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獵場

第三十一章 獵場

顧桢沒說謊, 郎乾問的,的确是那三個問題。

其餘兩個倒好說,可在回答未來天氣時, 瑤姬還是用僅剩的50個行動點,換了張預言卡。

她沒辦法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挂在顧桢模棱兩可的觀測上。

看着卡牌果真現出雷雨畫面, 瑤姬也沒多惋惜,畢竟凡事還是穩妥些的好。

問答是當着所有朝臣的面進行的, 聽她親口說出自己的乳名,右大臣鼻孔張大, 驚得只有進氣沒出氣。

這可是連虎蕭王都不知的小事,他已兩鬓斑白, 活了大半輩子, 已經記不清多久沒被人喚過“阿牛”了。

先王妃入葬的九尊玉如意,也只有王室的人才清楚。

雖然郎乾自信不可能漏題, 但未防變故, 還是将郎元、粟吉等人強留一夜.歡宴, 直至天明才一同來審瑤姬。

如今兩問皆準, 場內衆臣已對瑤姬産生些許敬畏之心。

但仍有部分頑固認為,此女是通過特殊手段獲取情報,不能簡單确認其神女身份。

可當三日後, 漫天雷霆震碎蒼穹時, 所有質疑聲皆熄了。

郎乾看向瑤姬的目光不單單僅有欲.火,更多出了難以言喻的畏。

“是神女,她真是天神賜予虎蕭國的神女啊!”

“月巫大人不會出錯, 這三問除了神明外, 何人能答上來?”

“天吶, 我之前竟然敢對神女大不敬!該死,我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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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呼啦啦跪倒一片的愚昧者,瑤姬朝郎乾嫣然笑道:“王可還滿意?”

郎乾神色複雜地朝她低下頭,親口賜予瑤姬神女身份,位同月巫。

衆多盲目崇拜的聲音中,唯獨少了郎元。

他站在人群之外,默默地看着瑤姬,始終未擠上前。

瑤姬想找機會跟他說說話,可圍在她身邊跪拜的人實在太多。

等這些祈求神女賜福的家夥全都起來時,郎元早已不見了蹤影。

搞什麽嘛……

雖然地位上來了,可瑤姬有一事非常不滿。

神女和月巫同住在神廟裏,似乎是虎蕭國上下皆默認的事。

瑤姬受不了了,在侍女的服侍下換上和月巫同樣的黑袍後,親自去找郎乾要求重新換住所。

沒想到,竟遭到了對方的拒絕。

“國內的三尊正神像,皆供奉在神廟之中,短時間內無法另建廟宇。”

郎乾回避這瑤姬的視線,生怕盯着她那張臉看得太久,又會起不該有的念頭。

他對神明極其敬畏,看得比自身性命還重,就算艱難,也必須得壓過自己的情.欲。

“尋常住處即可,我與天神早已神識相通,不必拘泥于形式……”瑤姬的話剛說到一半,那挨千刀的顧桢卻不知何時“飄”了過來,站在她身後,煞有介事地搖搖頭。

郎乾對她低頭行禮,随即轉身離開。

他需要離自己欲.望的根苗遠點,再遠點……

瑤姬茫然回頭,直到這刻她才清楚地意識到,顧桢所扮演的月巫在虎蕭國,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分量。

能左右王的意志,整個國于他而言,也和囊中物沒什麽分別了吧。

“呵,這差事清苦,你得陪我。”顧桢理直氣壯湊近。

瑤姬懶得理他,丢下句“別跟着我”便去找粟吉。

她如今可在整個虎蕭國內自由行動,無視任何戒律規矩,除了不能換個自在的居所外,倒也算自在。

察覺到身邊當真沒腳步聲跟來,瑤姬偷偷往後看了眼,發現那神出鬼沒的家夥早已消失在原地。

顧桢潛心蟄伏在敵國,定不僅僅是為了找個地方做人蛹掙錢這麽簡單。

他的目的,暮崇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瑤姬腳步不停,腦中卻在飛速思索。

若暮崇想徹底吞并虎蕭,有顧桢這麽個隐秘的探子在,簡直是再輕松不過,可那邊卻遲遲未下手。

虎蕭人骁勇善戰,脾氣火爆極易被激怒,放在戰場上,那就是把趁手的利劍。

讓它擋在前頭開闊疆土、吸引其他國的敵意,待幾年後,天下四分五裂的版圖拼湊起來,屆時暮崇再出手,将勞神損力的虎蕭一舉拿下,簡直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郎乾如此依賴神的旨意,每次出征或宮中有大事小情,必然會征求顧桢的意見。

想獲得虎蕭王如此器重,顧桢憑的肯定不止是人蛹的小計倆,必然切實給整個國家帶來過重利,才可鞏固自身地位。

在情報這方面,想必暮崇方面也沒少出力。

否則,也不會在如此偏僻的地界搞個信息中轉站,隐人耳目。

瑤姬越想越覺得這個思路對,就目前狀況來看,六國勢力仍旗鼓相當,并未見真正輸贏。

看樣子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顧桢都不會禍害虎蕭,反而會助郎乾屢戰屢勝。

只是有一點她想不通,為何暮崇那邊的人在密信中,會讓顧桢盡快找到郎元的下落?

他不過是個因看守不力,被廢除王籍的流亡者罷了,何至于出動顧桢這麽重要的人探聽消息。

有些話,必須得當面跟郎元确認清楚才行,瑤姬不由得加快腳步,沒想到粟吉遠遠的瞧見她後,非但沒止住腳,還一溜煙跑走了!

“哎!你等等!”瑤姬被他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兩步便把這拄拐的老頭捉住了。

“神、神女大人有禮了,何苦拉扯老朽啊,昨夜老朽貪涼多吃了些脆瓜,如今正鬧肚子……”

“少來這套,郎元去哪兒了?他為什麽躲着不見我!”瑤姬打斷粟吉的一大套說辭,狐疑地盯着他飄忽不定的老眼,火氣蹭蹭地往上冒。

那日大殿上刀劍林立,郎元尚敢用命護着她,怎麽如今她安全了,倒像躲瘟神似的藏着不見?

“哎呦,老朽不敢欺瞞您,只是郎元的脾氣你也知道,他昨夜百般囑咐過,若今日當真是雷雨天,便再不準向您透露關于他的行蹤。”

粟吉急得滿頭大汗,方才在神女面前扯謊已經是大不敬之罪了,若瑤姬真的計較起來,到郎乾面前告狀,他幾顆腦袋都保不住。

都是郎元那個渾小子,淨給他出難題!

瞧瑤姬這架勢,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粟吉又無法違背自己的諾言,糾結半天後輕咳了兩聲,眼睛望向別處:“哎呀,人老了,改天去東邊獵場活動活動筋骨去,總比一直窩在家裏強啊。”

“多謝粟吉。”

“咳咳,神女自便,老朽可什麽都沒說。”

感激地幫粟吉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須,瑤姬喚來侍從在前方引路。

虎蕭國很難見到馬車,男女老少除去步行便直接騎馬,仿佛坐在木頭籠子裏晃晃蕩蕩的,是件極丢人的事兒。

瑤姬獨自坐上馬鞍心中總有些發虛,雖有侍從走在旁邊牽着缰繩,也擔憂馬兒會不會突然發癫,将她晃下去。

畢竟上次騎馬給她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驚心動魄。

她努力挺直腰杆,在旁人面前總要端着架子,兩手卻不住地安撫馬兒的頭,一下下順毛,生怕這家夥不聽話。

誰曾想這一路都平平安安的,偏剛到獵場,聽見幾聲兵刃撞擊的響動,馬兒的步伐走得忽然快了,似乎有些激動。

“神女莫慌,這馬曾上過數次戰場,對打鬥聲異常興奮,稍微讓它跑兩下就好了,不妨事。”

侍從自幼就沒見過不會馬術的虎蕭人,哪兒知道瑤姬的斤兩,話音剛落便當真把缰繩松開了。

“诶,你……”

“不妨事不妨事,這馬跑起來穩健得很,絕對聽使喚!”侍從朝她遠遠喊道,臉上綻開崇敬的笑:“神女大人,您騎馬的英姿真飒爽!小黑,再跑快些,讓大人見識一下你的本事!”

被喚做小黑的馬登時人立着高亢嘶鳴,吓得瑤姬魂飛魄散,只得雙手死死地抱住馬脖子,将郎元之前囑咐過她千萬要抓缰繩的話,全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愧是神女大人,連馭馬的方式都跟普通人大不一樣!”侍從佩服得五體投地,想來神女定是為了和馬匹進行靈魂層面的接觸,才會如此行事。

可比抽冷冰冰的鞭子高格多了,一般人還真沒這個本事!

“你慢點、慢點!籲~”

瑤姬仿佛一個連最基礎的理論知識都沒學過的新手司機,剛提新車就跑到高速公路上狂飙,除了将腦內零星的操縱知識搬出來,簡直毫無辦法。

可惜,這馬只認主人的聲音和狠鞭子,對瑤姬的請求充耳不聞,反而跑得更快了。

“神女大人,還是別跑太快了,前方有獵場口設置的路障,萬一馬沒跳過去很容易摔倒的!”

在後面一路小跑相随的侍從雖然相信神女的本事,卻還是下意識叮囑了一句。

“什麽?!”

瑤姬簡直想把那侍從腦袋裏的水給晃出來,她現在整個人都像考拉一樣抱在馬的身上,究竟哪有半分飒爽勁兒啊!

偶像濾鏡要不得,盲目崇拜害死人吶。

“籲!籲!籲!”

小黑明顯察覺到了瑤姬的意圖,但它已經困在皇宮的馬槽裏多日了,難得尋到個出來放風的機會,自然不想慢悠悠地走着。

況且這人又沒揚鞭子,便更不怕了。

眼瞧着兩排石墩路障近在咫尺,小黑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瑤姬突然有種馬上就要存檔重來的預感。

竟然死得這麽不明不白,估摸着狗系統得整整嘲笑她一個小時。

可惡啊……

馬蹄騰空躍起,帶着勢不可擋的氣魄飛躍而過。

瑤姬的身體有片刻懸在空中,感覺還挺奇妙的,但緊接着,便是一股難以承受的沖擊力。

她纖細的雙臂抵擋不住身體從空墜下的力量,根本沒法保持平衡。

跌落下馬背的瞬間,瑤姬收緊的手不自覺拽下了兩根馬鬃。

她在小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中看出了幾分哀怨。

對不住了……

瑤姬緊閉雙眼,等待身體回到虛空,不料卻撞進了個溫熱結實的懷中。

那人的雙臂緊緊锢住她,在原地轉了兩圈兒卸下力道,飛揚的袍角露出瑤姬小巧的雙蓮,無助地緊繃晃蕩着。

她大腦空白了片刻,才察覺到自己絕後餘生,睜眼一看,飛身趕來接住她的,正是一直玩失蹤的郎元。

“怎麽,這會兒你又肯見我了?”瑤姬沒好氣地瞪着他。

若是平時,郎元見她嗔怪,定會憨笑着認錯,或欠欠地揶揄幾句。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面沉似水,一雙黑眸中沉澱的,全是她看不懂的複雜。

瑤姬不習慣這樣的郎元,總覺得像變了個人似的,皆有攬着他肩膀的力道,想從他懷中跳下來。

誰知他卻雙臂更加用力,又将她摟得更緊了幾分。

“我不喜歡你住在那神廟裏。”郎元的聲音失了清朗,略微有些低沉。

“誰想啊,那地方濕氣重不暖和,烤幾盆火都沒用。”瑤姬不明白他一直抱着自己做什麽。

如今也沒有危險了,讓別人看見,難保不會誤會他亵渎神女。

這罪過可不小,就連郎乾如今見了她都緊低着頭,他倒好,就差沒把別人的眼珠給吓出來了。

果然,跟在她身後跑過來的侍從指着他們驚訝地張大了嘴,卻半句話都說不出,喉嚨像硬生生被舌頭卡住了似的。

“放開!”瑤姬有點生氣了,郎元沉默不語的樣子讓她惱火。

郎元深吸口氣,總算沒再拗下去。

斜眼一瞪,那侍從立刻發抖地跪在地上,将頭深深低着,示意自己方才什麽都沒看到。

“走,我教你野獵。”郎元打了個口哨,将跑歡了的馬喚回來,就這麽抱着瑤姬飛身上了馬。

“你幹嘛?誰要去打獵?快停下,我有話要跟你說!”瑤姬不明白他究竟吃錯了什麽藥。

郎元扯進缰繩,将她圈進懷中:“放心,有我在,你再不會掉下去了。”

“現在是這個問題嗎?郎元!”

“駕!”

侍從孤零零被留在原地,過了好久才敢擡頭看一眼兩人一馬消失的地方。

他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手慌腳亂地爬起來,轉身就往回跑。

沒想到剛走出兩步遠,一柄彎刀便架在了脖子上。

在那刀柄上的藍寶石映入侍從眼簾時,他這短暫的一生也結束了。

那是專屬于郎元護衛隊的刀。

風卷黃土,偌大的獵場留不住幾滴熱血。

* * *

待馬進了密林,速度總算才減緩下來。

瑤姬氣得一直用胳膊撞他,可惜郎元是個皮糙肉厚的家夥,壓根兒就不當回事兒。

“你想吃兔肉還是鹿肉?我都打給你。”

郎元卸下背在身後的弓箭,在手裏掂量了兩下。

瑤姬:……

這人的耳朵是出毛病了麽?怎麽能完全無視她說的每一句話?

“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鬧別扭,你到底在發什麽神經?”瑤姬冷靜了點,她知道郎元這人越逆着越軸,若是柔聲說上幾句還能有用。

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郎元胸膛起伏得厲害,好像蘊藏着某種無法宣洩的情緒。

“你好端端的,當什麽神女。”

他搭弓上箭,猛然朝西南方射出,将一只獐釘死在樹上。

“那日的情形你也見到了,不如此你我如何全身而退?”瑤姬不明白這有什麽可生氣的。

她可是為了他做的犧牲,整日和顧桢那個混蛋在一起簡直折壽。

沒想到郎元這個沒良心的,竟然還不領情。

“入了神廟的人,終身不可婚配!”郎元又連射兩箭,兩只白羽黃嘴的鳥兒不幸成了倒黴蛋。

他信馬由缰地在林中亂逛,路過獵物身邊只拾起箭,看都不看獵物一眼。

純粹是在發洩。

“喂,你積點德吧,這林子裏的東西招你惹你了。”瑤姬不反對正常打獵,可郎元如今的行為只是單純的殺生。

連吃都不吃,對生命半點敬重都沒有。

“一群扁毛畜生罷了,不值得同情。”郎元捏了捏弓身,語氣仍低得很:“那日你能為我說出霞液丹的事,我很感激。”

“哈,我可真是半點都沒看出來。”瑤姬覺得自己沒得到救命恩人應有的待遇。

哪怕早點說聲謝謝呢。

“他若亮刀,大不了我護着你殺出來就是了。”郎元将弓蹂.躏得咯吱作響,估摸着沒過多久就得斷:“月巫提出的考驗起初我并未放在心上,因為你就算運極好,頂多也只能蒙中一個,誰知你竟三個都答上了!”

郎元勒住馬,深深嘆了口氣:“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神女的身份一旦坐實,大哥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過你了。”

“他又不敢把我怎麽樣,不過是騰出間神廟讓我主罷了。”只要能不當他的新王妃,瑤姬倒是落得清閑。

“你……”郎元氣得噎住:“你就半分不考慮我嗎?”

“不考慮我跑到獵場來找你做什麽?”瑤姬被他攪和得思維混亂,終于想起來自己的目的:“我問你,之前在虎蕭邊界派人殺你的幕後主使,可眉目了?”

郎元搖搖頭。

“這才是正事,也是我們回來的目的,你不趕緊将兇手揪出來,還躲着我不見生悶氣!”

瑤姬真想戳戳他的腦殼,可惜現在被他圈在懷裏,根本夠不到。

郎元似乎很喜歡抱着她,瑤姬曾經扮演過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知道這是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行為。

像小娃娃不肯輕易松開自己心愛的玩具,就算睡覺時也要牢牢地抱着。

“你當真……關心我?”郎元的聲音有些不确定:“不許騙我。”

越發像沒長大的孩童了。

瑤姬是不知道他這麽大的個子,怎麽能發出這麽委屈的聲音,倒好像是她欺負人。

天地良心吶。

“沒騙你。”她頭痛地揉揉額角:“之前你不是也救過我的命?咱倆之間的恩情早就亂成一團了,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可你住進了神廟,就沒法跟我在一起了。”郎元豁然怒道。

瑤姬被他激烈的反應吓了一跳:“誰、誰說呢?現在幹嘛呢?”

她都被他抱在懷裏了,還要怎麽在一起?

“呵呵,也是。”郎元死腦筋中的某根結好像終于被打開了,發出怪異的笑:“想在一起便在一起了,呵呵……”

瑤姬被他笑得有點頭皮發麻,她還是更懷念當初那個肆意晴朗的少年。

現在的郎元,仿佛有那個大病。

“你想通了就好,我們出來太長時間了,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那侍從是郎乾專門派來跟着她的,與其說是照顧,倒更像是監視。

“怎麽,你很在意大哥?”郎元用手指撥弄弓弦,發出“嘭、嘭”的緊繃聲

“你才剛恢複王族的身份,朝中定然有不少眼睛盯着,若傳出什麽閑話,讓郎乾誤認為你勾結神女,有不臣之心怎麽辦?瑤姬耐心勸道。

“原來是擔心我。”郎元的黑眸重新恢複明亮,連聲音也跟着清脆了不少:“可我還想教你野獵,就這麽回去未免太可惜了!”

“以後有得是機會,也不急于一時呀。”

“真的?”郎元側身觀察着她的反應,得到準确答複後,嘴角愉悅揚起:“你不能騙我。”

“不騙。”

“若是騙了……”

“嗯?”瑤姬聽不輕他在身後小聲嘀咕什麽呢,風太大,晃得滿林的葉子沙沙作響,将他的聲音都掩蓋了。

郎元将弓箭複背回身後,調轉馬頭,輕松歡快地喊了一聲“駕”。

那個晴朗的少年,總算又回來了。

* * *

霞液丹原本供奉于皇宮北角的宗堂內,周遭侍衛每兩個時辰一換崗,晝夜不休巡回視察。

守護國寶的主帥共有三人,每人負責一月,國寶失竊的時候,正值郎元當差。

瑤姬和郎元從獵場一路回皇宮,在半路上就下馬步行。

她沒見到之前跟着自己的侍從身影,還特意跟獵場的看守打聽了番,沒想到那人竟自己先回去了。

應該不會跟郎乾亂嚼什麽舌根吧。

瑤姬暫且不想那些小事,在宮中行走時,刻意跟郎元避開了衆人耳目。

神使的身份特殊,旁人見了都要頂禮膜拜的,就郎元這連跪都不跪的無禮樣,若傳到那些老古董的耳朵裏,肯定又免不了在郎乾面前狠狠參他一本。

“國寶失竊那日你在做什麽,莫非跟侍衛們喝了太多的酒,醉倒了?”

瑤姬知道那丹多半是顧桢下手偷的,但其中的細節還是打聽清為好。

顧桢應該不想要郎元的命才對,否則以他的手段,下毒的機會有的是,早就應該成功了,又何苦舍近求遠地派人去邊界處追殺。

“我當差時從不飲酒,那日巡邏侍衛也并未出什麽差錯,一切都與往日相同。”

郎元皺眉,思緒逐漸缥缈回憶道:“可第二天打掃宗閣的人卻禀報,國寶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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