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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淩波掂了掂手上的這個紙箱子, 而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雖然我自己應該也能搬得動，但是……”

那句但是還沒說完，趙昊宇就已經向她伸出了手, 說：“給我吧。”

他是在等俞淩波自己把那個紙箱子放到他的手上。

俞淩波有些感慨, 但更多的卻是欣慰。

因為……這位完全不懂如何與年輕意向相處的理科生, 他居然沒從自己這裏直接把紙箱子拿過去。

不錯。

這不是……還不錯麽？

原先俞淩波用兩只手捧着都覺得有些吃力的箱子在趙昊宇這裏，看着仿佛就輕了許多。

他還能輕松地用一只手托着箱子, 另一只手去按了一下電梯的上行鍵。

望着這樣的招妹弟弟, 俞淩波笑着點了點頭。

但很快, 她的目光又在對方轉回身來看她之前，露出了一絲探究和深沉。

其實，她有問題想要問對方。

一些上次見面時沒能找到機會問的問題。

她想了一想, 而後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上次你在小謝總的辦公室看到我的時候，我是過來面試的。今天我已經正式入職了。”

說起自己的情況，其實只是個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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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重要的話，其實在後面。

——“你呢？”

她問的是：你在這裏是做什麽的？

并且，她其實也很想知道骁遠的二哥和那位被她定為“S”級人物的小謝總, 又是什麽樣的關系。

但趙昊宇顯然沒能想到，一句如此簡單的話語，裏面竟然藏着這麽多的彎彎繞。

他沉默着想了一會兒, 而後答道：“我所在的公司負責為謝氏生物提供算法。”

這是一個屬于他專業範疇的問題。

也是研究物理的趙昊宇很願意和別人解釋的問題。

趙昊宇：“在新藥的研發階段，有很多計算要做，也需要測算很多次的可能性。謝氏生物就需要這方面的算法支持……”

他才開了個頭，就有些控制不住地說了很多。

電梯的門在他們的面前打開，關閉, 再打開。

直到他們已經到達俞淩波的辦公室所在的那個樓層, 趙昊宇才意識到他和一個自己并不熟悉的人一口氣說了那麽多對方可能并不感興趣的事。

這太失禮了。

怎料, 走在前面帶路的俞淩波卻是并不是在發呆，或者是以沉默來度過一段難熬的時間。

她在沉思且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說道：

“所以，你們用上的最小信息單位是量子比特。它可以是0，也可以是1，甚至可以既是0，又是1，處在0和1的疊加态。有了這樣的區別，它的算力就會是普通計算的幾何倍了。”

那一刻，在俞淩波的身側後方跟着的趙昊宇停下了腳步。

注意到了這一點的俞淩波也停了下來，帶着些許的不确定問道：“我說的……對不對？”

“對。”

趙昊宇笑了。

這實在是俞淩波在他的臉上看到過的，最為輕松的笑了。

這甚至有點要打破俞淩波對他的印象了。

受到這份情緒的感染，俞淩波也打開了話匣子：“我有一個學習計算機科學的朋友。他也同時學了流體力學。他以前和我們解釋過這種計算方式……”

俞淩波所說的這位朋友，怕不僅僅只是“學習了”計算機科學和流體力學，而是她曾在探險團隊裏遇到的，個性腼腆的雙博士。是把這兩項專業應用到了冰川學上的科學家。

平日裏老聽厲害的人說話，就仿佛自己也能變聰明了。

就這樣，俞淩波再次用她聽到過的一個有關流體力學的小笑話逗笑了趙昊宇。

這是一條很長的走廊，長到……足以讓他們一邊走，一邊說了那麽多的事。

可當俞淩波說出那句“我到了”的時候，趙昊宇還是會感受到這段距離太短了。

“那我幫你……”

他想說，我幫你把這些拿進去。

但話剛說了一半，他就從先前那種輕松的，且讓他感覺到很愉快的氣氛中猛然回神。

這是……面前這個女孩在這棟大樓裏的辦公室。

而這裏，也是他先前和謝文龍選定出來的，要給那兩名極地向導用的辦公室。

所以，剛才在電梯裏按了這個樓層的時候，用的是誰的磁卡？

一陣巨大的緊張感猝不及防地侵襲了他。

趙昊宇的臉色變了，仿佛他在自己沒能意識到的情況下，已近進入到了惡龍栖息的巢穴。

“我得、看看我有沒有權限進到裏面。”

說着，他就試圖松開一只手，去尋找他的那張“權限特別”的磁卡。

謝氏生物的門禁系統已經被他進行了一次升級。

這個新系統會讓大樓內18~45歲的員工無法進入到有那兩名極地向導所在的小區域內。

而趙昊宇給到他自己以及謝文龍的“回避權限”，則更是比那些普通員工還要高出一個級別。

意思是，系統會記錄他們所在的區域，并讓那兩名極地向導無法進入到這個區域。

而如果趙昊宇想要進入那兩名極地向導當時正身處的某個區域，門口的刷卡機則會直接出現紅燈閃爍的警報。

在紅燈閃爍之後，趙昊宇的磁卡就不會把門打開了。

但謝文龍的磁卡則會在再刷兩遍之後把門打開。

這到底還是謝氏生物的地盤，不能讓謝文龍連自家辦公樓裏的某個區域都進不去。

但刷過三次才開門，這原本就已經是在提醒他了——如非必要，你最好不要現在就進去。

在托着那個紙箱的時候騰出一只手來尋找磁卡，這可能會有些困難。

見狀，俞淩波很快過去，幫他一起托着紙箱子。

其實她有些不是那麽的明白。

畢竟……自己所在的這個部門，應該不是什麽有保密項目的地方？

眼前的這個青年卻似乎是鄭重得有些過了頭。

“其實我可以……”我可以自己把這些抱進去。

俞淩波話還沒說完，這邊的趙昊宇就已經取出了他的那張磁卡，并帶着些許的緊張，托着紙箱子，靠近了牆邊的那個刷卡機。

“你們的工位是這兩個。桌子上放着杯子的，是你們的同事俞淩波的工位……”

在他的磁卡貼碰到刷卡機之前，從那件辦公室裏傳出的說話聲就已經隐隐約約地傳了出來。

而後，紅燈閃爍了。

這就是在告訴他——她們在裏面。那兩個人，現在就在裏面。

趙昊宇的眸色冷下來了那麽一些。

有那麽一瞬間，他其實是想要打開這扇門，看看那兩個人的。

看看那個讓他的人生軌跡都為之改變了的“真命天女”，究竟會是什麽樣的。

是的，他是知道這兩個人的長相。

他也曾在自己的公寓裏，對着那兩人的照片看了許久，想要弄清楚她們身上有什麽特殊之處。

那時候的他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種“特別”。

但……看到真人，或許會與見到照片時的感覺有所不同？

就是在他猶豫的這一瞬間，俞淩波的聲音喚回了他。

“還真的……會不許進？”她說：“要不……我試試？”

一陣說不出的緊張與心虛就這麽侵襲了他。

似乎，他不應該在這個女孩的面前有這樣的想法。

趙昊宇的身體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做出了動作。

他幾乎是觸電一般地用手擋住了牆上的刷卡機。

這樣的情形讓兩人都愣住了。

在停頓了幾秒之後，趙昊宇才說道：“應該就是我沒有進入這裏的權限。”

說着，他單手抱着紙箱一個轉身，幾乎是讓自己的背貼靠在了牆上，也進入到了裏面的人絕對看不到視覺死角。

俞淩波還以為他這就是在避嫌，簡直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給逗得笑出聲來。

“好的好的，那就不讓你進去，也不讓你看到裏面是什麽樣的。”

說罷，她就伸出了手：“給我吧。”

仿佛是在經歷了很久的猶豫之後，趙昊宇才對她點了頭。

他倚着牆，在俞淩波用卡刷開了辦公室的門後把紙箱子遞了過去。

那動作既拘謹，又還帶着滿滿的認真，直把俞淩波逗得笑了又笑，而後歪着腦袋對他點頭以致謝。

抱着紙箱子的俞淩波進入到了那座對于趙昊宇而言的恐怖魔堡。

她在進門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見到“招妹弟弟”三次了，卻還沒和他加上一個聯系方式。

這讓俞淩波轉過身去，似乎是想要和對方交流一下自己的這一發現。

可她只是看到了辦公室的門在自己的面前關上的樣子。

那就……算了吧？

對，算了算了。

反正，以後也不是沒有可能再遇到。

而在門的另一邊，趙昊宇則正好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漫無目的一樣地在V信的搜索欄裏輸入了一個11位數的數字。

這是他在幫那個女孩收拾地上的資料時一眼看到過的電話號碼。

趙昊宇的記性很好。

而他的記憶力裏最為出色的，其實是對于數字的記憶。

這樣的一串數字，即便他在看到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用心去記，但只要看到過，他就能記住。

V信依舊告訴他，查詢不到用戶。

他沒法通過那串電話號碼搜到俞淩波的V信賬號。

但這或許也是他之所以會這樣做的原因。

——他并不真的希望和俞淩波加上好友。

起碼，現在不希望。

他想要保護那個人。

但同時，他又很想靠近那個人，去對她說些什麽。

所以，他就在V信上又搜索了一遍那個數字。

俞淩波在抱着紙箱子進到辦公室之前看他的那一眼只是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但那一幕卻在趙昊宇的記憶中被定格了。

他想，他得盡快解決那件事。

解決那件事，恢複自由。

而後……正當光明地向那個女孩要一個她的聯系方式。

在向着電梯走去的時候，趙昊宇給謝文龍發了一條消息。

[你還是找個機會，和她解釋一下吧。]

——去稍稍解釋一下，由于特殊的原因，和她同一辦公室的那兩位會有超乎尋常的待遇。但是，這裏的人都很喜歡她。

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別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