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本性暴露

從前一天就開始坐飛機,到了這邊後又改坐火車,最後又乘坐轎車颠簸了四五個小時,最後翻了兩座大山,經歷了兩天,舒城才從首都到這個北方的山裏。

這個小村叫‘雲溝’。

名字聽起來俗不可耐,可是當地人卻這麽解釋道:“冬天的時候,滿山都被雲霧霜氣彌漫,就像是座仙山,我們又生活在這個像個大溝的山腰上,這,就是雲溝。”

舒城走進了這個看起來極其破敗的小屋,屋子裏連一盞燈都沒有,把門窗合上後,雖暖和,卻昏暗,讓本來就不好看的家具和地面看起來更加肮髒,舒城也就這麽靜靜的站着,一動不動的看着那個蹲在地上,身形單薄的老男人撩撥火爐。

“那個……”許賢怕是習慣了寂靜的人,但是也是個溫柔的人,覺着城市裏來的人初來乍到,他這個作為主人的,不能讓一個小孩子尴尬,便說道,“我聽負責人說你們會三天後才到的,所以什麽都沒有準備好,不好意思……”

“……”舒城沒應聲,讓人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态度。

“舒城,你不要站着,坐下來休息一下吧,走了那麽久的路,很累吧……”許賢說着,撐着雙膝一下子站起來,身子有片刻的搖晃,但是很快就穩住了,邁着小步子,走到那黑漆漆的木桌上拿了個白瓷的小碗,從水壺裏倒了熱水進去,然後遞給舒城,“喝點兒水吧。”

舒城黑色的眸子在暗色的掩蓋下少了幾分銳利,看着眼前的男人,也并沒有想象中的不堪礙眼,鬼使神差的就端起了男人手中的白瓷碗,微微垂眼。

男人只當舒城害羞,怕生,于是沒有過多的接觸,只是朝那未來要當自己三十天的‘兒子’笑了一下,忽然像是想起什麽的,又跑到另一間屋子裏去折騰了半天,最後端出一碗水淋淋的削好了的梨子放在舒城面前。

許賢也不多說了,說多了太客氣了,也不好,就只是做。

舒城冷眼看着自己的便宜爸爸忙前忙後,什麽都沒表示,更沒有按照男人說的那樣坐下來,淡淡看了一眼那凳子,他就皺眉,只是輕輕抿着還算幹淨的熱水,迅速讓身體,乃至心髒都暖和起來。

兩人之間又開始安靜了,這次确實舒城先開的口,他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舒城的?”他記得沒有和男人說,一見面,男人就認出他來了。

許賢愣了一下,發現竟是舒城開口和他說話,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回答道:“負責人和我說會有兩個人來體驗生活,一個叫舒城的,是黑色的頭發,另一個施盛是棕色的卷發。”

“……只是這樣?”舒城聽了後語氣極淡的反問,冰冷的就像是屋檐上凍結的冰柱。

許賢赧然,的确,負責人說的比這個要詳細太多!

畢竟來這裏變形的,不是一般家庭,或者有錢的家庭,而是關系特別複雜的大家族的公子少爺,雖然說他們各自的家長都給了話兒,說不要在意他們的身份,該怎麽就怎麽,可終究是不能做的太過。

權當是讓他們來體驗生活,最後有所感悟,最好能在回去的時候把那些壞脾性給該了!

那他們這個節目後面的一系列的資金費用和打點全都有着落了不說,以後有什麽事情,真正是非常方便!

這些許賢都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有兩個脾氣不好,也不好相處的兩個城市男孩兒要來他家當他三十天的‘兒子’,體驗山裏的生活,讓他們明白道理,成熟點兒,收斂脾氣。

負責人當時找到許賢的時候,許賢剛好在小村唯一的學校上課,那個微胖的負責人帶着一群穿着鮮亮,扛着黑色機械,就這麽突兀的打破了小山村的寧靜,在旁邊聽男人講了一上午的課後,才單獨找到男人談話。

負責人姓吳,叫吳琉杜,見到男人後第一句話就說:“你好,許老師,我姓吳,你可以叫我吳導。”

男人也不是沒有讀過書的,相反,他成績非常好,從這個小山村考到了大城市的名牌大學,勤工儉學,最後畢業了才回到這裏育書教人。

吳導一來就把各種證件擺到男人面前,仔仔細細的把他們的來意說了一遍,許賢曾經在外面的時候,也算是知道這個非常火的交換類節目,只是沒想到到現在七八年過去了,還在……

男人非常好說話,知道哪些證件都是真的,也知道這次的拍攝和平常的不一樣,最後吳導還承諾等節目結束後會給村子一筆可觀的費用,用于修學校和修公路。

許賢本來就已經答應了,聽到吳導這麽說,卻一下子失語了一樣,感謝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想着能讓小村裏的人過上好一點兒的生活,他就激動的快要落淚了……

吳導說,這次的拍攝不會有工作人員随身跟拍,只會在比較固定的幾個點安排攝像頭,而且這個拍攝好的了的東西也不會放到電視上,只是給兩個孩子的家人看而已。

還說他們不會住在‘雲溝’,他們會住在兩座山外山腳的衛生所裏面,有問題的話通過對講機就好。

還說,讓他不要讓兩個孩子受傷,當然,不聽話不理他們就是了,不要發生沖突。

對此許賢只是聽着,并不作聲。

“對了,我本來要去村西該你們買些日用品,你要和我一起去麽?”男人從回憶裏抽身,禮貌的問詢。

舒城看了看男人放在門邊的背簍,不置可否的眨眨眼睛,然後放下手中的杯子,把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揣兜裏面,走到門口。

許賢沒想到舒城這麽快就答應了,随即馬上把暖爐罩好,背着背簍跟出去,霎時間,房間被外面殷亮的陽光照射的清晰後,瞬間又陷入一片昏暗。

男人穿的鞋子,是自己納的棉鞋,黑色的,耐髒,但是被雪侵蝕後,就一點兒都不暖和了,許賢的腳長期冰冷僵硬,所以走路不快,倒是舒城背脊筆直的走在前面,氣質是說不清楚的清冷好看。

兩人一前一後,向着村西走去,到了村口的時候,卻被一聲高喊叫住了。

“哎!許老師!過來一下!”吳導站在不遠處朝男人招手,旁邊還跟着幾個大包小包的工作人員,最後才是一個頂着一頭棕色卷發的少年饒有興趣的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許賢一下子就明白那是第二個來變形的男孩,便快步走過去,原本走在男人前面的舒城亦停下腳步,卻沒有跟過去。

“來,這是施盛!”吳導站在男人和少年中間,對男人說,“剛到。”

還沒等男人說話,施盛就揚着他那還有點兒嬰兒肥的臉,痞氣十足的說:“喲,許爸爸好!”

第一印象非常好,許賢覺得施盛長得也非常可愛,于是言語中不禁多了點兒親近:“你好,我正要和舒城去村西的小賣部買日用品,你是……”你是先到家裏休息還是和我們一起去呢?

男人的話沒說完,施盛就咧着大大的笑容,看了看不遠處站着一動不動的舒城,挑眉,道:“當然是和許爸爸一起去啊!”說完扭頭對在一邊的工作人員說,“你們把我的行李搬到家裏去。”

于是兩人行一下子變成三人同,短短的一截路,施盛精力充沛的一直活躍氣氛,卻只有男人在搭腔。

一路上,遇到了幾個比施盛和舒城還要小的小孩子,都髒兮兮的,衣物單薄,但是遇到了許賢卻都眼睛亮亮的喊:“許老師好!”

舒城沒有任何反應,施盛卻笑嘻嘻的看着男人,說:“看不出來啊,許爸爸在這裏蠻受歡迎的!”

“還好……”男人輕輕的回答,飄渺的霧氣從男人的唇瓣竄出,在男人那不知是羞澀還是凍的紅紅的耳尖處消散一空……

施盛側臉看着男人臉上滿溢的暖意,好笑的勾着嘴角,眉眼處有着收斂的很深的不屑……

說是小賣部,其實只是一個村民的家,那個村民年紀大了,種不了地,砍不了柴,只好讓自己的孫孫幫忙每隔一段時間到山外面的小縣城裏買少量的日用品,賣給‘雲溝’的村民,方便了大家,也給自己弄了點兒微薄的收入。

男人在老人家裏買東西的時候,舒城和施盛都沒有進去,站在門外面,一個看着滿山的風景,不知道想着什麽,一個無聊的把一棵樹的枝桠折斷,在濕噠噠的地面畫畫。

“哎!你從哪兒來的?”施盛好動,十四歲了,卻還是靜不下來,歪着頭,看着一直沒和他說話的舒城,“怎麽,你也是被學校開除,拿刀砍了家裏的老頭子然後被趕到這裏來‘洗滌心靈’了?”

施盛的前一句話很正常,後一句話的信息量就大了,舒城卻沒有理施盛,站在門口,只是看着許賢和那老人交談的畫面,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像是什麽都入不了他的眼。

“喂!我在跟你說話!”

“……”舒城瞟了施盛一眼,淡淡道,“廢話多……”

舒城臉僵了一下,随即笑的及其詭異的站起來,把手裏的樹枝一扔,就朝舒城走去,一把抓住施盛的衣領,另一只手就握成拳頭,猛的朝舒城的肚子擊出!

“住手!”男人的聲音出現的晚了,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那兩個小孩就打上上了!驚的男人臉色都變了,顧不得還沒背好的裝滿日用品的背簍,就跑了出來。

只見舒城一手就擋住了施盛沖出的拳頭,然後拍開施盛揪着他衣領的手。舒城憤憤的咬着牙,瞪着舒城,但也沒有再出手。

許賢見兩人沒有打起來,就松了口氣,皺着眉頭,無奈的習慣性的上前,就像是和自己的學生說話一樣,說:“有什麽事情好好說,不要用武力解決問題。”

施盛卻像是被踩到逆鱗了一樣,一下子把矛頭對準了男人,本性暴露無遺,惡狠狠的說:“你是在對我說教嗎?!”

“真是好笑!你以為你是誰?”

“就憑你還想改變我,感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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