晚上都沒想明白。

但他懷疑自己可能鑽了牛角尖,可是碰到寧宣的事情,他好像沒法用一個正常思維邏輯去理解。

他不理解,也不接受。

所以沈之從遵從自己的內心選擇——他就是不想讓寧宣跟他分開,就是不希望出現第三個人。

現在是二月中旬,經過第一天上課的鍛煉後,班裏的同學基本都恢複了高三緊張的狀态。

接着就是課堂測驗,随即小測,周考,月考,一個不少。

那些考試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就連平時油嘴滑舌,在課堂起哄的同學,都安靜下來了。

寧宣也開始有點緊張的氣息,可能是他的抗壓能力比較好。對他來說,不論是什麽考試,包括高考,只需要保持平常心就好。

晚修前十分鐘,課室裏的聲音亂七八糟的,寧宣正慢吞吞的喝牛奶,前桌的秦滿突然轉過頭,看着他欲言又止。

寧宣的嘴唇離開吸管,抿了一下:“有問題不會?”

秦滿盯着寧宣紅潤的唇,下意識搖頭,正準備轉過身時,半路忽然折返,差點忘了:“組長,你今晚的時候,要小心點。”

寧宣還沒問為什麽,秦滿忽然低下頭說:“梁笑剛才分手了,應該心情不好吧。”

“……”寧宣微微蹙眉,“這麽八卦幹什麽,人家的事,少理。”

“我擔心她情緒崩啊。”

寧宣有點不理解,這階段應該是高考更重要吧,梁笑都能撐下來,就為了一個男人,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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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秦滿壓了聲音,低着頭說話。

寧宣安慰他說:“梁笑不會崩潰的,不過我看你快要崩潰了。”

聽到這句話的秦滿差點淚崩。

從沈之從的角度看過去,那就是寧宣的頭跟秦滿的頭湊在一塊了,不知道在幹什麽!

“艹……”沈之從低低的咒罵一聲,心情低落到極點。

他擔心這種情緒會被寧宣發現,所以一整個晚修都沒有找寧宣。

在第二節 晚自習的時候,寧宣放下筆,稍微側過頭看了眼沈之從的方向,中間隔了幾個人,只能看見沈之從筆端不停,奮筆疾書。

寧宣唇角彎了彎,什麽都沒說,正準備轉過頭,餘光正好瞥見梁笑的頭都快埋在試卷裏了。

這眼睛還要不要了。

寧宣忽然定睛一看,似乎感覺到她不太對勁,正想問問,想起秦滿跟他說過,梁笑分手了。

梁笑發現寧宣在看他,擡起頭,撇嘴道:“這題有點難……”

寧宣說:“你可以試着解一下,不會的問我。”

梁笑重新低頭,因為還在晚自習,聲音不大:“嗯……”

結果沒幾秒鐘後,梁笑低聲抽泣,只是有了些吸鼻子的聲音:“太難了,我高考怎麽辦啊。”

寧宣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紙,遞過去,聲音如風一樣輕柔:“別哭了……”

其實梁笑崩潰不完全是分手的原因,更多的是高考的壓力。

寧宣記得上輩子,快到了五月份,課室會突然傳來幾聲哭泣,大家都會安靜下來。

不過比起新聞那種,因為高考壓力太大而跳樓的,能哭出來已經很好了。

“你不會的都可以來問我。”

梁笑擦了擦眼角,過了會兒,才小心謹慎的問:“我眼睛紅了嗎?”

寧宣點頭:“腫了,等會兒下課陪你去一趟小賣部,買點冰吧。”

梁笑:“想吃冰了。”

寧宣笑:“大冬天的,女生最好不要吃冰。”

話音剛落,門口來巡邏的級長忽然站在門口,指着寧宣跟梁笑的位置:“那兩個說話,出來。”

寧宣:“……”

梁笑:“……”

然後全班人同時轉過頭,看着他們兩個,不約而同的震驚了一下。

寧宣緩緩站起身,表情毫無異常,坦坦蕩蕩的走出去。

梁笑本來還有點尴尬的,但是看寧宣這樣,突然就沒有心理負擔了。

走廊外,級長跟他們說了幾句話,嗓子大,教室裏的人都能聽見。

梁笑低着頭。

有點丢臉。

寧宣淡淡說了聲抱歉,然後提出了質疑,在不影響其他學生的情況下,難道不允許同桌遇到難題,向他人提出疑問嗎?

級長:“……?”

晚自習結束後,各個都急着回宿舍,導致課室裏就只剩下寧宣跟沈之從。

沈之從坐在梁笑的位置,看着寧宣乖巧的在寫題,還剩一個大題,他們就可以回去了。

“好難啊……”

寧宣聞言,筆尖一頓:“哪裏不會?”

沈之從喉嚨一梗,他怎麽覺得到了下學期,寧宣反而跟放飛自我一樣,變了,甚至還想着當老師教訓人。

當時級長教訓人,聲音根本沒有壓低,像是故意說出來給他們聽的,周圍足夠安靜,連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盡量減低。

所以沈之從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寧宣跟級長在辯解!

說實話,在老師的眼裏,這不叫辯解,叫頂嘴。

寧宣這麽乖的人,不會做這種事的,所以沈之從覺得是級長冤枉了他,但是晚自習說話的行為确實不太對。

“寧,我最近在想一件事,你打算考什麽大學?”

這個問題就問的更奇怪了,寧宣說:“A大,你不喜歡這間學校嗎?”

“然後班裏的同學,你覺得有多少個想考A大,或者範圍再縮小一點,你們組有多少人想考,梁笑還是秦滿,還是蔣林承?”

那酸味直接沖到頂了。

寧宣忽然一愣。

沈之從繼續說:“我們兩之間,秦滿的存在感都快超過我了,現在再多一個梁笑,你為了她,跟級長頂嘴。”

沈之從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委屈。

寧宣朝他看了一眼,嘴唇微微抿着,笑了笑:“你跟他們計較什麽?”

“他們不會超過你的,小蟲,你在我心裏是獨一無二的。”

心髒忽然被射中了一劍。

原本滿腹不甘的沈之從,瞬間就軟下來了。

不是那種軟,就是心軟……

“我……”

寧宣放下筆,忽然捧着他的臉,認真的說:“你要知道,很快就高考了,大家都是同學,互相幫忙而已,你不一樣,你是我這邊的,我對你很放心。”

仿若一道天雷劈進腦袋裏,沈之從那鑽牛角尖的思維邏輯瞬間被打通了。

原來插入他們之間從來不是秦滿,是高考啊。

這樣的話,好像也不難理解。

畢竟我愛學習,學習愛我。

好像突然看見了盡頭的曙光,這一切是多麽的美好啊。

沈之從忽然嘿嘿的笑了起來。

寧宣看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但心裏還是要吐槽一下,真是個小傻逼,真好哄。

沈之從看寧宣笑,眼睛根本移不開,抓着他一根手臂說:“就你這張臉,完全就長在我的審美點上,太好看了。”

寧宣聞言微微挑眉:“我這張臉你不都看了十幾年,不膩嗎?”

沈之從趕緊搖頭:“一輩子都不會膩的,以後的事,我都跟你計劃好了,沒你的話,是完不成的。”

“……”寧宣微微抿唇,輕聲問他,“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你就這麽有信心嗎。”

“其實……”沈之從忽然換了個表情,有點複雜的說,“就算你說不準,我是說得準的。”

寧宣:“?”

“你去哪,我去哪,別想丢下我。”

寧宣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就被宿舍鈴聲給打斷了。

宿舍鈴聲響起,代表還有半小時就要熄燈了,他們不能繼續在教學樓逗留,再不走,教學樓樓梯入口鐵閘門關閉的話,今晚就得在這過夜。

可惜的是,寧宣沒做完兩道大題,想了想,還是拿回宿舍繼續寫完他,才算是完成今天給自己定下的目标。

教學樓離宿舍樓距離不長,寧宣收拾了一本練習冊跟一支筆,剛走兩步,就被沈之從拿過來,然後被他牽着手,往宿舍樓梯走,一步跨三個臺階。

十分鐘,他們到了宿舍門口。

寧宣看着沈之從脫外套的背影,摸了一下鼻梁後,心裏存了點心思:“哥……”

沈之從脫外套脫了一半,露出裏面的貼身毛衣,肩膀的肌肉線條被毛衣勾勒出來,看起來非常有力量感,他扭過頭去:“叫哥幹什麽?”

“今晚陪我……”寧宣眉眼一彎,“熬個夜……”

十一點熄燈後,等宿管檢查完這一樓層,确保她不會再上來之後,寧宣跟沈之從爬下床,然後坐在宿舍裏唯一的桌椅前,亮着小臺燈,開始做剩下的題。

“學霸的世界我不懂。”

“不睡覺啊,那我也不睡了,玩會兒手機聽會兒歌。”

“看得我心慌,搞得我都想起來做卷子了。”

宿舍裏竊竊私語,沈之從屈指敲了敲桌面,陰恻恻的問他們:“那你們要不要下來一起熬個夜?”

寧宣垂着眼,不動聲色的将草稿紙上的公式劃掉。

“別了,沈哥,這種二人世界還是留給你們吧,我們可不想當第三者。”

“哈哈哈哈笑死。”

臨近十二點半,寧宣才慢慢的合上筆蓋。

沈之從眯着眼,看他的過程:“這麽簡潔?你的過程呢?”

寧宣說:“草稿紙,明天老師會叫人上去講的,你做了嗎?”

沈之從點頭,然後拿過寧宣的草稿紙一看,兩道大題,鋪滿了整整一頁,往後一翻,背面還有半頁字。

“靠,你寫的這麽詳細,連公式跟原理都标上去了?”

因為宿舍裏有人睡着了,他們說話的聲音趨于氣音,還帶着沉沉的顆粒感。

寧宣擡手将臺燈熄掉。

咻的一下,周圍一圈黯淡了。

只有窗外那抹月光勾勒着彼此的臉部輪廓,眉眼一半陷入陰影中,一半在對方微亮的眼眸裏。

沈之從看着他許久,忽然反應過來:“你給你們組準備的。”

寧宣笑着點頭。

沈之從撇撇嘴:“梁笑還是秦滿啊……”

他一晚上陪他,最後為別人做了嫁衣。

他的委屈在低聲中太明顯了,寧宣脫口而出:“別吃醋……”

剛說完,寧宣自己都愣住了。

沈之從對上寧宣的目光,半天都沒吭聲。

夜色太美,心思蠢蠢欲動。

沈之從感覺自己胸膛都在發熱。

宿舍其他人都睡着了,一切歸于寧靜當中。

只有他們的呼吸聲依舊深深環繞着彼此。

沈之從覺得自己的心髒跳的很快,甚至産生了一種,我想緊緊擁抱着對方的感覺。

腦子有點亂了,比之前鑽牛角尖的時候,更找不到方向。

沈之從說:“上床睡覺?”

寧宣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他坐椅子換了個方向,穿着校服褲的腿碰到了沈之從的膝蓋。

“哥,其實剛才在教室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

沈之從握着寧宣的手,指尖在發熱。

“嗯……”

“關于以後的事,如果我以後身體不好,照顧起來特別麻煩的話,你會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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