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三章
“季初, 這是你的發帶。”身形高大的男子眨巴着眼睛,拿出一根湖藍色的發帶給她。
季初當然聽出了這是屬于誰的聲音,再看他這副怯怯的模樣, 一口氣梗在喉嚨裏面, 怎麽吐都吐不出來。
同時,季初也在打量他,重點多看了幾眼聶衡之的腦袋, 才隔了一日他為何又是這副模樣?是從昨日開始一直是這副模樣還是他中途清醒了過來, 亦或是他根本就是裝的?玩弄自己?
她清淩淩的目光掃過聶衡之的全身, 而後頗感挫敗, 她清楚眼前人的心高氣傲,根本不可能會在她面前裝出這副形态。所以無論他有沒有中途清醒,聶衡之此時是個傻的無疑。
見季初遲遲不說話, 聶衡之急了, 雙手捧着根輕飄飄的發帶使勁往她面前湊,嘴中嘟嘟囔囔個不停, “季初, 我來還你發帶,你不要生氣。季初,這發帶是幹淨的。季初,季初。”
他一直喊季初的名字, 因為急切, 聲音不由自主地也大了一些,季初蹙眉害怕吵醒了人, 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懊惱地低語, “我聽到了, 你不用那麽大聲。”
感受到她手心的柔軟,聶衡之眨了眨眼睛,使勁地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季初松開了手拿走了湖藍色的發帶,随手放在了妝奁裏面,轉過頭來目光冷淡,“發帶我已經放好了,你現在打開窗銷,悄悄地回去,以後莫要再來了。”
聶衡之的表情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耷拉下了腦袋,沒吭聲。
他其實不想将季初的發帶還給她,可他又沒有再來見季初一面的借口。他好想她,想她溫柔地對自己笑。
季初見此,抿了抿唇,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昨日回去,是否有大夫替你看診?”聶衡之身邊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傻了,有沒有為他請大夫。
聶衡之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點點頭,又很快地搖搖頭,“大夫說我情緒太過緊繃,為我開了安神藥。可我害怕,只有看到了季初才不害怕。”
他在害怕昨日看到的那個男子,季初沖着他笑,還贈給他畫,很久之前她還将他畫在一幅畫上,說要嫁給他。
這是聶衡之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恐懼一旦壓抑不住,他就成了“他”。
“既然有大夫看診,想必很快就會恢複了。”季初聞言松了一口氣,她走過聶衡之身邊,打開了窗戶,“你是尊貴的侯爺,不要擔心也不必害怕。若是真的害怕了,也可以讓你的親衛護着你圍在你的身邊。”
Advertisement
“聶侯爺,你下次莫要再潛入我的府中了,這不是君子所為。而且被人撞到我們兩人的名聲就毀了。”季初語重心長地和腦子有些傻的聶侯爺解釋,語氣溫和。
可是下一刻,她又清楚地看到聶衡之的鳳眸裏面飛快地凝聚了水霧,眼睫毛一眨一眨碩大的淚珠就落了下來,很快就打濕了他的臉。
這怎麽又哭了?季初愕然,腦子有些發懵。
高大的男子癟着嘴,無聲地哭得很可憐,他明白季初是不想看到他,所以才會拿名聲作借口,而且她根本就不問自己在害怕什麽。
他傷心至極,又慢慢地蹲下來縮成一團,身軀一顫一顫的,可憐巴巴地像是被抛棄的幼獸。
季初對眼前的狀況頭疼不已,她使勁關上了窗戶,進退兩難。對于一個腦子傻了的哭唧唧的聶衡之她無法說出苛責的話來,可是她不能任由他再闖進自己的房中……
“發帶我已經收到了,你還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她也蹲下身,遲疑地伸手像昨日一樣在他的腦袋上摸了摸,力道輕輕柔柔的帶着安撫的意味。
“夜深露重,總是跑出來對身體不好。大夫為你開了安神藥,你就要好好地休息。”她又撩開他的頭發,在他額頭上胡亂摸了一把,“萬一亂跑,又發熱了怎麽辦?”
“我沒有發熱,我也沒有不喝安神藥,只是想着藥浴之後再喝。季初,我沒有不聽話。”他擡眸望她,擔心她又生氣,連忙為自己解釋。
“而且,我來找你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季初,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話。”聶衡之止住了淚水,眼睫毛上還挂着淚珠,有些緊張還有些急切地開口。
“什麽事情?”
“季初,你心儀的男子,沈聽松他是個騙子!”他猛地抓住了季初的手,緊張兮兮地唯恐她不相信他的話,“上輩子我知道你的死訊後,去看了你的墓,沈聽松根本就沒在你死後出現過,你的墓碑甚至都沒人打理。”
似是想到了那股絕望的滋味,他抽了抽鼻子,雙眸紅通通的。
季初沒有将沈聽松是騙子的話聽在心裏,可乍然聽到自己的墓,她心下刺痛有些怔忪,上輩子她被一箭穿心,那股劇痛還留在她的記憶裏面。
然後,她很快就想到了潞州城破,很快就想到了眼前男子可能也在其中插了一腳。當時三王受他挑撥争鬥不休,各大節度使叛亂,其中,北地節度使戴紹被定國公殺死全天下皆知。北地落到了定國公也就是聶衡之的手中,戎族沒有經過北地,而是策馬向南,連續破湖州慶州,緊接着就到了潞州……
潞州沒有援兵,而城中瘋傳是新的北地節度使定國公言必須先保平京,平京無事才可往潞州等地派援軍。可援軍還沒到,潞州城就破了,她和沈聽松都抱了必死的決心,坦然地準備了婚禮,卻不想城破的那麽快,還不等他們拜堂騎兵就到了,肆意殺戮。她死了,沈聽松被砍了一刀估計也活不下來。
季初目光泛涼,狠狠地掙開了他拽着自己的手,傳聞若是真的,她和上千萬潞州百姓的死聶衡之脫不了幹系!
聶衡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看着自己被掙開的手掌,一時傷心欲絕,“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季初,你怎麽能不相信我?”
他以為季初是在維護沈聽松,她信任那個野男人!
季初不相信他,聶衡之的心中一片慌亂,額角突突地疼起來,劇痛之下他的眼神忽而迷茫忽而陰狠。
季初看着他掙紮的眼神,突然才意識到自己的怒火對着眼前這個神智不清的聶衡之,發洩的有些莫名其妙,她狠狠地将那一股煩躁壓了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氣。
“侯爺的話我記在心裏了,你若身體不适還是快些回去吧。”她的手指頭死死絞着衣裙,在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過了今晚,她興許要主動去見聶衡之一面,當然是清醒的那個他。
“季初,我頭疼。”聶衡之眼尖發現了她的笑,大抵是以為季初又相信他的話了,立刻湊上前去,呼吸急促,手指頭死死按壓着額角呼痛。
他還記得昨夜季初對他的溫柔,所以此時也在渴求同樣的溫柔。
季初發現即便眼前是不太清醒的聶衡之,他的本性也根本沒變,喜歡得寸進尺。然而,她此時并不想和他計較,沉默着将手指放在他的頭上,尋了幾個穴位,敷衍地按壓了幾下。
可即便是漫不經心的敷衍,聶衡之也甘之如饴,他微眯着鳳眼做出一副滿意享受的情狀,然後偷偷摸摸地瞄了季初一眼,小心翼翼地對着她開口,“季初,我能在這裏多留一會兒看着你入睡嗎?看不到你我害怕,你睡着了我就會離開的,不會被別人發現。”
他語氣可憐,弄得季初都不禁懷疑自己才是導致他們和離的罪魁禍首,也是她狠狠地傷害了聶衡之,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她想要拒絕,可眼前的這個是神志不清醒的聶衡之,于是她沉默以對。
聶衡之幾乎又要哭出來了,眼睛已經在慢慢的變紅,季初都相信那人是個騙子了,莫非她還是喜歡他?
他的恐懼在加深,吧嗒吧嗒地一聲不吭地往下掉眼淚,如果這樣了季初還喜歡騙子那他費盡心思做什麽?他心裏有一股模模糊糊的念頭,白日那個自己如果喝了安神藥他就不能再來這裏了,季初不想看到他,可他只想再多和她待一會兒,只是一會兒很短的時間。
季初很少見男子掉眼淚,像聶衡之抽抽搭搭哭個不停的更是沒有見過。他的容貌豔麗,現在額頭添了一道傷疤多了幾分狠戾,可當他垂着腦袋嗚咽落淚的時候,溫良可憐的如同一只小獸。
“只要明日你莫要再來,我就答應你。”終究她還是敵不過眼淚的攻勢,低聲點了點頭。
罷了罷了,他神志不清,自己就莫要和他計較,總歸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幾乎在她點頭的那一刻,高大的男子俯身牽起了她的手,季初詫異地看他,他抿抿唇耳朵有些紅,目光閃爍,“夜裏冷,你的手好冰,我替你暖一暖。”
然而相反,季初剛從床榻起身不久,一雙手還溫熱着。倒是聶衡之自己的手掌,冰冰涼涼的帶着深夜的寒氣。
季初收回目光,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任由他笨拙地将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房中徹底靜下來了,唯有一道輕淺的呼吸聲讓季初知道旁邊還有人在。
季初開始在腦海中思考為何聶衡之突然會變成這副神志不清的樣子,不對,說他神志不清也不對,他能看懂她的拒絕也知道向她提條件。
只是模樣很委屈,很可憐……
慢慢地,她睡着了。事實上,聶衡之的眼淚還是讓她卸下了心中的防備,對哭哭啼啼的他季初沒有嫌棄和厭惡。
聶衡之知道床上的女子已經睡熟了,可他不舍得離開,而且……他一想到明日可能不能來,或者不再有機會來,委屈地不得了。
左右看了看,他悄悄地解下了身上系着的一只鑄鐵的令牌,放在季初的手中。
下一次,他就又有機會和理由出來了。誰都攔不住他,包括清醒着的他。
這個時候的聶衡之還是很乖順的,他遵守承諾,不舍地最後看了臉頰泛紅的女子一眼,從窗戶一躍而出。
他該回去了。
然而,他離開的這一幕被深夜酒意泛濫出來漫無目的溜達的施岐看到了,他頭腦一僵,酒意瞬間散去,欲冷臉喚人抓住賊人。
再一眯眼,他看清了聶衡之的臉,愕然驚在原地。定北侯!他深夜到季府做什麽,那個方向是季娘子居住的正院!
而等到他回過神來,院中冷冷清清地只剩下他一個人。
施岐打了個寒戰,若有所思,在院中待了一會兒又原路返回去了。
次日,季初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還處在茫然之中,她捏到了手中堅硬的鐵牌才徹底恢複清明。環顧了房中一眼,并無異樣,也沒有聶衡之的身影,季初松了一口氣,不明所以地打量手中的鐵牌,神色複雜,這是聶衡之留下來的?留下它做什麽?
然而沒等季初想明白,麻煩找上門了。
季府外面突然來了一群人,為首的老婦衣着打扮鮮豔,面帶笑容,揚言是潞州城有名的媒人。
她要為胡家的男丁向季初提親。
正是那個與季家不死不休的胡家。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