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案上疊了一些折子, 是一大早寧喜奉命送來的,裴鈞已批了大半。

謝晏靠在案邊,支着腦袋看正為新毛筆開筆的男人, 他微微松了松衣服, 感到又紅又熱, 緩緩地皺起眉頭:“我覺得我昨天錯過了什麽。”

昨日将人撩撥起來的是謝晏, 裴鈞剛起了興致,就又被謝晏晾到一邊。這人睡得混事不知, 最後苦了興到半路的自己。他不上不下的,又不能出面傳人進來備冷水, 不得已下只能自己解決。

只是他後來一時沒忍住,起了壞心, 握着熟睡中的謝晏的手,幫了幫忙。

雖說自己占着三分理,但趁人睡覺借人家的手,屬實有些過分, 裴鈞難免有些心虛, 他觀察着筆鋒,平淡道:“并沒有。”

謝晏迅速解開衣領, 擺事實講證據:“那為什麽兩邊不一樣。”

裴鈞自當沒看見,放下筆, 轉而坐到另一邊, 從果盤中掐了顆葡萄來吃:“只是你的錯覺,也可能是上火了。”

好一個上火, 謝晏眯起眼睛:“這個齒印也是上火上出來的?”

裴鈞細細回味了一下, 把手邊一碟葡萄推到了謝晏面前,一顆一顆地喂給謝晏:“吃點葡萄, 除煩去火。而且,”他視線掃過确實不太一樣的兩邊,“香甜,勁道。”

謝晏被他塞了一肚子葡萄,不知想到了什麽,竟沒有繼續糾-纏,而是輕輕地:“哦。”

裴鈞覺得稀奇,不符合他的性子,擡頭瞥他一眼。

靜了一會,謝晏掐下一顆葡萄,慢慢剝下葡萄皮,露出汁水甜膩的果肉:“這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兩片葉子,也沒有味道一模一樣的兩顆葡萄,你說是不是?”

裴鈞不知道他想說什麽,颔首:“自然。”

“哎呀。”謝晏一失手,那剝了皮的葡萄砸在了身上,又滾進衣服裏了,裴鈞的視線在所難免地追蹤了一下那顆葡萄,這時,謝晏捏起一顆小葡萄:“你只吃了一顆葡萄,又怎麽知道別的葡萄香不香,甜不甜?”

裴鈞看着他指上的葡萄,不禁輕咳了兩下:“那是自然……不知道的。”

“那是不是……”謝晏頓了頓,話都點到這,他再是臉皮厚,耳根也微微變熱,聲音也越來越小,“是不是得嘗嘗?不是說,能清熱去火嗎?”

Advertisement

一點赧色落在謝晏眸上。

他也不是天生就自甘輕賤,只是對着裴鈞心甘情願地放下那點清高罷了,可他都剝了皮邀請人吃葡萄了,等了半天卻不見裴鈞說話,哼了一聲:“不吃算……”沒說完,謝晏的尾音就消泯了。

裴鈞湊上去,吃了葡萄。

放下床帳吃葡萄,和光天化日吃葡萄,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謝晏不禁面頰微熱,一邊喂他吃葡萄,一邊別開視線,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正品嘗葡萄的鮮美滋味,外間殿門突然一響,謝晏如驚弓之鳥一把推開了裴鈞,他那一巴掌正好摁在裴鈞剛好的傷口處,那傷內裏還脆弱,被他用力一推,裴鈞也沒有防備,直接向後跌在地上,捂住肩頭。

同時倒吸一口氣的還有謝晏。

因他突然推人,裴鈞沒能及時松口,葡萄被扯疼了。

謝晏來不及譴責他,一臉羞憤地系緊衣服,直系到脖頸,端坐起來看向無召自入的寧喜:“咳,急急忙忙的何事?”

寧喜看了看臉色發紅的平安侯,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攝政王,隐約覺得自己可能魯莽了,但事大,他只好硬着頭皮禀報道:“王府上捉到個探子,自稱有密事請奏平安侯,且說……此事可助您成就百年基業,望與您一見……”

謝晏挑起眉梢:“一個探子,到王府自投羅網,還指明要見我。”他朝裴鈞笑了下,“看來想讓攝政王殿下不好過的,可不止我一個。”

裴鈞無奈地聳了下肩膀。

謝晏玩着手心裏一顆葡萄,道:“暗中将他帶來。”

當晚,永熙宮別殿,桌上随便放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

謝晏用巾帕擦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以掌抵在左胸,屈身敬拜的探子,順手将一塊染血的巾帕扔在了桌上,嗤道:“你是西狄皇庭的人?”

此人雖生的是一副大虞人的樣貌,行的卻是西狄的拜禮。

謝晏看他盯着那塊巾帕和匕首看,笑了笑:“別在意,剛到手個不太聽話的奴隸,稍稍教訓了一下。”

探子聯想到不知死活的攝政王,且來時那領路的公公收了他大把的銀票,微微透露了一點永熙宮的近況,說是每晚都有隐約的鞭打聲傳出來,他自然以為這血是裴鈞的,不由心下一喜:“是,奴隸不聽話,自然是得好好教訓。”

謝晏端起茶:“不知西狄皇庭來使,是……”

探子立刻屈身跪下,滿臉嚴肅地捧出一份羊皮卷:“我家主子聽聞閣下-身體痊愈,本想親自向您賀喜,奈何我朝皇庭內務冗雜,實在不得抽身,這才特命屬下前來,向您獻禮恭賀。”

謝晏皺了皺眉,用匕首遠遠地挑起羊皮卷上的細繩:“噫,什麽東西,一股子西邊老羊的騷味。”

木質屏風後,光明正大偷聽的裴鈞無聲一笑。

探子臉上難堪了一下,但迅速掩飾下來:“閣下才名遠播,我家主子仰慕多時,他說,他與閣下處境相同,同病相連,應該可以做個朋友。這份禮,就是我家主子的一點心意。”

謝晏提着細繩,将羊皮卷掃了一下,看清其上內容後,不由多看了幾眼。

探子看他有所心動,忙趁熱打鐵道:“閣下雖然病愈,可您身邊群狼環伺,閣下根基遠不如經營多年的裴鈞。您若想徹底掌控虞京,恐怕阻礙重重,否則您也不會瞻前顧後,将那‘奴隸’留至今日……”

謝晏危險地蹙起眉。

探子怕踩到他的痛點,及時止住口,徹底展開羊皮卷,往前捧了捧:“但有了我家主子相助,您大可不必擔憂,只要您将那‘奴隸’送到西邊戰場上……”他在頸間比了個手勢,随後就恭恭敬敬道,“這些就都是您的。您看不順眼的人,我們也都會替您除去,絕不會留下絲毫把柄。”

能開出這般條件,想必這探子的主人是西狄的某位皇子。

謝晏抿了口茶,問:“這麽厚的禮,我總不能白受,不知道你家主子想要什麽回禮?”

探子見有戲,忙低聲道:“只要倫溧三州……就是大虞口中的昌州等三地,回歸母國懷抱。”他觀察着謝晏神色,往前近了半步,改了稱呼,壓低聲音道,“殿下,您原本也該為一國之君的,可恨這大虞人手段卑劣,強占了您的國土不說,還欺辱您多年……您卧薪嘗膽,其中艱辛苦楚我家主子都能體會,如今您大業将成,豈能止步于此?!故而我家主子願替您分憂。”

“區區三個不算富裕的邊境州府,對您來說只是割舍了一點貧瘠的土地,換您除去心頭大患、換南邺重煥輝煌!對您來說應該很劃算。事成之後,我家主子還可同您簽下和約,皇庭三代以內,絕不侵擾南邺國半步!”

他說着又從胸口掏出一沓小像:“您看看,這是皇庭十四歲以上所有公主的畫像,您若有看中的,事成之後,我家主子立刻給您送來,随您享樂。”

謝晏盯着羊皮卷沒有說話。

而屏風後的裴鈞卻重重擰起眉頭,此等條件,別說是謝晏,連他自己都有所心動。

有哪個皇族子嗣,面對近在眼前的複國可能,而能毫不動搖?

而條件只是大虞攝政王的頭顱,和三座邊境小州。

簡直是一本萬利的好事。

謝晏敲了敲桌面,半信半疑道:“這麽大的事,你家主子能做主嗎?據我所知,西狄王并不想與大虞起兵戈。即便我答應你們可以退讓三座城池,你們若不出兵,此事也難成。”

聽這意思,此事八成能成,探子喜上眉梢,立刻拜道:“我家主子早已布置好一切,您若不信,只等月底,聽西狄皇庭傳來的消息。”

謝晏思考了一會,擡眸看向對方,伸手接過了羊皮卷。

探子大喜過望,鄭重地朝他磕了個頭:“願西狄與南邺比鄰和睦,恭祝南邺天子千秋萬代。”

不多時,寧喜将那滿臉喜氣的探子送了出去。

而別殿內,裴鈞緩緩走出屏風,看到謝晏坐回貴妃榻上,一邊擦着匕首,一邊将羊皮卷鋪在案上細細看。方才他們二人對話,裴鈞都聽見了,但還是低頭掃了一眼,自嘲道:“三座邊陲州城加孤這一顆頭,竟然值三座銀礦,三座鹽礦。”

“還有一支五百人只效忠于我的死士,還能出兵扶植我登基為帝,替我暗殺那些不聽話的大虞重臣……”謝晏補充道,諸多好處,竟一時無法說盡,他又哦一聲,“還有年輕貌美的公主,供我享樂。”

他把裴鈞拉到身旁坐下,一字鋪開那些小像:“你幫我看看,這幾個哪個好?這個怎麽樣,嬌美水靈。哎,這個也不錯,媚色天成。不,還是這個好……啧,我若是都要了,不知道他肯不肯給啊?”

謝晏越說越過分,沒注意到身旁男人的眼神愈發幽深。

他正說到左擁右抱的美事,突然被裴鈞一下摁倒在鋪滿小像和羊皮紙的案上,看向他的眸中好似要燒出火來。不等謝晏推拒,裴鈞就伏身,俯首,謝晏未做防備,失聲叫了出來。

咬住牙關片刻,裴鈞才擡起頭,聲音微顯沙啞:“公主如何,公主會吃葡萄麽?吃得有孤這般好麽?”

“……”謝晏低低喘嘆了一下,歪靠在一邊,半晌給氣笑了,“人家要的是你人頭,你卻只在乎葡萄!”

裴鈞捉住他又來回吃了幾顆,直到他喊着葡萄皮要破了,還架起匕首來威脅人,才猶嫌不足地退後半尺:“你若想要孤的人頭,孤給你便是,但這葡萄只能是孤的,別人休想染指半分。”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謝晏坐起,見他視線膠着,立刻緊緊拉緊衣服,失聲道,“別吃了!留得葡萄在,不怕沒甜吃啊!”

裴鈞盯着他看了一會,這才唇角微彎,坐到一旁,端起他喝了一半的茶水一飲而盡,點點頭道:“是有種淡淡的乳甜。”

謝晏:“……”

謝晏不想繼續跟他讨論葡萄的歸屬問題,将他踹到一邊去坐,輕咳了一下,言歸正傳:“此事你怎麽看,他既然急匆匆來接觸我,還許下如此條件,想必西狄皇庭裏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變故。”

裴鈞握住他踹來的腳,包在手心裏揉揉捏捏:“嗯,若是孤猜的不錯,西狄王可能已經薨逝,只是消息戒嚴,尚未傳出來。這位……未來新王,可能是用了某種手段,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亟需一些功績來穩固自己的統治。”

謝晏沒把自己的腳丫抽出來,還将另一只也塞他懷中:“十幾年前,先帝打下昌州等三州,此事在西狄皇庭一直是莫大的恥辱,新王奪位不正,想立威名,重新奪回三州是最好的契機。西狄向來以強為尊,老狄王都拿不回的三州,他卻奪了回來,若再加上大虞戰神的一顆人頭……那更是了不得。想必到時候皇庭也無話可說。”

裴鈞:“嗯。”

謝晏拎起羊皮卷:“銀礦鹽礦,雖聽着心動,可這礦山又不能長腳自己跑進大虞境內,說是給我們,還不是得讓我們派兵到他的地界上去暗中開采。能不能采得到,還得另說。礦山地勢複雜,采礦中若是出了什麽塌方滲水,蟲蟻毒蛇……還不是他們一句話就能推脫的事?到頭來反而是我們賠了夫人又折兵,哼,這陰賊的狄蠻子,真當我傻?”

裴鈞沉默不語。

謝晏揉了揉太陽穴,沉吟道:“不過這倒是提醒我了,昌州三州地處關隘,乃是西境重鎮,又是多族聚居,以後得派信得過的人鎮守……”他一頓,眯眸擡起,“攝政王殿下,你幹什麽呢,我跟你說話呢?”

在他思考的這會兒功夫,裴鈞已由揉他的腳,變成一只手已沿着褲腿伸了上去,被他發現,更是肆無忌憚地捏了一把,名為按摩,實為揩油:“你說的都對。明日,你以帝師身份重開朝會,探探衆臣口風。孤給你列個名單,朝後你将這些人秘密留下,孤要與他們見一面。西狄有此變故,我們正可以順水推舟,但朝中諸事,孤要為你安排好,才能放心西行。”

謝晏心中微熱,點頭:“好。”

“好了,不談這些……今日辛苦,孤為你松一松。”

謝晏感到那只手愈發不規矩,遂擡起一條腿,似笑非笑地附耳上前:“行啊,不過我需要松一松的不是這兒,而是……”

明明剛喝過一盞茶,裴鈞覺得又口渴了些。

他盯着謝晏笑眯眯的眼,趨近到咫尺距離,但并未深入,只是若有似無地舔舐着他的唇,勾得他仰頭享受,正等着下文……

殿外寧喜急慌慌喊道:“侯爺,侯爺!大事不好了!”

謝晏、裴鈞:“……”

怎麽回回好事,都要被打斷!

西狄探子觐見,他都不慌,眼下還能有什麽事讓他急成這樣?!

謝晏只能暫且放下欲要去勾往裴鈞脖頸的手,揚聲問道:“又怎麽了!!”

有了早上的魯莽,寧喜這回不敢擅入了,只能隔門急道:“真的大事不好了,小郡主掉水裏去了!”

“……”謝晏沒好氣道,“它是個鴨子!鴨子掉水裏還能淹死不成?!撈出來不就行了嗎?”

寧喜急的團團轉,窘迫道:“可是、可是……小郡主掉的是一鍋熱水……”

“什麽?!”謝晏一聽甜甜掉鍋裏去了,哪還有心思與裴鈞親昵,将身上男人一把推開,塞回屏風後面去,攏上衣襟快步向外跑去,怕別人發現裴鈞,還順手将殿門一鎖,“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掉鍋裏去了?不是叫人看着它了嗎?”

寧喜忙跟上他,也道:“是啊,可小郡主頑皮,一眨眼功夫就溜了,不知怎的就跑進了小廚房。宮人哄它下來,它不肯,逃跑時扇着翅膀飛了一段,結果大概是吃得太沉,沒飛起來,一屁股紮熱鍋裏去了。還好宮人手快,把它撈出來了……”

兩人趕到時,甜甜正眼淚汪汪的泡在一盆冷水裏,見到謝晏來了,一頭紮進他懷裏,嘎嘎大叫。

謝晏撥開它白羽毛看了看,小腳都燙腫了,屁-股附近的羽毛燙禿了一塊,他心疼死了,忙叫寧喜去傳林太醫來,自己則抱着可憐的甜甜回到寝殿,用巾帕包裹上冰塊,輕輕地冰涼甜甜的腳。

他也不知道鴨子燙傷和人燙傷是不是一回事,也不敢亂來。

林太醫提着藥箱火急火燎地來到時,還以為是平安侯燙傷了,進來看到謝晏正對着鴨子溫聲細語地哄,心裏一塊巨石落下的同時,又有些一言難盡。

他上前去查看郡主的屁-股。

謝晏趴在一旁,提着心問道:“沒事罷,不會燙熟了罷?毛還能長回來嗎?我家甜甜還沒有找郡馬呢。”

林太醫沉默了片刻:“熟是沒有熟,就是這一塊毛都燙沒了。臣先為郡主上點藥,觀察觀察。”他打開藥箱,挑了半天,也不知道人用的燙傷膏對鴨子管不管用,但也只能拿出來,“侯爺放心,郡主的屁股……圓潤飽滿,即便沒有毛也很好看,不耽誤郡主找郡馬……”

謝晏點點頭,看着甜甜眼睛周圍濕了一圈,嘆了口氣道:“沒事啊,甜甜乖。郡馬要是嫌你醜,爹爹就把它做了,做成紅燒鴨!”

林太醫:“……”

甜甜燙了腳和屁-股,也很疼,不停鬧騰,林太醫要給它上藥,它都撲閃着翅膀到處亂啄。

一番折騰,等好容易給甜甜上了藥,又喂它吃了點谷子,看它歪在窩裏睡着,已經是半夜了。

謝晏被一只小鴨折磨得昏昏欲睡,等他在甜甜窩邊撐着腦袋重重一點頭,摔下來,他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一件事來。

——甜甜另個爹,還被他關在別殿裏出不來。

謝晏一拍腦袋,趕緊颠颠地跑到別殿。

一打開鎖,突然一道黑影襲卷上來,将他捂住嘴拐了進去,雙手摁在牆上。

謝晏面朝牆,什麽也看不見,只感覺到一片昏暗裏,有人從後襲上來了,他微微掙紮了一下:“唔唔,唔唔唔……”

後背的人貼着他的耳畔,低沉道:“兩個時辰了,你又将孤撩到一半……”

謝晏心下想笑,又顧及他的尊嚴,忍住了,只好吻他的指縫。

裴鈞手指顫了一下,稍稍松開一些,卻沒徹底放開他。

“真不是故意的。”謝晏讨好地一只只親過去,半晌道,“那繼續?”

被晾了兩個時辰,裴鈞早已冷靜下來了,見他起了興致,反而哼了一聲,折身走回到貴妃榻邊,淡淡道:“不了,沒興致了,起不來。改天罷。”

謝晏皺了皺眉,緊随而來,半跪在他膝邊,撩起他衣擺:“我不信,我得親自證實。”

“你不信也——”

黑暗中,裴鈞突然渾身一僵,沒來得及拒絕,謝晏已經在“證實”了。

事實證明,非也。

裴鈞用力地攥住手邊木幾的桌角,手背青筋都幾乎繃起,他努力克制自己,又想把謝晏推開。他為謝晏做此事是一回事,從未想過讓謝晏為他也……

他總覺得,這是在折辱謝晏。

他不願,也不想清風明月似的人沾惹一點污穢塵埃……

只他忍住自己不失理智已很艱難,偏生謝晏不能體會他的良苦用心,竟握起他另只手放在了後腦上,還帶着他的手往下壓了壓。

裴鈞铮的一聲,一道弦崩斷了。

兩刻鐘後,謝晏猛地咳嗽起來,月光下,他白皙臉龐咳得通紅。裴鈞眸底散開了片刻,才恍惚回過神來,忙伸手抓來案幾上茶盞,倒了一杯遞給謝晏:“喝點水……”

謝晏捧着茶喝了兩口,又嗆着了。

裴鈞趕緊将他抱起來,摟在懷裏,順着脊背撫了撫:“沒事罷?不舒服?”

謝晏搖搖頭,将臉伏在他胸口,平複了會才小聲道:“還好。”

他嗓音都嘶啞了,說話沉沉的,裴鈞一時懊悔,又倒了杯水送到他嘴邊,心疼道:“……是孤不好。還難受嗎?”

屋裏漆黑,他看不見,殊不知謝晏那股子浪蕩勁早消了,此刻臉皮滾燙地窩在他懷裏。謝晏不說話,也不敢再大口喝水了,就就着他的手慢慢抿着。

咽水的時候,腦子裏又閃過一些事,謝晏不禁摸了摸自己喉頸,有點怯意,又有點得意,愈加往他懷裏擠了擠。

外面的宮人在謝晏來時就被他散去了。

裴鈞抱着謝晏回寝殿後,将他放在床榻上,謝晏還膩在他身上不肯下來。裴鈞無法,只好也脫了鞋襪上了床,低頭在他唇上吻了吻,便靠在床頭将他抱伏在胸-前。

好一會,裴鈞還聽他時不時地輕咳兩聲,憂心道:“會不會破了,要不傳林太醫來看看。”

若不是這人力氣重,自己好端端的又怎麽會這麽不經折騰?謝晏忙摁住他的手,惱羞成怒,聲音愈加沙啞,連大聲說話也不敢了:“他來了怎麽看?”

裴鈞下意識道:“自然是看看你喉嚨……”

謝晏擡頭瞪他。

這種傷,是個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讓林太醫來是不太妥,裴鈞消了音,抱着他靜了一會,又不放心道:“那讓孤看看。”

謝晏抿唇:“你看得出嗎?”

裴鈞挑來一支明燭。

謝晏張開嘴讓他照亮看,好半天,燈火烤得他口幹舌燥,看沒看出什麽謝晏不知道,反倒是某些人把自己的耳頰給看紅了,直到蠟油流下來滴在手上,才深呼吸着回過神來。

裴鈞勉力從他殷紅的嘴唇,和同樣殷紅的喉口移開視線,眼神閃爍道:“是、是有點紅了……”

謝晏也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低頭:“哦。”

裴鈞下床去放燭臺,還險些将它打翻,回來的幾步路,看到床帳內已側躺下的線條起伏的身影,不知怎的,心口微微亂了幾拍。他挑起床帳,靠着他鑽進被窩。

他躺進來,長臂一攬,不多會,謝晏又感到難以忽視的熱源。

謝晏難耐地往後蜷動了一下,低聲道:“不然我們就……”

“別動,不用管它。”裴鈞将額埋在他後頸上,“只是抱一會,你明天還要早起上朝。”

謝晏不願他忍着難受,悶聲說:“上朝就上朝,你輕一點就好了……”

裴鈞沉聲:“第一次,孤肯定輕不了。”

他擡手握在了謝晏脖子上,“而且明日上朝,百官指不定要為難你,你還得留着嗓子舌戰群儒。你現在都這樣了,要是……你話都說不出來。”

謝晏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不由側臉在枕上壓了壓,散散熱意,但還是嘴硬:“我可以不出聲。”

裴鈞聞言輕輕笑了一下:“你忍得住嗎?湯池那次你都忍不住。”

謝晏剛平靜的臉又礎得紅了:“……”

裴鈞吻他的脖頸,不懷情-欲的安撫式的親-吻,将他一點點地吻困了,才将他輕輕摟着:“睡罷。”

謝晏從沒有這樣恨過上朝。

但他說的是對的,若是今晚真……那明天肯定起不來,會耽誤正事。謝晏以大局為重,枕着他手臂睡了,等裴鈞都散了心思,漸入黑曚了,謝晏又突然醒來,不甘心,非要把裴鈞給推攘醒了。

裴鈞睜開眼睛,看着面前黑濯濯一道影子,手裏還拿着一張紙:“怎麽了?”

謝晏鄭重道:“你給我簽字畫押,等散了朝,你就同我行、行……行那個事!”

“什麽?”裴鈞被他強行推醒,還沒明白,但未及細想,就感到指腹微微一下刺痛,緊接着就被謝晏捏住了拇指,在那紙上使勁摁了一下。

謝晏把紙吹幹了,折好掖在衣襟裏,想了想,又怕出汗洇花了墨,轉而取出放在随身的香囊中。

這才滿意地爬上床裏面,枕着裴鈞沒傷的那條手臂,又将他右臂拽過來搭在腰上。這回終于舒坦了,擡頭在他下巴上甜甜地親了一口,獎賞似的道:“好了,這下不能抵賴了,睡吧!”

他似夢游一般,折騰了一番,躺下就睡着了。

裴鈞一頭霧水,只得摟着他繼續睡了。

翌日,裴鈞半披着裏衣,靠在床頭皺眉看着拇指指腹上的一個針孔,等他前後捋順,想明白那不是個夢,而是謝晏又幹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蠢事時,謝大人已經早早跑去上朝了。

裴鈞看着指腹,不由也有點期盼下朝後的事情。

但他被金屋藏嬌,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整日,不管是習字、作畫,還是與自己對弈,裴鈞都心不在焉的,門口稍一點風吹草動,他就忍不住擡頭看看。

看到不是謝晏,又有些失落。

等裴鈞霍然意識到自己這種情态,和那盼着在外打拼的丈夫早些回家的小媳婦沒什麽兩樣時……天色都已漸暮。

他不動聲色地期待着這紙“債務”,可實際上,等他再見到謝晏,已經是好幾天之後了。

--------------------

作者有話要說:

裴:孤的葡萄呢?

感謝在2022-04-08 02:52:55~2022-04-10 02:27: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房子裏的人 22瓶;鬼鬼愛看書 10瓶;桃一一一一一 8瓶;煙鎖池塘柳 5瓶;發財、霡霂輕汐、123. 2瓶;一條翻車魚、唉唉唉呀、月下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