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

班雲芳糾正他：“不是離婚綜藝，是分手綜藝，這二者還是有區別的。”

秦霧年：“有什麽區別？？？不都是一樣的撕逼和八卦！”

前幾個月有個離婚綜藝一播出就爆了，因為嘉賓在節目裏明嘲暗諷，互爆黑料，其中一對離婚的夫妻還當場掀了桌子，不用問，這個節目絕對是要仿照前者，吃一吃流量紅利。

班雲芳：“也許宋澄不介意？”

“那也不行。”

秦霧年斷然拒絕，“他不是這個行業的人，上這種節目，就是把私生活展示給觀衆看，節目播出以後，他還怎麽正常生活？”

班雲芳：“有劇本的呀！我已經跟導演聯系過了，完完全全按照劇本來，你和小宋稍微演一演就行。”

孟識月跟着說道：“難道你以為不上這個節目，他的生活就不會出現變化了？你有沒有看網上對他的評價，現在已經有人開始扒他私下的身份了。”

秦霧年一愣，立刻把手機掏出來，點進微博，前幾個詞條都被他包攬了，“秦霧年直播翻車”、“秦霧年承認前男友”、“秦霧年說視頻的事去問周清歌”、“秦霧年前男友”。

前面三個被他忽視，他直接點進第四個，然後就看到營銷號發了直播截圖的九宮格，每一幀都是宋澄，底下的評論已經破萬，而且還在不斷飙升。

熱評第一是他有印象的一個粉絲，經常在他自己的微博下面搶熱評。

“卧槽，秦老師又一次颠覆了我的認知，他這樣的都能有這麽帥的前男友，我還以為他這輩子到死都會是處男呢！”

秦霧年臉一黑，點進這條熱評，發現裏面的評中評更過分。

“你小心一會兒秦老師上網了，拿着他的鑲金鍵盤來跟你對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我不是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會一輩子孤獨終老。”

Advertisement

“姐妹保重，秦老師來罵你的時候，我一定不給他點贊！”

“對秦霧年持觀望态度，這些年反轉太多了，不等兩個月我都不敢站隊，但是你們這些粉絲也太可愛了吧！我不想粉秦霧年，我只想粉可愛的粉絲！”

秦霧年手指快速的下滑，發現下面無一例外，全都是快樂的海洋，他黑着臉退出這條熱評。

越過“秦霧年居然是gay？”“周清歌臉疼不疼、人家正主都出來了”“誰關心秦霧年前男友是誰？我只想讓法制咖滾出娛樂圈！”等等無意義的內容，秦霧年終于看到一條跟宋澄有關的。

這個賬號說他認識宋澄，他們是高中同學，沒想到他竟然偷偷的跟秦霧年談過戀愛，嗅到八卦的味道，一群人在底下問他，宋澄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家境怎麽樣，現在做什麽，有沒有黑料。

秦霧年擰着眉，點進這人的賬號，看到他轉發了一堆抽獎，還有游戲分享截圖，秦霧年這才松了口氣。

這人不可能是宋澄的高中同學，他應該只是瞎說博關注。

既然有人博關注，就說明關注的人非常多，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句老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秦霧年一直低頭看手機，班雲芳等了一會兒，才說道：“與其讓他們亂猜亂說，還不如讓宋澄自己來說，多虧了你這些年竭力抹黑自己，你的粉絲是我見過對愛豆戀愛寬容度最高的，當然，你也要感謝一下周清歌，因為她污蔑你家暴，現在她們覺得只要不是周清歌，你就是跟小貓小狗談過戀愛都沒問題。”

秦霧年突然擡頭，面露不虞：“你說誰？”

班雲芳也反應過來，連忙拍了拍自己的嘴，“我口誤，二公子別生氣。”

秦霧年皺着眉看合同，兩秒過後，他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我不想這麽麻煩他。”

孟識月靠着後面，突然說道：“你回去問問他不就行了？也許他願意呢。”

*

宋澄把廚房收拾完，就沒別的事情可以幹了，秦霧年這棟房子很大，地上三層地下一層，但因為保潔阿姨定時來清掃，每個房間都幹淨的像是樣板間，放眼望去，除了他剛收拾過的廚房，竟然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宋澄施展。

宋澄覺得自己的窮人綜合征正在發作，他就是個天生勞碌命，手裏沒活，他心裏就慌！

在客廳轉了好幾圈，宋澄糾結了一會兒他是應該順從自己的心意，把客廳表面的這些亂七八糟小擺件也收到櫃子裏，還是找個地方發洩一下自己的精力，理智告訴他選後者，但是沖動告訴他選前者。

宋澄盯着那些被室內設計師精心策劃過的物品擺放處，手指蠢蠢欲動。

個人衛生不需要好看，只需要整潔！把所有擺出來的東西都收掉，收掉！

他聽到自己的內心在這樣吶喊。

……

在醫院的時候，他還不這樣，因為醫院給他的感覺太陌生了，他始終放松不下來，心裏總有一根弦是繃着的，除了睡覺，他大部分時間都乖乖躺在病床上看手機，那時候他只是覺得不适應，很無聊。卻完全不會有現在的狀态，總想幹點什麽。

宋澄懷疑，自己在這裏住過，他們結婚的那一年，他應該也是這裏的主人吧？

所以他才如此自然的想要收拾這裏，就像收拾自己的家一樣。

可惜，經過了三年的空白，這裏已經不再是他的家，住在這裏的人，也不再是他的溫柔老公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原本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宋澄，頓時蔫吧下來，他走到沙發邊，心如死灰的坐下，一邊落寞，一邊伸手把随意搭在沙發背上的蓋毯拿下來，嚴絲合縫的對折疊好。

……

秦霧年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暖黃的燈光下，宋澄垂眸疊毯子，露出一截細細的脖頸，他的神情那麽柔軟，好像還有一點孤寂，和其他千千萬萬發現丈夫又要晚回來的妻子一樣。

秦霧年心弦微動，站在玄關處，他一時沒有動作，而宋澄聽到開門聲，他擡起頭，臉上露出了一個驚喜的笑：“你回來啦。”

哇哦。Ψ本Ψ作Ψ品Ψ由Ψ

這不是他以前做夢夢到過的畫面嗎？一堆二十一禁裏，只有這個最溫情，但也只有這個，最假。

假到一夢見這個他就會醒，因為連夢中的他都知道，宋澄不可能在家裏等他，他早就不要他了。

秦霧年本來是打算不給宋澄那份合同的，因為他覺得沒必要，他的事情他自己處理就好，而互聯網說着有記憶，其實也就那幾天，宋澄本身沒黑料沒爆點還是過去式，人們對他的好奇心最多能保持三天，然後他就會逐漸被人遺忘，等到一個月以後，再提宋澄的時候，網絡上的反應就會變成——宋澄是誰？

原本，秦霧年是這麽想的，但現在他改主意了。

他一直為宋澄着想，他說不想談某些事自己就不談，他說暫時不見面自己就給他時間，他說他喜歡的人不是自己，自己一句質問的話都沒說，老老實實回去工作順便推了一個總靠過來的女明星，因為他想冷靜夠了再去找他，結果，他消失了。

四年。

現在他又回來了，而自己這個大傻蛋的屬性還沒清除幹淨，竟然還條件反射的站在宋澄角度，替他着想。舔狗也要有個限度啊，他可是秦霧年，怼遍天下無敵手的秦霧年，他也該為自己着想一回了！

把合同拿出來，秦霧年攥在手裏，卻沒立刻給宋澄。

宋澄覺得他有話想跟自己說，他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不禁詢問：“怎麽了？”

秦霧年：“我經紀人讓我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參加撕逼綜藝，她想用你來給我挽回形象。”

宋澄：“……”

哥，網上說你直言不諱，竟然一點都沒摻水。

宋澄沉默兩秒，點點頭，“可以，我需不需要提前練習一下？”

學學怎麽撕，省得被人說業務不精。

秦霧年皺眉：“你沒聽懂我說什麽嗎？撕逼綜藝，你只是一個工具人，我有很多粉絲，而你是一個素人，她們能把你活活吃了！”

宋澄疑惑的看着他：“是嗎，我剛剛也上網了，怎麽我看到的粉絲都在震驚你居然還談過戀愛？”

秦霧年：“……”

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要毀在這群粉絲身上。

宋澄看他不說話，放下疊了一半的毯子，宋澄笑笑：“沒關系，我不在意那些，反正都隔着網絡，又不會有人出現在我面前。我真的想幫你，秦霧年。”

宋澄口齒清晰，念秦霧年的名字的時候，他會故意放輕自己的聲音，這樣子聽起來像是呢喃，也像是情人間的呼喚。

只是淺淺的叫一下他的名字，秦霧年就發現，自己真的是沒出息到家了。

冷硬的臉微微紅，幸好燈光暗，宋澄看不清，秦霧年狀似不經意的把雙腿交疊在一起，他斥道：“別跟我撒嬌，我不吃這一套。”

停頓一下，他又說道：“明天跟我一起去簽合同，今晚早睡，你要是起不來，我可不叫你。”

第

八章

合同其實已經拟定好了，但秦霧年刷刷把那兩份合同扔進了垃圾桶，回到自己房間以後，他給班雲芳打了個電話，要修改合同上的某些條款。

對于他自己的，不用改，主要是改宋澄那一份，最大限度的保障他作為一個素人的權益。

綜藝導演得知這件事，牙疼了半天，最後還是答應了。

這個節目導演也投了不少錢，大家都是沖着賺錢來的，為了吸引流量，他請的每個嘉賓都有超高人氣，秦霧年正身陷緋聞風波當中，最适合這個節目不過，要是他不來，他就只能去找去年剛離婚的那對演員夫妻，雖然網上沒消息，但是私下裏的傳聞，是男方出軌了。分手綜藝最忌諱的就是這點，嘉賓們可以撕，可以決裂，但絕不能有道德污點，不然整個節目都要完蛋。

至于秦霧年，家暴已經确定不可能了，“暴力”也有待商榷，最妙的就是有待商榷這四個字，既不會讓秦霧年變成徹頭徹尾的污點藝人，還會讓大衆好奇，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麽暴力。

熱度持續發酵，原先排滿的通告現在全停了，正在談判的代言合同也黃了，現在最熱衷找秦霧年合作的，都是各種訪談節目，稍微正式一點的角色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找他。

畢竟觀察事态發展的不止是觀衆，還有這些不願沾上一身腥的幕後人員。

長話短說，這個綜藝節目竟然是秦霧年近期唯一接到的工作。

看來班雲芳說的沒錯，要是宋澄沒出現，他的事業可能真的要完了。

早上七點，秦霧年睜開眼，這是自視頻曝光以來，他睡的第一個好覺，沒失眠也沒中途醒，他坐起來，照例看了看今天的新聞，發現還是老樣子，周清歌繼續裝死，有人相信她有人支持她也有人罵她。

關掉手機，秦霧年下床洗了個臉，然後一邊扣襯衣的扣子，一邊走進電梯。

按了一樓，秦霧年出來以後，衣服已經穿好了，他來到宋澄的房門前，緩慢的敲了兩下。

宋澄喜歡賴床，明明醒了就是不願意起，必須把他從床上拖下來，他才能勉為其難的睜開眼，今天秦霧年也做好了持續戰鬥的準備，正當他要再敲一遍的時候，他身後響起了宋澄的聲音，“找我嗎？我在做早餐。”

秦霧年回身，他微微一愣，“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宋澄：“六點？起來的時候我沒看時間，不過我一般都這個時候醒，我熬了粥，你要吃嗎？”

……

十分鐘後，秦霧年恍恍惚惚的坐在餐桌邊上，看着宋澄端上來一砂鍋的白粥，還有一碟炒青菜，一碟涼拌土豆絲，一碟煎火腿片，以及六個白煮蛋。

這麽普通又豐盛的早餐，秦霧年這輩子可能都沒吃過。

而宋澄很熟練的給他盛粥，還提醒他：“青菜炒的有點老，這個竈火力太猛，我沒控制好，下次不會了。”

秦霧年一手端粥，一手拿勺，半天都沒動彈，他就這麽看着宋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宋澄心裏一突，開始思考，難道他的馬屁拍在馬蹄子上了？不應該啊，有人給他做早飯，就算不領情，也不應該是這個反應。

宋澄緊張的跟他對視，過了一會兒，秦霧年突然低下頭，神色如常的開始喝粥。

宋澄：“……”

這就完了？？？

那他這麽緊張是為了什麽。

秦霧年垂着眼，自然不知道宋澄心裏微妙的失望，他只是不想自取其辱而已。

不再賴床了，還可以說是生活習慣改了，而學會了做飯，這就太過明顯了。

真相永遠都是那麽諷刺，宋澄願意為別人洗手作羹湯，而對他，連一句實話都是那麽的吝啬。

吃完早飯，他們從地下室進入車庫，秦霧年的助理已經在裏面等着了，充當司機的他轉過臉來，跟宋澄打了個招呼：“嗨~”

宋澄一愣，然後跟着樂了，“嗨~”

秦霧年：“用不用我先下去，讓你倆嗨個夠？”

小趙趕緊搖頭，“不了不了，秦哥你坐好，咱們這就出發。”

秦霧年和宋澄都坐在後座上，小趙乖了，他便繼續看向宋澄。

宋澄被他涼飕飕的眼神一看，頓時正襟危坐，秦霧年被他這個反應弄得愣了一下，宋澄也後知後覺的發現，好像有點太正經了，于是，他重新放松下來，對秦霧年讨好的笑了笑。

秦霧年看着他微微彎起的桃花眼，冷哼一聲，扭過頭。

還跟以前一樣輕佻，有本事把這個也變了啊！

……

到了公司，新合同已經打印出來了，班雲芳再一次看見宋澄，這回他們正式的認識了一下。

班雲芳對宋澄伸出手，“你好，我叫班雲芳，以後你可以叫我班姐。”

宋澄連忙回握，說道：“班姐好。”

秦霧年冷眼看着他們客套，發現班雲芳一臉慈愛的看着宋澄，而且還沒撒手，他突然重重的咳了一聲。

班雲芳輕啧一聲，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讓他們坐下，班雲芳把新合同拿給宋澄看，順便給他講解這個綜藝的運作機制。

“導演對這個綜藝很有信心，他覺得明年肯定能拍第二季。當然了，第二季跟咱們就沒關系了，只說這一季，一共拍攝十天，這十天要剪輯成十八集。初步預計是要輾轉三個城市，不能帶助理，所以我和小趙不能跟着你們，但你們可以互相照顧，你們……可以嗎？”

她主要是遲疑的看着秦霧年，按理說分手後的情侶相處起來都很尴尬，但她在秦霧年和宋澄身上沒看到這一點，這是個好兆頭，然而秦霧年的性格又擺在那裏，指望他去照顧人，好像有點艱難。

秦霧年被她看的身體一僵，他放下翹起的二郎腿，一臉不爽的回視：“你那是什麽眼神，他的作業有一部分都是我幫着寫的。”

班雲芳：“……”

這也不能證明你會照顧人吧。

宋澄：“……”

合情合理，他這種學渣，肯定是不會自己寫作業。

班雲芳不跟他計較這些，确定了他們私底下可以互相幫助，她就放心了，“接下來說劇本，具體的等開拍前導演再跟你們講，現在只說我知道的，一共是四對嘉賓，每一對的結局都不一樣，第一對是呂若思和劉延初，他們倆都是電影演員，男方影帝，女方影後，三年前他們離了婚，導演給安排的結局是握手言和，重歸友好。”

宋澄聽不出裏面的潛臺詞，秦霧年看他一臉茫然，便解釋了一句：“就是說他們要從頭掐到尾，大結局再言和。”

宋澄：“……”

班雲芳：“第二對是岳餘然和蘇瑜，岳餘然是歌手，之前上過很多唱歌的綜藝，現在非常火，蘇瑜比較特殊，他算是網紅，但他的人氣特別高，帶貨能力一流，這兩人前段時間不是分手了嗎？其實他們私底下已經複合了，所以他們在綜藝裏的結局，就是逐漸認識到對方是自己的真愛，最終複合。”

秦霧年靠着沙發，轉過頭對宋澄說：“這倆人是大陸版意難忘，我不認識他們，都聽過他們分分合合最少四次，說真愛也不怕下次分手的時候閃了舌頭。”

宋澄：“……”

班雲芳幽幽的看了一眼秦霧年，繼續說：“第三對不是情侶，是一對不再聯系的好友，楊晴你知道，周清歌的對家，兩人經常争資源，另一個叫趙菲菲，是一個很有名的模特，現在她準備轉型，以後應該就是綜藝咖了，導演給她們的結局是解除誤會，至于還能不能成朋友，保持開放性結局。”

等她說完，秦霧年再一次點評：“肯定不能再成朋友，趙菲菲的前夫是楊晴的前男友，誰能受得了這個。”

宋澄：“……”

班雲芳抓起桌子上的一個橘子，朝秦霧年扔過去：“就你話這麽多！等我全說完你再點評行不行？”

秦霧年條件反射的抓住橘子，然後開始剝皮：“行，你繼續說，一共四對，接下來就是我們倆了。讓我猜猜，前三個都這麽正能量，我們倆是不是也回首往昔，握手言和，保持開放性的結局？”

說完以後，他還對旁邊的宋澄輕蔑的笑了一下，他的眼神好像在說，永遠都是這樣的劇情，一點新意都沒有。◣

班雲芳翻了翻自己手中的資料，搖頭：“不，你們倆是老死不相往來。”

秦霧年：“……”

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