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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玉琴當然不怎麽相信他說的鬼話。雖說最近他做了一個不太真的夢。
玉琴看向四周,竟然不知道要打哪兒去。
有時候想象總比現實要可行得多,比如,他現在到哪裏去找什麽小山村,到了那裏有沒有誰願意聽他說的話。
他覺得自己應該算是舉目無親,四望無友,甚至連出了長安城又是哪裏也不知道。
他輕輕的輕輕的嘆氣。
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玉琴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似乎同樣在街上走着,比起來往匆匆的市井小民要多了幾分秀氣,但又比不上那些富家公子做派。
他走路的時候微微低着頭,生怕被人認出他的樣貌似的。
來人攔住他的去路,“你這模樣還真是不錯,怎樣,不如跟着公子我走?”
玉琴微微擡頭看了來人一眼,心裏驚悚着,這個人不會也是什麽喜好男風的人?如此绫羅綢緞,少說也是富商家裏出生,他可得罪不起。
玉琴稍作遲疑,就當做自己沒有聽見,轉身往回走。
這種自欺欺人的行徑明顯只能令局勢更加惡劣。
當玉琴再次被那少爺的惡仆擋住的時候,他真的有一種回天無力之感。
難道那個道士說的很對,他的血光之災就要來了。
玉琴擡眼看他,然後底下頭去,又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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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是沒聽見?少爺我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來人,給我帶回去!”
那少爺看上去身板有些瘦弱,腳步虛浮,原本就是縱欲過度的樣子。
玉琴當即苦了臉色,有一瞬間覺得,為什麽他那倒黴的爹娘要把他給誰生成這種樣子。他微微抿起了嘴唇,“少爺,我不是南館的小倌,你抓錯人了。”
那少爺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來,“你說什麽?少爺我逮人從來不管那麽多!我管你是不是,只要是我看上了!你就是我的人!”
說着一吹口哨,就叫惡仆給他帶走。
玉琴覺得眼睛酸酸的,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漆黑的長廊裏行走,明明看見前面有亮光,走進了,才發現只是顫巍巍的燭火,卻不是出路。
他捏住藏在袖子裏的玉簪,心想,真沒意思,活着真沒意思。
啊,原來他轉來轉去也轉不出那個怪圈。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從人群裏沖進來一個人影,一瞬就橫在他和那位少爺之間。仔細一看那人似是穿着某府上的小厮衣裳,手裏還提着一籃子雞蛋。
那人轉過身來,對着玉琴道:“少爺,老爺在找你呢,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玉琴一愣,看着面前那個人朝着他眨眼睛。
他微微張開口要說什麽,那人又轉過身去,“這不是林府的林公子嘛!你找我家少爺有事?要是沒事兒我們就走了!”
少爺看了他一眼,“喲!你是張員外家的小厮吧?那是你們家少爺?本公子怎麽沒見過!”
“我家少爺體弱多病,不常出門,老爺管得可嚴了!您當然不知道!”
那少爺越過那人,再往玉琴那裏看了一眼,冷哼一聲,“算了,我們走。”
說完就轉身走了。等到那少爺走遠了,那人才奇道:“攬月山莊果然不是什麽善類,時不時的不丢個人出來,就不開心吶。”
玉琴看見熟人,心裏也升起暖意。
“游……绛?”
游绛點點頭,拿手在衣裳上擦了擦,重新去提剛才放在地上的籃子,“我在張員外府上當小厮,你要是有什麽事兒,就來找我吧。”說着便往回走。
玉琴叫住他,“我沒什麽地方可去,你看,你看我能不能和你一樣去做個小厮?”
游绛轉過頭看他,點頭。
兩個人一路往張府走,游绛大約講了一下他的經歷。自從被丢出來之後,他又沒了錢財,于是只好繼續去那些府上做事,掙點錢。
話說,江湖什麽的難道就是由用錢和掙錢組成的嗎?師傅,你是為了坑我才讓我下山歷練的吧?
游绛一邊腹诽,一邊走路,眼看就要撞到人。玉琴正打算提醒他,誰知他腳步一偏,穩穩當當地從那人身邊走過。任就走路不看路。
玉琴多看了他幾眼,覺得這個人恐怕是個武林高手。
游绛當然不知道自己在玉琴的眼中已經被當做是了那麽神奇的人物,依舊腹诽着。
巧的是,張府剛好缺小厮,游绛又是一個油嘴滑舌的人――當然,如果他師傅不在的話。于是,說着說着就把玉琴給留下了。
玉琴換上了小厮的衣裳,還是一樣的細皮嫩肉,不像是個做得了重活的人,上面管事的就将他安排去做點擇菜的工作。
當然,所得的銀錢就少的可憐了。
游绛在這裏的人緣不錯,凡事都混得開,再加上做事情毫不拖泥帶水,所以很得上面的人的賞識。
玉琴好像又回到了攬月山莊的時候,只是這裏沒有常玄。
只不過玉琴的樣貌實在是不錯,那府上的少爺時不時就要調戲他幾句,有些出格的話說出來也不當回事。
只要是在南館呆過,或多或少都帶着一些風塵氣,何況,他還是在南館長大的。
別人看他,總是帶着探究和鄙夷。
有次這場景恰恰被游绛看見,游绛很是有些惆悵。
江湖上的傳言沸沸揚揚,就算是他再是消息封閉,也應該知道了。
傳說,自從攬月山莊着火之後,那白玉奉仙琴就被盜走了。
玉琴聽到這個消息,恍然只見明白了什麽,但就有點不可置信。
江湖?
游绛總算是見識到了江湖風雨,心下很是興奮,怎麽可能一直呆在張府這小地方當個小厮?
他一拍桌子,把枕着桌子蜷着手臂睡午覺的玉琴給驚醒了。
“我要去混江湖了!”
玉琴擡眼看他,這真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玉琴,我不在你呆在這裏也不好,不如跟我一起走?”
玉琴當然十萬分樂意的。江湖這種東西,他其實在看過鬼筆書生徐言葉的游記之後就隐隐向往着。
兩人要走的時候,張府還不打算放人。游绛很勤快,做事很本分。玉琴很好看,那少爺不想放人。
游绛的油嘴滑舌只在不想惹是生非的時候體現,如果他想惹是生非,那就直接油鹽不進。
于是在他放到了一衆阻攔的護院小厮之後,同行們深刻的意識到,這人還是個會武功的。
游绛壓抑了太久,此刻打了一架,倍覺舒心。
兩個人在酒樓裏喝着酒,盤算着要往哪裏走。
江南富饒,還有個江南神門杵着,是非不多。但是非不多,絕對不符合游绛的個性。但玉琴曾提及自己想去江南走走,游绛暫時想不道要做什麽事情,于是最終決定走江南。
游绛豎起耳朵聽着鄰桌的人談天說地,師傅說過,酒樓茶館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方。
“攬月山莊不是不管江湖事情,怎麽現在又要找白玉奉仙琴?”
“這我可不清楚,只是這黃金千兩的懸賞實在是太多了點,啧啧,只怕現在有很多人掙着搶呢!”
“那是自然,這攬月山莊誰不知道它有錢!”
游绛聽到這裏,眼裏冒起叢叢精光。
黃金千兩!
他一下子似乎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對着玉琴道:“玉琴,不如我們在此地稍作停留,再去江南?”
玉琴知道他打的是白玉奉仙琴的主意,但他沒想到的是,那把琴竟然值得這麽多錢,現在被盜走了,他替常玄感到可惜。
玉琴點點頭。
兩人就在附近的客棧租了客房,按照游绛的思路,他們只需要天天在客棧的大廳裏呆幾個時辰,總會聽到些可靠的消息。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兩人就在大堂裏呆着了。
一人一杯清水,什麽菜也不點。
那老板看着他倆一副窮酸相,嘴臉別提有多臭了。
周圍那桌子,一會兒又些佩劍帶刀的江湖人來,一會又是縣上的衙役,一會又有些富家公子,一會又是些種田的大老粗。
那些人侃天侃地,多是些沒用的廢話。
玉游绛一直等到了晚上,也沒有任何線索。
一氣之下,他點了好幾壇子酒,準備喝個痛快。
那老板看着那小家子氣的人終于開竅了,立即興高采烈地親自送了酒水過來。
游绛一把将那海碗放在玉琴面前,酒水沖下。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好似沒喝就已經醉了。他道:“喝!”
說着自己就灌了一碗。
玉琴也跟着他喝了一碗,但其姿勢絕對沒有游绛那麽豪放,只能算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的喝法。
直到三五碗酒水下肚,游绛看着眼前的雙影兒,覺得自己頭有點暈。
話說,他可是看着他喝一碗玉琴就喝了一碗的!怎麽他醉了,玉琴卻是沒事兒的樣子。
玉琴當然沒事。
千杯不醉,不在話下。
游绛喝酒,看似豪邁,實則酒量淺薄得很。
當年背着師傅偷偷喝酒,結果一喝就醉了,醒來時竟然被師傅倒掉在房梁上,直到第二天才被放下來。
師傅冷靜說:“哦,你喝了酒就愛瞎嚷嚷,吵死了。”
游绛心底淚奔,“師傅您為何不把我的嘴堵起來,何必要吊着我!”他現在可全身上下都疼呢!
師傅冷靜說:“哦,沒想到。”
沒想到,沒想到!師傅您騙鬼吧?
至此以後,游绛再也不敢當着師傅的面喝酒。
但他又很饞。
所以喝酒必然醉。
玉琴看着他已經醉成一攤爛泥,才開始思考他要怎麽把他弄回客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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