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謝文龍盯着趙昊宇, 他足足盯了自己兄弟十幾秒的時間。

然後……

“嗝！”

謝文龍睜大了眼睛，面色驚恐地……打起了嗝。

“嗝！”

怎麽回事！

謝文龍在心裏吶喊：昊宇那小子不還比我小嗎？怎麽能他一看我，我就被吓到打嗝了！

可趙昊宇只留下了一句“喝點熱水”, 就轉身離開了。

“喝點熱水”——這絕對是一句直男發言。

但這個時候喝點熱水是真的有用的！

可謝文龍見他兄弟昊宇要走, 卻是直接打着嗝追了上去。

謝文龍：“昊宇！昊宇我覺得我好像又不明白了！”

趙昊宇：“哪句不明白？”

謝文龍：“你說……你說那些和我有過關系的女孩, 很可能會……”

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很可能會讓謝文龍無法相信。

而這份難以置信并也會對方的身上激發出不必要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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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真話到了嘴邊, 就又變了。

趙昊宇：“這只是一個比方。”

謝文龍：“那……那你發給我的那些劇本……？你找人寫的？”

沒錯, 那些“劇本”。

今天趙昊宇之所以會在周一的上午就過來, 目的是為了幫他調試和查看新升級的門禁系統。

但是謝文龍的心裏也憋着一堆疑問呢。

就比如說，他兄弟昊宇在昨天晚上發他的那堆……該怎麽讓那兩位極地向導與他們的對頭偶遇，有所交集, 而後互生好感的“劇本”。

早些時候，謝文龍自告奮勇，說他這裏素材多，這事他擅長！

然後他就把自己和那些女孩相識相炮的經歷都化用進了裏面，給趙昊宇寫了好幾份諸如《XXX之戀》、《相戀在XXX》、《極地向導與壞總裁》的故事提綱。

可當他把那些滿懷愛意的文檔發給自家兄弟, 趙昊宇只是在兩個小時後回了他一句冷冰冰的：

——[你真的确定？]

一腔熱情卻被人潑了一桶冰水，這當然會讓謝文龍既委屈又生氣，直接一通電話追過去, 控訴般地問他這到底是什麽态度。

但……趙昊宇只是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說道：“這些全都不能用。”

‘這些全都不能用。’

——這已經是趙昊宇所能想到的，最為委婉，也最為客觀的描述了。

但那還是大大地激怒了謝文龍。

他說：“你那麽厲害，那你來啊！”

在說完這句話後，謝文龍就翹着腳在那裏等了起來。

他就坐在那裏, 等趙昊宇過來給他道歉。

然後, 趙昊宇就在周日的晚上發給他了一份計劃執行表。

那份計劃表直接就讓謝文龍驚為天表！

他的媽呀！

原來居然可以這樣！

可以這樣, 然後那樣那樣！

但是這樣那樣，那樣又這樣了之後，謝文龍就想不明白了啊！

這麽短的時間，他兄弟到底是去哪兒找人給他寫的本子？

現在謝文龍見到了人，自然是要當面問清楚的。

如果那是對方斥巨資找職業編劇來寫的本子，那他謝文龍，倒也就服氣了！

可如果這是他那根本就對女人一無所知的兄弟自己寫的，那他可能會想要連皮帶肉地吃一整只橘子！

《背影》裏不是寫過嗎？

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換到他這裏，那就是：我生吞一個橘子給你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意為：你是我爸！

謝文龍正想着呢，趙昊宇就對他說了一個詞。

“GPT-3。”

趙昊宇：“擁有語言分析能力的人工智能GPT-3。我給它閱讀了上萬本貞男文學的小說，然後……”

由于在這幾天的時間裏接觸到了過多和“貞男文學”以及“高貞男性”有關的信息和總結報告，趙昊宇竟一時不慎，說出了其中的一個關鍵詞。

這樣的一時不慎立馬就讓趙昊宇的臉色變得十分糟糕了。

他其實，并不希望他的朋友知道自己和這個詞之間的關系。

曾經，他在朋友們開玩笑般地笑話他恐女的時候，一笑置之。

當時的那個笑，已經是帶着些許的苦味了。

而現在，他卻是之間被由他自己所說出的那個詞，給激怒了。

那種從心底泛起的，強烈的不适感甚至讓趙昊宇都沒能及時改口，并只是一路沉默地走向了電梯。

一看自家兄弟都是這種臉色了，謝文龍就算心再大也不會直接問出“貞男文學是什麽”了。

他說了一句“我送你下去”，并在等待電梯的時候有點心慌，也有點委屈巴巴地說道：

“那……俞淩波怎麽辦啊？她和那兩個女的在一個辦公室，待遇又肯定不可能和她們一樣。我可是真的打算把她當趁手的員工來用的。”

‘俞淩波’。

聽到那個名字，趙昊宇身上的冷氣一下就卸去了很多。

他甚至……還陷入了片刻的怔愣。

謝文龍見這個話題可以繼續，就接着說道：

“女孩子麽，肯定會比較敏感。她一看那兩個向導都不做事，只負責出去交際，卻能拿那麽多好處，再一看她自己……她會不會覺得我們就是故意要搞區別待遇？”

“那就……”

趙昊宇稍稍想了一會兒，并在謝文龍滿懷期待的注視下說出了一句讓對方十分失望的話。

趙昊宇：“那就把俞淩波的待遇也稍稍往上提一點。”

這、這！

你就這麽往上提一點，這不還是相差巨大嗎？

喂喂，我們不是還要讓那兩個女的公款買包嗎！

但是謝文龍的這些話還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向下的電梯就已經來了。

趙昊宇說了句“走了”，然後就進了電梯。

在電梯的門被關上時，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的謝文龍就“哼”了一聲，也轉身走了。

電梯的門雖不是透明的，可裝着電梯的那個連通了上下樓層的通道卻是用玻璃做的。

這樣一來，來到這裏的人就能在乘坐電梯時看到每一個樓層的情形了。

當電梯下行時，正在思考着什麽的趙昊宇就毫無準備地看到了那個人了。

那是……俞淩波。

她正抱着一個裝着不少東西的紙盒子，就在下面的那個樓層的電梯前等着。

這或許并不是一個巧合。

他們就是能在其中的一方将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時，感受到那份仿若實質的目光。

很快，等在那裏的俞淩波就發現了正坐着電梯從樓上而下的那個青年。

她的那雙仿佛每次都能看到對方心裏去的眼睛對上了那個人。

但她甚至都沒能來得及有所反應，趙昊宇所坐的電梯就與她所在的樓層交錯了。

這是因為，她是要去樓上的，而趙昊宇所坐的電梯卻是往下走的。

電梯沒有停。

當趙昊宇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錯失了讓電梯在那一層停下的機會。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他看了一眼現在自己所在的樓層，而後手指便在那些數字按鈕上連着往下追了三層。

電梯終于在3樓停了下來。

可……先前俞淩波所在的地方，究竟是第幾層，她又是想要去哪裏？

趙昊宇也不知道，如果先前電梯在那個女孩所在的樓層停了，那麽他究竟會在電梯的門打開後對她說些什麽。

也許，那僅僅是一個“嗨”。

那只是一個字而已，卻是他想要和對方說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簡單卻強烈的想法，讓趙昊宇在回憶起了電梯在遇到俞淩波之後又下了幾層，而後坐電梯追了回去。

他對于數字的記憶力很好，也很快就回到了俞淩波先前所在的那個樓層。

可當他又來到這裏時，電梯前的那片區域只是又站了兩個陌生人。

在那一刻，趙昊宇的內心幾乎就被一股名為“茫然若失”的情緒所充斥了。

原先的雀躍與緊張冷卻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過去他所不常感受到的，失落。

而就在他再次轉身，要按下電梯的下行鍵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又上來了？”

當趙昊宇轉身時，他看到自己先前錯過了一次的那個人。

她此刻正抱着那個比先前裝得更滿了一些的紙箱子，笑着看着自己。

俞淩波随着趙昊宇的視線，看向了自己抱着的那個紙箱子，好笑地說道：“剛剛發材料的人問我，是不是能幫我把我同事的東西也一起領上去。我就，又回去拿了一次。”

趙昊宇：“需要幫忙嗎？”

在先前的兩分鐘裏想了很多次的“嗨”就這樣在他真正開口的時候變了。

這種變化的感覺對于趙昊宇來說，幾乎能用奇妙來形容。

他也似乎更能理解一些他弟弟骁遠所說的，“d是個變量”的感覺了。

也許，就是會有那麽一個人，她會讓許許多多的東西都變成不可控的“變量”。

可這種已經想好的事被瞬時改變的感覺，卻意外地并不糟糕，反而……讓他還想嘗試更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