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幫扶
葛大夫先是給王百才檢查了一下斷腿,見傷得不輕,卻沒聽見他因為疼痛而痛苦,就有些奇怪,不過,他也沒問出來,只以為鄉下人皮糙肉厚的,有一般人所不能忍的抵抗能力。
“吶,這是我臨來時,就按照跌打損傷配制好的藥,一共是半月的藥量,每天三次,飯後服用,不可遺漏。這個呢,是外敷的。”葛老大夫快有六十了,說話有些絮叨,不停地囑咐着。
“你們兩個過來幫一洗忙,将病人的雙腿綁上木條加起來,防止錯位養成了廢人。來,你,還有你,都過來。”葛老大夫一行說,一行就點了周清河和張寶來。
周清河和張寶來動作也麻利,配合着葛大夫,三下五除二就把王百才的斷腿給固定住了。
“大夫,你看我這腿……得什麽時候能好啊?”雙腿被固定了,王百才的吃喝拉撒睡可就成了問題,王丫蛋和虎子兩個年歲小,根本就不能侍候人。而且王丫蛋一個九歲的小姑娘,侍候她爹也不方便啊。
王百才心裏冒火,着急了,忙詢問葛大夫道。
葛老大夫翻楞了下有些陰郁的眼神,不緊不慢地道,“該好的時候,自然就好了,你着急上火也沒用。”一句話,差點把王百才給怼囊到南牆上去。
這話說得,連沈慧琳都笑了,一看就知道這老大夫是個耿直倔強脾氣的。
“嗯……葛老大夫,您看這藥費診費……多少錢哪?”王丫蛋很清楚自家什麽條件,小手捏着腰間荷包裏的那五文錢,咬緊牙關,面帶羞紅,為難地問道。
葛老大夫也不擡眼,順手一指沈德裕,“你們家的藥費診費,他都給付清了,一共是一兩銀子,你就不用操心了。”
“哦。”王丫蛋聽到一兩銀子,心裏虛火是騰騰地上竄,可在爹和弟弟面前,她還得裝作堅強的樣子,對葛老大夫行禮道謝,“那多謝老大夫辛苦了。”
謝完了葛老大夫,王丫蛋又帶着弟弟虎子給沈德裕和周清河,張寶來一一行禮,感謝自家有難之時,德裕三伯,清河哥和寶來哥能出手相幫。
王丫蛋和虎子要給沈德裕跪下磕頭,結果被沈德裕給攔下了,“都是鄰裏鄰居的,幫襯一把是應該的,哪來得這麽多虛禮?好好侍候你爹,讓他早點好起來才是正事兒。”
姐弟倆感激不盡,卻也聽話,就不再說什麽見外的話了。王百才的傷情就這樣處理完了。
沈德裕又委托張寶來負責将葛老大夫送回鎮上去。誰知道葛老大夫還沒上車呢,林大夫在兒子的陪同下來了。
一見面,林大夫趕緊行禮問好,口尊師兄,連連長揖到地,敬重又親熱的很。林大夫的兒子也磕頭問安,叫着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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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是林大夫來了,葛老大夫也一改古板的老臉,同樣是呈了喜色。
沈慧琳看着兩個人這般模樣,才曉得兩個人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師兄弟。
“德裕啊,清河,寶來,你們忙你們的吧。葛老大夫今兒個先不走了,去我那敘敘舊。我們老哥倆喝點茶近乎近乎。”林大夫轉頭對沈德裕和周清河,張寶來擺擺手道,“晚些時候,我讓長宏趕車送老大夫回去就中。”
沈德裕就笑着拱拱手,“即是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您們老哥倆了。”
送走了葛老大夫和林大夫之後,周清河和張寶來對沈德裕道,“德裕叔,百才叔現在不能離人侍候了,這麽着吧,我們哥倆就留下來幫幾天忙吧。”
是啊,王丫蛋一個小姑娘,那裏方便照顧她爹拉屎拉尿?虎子又太小,根本就不頂事兒,所以周清河和張寶來心性純厚,就主動要求留下來幫忙一段時間,待王百才自己能下地了就好了。
王百才又感激又感動又難過,心情複雜地難以言表,躺在那兒,二十七八歲的人了,竟不自覺地流下了熱淚。
沈慧琳很理解王百才此時那份窘迫的複雜心情,就提出了自己的主意,“爹,清河哥,寶來哥,我看這樣吧。百才叔這種情況,誰留下來侍候他都不合适。不如這樣,出錢雇傭個人侍候他十天半個月的,也能讓他安心養病。”
花錢雇人?這……
沈德裕看看周清河,又看看張寶來,遲疑地對沈慧琳道,“老閨女,你的意思,花錢雇個人對不對?這好是好,可能有人願意來幹嗎?這家裏家外的活計這麽多,花多少錢合适啊?”
王丫蛋和虎子也緊張地看着沈慧琳。
姐弟倆雖然也覺着她的這個主意好,可是,自己家沒錢啊,一下子又看病,又抓藥,又要請人的話,欠下的饑荒太多了,他們一家子承受不起啊。
就是沈德裕和周清河,張寶來也認為王百才一下子欠了這麽多的債,肯定是沒法承受的。
光看傷就花了一兩多銀子,如果再請人,少說也得幾百大文,再加上吃喝,這麽一算下來,沒有個二三兩銀子,恐怕這個難關不好過啊!
沈慧琳沒有去看沈德裕和周清河,張寶來,而是轉頭對王丫蛋道,“丫蛋,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真心那我當朋友?”
“啊?”王丫蛋正在難過之際,沒想到沈慧琳會突然問起這個,一時有些愣,不過随即肯定地點頭,道,“當然是真心的。”
“那行了,既然你拿我當真心朋友,那咱們之間就不能總是太客氣了,不然就顯得生份了。你拿我當真心朋友,我幫你也是在情理之中。所以呢,我先幫你這一回,等你過好了,不要忘了還我錢就行。”
沈慧琳說着話,就在修籠子裏鼓搗了幾下,取出柳穆寒送來的一貫錢,遞給王丫蛋,以義不容推卻地口氣道,“拿着,請人侍候百才叔,幫着再做些家務活。相信只要是肯給錢,一定會有人願意來做這份工的。”
王丫蛋手捧着那一貫錢,雙眼含着熱淚,翕了翕嘴唇,想要說感謝的話,可話倒嘴邊,又覺着自己這樣做會傷了好朋友的一片心意,就又咽了回去,只是含淚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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