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在和俞淩波的目光的那一刻, 趙昊宇就已經認出她來了。

他顯然也對自己居然會在此時、也在此地見到對方感到詫異。

但，在辦公室裏的謝文龍伸長了脖子向外看的時候，趙昊宇還是不及多問就往下蹲去。

他想要幫這個與自己有着一面之緣的異性收拾地上的那些材料。

俞淩波顯然意識到他要這麽做了, 也急急忙忙地蹲了下去, 想要搶在對方之前就自己先把資料給撿起來。

在兩人的腦袋就要撞上的時候, 趙昊宇反應迅速地護住了俞淩波的額頭。

又或者，應該說他是用手掌護住了俞淩波的額頭, 且另外一只手則扶住了俞淩波的肩膀, 幫她穩住了身形。

在手掌觸及對方額頭的溫度時, 趙昊宇不禁深吸一口氣，并且全身的肌肉也緊繃起來。

這或許是因為，按照他的經驗, 在他為異性做這樣的事時，他的眼前一定會閃現過起碼一幕恐怖片裏的畫面。

但是……

沒有。

此刻他的眼前只有那個女孩愣住了的模樣。

睜圓了的眼睛尾部是帶着些許上揚的。

鼻子則是可愛的。

它不像是很多女孩追求的那般高挺，卻是将整張臉都襯托得更為溫潤，靈巧了。

還有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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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是趙昊宇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且仔仔細細地看清一個女孩的長相而不被那些恐怖的畫面打斷。

這也是他的手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屬于女孩的體溫, 也感覺到對方皮膚的觸感。

這一切都太過不可思議了。

以至于……趙昊宇根本就沒能很快回過神來，也僅在俞淩波仿佛被燙到一般地後退了些許時，才後知後覺地收回手來。

他所不知道的是, 此時的俞淩波也與他有了相似的詫異。

而俞淩波詫異，則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在靠近她，甚至是在觸碰到她的時候，她的耳邊都是安靜的。

在她的頭腦中，也不再有那些惱人的, 帶着色彩斑斓特效的彈幕了。

在片刻的失神之後, 兩人都底下頭來, 一言不發地收拾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材料。

當那些全都收拾好了之後，俞淩波便低着頭向對方道了謝。

她的身體已經恢複如常。

于是，她便在從趙昊宇的手中接過那些由他整理好了的資料時，不禁多看了對方一眼。

“多謝。”

她又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而後和對方點了點頭，走向已經過來接她的，謝文龍的助理。

直到俞淩波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轉角處，依舊沒有回過神來的趙昊宇才轉回頭，看向仿佛見了鬼的謝文龍。

趙昊宇：“她怎麽會在這裏？”

那依舊是一句語調平淡的話，仿佛先前他根本沒有因為那個“她”而愣神許久。

謝文龍幾乎要把那句“你也認識她？”脫口而出。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骁遠弟弟和他說過，那天從警局出來，是二哥幫着他把俞淩波送回家去的。

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變成了一句洩了氣的“過來面試。”

趙昊宇：“面試不是在昨天就已經全部結束了嗎？”

“對啊。”謝文龍走過來關了辦公室的門，有些怪沒好氣的：“今天下午就只面試她一個，其她人都是我找過來彙報工作的。”

謝文龍嘆了一口氣：“你弟弟說，要我別讓這個女孩起疑心。別說，他的要求還挺多。”

謝文龍知道他兄弟對這件事感到疑惑，就幹脆把骁遠弟弟前兩天過來找他拜托他的事說了一遍。

随後，他就疑惑不解地問道：“你剛剛怎麽回事？往常不是看到女的能怎麽躲就怎麽躲的嗎？怎麽這回發那麽久的呆？”

謝文龍的心裏覺得古怪極了。

他問：“看上人家了？”

趙昊宇：“沒有。”

謝文龍：“你也別不好意思，這女孩雖然是骁遠喜歡的，但他倆不是還沒開始嗎？你長這麽大，還沒對哪個女孩動過心呢！要是真喜歡，大不了和骁遠弟弟公平競争。”

說着，謝文龍甚至還拍了拍趙昊宇的胸口，用一種“你懂的”的語氣說道：“放心，兄弟我肯定是幫你的。”

謝文龍都已經如此掏心窩子了，趙昊宇卻只是重複了一遍“沒有”。

可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右手手指卻是不自覺地收攏起來，仿佛是在回憶着先前觸碰到那個女孩時的感受。

他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個叫俞淩波的女孩，很特別。

但，此刻的趙昊宇卻是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依舊說了個謊。

——“我剛才只是想到了一個數學公式。”

他很快就揮去了那種……仿佛是被蝴蝶扇動着的翅膀打到了手心的感覺，開始了今天他過來找謝文龍要說的正事。

趙昊宇：“說說吧。”

說說那兩個極地向導的事。

謝文龍：“我得和你說恭喜了，哥們！那兩個人都已經上鈎了。我會讓助理在這周五的時候給她們發郵件，通知她們下周過來上班。”

說着，他就把被放在了一旁的，波塞冬探險公司的那兩名極地向導的資料推到了趙昊宇的面前。

在翻開了那本文件夾的時候，趙昊宇眼睛裏的溫度就很快降了下來。

他變得冷冰冰的，卻還不近人情了起來。

“不悅”與“心生厭煩”這兩種情緒在他意識到之前就已經在他的的眼中一閃而過。

沒錯，就是心生厭煩。

那兩張照片上的女孩雖說不上是多漂亮的美人，但起碼也都是中等以上的長相。

并且，由于職業的關系，兩人的笑容裏還都透出了很能讓人對她們心生好感的親和力。

但，那又怎樣呢？

可趙昊宇只要一想到那些讓他與正常人割裂開的“特殊遭遇”全都只是為了能與她們中的一個談場戀愛，他就會無法抑制地把兩個人全都讨厭上。

又或者說，那種感情已經強烈到了能夠用“厭惡”這個詞來形容了。

他必須得擺脫那個人。

越快越好。

越徹底越好。

辦公桌的另一頭，謝文龍正用拳頭撐着臉來看着他，仿佛是等着他說出之後的計劃安排。

趙昊宇：“我這裏有一份時間安排表。我需要她們兩個以我們俱樂部的旅行顧問的身份分頭出席這些活動。”

說着，趙昊宇就把那份PDF發送到了謝文龍的電腦上。

在趙昊宇的示意下，謝文龍立刻就打開了那份文件。

謝文龍：“12號的白天堂游艇俱樂部聚會……等等，12號的白天堂游艇俱樂部聚會？你們家的對頭，思瑞科技的那誰不是要去嗎？”

趙昊宇：“對，他會去。”

謝文龍震驚了。

他很快就震驚到目瞪口呆了。

因為當他把趙昊宇給他的這份日程安排看下去，他會發現……每個活動裏都關聯了一到兩個重點人物。

而這個重點人物要不是供職于天鲲的競争對手，要不自己家的公司就和天鲲在争搶着客戶。還有的人……則好像和他謝文龍有着不那麽友好的關系？

謝文龍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挪到了趙昊宇的臉上。

“兄弟……”謝文龍艱難地說道：“你是想、想讓我們新招來的這兩個……去暗鯊他們？”

謝文龍越想越覺得事情可能就是這麽回事，他幹脆不等趙昊宇承認就低喝一聲：“買·兇·殺·人是犯法的！”

趙昊宇：“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皺了皺眉，他臉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質疑謝文龍怎麽會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趙昊宇：“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拟定了這份名單。名單上的這些人如果遭遇不幸，我起碼不會替他們感到太過的惋惜。”

謝文龍：“所以？”

趙昊宇：“我需要你安排波塞冬的這兩名極地向導和這些關聯人物發生交集。”

謝文龍：“然後呢！”

趙昊宇：“盡力制造機會，讓他們發生感情糾葛。”

謝文龍：“再然後呢！”

趙昊宇：“沒有然後，那樣就足夠了。”

謝文龍震驚了。

兜那麽大的一個圈子，花那麽大力氣，就為了這？

就這？！

至于嗎？

對，就這，也至于。

就好像那位“女主”為了談個戀愛，就至于要把他的人生都變成這樣。

既然“女主”想要談戀愛，那他就替“女主”去物色人選，替她制造機會。

等到“她”游走于數個男性之間無暇他顧……

“男主”的頭銜或許就會轉到另一個人的頭上。

那樣，他就能夠擁有屬于正常人的生活了。

在把任務布置給謝文龍之後，趙昊宇又說出了他的叮囑：“記得，別讓她們看到我，也別在她們的面前提起我。對于她們來說，我必須得‘不存在’。”

《俞淩波的超自然現象研究手冊》

第五條：XWL可能正在找“我”，但他又認不出我就是“女主”。他很危險，一旦靠近他，彈幕就會無視我在過去總結出的經驗，對我進行攻擊。我需要警惕這種不同尋常。

第六條：ZHY。當他出現在我面前時，彈幕就消失了。他很特別，是正向的特別。

在俞淩波的手機裏，那份超自然現象研究手冊被更新到了第六條。

而在趙昊宇那裏，他也有一份用公共密鑰的加密模式寫的一份備忘錄。

标題是：《延遲選擇——代號ZHY》

[我們曾用惠勒提出的延遲選擇來證明，對于光子來說，人類在現在對于它們的觀測足以讓它們改寫自身的過去。

[如果光子能夠做出延遲選擇，那麽身為小說世界中一部分的我，或許也可以進行這種延遲選擇。用對于現在甚至是未來的幹涉來修改我的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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