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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振華現在去做心理治療的次數多的不正常，幾乎部隊一清閑下來就往史大凡那竄，搞的史大凡都想針對他這種怪異的行為做些研究。

最近一次兩人的見面，是鄧振華約他去看電影。

“這，實在是……這好嗎？”史大凡磕巴着，總覺得還是推了這次的約會比較好。

“史大夫，我主要是想謝謝你。”鄧振華在自己的口袋裏掏着電影票，不過他的手有了些猶豫。

“你都謝過好多次啦……這……我也沒做什麽呀。”史大凡撓撓頭不知道怎麽回絕。

“你看，我票都買了，這也不能白瞎了那錢啊！”終于鄧振華找出了非常有力的理由。

“啊？！好吧，什麽片啊？”

“嗯……”其實鄧振華口袋裏的票是李安的經典電影《斷背山》，可他在這一瞬間不敢把電影票抽出來，他把電影票在口袋裏攥成廢紙，然後對着史大凡說：“《金剛》，《金剛》。”

“大猩猩？”史大凡挑起眉毛，做個滑稽的疑問表情。

“對。”鄧振華點頭，“但是我的票好像落在作訓服裏沒帶，我幹脆到了再現買吧。”

史大凡剛好抓到救命稻草，“那就，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不要再花錢了。”

“這沒事，走吧，剛才都說好了！”鄧振華一拉史大凡的胳膊，催他把白大褂換下來。

史大凡一邊脫着白大褂一邊搖頭嘟囔着：“大猩猩，嗯，反正跟小悟空一樣是靈長目的……”

之後将近一周鄧振華再沒出現在史大凡的眼前，史大凡的工作又變的索然，他倒不習慣鄧振華不隔幾天就來找他了，今天輪值到他，他在醫院大廳空蕩蕩的走廊裏盡量無聲的踱步，随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快！快！”大門一陣哄亂，值班護士立刻聯系了急診外科大夫。

史大凡立刻跑過去，看着那個擔架上的傷員，好死不死的就是鄧振華，他立刻随着擔架往手術室奔跑，一邊檢查着他的傷口，他的右腿膝蓋以上子彈留在了肌肉組織深處。

情況不太妙，看樣子他的傷口一直這樣子不是一天兩天，作為一個醫生的職業習慣，他氣的大喘氣，質問擔架左右圍着的士兵們：“怎麽回事？子彈快觸及神經組織了！他不僅這樣堅持了很多天，還在劇烈運動！為什麽不早處理？再晚就要考慮截肢了！”

沒想到那個躺着半暈迷狀态的鄧振華還保留着些許的思維能力，只是他現在聽話也只能聽一半了：“截肢？不行……我不手術！我不做手術！”

他們的一個帶着學員肩章的兵看上去被問的一肚子氣，看了眼史大凡胸前寫着他名字的胸牌，壓低聲音對他說：“史大凡同志，我們的随行醫療兵犧牲了！我們剛剛趕回來！”

史大凡得到了一個合理的答案，盡管那答案太慘，他識趣的閉了嘴，與他們一起停在搶救手術室外面。

但是很快裏面的一個護士又走了出來，手術遲遲沒有進行。

“怎麽回事？怎麽還不手術！”史大凡着急地問。

“他不肯動手術，現在我得去聯系他的上級首長。”護士無奈的說。

史大凡氣的原地誇張的打了個轉，手指着手術室的門：“裏頭那家夥清醒嗎現在？不能再拖了！越拖越危險！進去強制麻醉，手術！”

“可……”

“病人不聽醫生的聽誰的？快去吧！劉護士，以前我在外科幹的時候你也知道，救人第一，其他的都是虛的！”

“你說得對，史大夫。”護士很快被動搖了，點點頭轉身回了手術室。

“手術中”的燈終于亮了起來，史大凡可算是松了口氣，他回頭看着坐在椅子上地上和靠牆站着的四個人，每個人都是滿臉疲憊，甚至疲憊到來不及悲傷。

“不要擔心，會沒事的。”史大凡對他們說。

“嗨，不擔心，鴕鳥命大得很。”一個士兵低頭按着自己的太陽穴，把頭低的不能再低。

“強子，你累了，回去休息吧，順便到老高那報道。”那個學員兵對他說。

那個兵執拗的搖搖頭，擡臉對他說：“你是組長，你先回去吧。”

“都別争了，咱們誰也別走，都在這等吧，”另一個列兵看了眼手術室，“我想他醒的時候會願意見到我們每一個人。”

于是他們四個人沉默的同意了他的話，站着的那個兵也沿着牆慢慢坐在地上，對史大凡說：“同志，你先回吧。”

史大凡也坐在了地上，和他們面對面：“我也等。”

他們誰也沒再說話，列兵夢呓般的叫了聲“班長”，被叫的那個兵往他身邊挪了挪，列兵倒在了他身上睡了過去。看樣子他們長期的睡眠匮乏，每個人都一副臨近崩潰的樣子。

鄧振華的腿保住了，手術就這麽結尾的。

他需要靜養，每次那四個兵咋咋呼呼沖過來的時候都被史大凡攔住，然後被要求一個一個進去看他，慢慢的，他們都熟絡起來。

史大凡現在有點不務正業，待在鄧振華病房裏的時間比待在自己辦公室裏的時間還長。

“大夫，我們來接鴕鳥。”耿繼輝從門上的玻璃對着屋裏的史大凡擺手，用口型說着。

鄧振華睡着了，睡到嘴巴張開微微的打着鼾。史大凡開門讓耿繼輝進來，耿繼輝撲哧笑了：“行啊，這小子，怪不得還不回去，在這養膘呢！”

史大凡也笑，示意耿繼輝接下來的動作可以随意。

耿繼輝接到他眼神的信號，一下撲到鄧振華身上，鄧振華從睡夢中驚醒，大喊着：“我的負重已經超啦！不要背啦！”

“鴕鳥醒啦？”耿繼輝放大的臉就出現在鄧振華眼前。

“我去！”鄧振華一邊順着氣兒一邊把耿繼輝踢開。

耿繼輝誇張的蜷成蝦米，捂着自己的肚子喊：“诶我說傘兵，你這腿咋比之前還有勁兒了呢？是不是史大夫照顧的太好了？”

鄧振華坐起來，開始自覺地脫病號服，往身上套着幹淨的作訓迷彩。

耿繼輝愣了愣：“我還沒說呢，你怎麽這麽自覺？”

“我老早想回去了，沒見我剛才做夢都在訓練嗎？”鄧振華來回動動脖子，“再不動就廢了！”

耿繼輝：“我還以為你舍不得走呢。”

鄧振華：“我可不能過的太舒服了。”

耿繼輝：“你知道就行。”

鄧振華穿戴完畢，和耿繼輝一起對史大凡敬了個禮道了再見。耿繼輝注意到鄧振華張張嘴還想說什麽，笑着出了病房，走到走廊盡頭等着。

“謝謝。”鄧振華認真的看着史大凡的眼睛說。

“我有個問題。”史大凡彎着眼睛對他說。

“你問。”

“他們，為什麽叫你鴕鳥？”

“……”鄧振華差點被他的問題閃了腰，想了想還是拿出了一個臂章，給他看了看。

“好大一只鴕鳥，就是腿有點短。”史大凡像是明白了點着頭說。

“這是雄鷹！”鄧振華崩潰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開玩笑，開玩笑。”史大凡笑起來調皮的像個小孩，“走吧，傘兵，再見，祝你健康。”

“再見。”鄧振華點點頭，收好臂章，轉身準備出門。

史大凡大聲地說：“最好以後別回來這裏啦！”

鄧振華趕忙回過頭來問：“為什麽？！”

史大凡：“你真把醫院當成好地方了？還想到這兒來再常駐幾天？”

鄧振華發現自己會錯了意，松了口氣，說：“放心吧，我走了。”

鄧振華剛一坐上來接他的軍車上，就被他的戰友捶了一拳又一拳，他不禁咳了幾下：“咳……我的媽，你們，就這麽對待我啊！我又被包圍啦！！！”

“我們打的就是你個天生被包圍的！給我打！老炮，車開起來！開起來！”強子大笑着說。

“好嘞！”老炮加起油門，他們很快在匆忙的車流中飛竄起來，車裏他們笑着鬧着，沒有什麽能侵染他們的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