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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季初沒有想到來人會是衛長意, 可看到了身邊的小姑娘,她又不覺得意外了,八成是莫家二兄不想青青和離收到信後将消息洩露給了衛長意。

顯然, 莫青青也想到了這一點, 圓圓的小臉上浮現出失望的神色,甚至眼底還有些氣憤。

她不等季初開口,噠噠噠地跑過去打開了房門, 望向院門口的一張小臉冷若冰霜, “已經給你們看過戶籍文書了, 這裏沒有壞人也沒有男丁, 你們都回去吧。”更多免費好文在/仲/呺:xnttaaa】

莫青青跟在季初身邊這些時日,吃的香甜睡的也安穩,臉上和身上都圓潤了許多, 白白的肌膚透着粉紅色, 氣色極好。她除了會在夜裏想到夫君的懷抱,其他時候根本就将衛長意扔到腦後了, 而且她想明白了, 沒有夫君她一樣可以過的很開心,也能再遇喜歡的郎君,她決定了要與這個心裏裝着庶姐的夫君和離!

房門口探出一顆朝思暮想的小腦袋,衛長意已經等不及大步走過去, 寬大的官袍飒飒作響, 聽到莫青青的話有些氣急敗壞,“丢下夫君一人跟着你的季姐姐到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 青青, 你太不乖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這裏, 居然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讓他離開, 衛長意氣笑了。

他闊步上前就要抓住小夫人的腰攬到懷中,結果季初的動作比他更迅速,一把将莫青青拽住擋在了身後,目光有些冷,“青青是被你的妾室和庶兄聯手逼得離開潞州城,衛長意,你休要将由頭怪罪到青青的頭上。”

“嫂夫人,青青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你過問的似乎有些多了。”衛長意心情很不好,莫青青的那封信壓根就沒到莫家二兄的手中,一早就被他攔下了,看到當中小夫人堅定要和他和離的話,氣了個倒仰。

“夫君根本就不喜歡我,你當年求娶的是我的姐姐,我都知道了。”莫青青自從離了潞州天高海闊,膽子也養肥了不少,理直氣壯地對着衛長意撇嘴,“我要和夫君和離,以後不再和夫君好了。”

衛長意氣炸了,臉色難看至極,溫潤如玉的假面被撕的粉碎,胸膛起伏了幾下才壓住了惡狠狠打小夫人屁股的沖動,呵呵一笑,卻是對莫青青的話充耳不聞将矛頭對準了季初。

“嫂夫人不告而別,倒是惹得衡之一頓好找,過問我和青青的事情之前還是先将自己的事情給理好。長意這裏恰有一點東西想請嫂夫人過目,以免嫂夫人心中懷着不明不白的怨恨。”他皮笑肉不笑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冊子遞到季初眼前。

季初從聽到聶衡之的名字那刻臉色有些許變化,遲疑着接過。

“這是什麽?”季初眼皮一跳,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衛長意曾經擔任大理寺卿丞,最會揣測人心,他給的東西……

聞言,衛長意雙手揣了揣袖子,沉寂許久,神色有些奇怪,卻是提起了一件舊事,“嫂夫人還記不記得衡之在圍場上受的重傷啊?那場傷差點要了他的命,如今他的額頭還留着一道傷疤。”

“記得。”季初低下頭,手指捏緊了薄薄的冊子,那是她重生以後第一次與聶衡之見面,他生死不明地躺在擔架上面,滿身血污,而她心心念念能治好他的傷,避免數年後可能遇到的城破。

“圍場陛下受刺,衡之為救駕而受重傷,可是直到今日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沒有抓到,這件事情也在朝堂上不了了之,”衛長意唇角噙着一股淡淡的笑意,“原先我以為這件事情當中牽扯到了皇子,衡之與定國公府不願追究。”

“可是沒想到細查下去,竟然發現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負責那次圍獵護衛的人是金吾衛副将袁興,他是陛下的心腹,可是擋在陛下面前九死一生的人卻成了衡之。”

“嫂夫人,你大概也不知道吧?自從你父親季尚書去世之後,陛下便疏遠了衡之,反而更加器重副将袁興。那段時日,朝中隐有傳言陛下對定國公府不滿,對定國公世子不滿。若不是衡之往日威信還在,袁興已經爬到了他的頭上且已經成為新的金吾衛統領。”

“衡之是我的好友,也是嫂夫人的夫君,他的性子你我都清楚,最是心高氣傲眼中容不得沙子。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硬生生地忍耐了下去,任袁興在金吾衛中作威作福,甚至默許了陛下對他的冷落。”

衛長意唇邊的笑容已經淡地不能再淡,“袁興死了,按例要收回朝中賜下的官宅,嫂夫人,我偏偏在袁興的書房裏面發現了這個。上面記載着袁興從為官來收下的一筆筆暗財,嫂夫人,你說奇怪不,季尚書病的時間裏面,袁興竟然從定國公府得到了不下五萬兩的橫財。而就在衡之圍場受傷的第五日,袁興又從楊家得到了一筆不菲的財物。”

“楊家是大皇子的外家,袁興是陛下的心腹,理應明白避諱的道理。他肯坦然收下財物只有一個說的通的原因,那就是陛下知道且默許了一切。”

“朝中有傳言,陛下早就知曉幾位皇子會在圍場上相争,存了敲打他們的心思。可沒想到,橫空而出一只發狂的熊,衡之為了救駕受了重傷命在旦夕。”

“嫂夫人,你以為衡之為何一定要納妾,你以為他為何要忍着袁興的挑釁甚至給他送了厚厚的財物,你以為他為何會在一個明眼人都知道的局中拼死展示自己的忠心?你都不知道,你甚至在他傷重的時候執意和離離開平京城。他的脾性是很惡劣,可全天下那麽多人中能夠為你頂着那麽多壓力做到這一步的人只有他一個。”

“衡之從來不插手皇子們的儲位之争,可是圍場是一件,對寧王的人呂通判下手又是一件。我到潞州城做通判也是他安排的,你救下的那個施家子能夠抹去複雜的身份入仕也是他耗費的功夫,護的人是誰嫂夫人心裏可曾想過?”

“可憐他因你身陷權欲泥沼,最後什麽都沒得到,落得一個頭痛之症和含有隐疾的身體。”衛長意不愧是做過大理寺卿丞的人,一句一句語調平緩的話如同利刃狠狠地插進季初的心裏,讓她心神大亂讓她慌亂不堪。

季初心亂如麻,指尖掐緊了手心,一句話都不知該怎麽說,喉嚨裏面像是哽住了東西,呆呆愣愣地站在那裏,腦中嗡嗡響着衛長意的聲音。

“衛長意,你不準再說了,明明是侯爺執意納貴妾,主動要與季初姐姐和離的。”莫青青聽不下去了,她覺得自己的夫君是在颠倒是非,一雙大眼睛含着怒火瞪他,氣的臉頰泛紅。

衛長意聞言笑了一下,長臂一伸将自個兒的小夫人半摟着到了另外一處廂房,被肥肥的大白貓狠狠撓了兩下也沒松開。

“滾開,我要和你和離,我要再嫁一個好男人。”莫青青使勁兒掙紮,恨不得也用手去撓他。

“你不是就想知道當初我為何要求娶你的那個姐姐嗎?我全都和你說。這裏就留給你的季初姐姐好好地想一想。”衛長意耐心地哄她,抱着直接将廂房的門關上。

“我現在不想知道了,就想和你和離,反正你是個騙子,你騙婚,你要求娶的人不是我。”房中傳來小姑娘氣呼呼的聲音,騙婚二字帶着滿滿的氣憤。

“我怎麽就騙婚了?我想娶的人一直是你。青青乖,你仔細聽我說,當初是你那姐姐先算計我,你記不記得那年……”衛長意鼻子險些氣歪了。

……

廂房裏面的聲音漸漸地低了,季初愣了一會兒才在雙青無比擔憂的目光中打開了小冊子,手指微微地顫抖。

父親在她與聶衡之成婚的第二年開始生病,也就是被牽扯進了先太子遺嗣一事中得了魏安帝的厭惡。那一年父親生病之前,副将袁興從定國公府聶衡之手裏得到了整整三萬兩的財物。

又過了兩個月父親病重,他又從那人的手中得到了兩萬兩的財物。

兩筆記錄,聶衡之一點口風都沒有向自己透露過。但季初知道這些不會是假的,因為那段時日她能感受到定國公看向她的目光很冷,她以為是自己攔着聶衡之納妾……

如果聶衡之是在和袁興虛與委蛇,那她在門外聽到的他對袁興說的話也可能是假意為之?

季初的臉色一瞬間煞白,她甚至有些呼吸不上來,直到耳邊響起了急切的呼喊聲才如夢初醒地呆呆看向發出聲音的廂房。

“來人,快去駕馬車,青青暈過去了。”廂房的門一腳被衛長意踹開,他抱着軟綿綿的小姑娘出來,不顧儀态。

清淨峰下面的小鎮子只有一個赤腳大夫,醫術顯然不怎麽好,至少這裏的百姓看診都到三清觀的道長那裏。

“清淨峰上有一位道長醫術極好,這裏離三清觀很近,立刻去三清觀。”季初聽到了自己極為冷靜的聲音,然後同莫青青坐上了寬敞的馬車。

衛長意親自駕駛着馬車往三清觀趕去。

靈活的白貓竄進了馬車裏面,尾巴上的長毛一下一下地掃在季初的手上,她怔怔地看着昏睡不醒的莫青青,像是失了魂魄,只有一顆心飛快地跳動。

馬車的速度很快,僅僅兩刻鐘的時間就到了三清觀的門口。

衛長意小心翼翼地抱着莫青青,季初尋到了擅長醫術的道長那裏,幸而三清觀的小道長們知道她與無為道長相識又和沈聽松有淵源,很爽快地讓他們那麽多人一同進去。

“莫居士是一時激動才會暈倒,沒有大礙。”好在,道長診了脈,莫青青身體無恙,季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然而,接下來道長又笑眯眯地開口,看向焦急不已風度翩然的衛長意,“還要恭喜這位大人,莫居士懷有身孕,已經兩個月了,從脈象上看來母體和腹中的孩子養的都很好。”

意外的驚喜降下,衛長意呼吸急促,臉上明顯的閃過了喜色。

季初也是一驚,青青她居然懷有身孕了,怪不得這些時日她肉眼可見地圓潤起來……還好,還好,小姑娘被她養的很好,身體無恙。

“青青的心結你想必清楚,如果你不想和她分開,就不要讓她傷心。”季初低低地說了一句話,再也抑制不住地想起了自己曾失去的那個孩子,無論如何她不希望莫青青重蹈她的覆轍。

衛長意這次并未陰陽怪氣,而是看了她一眼後淡淡地嗯了一聲,“我早有脫離衛家的意思,以後府中只會有我和青青兩個人,不,還有我們的孩子。”

因為一個生命的到來,他一路的戾氣和怒火奇跡般地全都消失,注視着榻上小姑娘的眼神溫柔如水。

季初也嗯了一聲,挪着腳步從安靜的房中離開。

三清觀的景色優美,她漫無目的地走着,突然像是想通了什麽喚住了一個小道長,“請問,這裏何處能為往生的人做一個道場?”

小道長仔細地看了看她,卻是伸手請她到一個地方,“季居士,無為道長想要見您一面,您這裏請。往生道場請他來做也是最為有效的。”

無為道長曾經與季初見過一面,但從頭到尾只說了兩句話而已,因為害怕被道長看出自己重活一遍的事實,季初甚至沒有擡頭看他。

“道長為何想要見我,小師傅可知道?”季初心神不寧,跟着他到了一處庭院的門口。

“這處庭院名為無欲齋,一位姓沈的師兄曾在這裏居住過。”小道長低聲言語。

季初又是一個愣怔,這是沈聽松曾住過的地方,無為道長是為了沈聽松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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