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咫尺天涯?

第十六章 咫尺天涯

宴席過半，門外一聲“皇上駕到——”，仁宗已大步走進來，衆人未及行禮，仁宗已笑着擺手道：“罷了罷了，不必多禮！”又對太後略一躬身道：“母後，孩兒來遲了，當自罰三杯！”

太後說：“皇上，聽說你在禦書房議事，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诶，”仁宗說：“朕答應要陪春妮慶生，怎會言而無信呢！只是沒想到一個端午的活動，也能商議那麽久，那些個大臣一點好主意也沒有，最後還是沒商量出個結果。”

太後說：“不是每年都賽龍舟嗎？”

仁宗說：“朕聽禮部尚書說，年年在京城郊外賽龍舟，百姓已覺無趣，報名的人寥寥無幾，來觀看的人也是越來越少，是以想出點新鮮點子，吸引人氣。”

太後說：“皇上，這原是小事，就交給禮部去操心吧，皇上厚愛百姓，可也別累壞了身子。”

仁宗道：“母後說的是。”眼光過處看到展昭，話題一轉：“展護衛，朕今日看到你和春妮，又想到兩年前五鼠鬧東京的往事，當時何等危急，今日大家卻歡坐一堂，真是世事難料啊。”（見《包青天》之《五鼠鬧東京》）

展昭拱手道：“這一切都是托了皇上鴻福。”

仁宗又說：“只是可惜那五鼠雖被封為五義，卻不願為我朝廷所用，朕聽聞你與白玉堂頗為投緣，可惜你公務太忙，不然時常走動走動，說不定還可以将其勸歸朝廷。”

展昭暗想：“我什麽時候和白玉堂投緣了？那白玉堂狂傲不羁，哪裏肯聽我半句？”如此想來，卻不敢作聲。

仁宗心念一轉，竟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展昭，讓他頗不自在。“哈哈哈……”仁宗忽然朗聲大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朕倒有了個好主意！”

衆人一時之間不甚明了，春妮問道：“皇上想到什麽了？”

“朕又何必定要年年都将龍舟比賽設在京城呢？既是想要福澤天下百姓，就不應厚此薄彼。今年何不将比賽設在陷空島？不僅如此，朝廷也要有人員參加，以示隆重。”

太後點點頭：“這倒真新鮮了。只是何人參賽較好呢？”

仁宗道：“眼前的人豈非就是合适的人選？展護衛身手敏捷，武藝超群，又深得百姓喜愛，自然非他莫屬。開封府再派出四人與他一起，正好和五鼠一較高下！這樣何愁沒有人氣？更可以借此機會和五鼠拉近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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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心中自然不願，忙推托道：“皇上萬萬不可，展昭一來不熟水性，二來和五鼠只是萍水相逢，恐怕難以擔此重任！再則開封府也需要人手……”

皇上微微一笑：“展護衛不必自謙，朕心意已決，開封府的事朕自會與包拯安排。”

“皇上……”展昭還欲推托，只聽一公主說道：“皇上，這麽精彩的事，妝兒也想去看。”

春妮看展昭百般無奈，竟覺好笑，朝展昭笑笑，也說：“皇上，春妮也想去。”

仁宗笑道：“展護衛，你看諸位公主如此期盼，你又怎忍心辜負朕的盛意呢！”

展昭一時無語。

仁宗又說：“說起來朕也很有興趣，你們若是想去，便一同微服跟了去，只是此事在宮裏不可伸張，不然到時候去不了可別怪朕。”

宴會結束，已是夜幕降臨，月上梢頭。衆人悉數散去。展昭待衆人走後，與春妮道別道：“春妮，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春妮黯然道：“師兄，別走……”

展昭道：“這……”

春妮道：“前面有個涼亭，我們過去聊聊。”

說完對周圍的宮女們說：“你們在這兒候着。”

翠萸閣接着一道九曲回廊，通向塘中一間精巧的小亭。此間涼風陣陣，站在亭上扶欄望，可見塘中荷葉層層疊疊在腳下随風擺動，星光下依稀可見一些小花苞已冒出了來，甚至還有一對鴛鴦在近處交頸嬉戲。

春妮似有話說，卻憑欄默然不語。

展昭問道：“春妮，你近日在宮中過得可好？”

春妮回過身來，看着還在不遠處翠萸閣外侯着她的一排侍女：“師兄你看我過得可好？”

展昭道：“宮中錦衣玉食，凡事都有人悉心照料，比起在江湖四處漂泊，自然算好。”

其實展昭何嘗不知，春妮從小過慣了無拘無束的日子，孟老先生又對春妮寵愛有加，到了宮中又怎可比以前自在？只是如今孟老先生已死，春妮能在宮中安穩地生活，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則讓單純率真的小師妹一個人行走江湖，他這個當師兄的縱是滿心牽挂，也難以在左右看顧！

春妮不置可否，只說：“師兄的苦心春妮明白，經過這麽多事，春妮不再是以前不懂事的小丫頭了。”說罷莞爾一笑，拉着展昭的手臂，讓展昭陪她坐下。

春妮說：“師兄，想不到你還記得我最愛吃甜棗雲片糕。”

展昭說：“怎麽會不記得？從小你就喜歡吃這個，可是師父怕太甜了傷了你的牙，不讓你多吃，你就每次過生日的時候都纏着師傅給你買。”

春妮說：“說起過生日的時候，記得九歲那年，我非要你陪我出去看星星，你不肯，怕爹責罰，結果還是禁不住我軟磨硬泡，和我偷偷地半夜裏跑到山頂上去……”

展昭說：“結果你這傻丫頭，居然睡着了。”

春妮笑道：“結果還是師兄你把我背回家的……”又輕輕說：“如果師兄能這樣陪着春妮一輩子多好……”

“春妮……”展昭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春妮又說：“師兄可知今日春妮為何要約你來此？只因，春妮和你見面不易，以後，恐怕更難了……”

展昭問道：“此話怎講？”

春妮站起身來，走到亭邊憑欄而望，緩緩道：“我聽宮中傳言，太後有意将春妮許配給四王爺家的什麽世子。”

展昭始料未及，說道：“宮中傳言，未必可信。”

春妮說：“近來太後确實也提過要為我考慮親事。”

展昭安慰道：“縱然是真，四王爺的家聲在朝中很受贊譽，聽說王爺王妃宅心仁厚，幾位世子也俱是知書達禮，文武雙全的忠義之士。太後疼愛春妮，定會為你選一個好歸宿。”

春妮暗自傷懷：“就算千好萬好，在春妮心中，又怎及你萬一？”只說：“無論真假，春妮只是想到，春妮終有一天要嫁為人婦，到時庭院深深，你我雖然同在京城，卻一生難再見上幾面，與天涯無異。”

展昭長嘆一聲，唯留滿腹歉疚，溫言勸道：“春妮，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緣聚緣散，又豈是你我能掌握……”

夜更深了，兩隊巡邏的侍衛從東庭門口遠遠的走過來。

翠萸閣門口一個年長的侍女提着燈籠邁着細碎的腳步走到亭外，說道：“公主，更深露重，可要回宮就寝了？”

春妮說：“我知道了。”對展昭說：“師兄……你多保重。”

展昭躬身道：“公主珍重。展昭……告退。”說罷轉身而行。

夜色還是那麽美，初夏的微風中帶着荷葉的清香，然而展昭的腳步卻變得比平時沉重了許多。

春妮憑欄望着他的身影，兩行清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