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佩薩學生在宅邸的日常

要誓忠的對象是薩恩斯,要視為“弱點”的也是薩恩斯——雖然薩恩斯完全不弱——總歸勵琛的民意已經被完全強奸。可還沒等他完全确定要成為怎樣的走狗時,已經有人給他做出了身先士卒的榜樣。

薩恩斯私宅裏花匠的兒子——聶文。

這裏要稍微提一個題外話。由于年少的薩恩斯表現得太過于早熟和穩重,致使當年宅邸的整個侍奉班底都白白準備了“帶小孩”戰略。勵琛,噢不,應該是說“瑞森”這個人物,是薩恩斯帶回家裏的第一個非親非故,還是個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孩子,侍奉群在驚訝至于,感慨自己終于可以将“照顧孩子”戰略投入了實戰。盡管瑞森本身就是個不活潑、也沒啥身份的小孩,但單就“薩恩斯親自接回來”以及“薩恩斯親自輔導功課”這些特點,好歹在薩恩利希裏摸爬滾打了幾年的仆人們,都對這個孤島之城的學生有了幾分猜測在心底。

當他們聽說還有三個孩子之後過來時,這份猜測就更有幾分印證了。

在這一片(表象上)和樂融融的氛圍中,替代生病的父親進來管理花園,每日給宅邸各處花瓶裝點上美麗花卉的聶文,成為了微妙的違和點。

一開始,勵琛并未注意到他,雖然冷淡,只當是個人有個人的性格。不過在幾次碰巧面對面迎上,被意味深長地盯了一眼,勵琛就察覺不對勁了。

——這個人,有問題。

當然,就算勵琛是個陰謀論者,一開始也沒很專注于腦補這個年輕花匠的背景。反正在薩恩利希手下做事,對于“空降”到王子身邊的人,嫉妒、不甘、猜疑、輕蔑都是正常的。只不過勵琛上輩子陰謀論多年,才一動手就GAMEOVER了;這輩子陰謀論也不少,真正的實踐機會依舊寥寥無幾。這個聶文,算是勵琛無聊的時候倒黴撞槍口上了。

“站住!”

勵琛施施然站住,然後轉頭去看不遠處奔過來的青年。

“瑞格塞拉少爺。”青年在幾步之外已經開了口,他邊走過來邊說着警示語,口氣嚴肅,“這片落雪蔻是殿下的專屬花卉區域,請勿踐踏。”

“我只是想湊近一些看看。”這種情況下會直接辯駁的一般只有兩類,一種是真不谙世事的天真小鬼,另一種就是純粹找茬。勵琛屬于後者,但卻是前者的表現,“殿下也說我喜歡的話可以随意摘的!”

天知道薩恩斯和勵琛的對話只是“連摘花放進花瓶裏這項工作都特意安排人做啊”“誰樂意誰都可以去做”,但是狐假虎威啥的,勵琛用起來最沒壓力了。

當年裝成蘇燦,借辛裏克狐假虎威這種事,他是一點沒少做。

聶文大概沒想到勵琛真敢沒臉沒皮到這程度,竟然一時愣住。好一會兒,直到勵琛真的伸手摘了一只落雪蔻之後,聶文才硬邦邦地抛出了一句:“我會和管家禀報的。”

管家目睹着我成為薩恩斯的幕僚,會為這點小事弄我才怪。盡管不确定聶文要禀報哪一件事情,但勵琛依舊回以勝利者的笑容:“您自便。”

“你……”聶文的語氣忽而壓低了,帶着些凝重,“好自為之。”

這唱的哪出?勵琛想要挑眉,但實際做出來的動作是疑惑地歪了歪頭。

“瑞格塞拉。”

勵琛循着聲源望去,是薩恩斯在二樓的書房,正探出頭來溫和召喚。

“殿下。”勵琛一個腦抽,竟然揚起手中的落雪蔻,笑道,“我給您摘落雪蔻。”

“你是想讓我的花匠沒工作嗎?”薩恩斯也笑,“學習時間到了。”

“是。”勵琛一副惋惜的模樣将落雪蔻遞給聶文,“還是給你吧。”

聶文不知在想什麽,接過落雪蔻後對着薩恩斯行了個禮:“日安,殿下。今日的花卉是落雪蔻。”

薩恩斯掃了一眼勵琛,目光落到聶文身上:“這點小事不必再向我确定了。”

“看來你很悠閑。”

勵琛剛進書房,薩恩斯立刻就輕飄飄地抛了一句來。比起方才在窗口附近表現出來的如沐春風,現在這坐着撩書要笑不笑的模樣,才是勵琛認知中薩恩斯的真正面目。

“悠閑算不上。”勵琛照常坐到了書桌旁邊,撚着木制書簽翻開了藥劑字典,“調劑着玩兒。您不也參了一腳麽?”

就算當時沒反應過來,真當勵琛之後也想不通麽?本來勵琛也就撩撥聶文玩玩兒,薩恩斯卻非要在中間插幾句,這不擺明了有事兒?

果然,薩恩斯回道:“那個聶文,确實是有點事。”

勵琛問道:“什麽事?”

“不是樂子麽?”薩恩斯的注意力這才從書面上脫出來,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那就自己找。”

勵琛無可無不可,挑挑眉算是應了。

“殿下,說起來還有件事想要麻煩您。”勵琛又想起一茬,“我似乎看到您的侍衛有晨練活動?介意把我安排進去鍛煉鍛煉麽?”

“晨訓?”薩恩斯挪出目光來上下打量了勵琛一遍,那意思明顯得很——就這小身板,你确定?

勵琛之前一直是自個兒伸伸胳膊伸伸腿,最多跑跑步之類,和真正的晨訓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作為一個未來的軍人,勵琛覺得還是早為自己的小身板做點打算。萬一到時候開起點“小玩笑”來,好歹也不至于後面不保不是?

“不必馬上就達到那個難度,循序漸進就成。”勵琛又不傻,怎麽可能喊出“再苦也不怕”的蠢話來,“就當是多個愛湊熱鬧的吊車尾小孩呗。”

薩恩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出現了。

勵琛只好死不要臉地補充:“那啥,要是真掉隊了還得請您的侍衛幫忙帶回來哈哈哈……”

“我會吩咐的,明天開始。”這點小事,薩恩斯還不至于太為難,“不過,你拿什麽換?”

沒蒙過去啊……勵琛恭敬低了頭:“您吩咐。”

薩恩斯的手指來回點了點桌面,說道:“教我‘中文’。”

“……啥?”勵琛一愣,随即又反應過來。獨立于這個世界的語系,絕對是信息暗號的最佳語種。薩恩斯要是打定主意用上這個,那還真是失手概率萬中之一的事情。

那萬中之一,就是有另一個穿越來的家夥來了。

思至此,勵琛摸了摸下巴道:“那需不需要幹脆開一個小課堂?殿下您已然信任的黨羽們也能……”

“不必。”薩恩斯固然是要考察暗號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也是對勵琛的再次審視。明明就是個外表十二歲的孩子,卻自稱有個二十一歲……哦不,加起來三十多歲的靈魂,這微妙的違和感真不是一絲半點。

勵琛只當薩恩斯是還有別的考慮,也沒多言,只“哦”了一聲。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水聲,不過大晴天的自然不會是下雨。勵琛還想着聶文的事情,這下一聽是花園的動靜,便走到窗口往聲源方向尋去。

那個使着水系魔法在淋花的,不是聶文是誰?

盡管這個魔法并不難,水量也不大,勵琛還是轉回頭來問道:“他的事……和他會魔法有關麽?”

薩恩斯都不帶搭理他。

想想也是,薩恩斯不缺這麽個會魔法的下人。勵琛想了想,便笑道:“知道了,和他父親有關。”

聶文的父親在薩恩斯宅邸多年都沒出事,而聶文一來就捅了簍子。他身上不管有什麽秘密,總能扯到他父親身上。

語言的藝術嘛。勵琛打的是這個主意。

薩恩斯這回倒是瞥了勵琛一眼,出口的話卻是:“昨天布置的練習做完了?”

勵琛頓時蔫兒了,回到桌邊悻悻換了本書,老實做起功課來。

薩恩斯應的事,向來說一不二。勵琛一大早還沒清醒,就被守宅侍衛提溜出去晨練。他本來年齡就小,還比同年齡孩子顯得單薄,侍衛們都不太明白他在晨練隊伍中到底是怎麽個存在。當然,勵琛表面上也是一派懵懂,盡管他內心十分清楚。

薩恩斯的這棟宅子算是在孤島之城附近的配備,說不上特別大,但好歹也占了一片莊園。侍衛們說是出去晨練,實際上就是繞着莊園外圍跑圈,不可能離開太遠。勵琛起步的時候還跟着隊伍,過了半圈就明顯落下了。帶隊晨練的小隊長先前得了吩咐,讓其他隊員先照常跑着,他自己倒是留下來陪着勵琛慢慢晃悠。

勵琛,理論一套一套的,體質雖不太差,可比起小隊長來那距離還不是一星半點。再加上這小胳膊小腿的,小隊長跟在旁邊完全就是大步在走而已。好在薩恩斯帶出來的人不至于太不靠譜,至少這個小隊長在旁邊沒催過也沒半點不耐煩的表情,連一個字也沒蹦出來過。

小隊長只當隐形人,勵琛也樂得悠閑。一路溜達一路觀察,要不是年齡和長相擺在那,倒有點像是出來放風的。

這倆一個小跑一個散步,剛過了一圈多些,侍衛的隊伍就趕上來套圈了。

“你也去呗。”勵琛終于轉頭和小隊長說了第一句話,“路我記下了,忘不了。”

小隊長想了想,抓了一個隊員出來替換自己,跟着隊伍跑了。

勵琛看着那個被換出來“散步”的隊員,只剩下無奈。他一邊小跑一邊問:“你們要跑幾圈?”

侍衛回道:“十圈。”

勵琛估摸了一陣,說道:“最後一圈的時候把我一起拎回去呗。”

侍衛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于是拖拖踏踏到三圈半,勵琛被侍衛拎了回去。勵琛知道晨練有在校場練習的部分,原以為會被拎到那裏去,誰知直接被帶進了一個室內訓練場。

薩恩斯一身輕便但依舊顯得聖潔的服裝,站在場地中間玩着一個魔法光球。

“你還是多練練元素操縱吧,省得浪費了魔法天賦。”

勵琛抽了抽嘴角,想到自己那低得可憐的親和力,很想回一句自己是個煉金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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