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二合一)
第三十九章 (二合一)
仿佛季初只要說出那人是來買畫的, 他就能相信兩人毫無關系,他到潞州的時間還不遲。
等待季初回答的時候,聶衡之的目光罕見地開始緊張, 鴉翅般的眼睫毛不停眨動, 手指捏着畫軸指甲發白,他甚至在害怕聽到那個答案。
“侯爺應該識得他是誰,那日畫中的男子便是他!”季初沒有絲毫閃躲, 明明白白地說與他聽, 這就是她上輩子喜歡上的男子, 這輩子很快也将和他共度餘生。
她的模樣看上去要比在京城的時候鮮活, 打扮也更加活潑惹憐,可是說出的話一樣的尖利,輕易就能在聶衡之的心上紮一刀。
無人注意的地方, 聶衡之的臉白了下, 他覺得身上那股劇痛又卷土重來了,疼的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怪我, 侯爺來了這麽久, 也沒沏上一杯熱茶。”他不說話,季初就将他當做是尋常的客人,想了想奉上了一杯茶水,這就是待客的基本禮數。
季初也不想和他透露太多自己和沈聽松的事情, 故而也在用一杯熱茶轉移話題。
日頭漸漸落下, 斜射進畫館的日光浮在女子的臉上,浮在她淡漠客套的微笑上。
聶衡之垂着眸, 修長的手指從她的手中接過茶盞, 淺淺啜了一口, 茶香與缥缈的熱氣拂在他臉上, 熱氣之下,他的臉色很快恢複如常,薄唇甚至更顯得猩紅。
他陰涔涔地笑了,薄唇微勾,“是呀,我該認得他是誰,畢竟是我撕碎了你的畫。”
他可以撕碎畫,或許也可以除掉這個人。
只要他清楚了他的來歷,對症下藥就能拿捏住他的弱點,人人都有弱點。
看着聶衡之臉上的笑,一股寒意順着季初的脊骨往上,她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緩聲道,“侯爺既然知道他的身份,日後便不要來這裏了,也莫要與我相見。畢竟,惹人誤會了總是不好。”
一字字都透着疏離和對陌生人的冷淡。
“我到潞州過來并不是為了你。”聶衡之心下的狼狽不會在面上表露出來,他說着違心的話,繃着臉沒有看季初,“我過來這裏也只是要和你說一聲袁興的事情,你切莫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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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方才那個執拗地站在畫館外面大半個時辰,只等着季初過來的男子不是他。
“那,袁興的事我已經知曉,侯爺也該。”季初委婉地想請他離開,看了一眼大開的畫館門。
“本侯也該離去了。”出乎意料,聶衡之并未強留,他反而更急地起身,抓着畫軸又看了季初兩眼後,闊步離去。
可是剛走到門口,他的腳步就停下了,高大的身軀背着光,愈發氣勢冷沉,“潞州城也不是你表面上看見的那麽安穩,季初,若有需要,你就來找我吧。”
上輩子女子就是死在了潞州城,聶衡之尋了那麽久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她的死訊,他将自己關在房間整整兩日,出來後不能再聽到潞州城的字眼,也從不敢到潞州城去。
季初當然知道潞州城能有今日這等局面是胖胖的葛知州苦苦支撐下的結果,等到葛知州被調離,潞州城很快就內憂外患疊加在一起,只守了五日就被外敵給破了。
季初沒有答他,只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去,心上還萦繞着那股怪異的滋味。聶衡之好似沒變又好似變了……不過,她搖搖頭,總歸他在潞州城也待不了太久,想這些作甚。
聶衡之一走,雙青和幾個夥計立刻就又出現了,夥計們是沒見過定北侯這等尊貴又危險的貴人,不敢杵在跟前,雙青則是記起了在聚賢樓聽到的那些話,心下複雜,不敢展露出來。
至于施岐,他被葛知州喚走了。
“娘子,侯爺他沒為難您吧?”雙青忐忑不已,她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安定又平靜的生活,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種壓抑中去。
季初搖搖頭,耳側的碎發随着她的動作晃來晃去,“并無為難,他到潞州城只是為了藥浴養傷,雙青,即便我們以後再遇到他也不必大驚小怪。”
這句話也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同時她也有些疑惑,聶衡之方才看着舉止投足都好的很,又哪裏來的重傷。
還是說,養傷一事是他提出的說辭,只為了應對某些人。
“可不止呢,娘子,恐怕侯爺過來也為,也為尋歡作樂。”雙青猶豫了一下,便将聚賢樓聽到的看到的都和娘子說了,重點是上去服侍的四五個容貌嬌豔的女子。
尋歡作樂?季初猝不及防地一怔,而後垂下眼眸,“這樣也挺好的,最好他能盡早娶一位新婦。”那樣之後,她和聶衡之之間是徹徹底底再不會牽扯了,而且娶了新婦想必也能暖一暖他的性子,讓他勿要再做些肆意妄為的事情來。
這麽一想,季初放開了疑慮,臉上也恢複了早先的閑适,她倚着椅子,忽然看了一眼懸挂着畫作的牆壁,微微懊惱。
空了三幅畫作,可她一筆銀子都沒收到。這第一日,算是賠本了吧。
不過,轉而想起撥動玉扳指的沈聽松,她又翹唇笑笑,等到兩人熟稔之後,她遲早要白拿他幾幅畫作,挂在畫館裏,如此一來也不算賠本了。
“娘子今日的心情很好呢,是和那位沈公子有關嗎?”雙青發現了她臉上的微笑,悄咪咪地詢問。花開兩表,不止侯爺有了新歡,娘子也有看得上眼的小郎君了。
季初但笑不語。
雖說不知為何沈聽松會比上輩子更早地到潞州城,但既然兩人都相識了,日後有的是機會相交。她也不願太過主動,就維持她與沈聽松前輩子一開始認識的狀态就好,有距離但不疏離,正如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
“侯爺,快到馬車上去。”仲北守在畫館的附近不曾遠離,一看到侯爺的身影立刻迎了上來,待看到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以及唇角滲出的點點血跡,眼眶一下就紅了。
侯爺本就舊傷未愈上了戰場,刀劍無眼,別人只看他雲淡風輕一刀就斬殺了戎族首領,殊不知他也受了不小的傷。一路上又不停奔波,傷勢根本就沒顧及到,今日又是走路又是空腹飲酒又是在日頭下面站了那麽久,哪裏還撐的住?
仲北扶着他上了馬車,聶衡之半躺在軟榻上,手中攥着那卷畫軸也沒松開。
“去查查,今日進入畫館的那兩個男子,務必要将他們的身世來歷查的清清楚楚。還有葛知州口中的施岐,他和季初是什麽關系,在潞州城這些時日都做了什麽,也要嚴封不動地說與我聽。”聶衡之随手拿了一方手帕擦拭唇邊的血跡,整個人陰沉沉的沒有生氣。
仲北恭聲應是,早在侯爺啓程到潞州城的那日,他就明白侯爺不可能放下夫人。
“夫人那裏,侯爺可也要查探?”他試探着詢問,腦袋放的很低。
聞言,聶衡之面無表情地看着錦帕上面殷紅的血絲沒有動靜,驀然他低低笑了一聲,“她見都不想見我一面,查了她的事被她知道了豈不是又要怨我。”
“可她都不告訴我,狠心地不告訴我。”聶衡之高大的身軀別扭地縮成一團,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傷心和委屈。他貪婪地想念她,不遠千裏地到潞州來,她卻不想看他一眼,身邊還有了不止一個野男人。
仲北聞言心下悚然,自夫人離開侯爺就變的奇怪詭異……要麽一言不發只知道報複殺人,要麽就抱着夫人的東西委屈巴巴地喃喃自語,有的時候仲北甚至看到了侯爺眼角的淚……侯爺他居然在哭,這怎麽可能?
果然,在委屈了一番過後,他又立刻收斂了那一絲慘笑,木着臉一言不發,黑沉黑沉的一雙眸子看上去陰森森的,令人心中生寒。
兩刻鐘後,馬車停在了潞州城的一處別館,聶衡之召見了金吾衛的一位參将。
自打他圍場受傷重生,就開始有計劃有謀劃地培養自己的親信,如今可以說金吾衛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金吾衛中的将領兵士全部聽他的命令行事。
這次從北地到潞州,他身邊帶了不少的親信謀士。
“傳信給荀志,讓他暫且稱病,朝中指着我們對付戴紹,是當本侯爺是傻子嗎?”聶衡之吩咐下去的語氣帶着濃濃的諷刺,飛鳥盡良弓藏,他不對戴紹動手自然有他的道理。
“另外暗中将陛下意欲對各節度使下手的消息傳出去,想必接下來,河西節度使也坐不住了。”先太子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陛下立身不正,面對各大節度使腰杆子總也挺不直,北地戰事将将平息,雪災遺留的難民還在四處流竄,朝堂上還在為立太子争論不休,這個節骨眼上再傳出針對節度使的消息,聶衡之閉上了眼睛,慘白的臉色映着殷紅的血跡,微勾的唇角,生生給人一種驚心動魄之感。
可能是方才被季初的漫不經心刺激到了,他的心中越發的急迫焦躁,躁動的邪火急需有一個地方發洩。
而平京城的那些人,不幸,就成為了他邪火發洩的地方。
“侯爺,藥浴已經準備好了。”
……
天色逐漸變暗,潞州城一片寂靜,但大多人都知道這寂靜底下湧動着暗潮。
夜色深重,多的是人難以安眠。
潞州城中民居比較密集的南城,一處小小的房舍裏面,燭光還亮着。
沈聽松只着了一襲寬大的月白色鑲金邊的寝衣,微微敞開的胸膛頗顯放蕩不羁,他眉眼認真地注視着展開在面前的那幅畫,已經看了許久。
身邊唯一的侍從陸行也還沒歇息,見他盯着那幅畫不放,有些困惑,“主上,這幅畫應是您當年贈與季尚書的,季娘子手中會有這幅畫不足為奇,您為何要看它那麽久呢?”
燭火啪的爆了一下,眉目雅致的男子終于将目光從那幅畫上移開,淡淡開口,“畫在季娘子的手上很正常,可她一見到我的人就要将這幅畫贈與我,你說是否太過巧合了?”
他們知道季娘子是季尚書的女兒,目光故而格外留意她。可季娘子并不知曉他們的身份,初一見面就将她先父珍藏的畫作贈與他,怎麽說都有蹊跷之處。
沈聽松智謀過人,不得不懷疑季娘子可能知道些什麽,或者季尚書臨終前對她說了一些事情。
聞言,陸行的神色有些詭異,狠狠地咳了一聲才敢開口,“其實,事情也不總是主上想的那般複雜,您也知道前些日子季娘子有意為自己招一位贅婿。”
他偷偷瞄了一眼主上,面容清隽氣質超脫如隐士,人家季娘子一眼看中了主上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身邊已有一位施郎君,才幹不錯。”沈聽松眯眼看了侍從一眼,心下卻微微一動,季娘子看他的眼神他可以感覺的到……
“主上不知,那位施郎君才幹是不錯,但多有傳言他身無分文,許多事情都是靠着季娘子才辦成。女兒家都不喜歡吃軟飯的男子,這是人之常情。”陸行估摸着季娘子沒有看上施郎君。
陸行還大膽地想,多年來主上孑然一身也實在是孤寂了些,若是能有一佳人在側也挺不錯的。
“莫要多說了,敗壞季娘子的名聲。”沈聽松擡手,阻止侍從繼續說下去,語氣微涼。
施岐吃軟飯也許不假,可他若……也和施岐差不到哪裏去,他的一生注定要默默無聞,更給不了季娘子什麽榮光富貴。
陸行繃緊了嘴巴,關上門出去了,不過他等到屋中的燭光滅了才另回一間屋子休息。
沈聽松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他死死蹙着眉無法松開,他的夢裏面不止出現了贈他畫的季娘子還有……今日他淡淡一瞥的墨袍男子以及季娘子身邊的那位施郎君。
娥眉紅唇的女子緊緊閉着雙眸安靜地躺在床上,胸前的傷口滲着暗紅的血液,一點一點将她原本鮮紅色的嫁衣染得暗沉,而“他”身上也着了紅袍,靜靜地站着床前望着,目光哀傷而黯淡……
畫面一轉,卻又是滿地殘肢的戰場上,哀鴻遍野,死傷無數,身上遍布血污的衆人團團跪在一具插滿了弓箭的屍體面前,無數的兀鹫在屍體的上空盤旋,叫聲尖利。
“他”被消瘦不堪的施岐領到了屍體的面前,沉默着将一只白玉手镯放在了屍體的面前,“他”擡頭看過去,那具屍體生着和墨袍男子一樣的眉眼……
“這一戰雖勝了,可他卻不想活了,總算平京保住了。”施岐的語氣複雜無比,一遍遍出現在沈聽松的腦海中,驀然他驚醒過來,額上布滿了冷汗,良久不語。
夢裏面的紅衣女子竟然和溫婉聰慧的季娘子生的一模一樣,沈聽松深深吐息,起身點燃了蠟燭,拿出□□經,端坐抄寫起來。
微黃的燭光映着他沉靜的眉骨,莫名多了些難以言說的滋味……
東城季家祖宅,季初這夜也做了一個噩夢,躺在寬大的床榻上蜷縮成一團大口大口地呼吸不上來。可能是今日遇到了沈聽松,于是季初就夢到了上輩子潞州城破那日,她披着大紅色的嫁衣,在一片混亂哭嚎中同沈聽松攜手而逃。
眼看他們就要坐上馬背逃出城去,一支冷箭斜空射出,正穿過她的心口。她不停地吐血,視線逐漸模糊,最後看到的是砍在沈聽松後背的那刀,以及向來雲淡風輕的男子大變的臉色……
沉浸在身死的傷痛中,季初幾乎蜷縮成一只蝦米,原本蓋在身上的錦被也被扔到了一旁。
季家祖宅人少,季初又住進了寬敞無比的正院裏面,外間僅有一個雙青陪着睡在榻上,可雙青從來就是心大的那個人,兩個貼身婢女中她不如單紅細心不時會醒來到內室看一看。
雙青睡的很沉,內室季初弄出的那點兒動靜一點都不知道,否則她就該馬上将娘子從噩夢中喚醒。
然而,季初沒有人喚醒也自己醒來了,因為她仿佛聽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低泣聲,就萦繞在她的床榻附近。
用細滑的袖子擦拭了臉上的汗珠,季初掀開一角鵝黃色的床帳,靜悄悄地探出一顆腦袋,往床榻外面,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這哭聲,總不是雙青夜裏被驚到做了噩夢吧,她可從來都是吃好睡好凡事不擾。
一眼望去,季初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杏眸瞪得大大的,鵝黃色的床帳外面,就在她的腳踏上,赫然蹲着一團黑色的影子!
低泣聲就是這團黑影傳出來的!季初駭的立刻就要開口喚婢女和婆子進來,然而眼睛掃過那黑影披散的長發中熟悉的猙獰傷疤,她直愣愣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前些日子在平京城的時候,她曾經數次用細白的藥粉将那道傷疤遮起來,也曾數次用清水擦拭那傷疤……這黑影居然是聶衡之!
他居然三更半夜地闖入她季家闖到她的寝室來!季初動了真怒,聶衡之怎麽能做出如此無恥的小人行徑,虧她白日還以為他沒有再做糾纏還算明理。
她氣沖沖地光腳就下了床榻,就連衣衫都沒披,兩步走到聶衡之的面前,冷笑,“聶侯爺,你深夜闖入我的寝室,可有說法?否則別怪我将你送進大牢,即便潞州城官吏不敢治你,你一個登徒子的惡名是逃脫不了的!”
蹲成一大團的黑影被季初狠狠斥責沒有吭聲,只是一顫一顫地在動。
他不開口季初的怒火燒的更盛了,咬着牙壓低了聲音,“聶衡之,你堂堂定北侯能不能要些臉面,現在立刻滾出去我還能當做是無事發生,否則鬧将出來你我都将淪為笑柄,活在三姑六婆的閑言碎語中。”
季初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硬邦邦地咯得人手疼,然而接下來一點濕潤滾燙落在季初的手背上,她遲疑地不動了。慢慢地松開男子的手臂,她撥開了聶衡之垂下來的長發,一雙濕漉漉泛紅的鳳眸眼淚汪汪地盯着她。
季初的心髒狠狠地顫了一下,這不對勁,聶衡之這副模樣太不對勁了。
她光着腳急忙點燃了一盞蠟燭,屋中有了光線,這才看清楚黑影的姿态與神色。高大的男子像是剛沐浴過,散落的發尾還帶着濕氣,他身上只着了一件簡薄的黑錦寝衣,蹲下來的時候露出一截泛青的腳踝。
季初居高臨下地望過去,高大的男子一顫一顫地還在哭泣,尤其是感覺到了她的冷淡後,将腦袋也垂進了腿彎,整個人彎曲地縮成一團。
這也許不是聶衡之,聶衡之自負又張揚,倨傲不已的态度時常令人難以接受。怎麽可能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季初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還是那團顫動的黑影還是那雙偷摸摸看她委屈巴巴的鳳眸……
“起來,不要蹲在我的床前。”季初腦中像是一團亂麻在繞來繞去,她不明白聶衡之怎麽會變成這幅樣子,可眼下必須要将他弄回去,深夜跑到她的房間一旦傳出去,足夠讓她心煩意亂。
她的語氣很冷漠,整個人還透着一股難以啓齒的煩躁。黑影顫動的幅度又大了一些。
無奈,她只好放輕放柔了語氣,主動伸手扶他起來,“地上冷,蹲在那裏你看腳都青了。”
這一次,男子順利地起了身,坐在凳子上,可還是低着頭不太敢看她。
“你是病了?”季初只能猜到這個可能,也許是聶衡之用了一些不适當的藥導致他失了神智。
垂着的腦袋搖了搖,季初蹙眉又問,語氣溫和,“那侯爺深夜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人又不動了,原本季初以為他不會出聲的時候,他擡起了頭,紅通通含着淚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慢吞吞開口,“殺了袁興,季初要開心的。”
可事實上卻是季初根本就沒怎麽搭理他,還對他說以後不要見面了。
鳳眸中湧出的淚水又多了些,劃過他豔麗冰冷的臉,詭異地給人一種惹憐的感覺。
季初愕然,白嫩的肌膚在燭光下多了幾分僵硬,她沉默了片刻試探着扯開了一個笑容,“我很開心。”
剎那間淚水止住了,可他還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季初深吸一口氣将手放到他的腦袋上,僵硬地動了動,“侯爺做的真棒,我十分感激侯爺。”
話剛落下,男子臉上的陰霾散盡,咧着嘴燦爛笑起來,腦袋還在她的手心拱了拱。
“我開心了,侯爺回去吧,夜深了我要休息了。”強忍着心下的怪異,季初哄他離開,見他聽話地點頭她長松了一口氣。
可這口氣沒松完,失去神智的聶衡之又直勾勾地盯上了桌上的一盤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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