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月巫

第三十章 月巫

空中響起火石碰擦聲, 星光四濺後,一束幽藍火苗倏然出現。

其後,是張無表情的臉。

瑤姬險些以為見了鬼, 慢半拍才認出那是月巫戴的面具。

黑色帽兜将面具覆出大半,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顆人頭懸空飄着。

瑤姬捂着受驚的心髒, 對他勉強扯出一絲笑:“大人,你吓到我了。”

月巫将火折子遞與她拿着, 複隐入黑暗中。

瑤姬知道這家夥喜歡神出鬼沒的,連忙跟上, 生怕一眨眼他又消失不見。

有了光照,廟內陳設終于現出輪廓, 她所在的是間過堂, 牆面挂滿戒訓警示,背面有張半身高的一臂寬木案, 共三米長, 上面擺滿卷軸文書, 不知何用。

她來不及細看, 若想跟上月巫的速度只能匆匆掃幾眼,也認不得那些鬼畫符。

再往前走,空間豁然開闊, 濃郁的香灰味起初嗆得瑤姬忍不住咳了兩下, 但久聞也能适應,隐約還勾得人上瘾。

越過堆滿古籍的排排書櫃,便是供奉神像的正室。

瑤姬将火折子舉過頭頂, 也未能看清那幾乎與屋頂同高的神像究竟是何模樣, 只隐約瞧着獠牙青面, 不似良善。

神像共有三尊,形态各異,一尊狂舞,一尊彈琵琶,中間那尊雙手攤開站立,偌大的頭向下傾斜,做出聆聽民意的姿态,看似寬容,手背卻青筋暴起,指尖銳利彎曲。

與其說是接納民衆跪拜,倒更像擺了個威懾的姿勢。

瑤姬想起在虎蕭邊界處遇見郎元的神廟,其內供奉的神像和狂舞的那尊倒是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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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天神的模樣。

還記得她方才在大殿上信口雌黃,說給自己托夢的是什麽周身發光的老神仙……

怪不得那些朝臣死活不信她的話,若提夢見了形同夜叉的鬼,反倒更像是真的。

着實大意了。

月巫并未在神像前停留,仍繼續走着,瑤姬原以為還要跪在蒲團上禱告片刻,如今能省去麻煩正好。

又穿過幾間雜物室,便到了供神職人員休息的居所,也是整座神廟的盡頭處。

屋不算大,僅有一張硬榻,上面鋪着疊好的素色被褥,桌椅俱全。

月巫随手摘下面具扔桌上,又脫了長袍搭在椅背,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長嘆一聲。

頗有種人模狗樣裝了一天的官吏,回到家中後的自在感。

“大人,屋內黑,可以多點燈嗎?”

瑤姬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子,對方背對着她點頭應允,自顧自倒茶喝。

又點了幾盞燈後,室內的溫度也随之提高不少。

她有些拘謹地坐在月巫對面,果然,那人的容貌與之前預言卡中顯現的并無二般。

“喝茶?”月巫清脆地吐出兩個字,不待她反應便将茶盞推給她。

瑤姬吓了一跳。

他居然這麽輕易的說話了!

“多、多謝。”瑤姬只把茶端在唇邊做做樣子,并未入口。

誰知見她這般小心,月巫卻笑了:“分明已成了百毒不侵之人,還怕什麽?”

話雖如此,聽起來卻總有種諷刺意味。

但月巫肯主動跟她交談,總歸是件好事,畢竟考驗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若能從他嘴中打探出關于明天三個問題的眉目,多少也能未雨綢缪。

見她乖乖将茶喝盡,月巫眼底浮現出滿意神色:“我喜歡你聽話的樣子。”

瑤姬險些被茶嗆到,虧這厮還長了張清心寡欲的俊臉,怎的一張口這德行!

“大人既喜歡,今日在殿上又何苦相難?”她努力維持微笑。

“呵,自然是想看你為難的樣子了。”月巫雖在飲茶,眼卻盯着她。

瑤姬很想搶過茶壺潑在他臉上,但如此對待“月巫大人”,恐怕她死得會比納琳更慘。

“如今大人可瞧夠了?”此人雖相貌、音色均與顧桢半分相像之處都沒有,可這慣愛捉弄人的腔調卻着實……

瑤姬不死心地對着屬性面板點了又點,确定他身上當真沒任何進度條,這才稍稍放松。

也許只是個輕佻的騙子,編了由頭誘她進神廟過夜,順便滿足下自己的私.欲。

“自然是不夠的。”月巫單手撐着下巴,側頭打量她,由上至下,每一寸肌.膚都不肯放過:“我想看你臉上出現更……鮮活的表情。”

瑤姬豁然起身,掄起凳子就往他頭上砸,連燭火都忘了帶,跌跌撞撞的便朝外跑。

不料還沒到門口,細腰便被人一把攬過,用力往後一帶,她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藏在袖口的刀霎時握在手中,她想也不想便往下刺去,沒想到對方的動作比她更快,才剛起勢手腕就讓人捉住了。

輕輕一捏,她便再也抓不住那刀,聽着它掉落在地的聲響,心中一片冰涼。

“呵。”月巫輕笑,閃步躲過她向後踩的腳,倒像是逗弄孩童走路那般帶着她退回屋內,直至到了床榻邊便猛一翻身,立刻便将不斷掙紮的瑤姬鉗制住了。

“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瑤姬見自己的雙臂被制住,張口就咬他的手。

這回對方倒是不躲了,任她咬得溢出血來,也只是閉目,舒服似地長嘆。

瑤姬松口了,口腔內濃郁的血滿是這家夥的陰郁氣息,讓她立即啐了出來。

“這就飽了?要不要再咬一口?來,這只手也給你。”月巫主動遞上右手,瑤姬卻側過頭去。

失望在他眼中一閃而過,很快又被愉悅所代替:“我喜歡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記,若是能再多些就好了。”

“好說,把刀給我,立刻滿足你!”瑤姬想屈膝把這混蛋給頂開,卻被他用身體壓得死死的,本分都動彈不得。

“別急,早晚會有再用到它的時候,可惜不是現在。”月巫略遺憾地嘆了口氣:“竟然這麽晚才認出我,當真讓人心痛啊,難不成我在你心中,就只有這點分量?”

瑤姬認出他了,見面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可屬性面板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頭頂沒心動值?

她大腦一片混亂,在腦內催命似的咒罵:“狗系統!你缺德帶冒煙兒!你騙我!”

【玩家瑤姬無視系統警告,做出出格行為導致主NPC顧桢崩壞,行為理智皆無法預測,故心動值和危險值無法顯現】

“這種事你為什麽沒早告訴我?!”

【你又沒問】

“我哔——你哔——哔——”

【請玩家瑤姬繼續享受游戲帶來的樂趣】

随着系統的再次神隐,腦內對話戛然而止。

瑤姬麻了,她絕對是被坑了,絕對。

“在想什麽?”月巫騰出一只手,不滿地撫上她的眉梢:“你剛剛盯着我,眼睛卻沒在看我。”

狗東西還是那麽敏銳。

瑤姬冷哼一聲,故意氣他:“郎元。”

果然,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月巫手上施加的力氣又大了幾分。

激烈的情緒消散得很快,他無奈地搖搖頭,寵溺笑道:“你對他沒興趣。”

“對你更沒興趣!”瑤姬搞不懂他是怎麽在那種極端的環境下活過來的,死盯着他腹部曾被自己捅過的部位。

“蒼天垂憐,不忍讓我獨自去陰曹地府,所以寬限了些時日,讓我回來尋你。”月巫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如何,見到我可還歡喜?”

“你、你別頂着別人的臉跟我說話,把這東西撕下來!”

月巫有些錯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自覺松開了對她的禁.锢,瑤姬趁機從他身下爬開,躲到床榻角落,背靠着牆瞪他。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以前的容貌和聲音,所以才費心照着畫像弄了張新面孔。”他右手順着發鬓處猛然一扯,那張面具登時被拽了下來。

顧桢略微惋惜地看着自己的“傑作”,連聲音色也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也罷,你到底中意何種模樣,我再做一張就是了。”

瑤姬原以為這面具是人.皮做的,心中厭惡,聽了他這話,試探着将那東西拿過來用手撚了撚,發現還挺有彈性的。

一時卻搞不清究竟是何材質。

“骨頭長歪了,變換皮相又有什麽用。”将這鬼東西重新丢給他,瑤姬抱緊雙膝坐着,呈防禦姿勢:“你就是變成朵花,我路過了也要啐一口。”

“原來你喜歡我原本相貌啊,顧某還真是多此一舉了。”顧桢的理解力十分清奇,将面具收好,心情看上去還很不錯。

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顧桢不再逗她,起身從床邊離開:“長夜漫漫,你我有得是時間慢慢敘舊,不急,下來吧。”

瑤姬仍躲着不動。

“怎麽,就這般急不可耐?”顧桢扯動衣領搭扣,話音未落,見她立即離開床榻,又忍不住輕笑出聲。

就面前這種狀況而言,想迅速逃走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你若想殺我就快動手,不必磨磨蹭蹭的。”瑤姬撿起方才被卸掉的刀,插.在桌面上:“我知道你恨我,犯不着惺惺作态。”

顧桢拔出刀,削起了果盤裏的脆梨,去掉核後切成小塊,用刀紮着遞給她:“嘗嘗?”

瑤姬只當他故意吓自己,反正到了這步也沒什麽可怕的,索性氣勢洶洶地将梨肉咬掉。

見她喜歡吃,顧桢靈敏地轉了轉小刀,繼續切着:“殺你做什麽,我又不恨你。”

瑤姬不信,她在晴霧山莊活了兩世,可眼前的顧桢卻沒有第一世的記憶。

在他眼中,瑤姬先騙感情後要命,搶了霞液丹又放火燒莊園,還把他辛辛苦苦攢的那些鬼人蛹全都付之一炬,将他的家業從頭到腳滅了個幹淨。

就這仇,還說不恨?

“我也曾對你起過殺心。”顧桢面色如常地又遞了塊梨肉:“若論心跡,彼此彼此罷了,有什麽可指責的。”

瑤姬:……

這話聽着挺有道理的,可總覺得哪裏別扭。

正常人怎麽也不該是這種反應啊。

不對,這家夥到底算不算“人”都是個問題。

如今也沒個心動值和危險值做參考,瑤姬也看不透他的真實想法:“那,過去的事兒算翻篇了?”

顧桢失笑:“怎麽可能。”

瑤姬塞了滿嘴梨,只把這梨肉當成顧桢狠狠咬着。

呸,他可沒梨這麽甜。

這男人着實棘手,性格陰晴不定,行事詭秘,之前在鶴乘國借由獻寶下毒掀起六國紛争,如今又在虎蕭國堂而皇之地當起了地位崇高的月巫。

“你業務挺廣啊。”瑤姬撇撇嘴:“聽粟吉說,你還有起死回生之能,可是又把人蛹那套把戲弄到這兒來了?”

“混口飯吃罷了,貴族死後,命人将屍體擡入神廟七日,設還魂靈堂讓人蛹重新動起來,聆聽親人淚訴。”顧桢抱怨道:“雖說這套程序做熟了也不難,可終日是這些瑣碎事,悶也把人悶死了。”

瑤姬很想推開窗戶,奔走相告這人是個混吃混喝的死騙子。

可惜,大概沒人會信她,即便是郎元,對天神及神使身份的月巫也十分敬重。

暮崇國的奸細已深入到這個地步,虎蕭上下卻還渾然不覺。

虧她當初還以為郎乾是可造之材,真是瞎了眼了。

“你之前消失那麽長時間,郎乾就沒起過疑心?”

“若有別的事忙,就派一人蛹穿上這套行,在神廟中閉關修行,他們不敢擅入打擾。”顧桢将沾上梨汁的手擦幹:“無論這裏發出什麽樣的響動。”

瑤姬盯着桌面上的刀,沉默着看了眼游戲面板上的時間。

還未到子時,她賬戶只剩40行動點,不夠買一張卡。

也罷,暫且忍耐。

待子時一過,她定要尋個法子,讓這混蛋徹底消失于世上。

* * *

兩個時辰後,瑤姬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顧桢沒再對她有任何行動,只坐在旁邊看書,神情專注,仿佛在認真研究複雜醫術。

她困又不敢睡,屋內僅有一張小床,刀又被沒收了,誰知這家夥能做出什麽事來。

“放心,我如今重任在身,還需在虎蕭國多逗留些時日,在這期間,不會對你動手。”察覺到她充滿敵意的目光,顧桢柔聲寬慰道。

瑤姬想起暮崇過曾發給他的那三封密信,上面最重要的一道命令,便是讓他盡快找到郎元。

她心中不安,若正面交鋒,顧桢定然不會是郎元的對手,就怕他用毒或使些別的詭計,讓人防不勝防。

郎元心思單純,對月巫又極其信賴,根本不會對他起疑心。

“那信是你偷走的?”

“本就是我的東西,怎麽算偷?”

“那……納琳也是你殺的?”瑤姬猶豫着問道。

顧桢搖搖頭:“我的确想動手來着,可惜啊,有人比我先行了一步。”

“誰?”殺納琳的人,擺明了是想把這滔天的罪名嫁禍給她,瑤姬才剛到虎蕭,按理說不會樹敵這麽快才對。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和郎元政建不合的那些老臣,意圖借她的由頭挑事,讓虎蕭王震怒于三王妃之死,對郎元不再顧念舊情,将其除之。

顧桢眼含笑意地盯着她:“真要說出來,怕吓壞你,還是算了吧。”

啧,又賣關子,就不該對他抱有任何希望!

“對了,明日郎乾的三個問題分別是:先王妃下葬時手持何物、三日後天氣的陰晴和右大臣的乳名,只要能答得上來,便可安然無憂。”顧桢似乎才想起這件要事。

瑤姬心中暗罵,好刁鑽的題。

“答案分別是:九尊玉如意、雷雨和阿牛,可記得了?”他半哄半問道,又不太放心地讓瑤姬複述了一遍。

“真的?”瑤姬沒想到他會這麽痛快地把答案告訴她,卻沒有半個條件。

“哦,對了,雷雨是我觀天象測來的,準與不準皆看命,萬一有錯還望見諒。”顧桢無辜地卷着書角:“想證明你神使的身份,需得從過去、未來多方考察才行,我也無可奈何。”

瑤姬方才對他生出的萬分之一好感,瞬間湮滅消散。

“放心,我若真活不成,死也要拉你當墊背!”她氣鼓鼓在屋內走來走去,眼見游戲界面的時間終于過了子時,立即點開商城。

“好說好說,在下求之不得。”顧桢将書合上,動手熄滅屋內燭火。

瑤姬被突如其來的黑暗下了一跳:“你做什麽?”

“放心,不跟你搶床睡,我自去別屋休息。”

黑暗中,瑤姬聽見門被關合上的吱呀聲,末了,顧桢又補了一句:“今夜你若擅自逃離神廟,便是死罪,我可真救不得你了。”

“哪個要你救!”

煩人精總算走了,瑤姬立即将門反.插,摸索到窗邊掀開布簾往外看。

外面并無侍衛把守,窗也沒鎖,只要她想還真能逃出去。

她把手放在窗棂上,躊躇半晌,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

跑什麽?反倒顯得自己心虛,更連累郎元處境艱難。

按理說這麽半天過去,慶典也該結束了,郎元怎麽還不過來?

難不成是被粟吉等人纏住了身?

也罷,神廟本來就是重地,他無法輕易靠近也情有可原。

重新躺回床.上,瑤姬內心五味雜陳。

最後的這張卡便是她的保命符,若草率用掉,在未來的五日之內,她便再無切實依靠。

還是需慎重行事。

* * *

天還未亮,熟睡中的瑤姬便覺得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

睜眼一看,正是重新穿上黑袍、戴好面具的顧桢:“醒醒,上工了。”

“你怎麽進來的!”瑤姬慌忙将被子拽到鼻下,雖然她昨晚是和衣而眠,冷不丁見他闖進來,卻依然覺得沒有安全感。

不對呀,她昨夜分明反鎖了門的!

“侍衛一會兒就到,先去神像前跪候吧,總得裝裝樣子。”顧桢并未理她的質問,側身讓她看見桌上剛端過來的食物:“吃了再去,多喝些熱茶,對胃有好處。”

“怎麽,你在裏面下了穿腸的鶴頂紅?”瑤姬慢慢将被子掀開,原本也沒什麽好怕的。

顧桢要真有邪心,昨夜就行動了,也不必忍到這會兒。

“那倒沒有,你快嘗嘗味道如何。”他貼心地親手幫她舀了碗清粥,連湯匙都擺好了。

昨晚的梨不頂飽,瑤姬還真有些餓,吹散熱氣後試探着喝了一口,卻情不自禁地皺起眉來。

“你的手藝何時退步成這樣了?”

顧桢關切探身,觀察她臉上的表情:“怎麽,不好吃?”

“一股子怪味兒……你放了點醋?酸酸的。”瑤姬向來不是挑食的人,這粥倒也不妨礙吃。

只是之前在晴霧山莊的時候,顧桢曾親手做菜讓她享用,跟面前這餐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哦,我放了點封喉草進去,初嘗味道是酸了些,入喉後呢?”

瑤姬一揚手,整碗熱粥潑了他一臉。

由于兩人離得極近,顧桢沒全躲過,但這厮狡詐得很,像是預判到她的行動,縱使挨了潑也有面具防護,半點沒燙着。

瑤姬覺得不過瘾,咬着牙去端旁邊的粥鍋,不料心太急,反倒被燒熱的鍋邊燙到了手。

“哎呀,怎麽這樣不小心?”顧桢從桌下拎出小桶早已備好的涼水,讓她把手放進去鎮痛,發現紅.腫部位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後,眼中瞬間冒出癡迷的光。

“沒想到這霞液丹果真和傳聞中一樣神奇,真是醫學奇跡。”

瑤姬深深埋着頭,緊咬着唇,眼中淚盈盈:“顧桢,難不成我在你心中,就是試藥的工具麽?”

顧桢雙眸的狂熱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難得的內疚:“你……疼不疼?”

“疼。”瑤姬用力點點頭,委屈地癟着嘴,險些要流出淚來。

“不應該啊,這……”顧桢知道毒藥對她不管用,可外傷他卻吃不準。

相傳服用過霞液丹的第七世虎蕭王,便是受嚴重外傷致死的。

也許就算傷痊愈了,疼痛仍然會停留在皮.肉上,無法快速消除……

“我、我去給你拿燙傷藥。”

“嗯~”瑤姬不滿地搖頭,玉足輕跺:“要吹吹~”

顧桢愣住。

“要吹吹~”瑤姬提高音量,再不依她,怕是更要鬧了。

骨節分明的手猶豫着将面具取下,原本蒼白的面頰不知何時暈染了些別的色彩。

顧桢拉過瑤姬的一雙柔荑,尴尬地看看她,在瑤姬的眼神示意下探過頭去。

“啪!”

鮮紅指印霎時間印上他的臉,瑤姬震得五只發麻,卻還覺得不過瘾,反手又來了一下。

用盡全力。

“多謝款待。”顧桢欠身鞠躬,重新戴好面具,端着盆盆碗碗滾出屋去。

“什麽人吶?這是什麽人吶!”瑤姬從未發現自己竟有如此濃烈的殺心,手指再次劃進商城。

殺了他,現在就用提示卡殺了他,殺……

就在她即将點擊購買按鈕的瞬間,外面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月巫大人,王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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