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四月份, 正是草長莺飛,桃花曼舞的佳季。

一大清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 上清門便人聲鼎沸, 來來往往的青衫弟子聚于廣場, 等待卯時修整完畢,出山歷練。

承歡宮同樣熱鬧了起來, 琦玉上蹿下跳幫師弟們準備一路上的吃食,端着師姐的派頭, 再三給他們檢查了一遍裝備是否帶整齊。

“得多帶幾件厚實的衣服, 雖然這天氣暖和了,但之後驚蟄的時候, 還會再冷, 多帶點總不會錯。”

琦玉恨不得把所有家當都給他們搬到乾坤囊裏,又給人塞了幾件蓑衣後, 她環顧空蕩蕩的屋子,這才滿意。

陸謹之收拾好包袱,給琦玉捏了捏肩,笑着道:“小師姐, 你再回去睡一會吧, 之後的我們自己來弄就是。”

琦玉低着頭, 興致慢慢降了下去,有些奄奄道:“你們走後,整個承歡宮就又只剩我跟祝戎了, 光想想都無聊死了。”

陸謹之眸光黯了黯,輕聲道:“師姐照顧好師叔,每天一定要讓他将藥膳吃了。”

琦玉點了點頭,問了句:“你不去跟師父告別嗎?”

陸謹之背好劍,用一根白色的發帶綁着及腰的長發,高束成馬尾,配上金白色的衣袍,倒是穆如清風,衣帶翩然,帶着幾分少年郎的清爽。

他推開門,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道:“我就不去打擾師叔了,讓他再多睡會。”

徐財旺跟周惟一早就等在外面了,大約是未進上清門那會,兩人就鬧得兇,如今哪怕拜了同一位師父,他們也彼此委實看對方不順眼,一撞見總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

如今也是各站着一邊,互不搭理誰。

琦玉見他兩這樣,少不得要說一兩句:“東西都收拾好了嗎?你們兩這次出去,可別再這幅模樣,咱們承歡宮就你兩人出山歷練,莫要丢了師尊的臉面。”

徐財旺答得十分爽快:“放心吧師姐,只要周惟這小子不來招惹我,我肯定不會搭理他的。”

琦玉:“......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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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惟朝徐財旺翻了個白眼,對琦玉道:“師姐無須擔心,我懂得分寸。”

琦玉:“......我覺得你不懂。”

最後琦玉深深嘆了氣,感覺多這兩個師弟,她大好的二八芳年都老了幾歲,只得将目光轉向唯一靠得住的陸謹之身上,還未開口,陸謹之便承諾下來。

“這一路,我會照顧好兩位師弟。”

琦玉作托孤狀,拍了拍陸謹之的肩:“任重而道遠啊。”

一路将三人送至大門,琦玉又拖着他們仔細叮囑了一番,說得自己口幹舌燥,才肯作罷,揮了揮手,道:“行了,我曉得你們耳朵都聽得起繭了,快去廣場跟大家會合吧。”

陸謹之朝她笑了笑後,率先邁出了殿門,爾後腳步硬生生頓住了。

落英紛飛的花樹下,肖傾提着一盞蓮花燈,披了件輕薄的披風,煙黛長眉斜飛,眼尾風流多情,看人看花都自帶三分情意。

晨時微風拂動起他披散着的長發,曳地的披風鼓動飛揚,他正望着遠方思慮着什麽,聽到動靜回眸看來,霎那流年都停滞在了那一眼。

陸謹之微愣後,上前行了一禮,恭敬地道了聲“師叔”。

肖傾點了下頭,徑直掠過他,看向後面的徐財旺等人,問道:“可都收拾好了?”

徐財旺跑上來,揚着燦爛無比的笑臉:“都準備好了,衣食一樣不缺,師父不必為我們憂心。”

肖傾冷漠道:“我是說,心法典籍這些可有準備好,即便是出門歷練,修煉也不許落下。”

徐財旺:“......”

有些受傷。

周惟的性格倒是比徐財旺妥帖些,聞言走上前道:“都帶上了,師父記得保重身體,切莫太過操勞。”

肖傾微微颔首,微風拂過他垂落在耳畔的發絲,平添了些溫潤多情,随後目光落在陸謹之身上,他道:“此番出山,量力而為,切不可急功近利。”

陸謹之朝他咧嘴笑了下:“弟子遵命。”

肖傾收回目光,擺了擺手,神色倦倦的:“行了,你們走吧,不要誤了時辰。”

陸謹之深深看了他一眼,心緒翻湧,忍不住上前張開懷抱,不舍道:“師叔,能抱抱嗎?”

肖傾愣了下,還沒回過神,就被陸謹之抱在了懷裏,陸謹之将頭靠在他肩上,側過臉,唇畔若有若無拂過他的脖頸,他對着肖傾的耳朵低聲道:“我會想你的。”

熾熱的吐息噴薄進耳洞,激得肖傾耳根發麻,心跳都快了幾拍,但沒等他去将陸謹之推開,陸謹之就已放開了他,站得規規矩矩,神色也十分恭敬,仿佛剛剛只是意外。

系統:【嘿嘿嘿。】

肖傾:“?”笑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也要跟師父抱一下!”徐財旺見了有樣學樣,跑上去也要抱肖傾,爪子才剛伸過去,後領子就被陸謹之拉住了。

陸謹之道:“時辰不早了,得快些去廣場集合。”

琦玉回過神,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後,也道:“對,你們快些過去吧,祝戎一早就去給你們登記,不能再耽擱了。”

周惟朝肖傾躬身拜了一禮後,追上陸謹之和被拖走的徐財旺,三人一同消失在了晨時的薄霧裏。

一陣花雨飄落,肖傾攏了攏披風,眸中波光暗湧,挑起一個閑散的笑。

轉眼便是三個月過去了,這段時間正是雨水充足的春末,在某個偏遠小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水,行人腳步匆匆,紛紛往屋檐下躲雨。

一家客棧,門前挂了兩盞紅燈籠,在風雨裏飄搖着,隔着迷霧看去,仿佛妖獸猩紅的眼睛。大概有術法維持的緣故,即便是這麽大的雨,那燭火也沒顫一下。

樓裏有一桌人吃着小酒花生米,開口将那天南地北的事拿出來聊,混着外面淅瀝的雨聲,顯得有些失真。

從東邊的地動,聊到了南邊的毒瘴,又是說起那隐藏在毒瘴之後,神秘的南疆之國。

“南疆國,其實又叫南蠻國,南蠻國唯一的公主,真是算得上不可多得的美人。”

一清俊書生洋洋灑灑地講起了南蠻國悠長的歷史,仿佛自己親身經歷過那數千年的滄海桑田一般。

他旁邊的同伴嬉鬧道:“莫不是你見過那位公主,不然怎地知道她是位美人?”

書生氣紅了臉,一氣,就結巴了起來:“我,我自然是見過的,前...年,我誤入了南疆國,幸得公主搭救。”

“切,誰信啊。”

一桌的同伴紛紛起了質疑聲:“我可是聽傳聞說,南蠻國的公主長得醜陋無比,生來不詳,招幹旱,引潮汐,是個排名在肖傾之下的禍害。”

剛巧,一位穿着雨蓑的貌美少年踏進客棧內,他腰上配了柄流光閃閃的長劍,衣袂随着走動翩然飛揚,蔔一進門,客棧裏的吵鬧聲都靜了幾分,目光紛紛落在了那翩若驚鴻的少年身上。

少年不動聲色,仔細将雨蓑脫下收好,揚着溫潤如風的笑意朝在座的點了點頭,便由店小二領着去了靠窗的桌子。

那桌人還在繼續道:“你們聽說沒,南疆國養的蠱蟲在前些日子裏死了大片,就連地裏長出的植種也突然枯萎了,不知為何緣故。”

一人不屑道:“凡是詭異之事,必有幕後的人操控,那些神仙打架,只要不殃及我們這些池魚,又何必去理會。”

清俊的書生搖着折扇,道了聲非也:“凡不平之事,匹夫有責,這幕後之人委實陰毒了些,我們就算沒辦法,也得出聲制造輿論。”

“不過,這事到底是何人所為?”

剛入門的貌美少年恰在此時入了座,點了幾個清湯小菜後,對小兒一笑道:“暫且就這些,我還有兩名師弟未到,先不急着上菜。”

“得嘞。”小二吆喝一聲,麻利地将桌子擦了個光亮,一搭擦布,快步去了後廚張羅。

那隔壁桌的人依然在繼續剛才的話題,說起幕後那歹毒的人,一人突然尋思起:“不知肖傾,肖宮主最近在作何?”

俊美少年耳朵動了動,轉眼看向說話那人。

那桌的人接道:“他最近閑着吧?好像挺久沒鬧什麽事了。”

“這不符合他性子啊?以前隔一兩天,就是這裏起火那裏發大水,最近怎地老實了?”

這三言兩語下來,就有人拍案了:“我看八成南疆的事就是肖傾做的!”

“對,閑了這麽久,估計就琢磨着來一個大的呢。”

俊美少年:“......”

他輕輕笑了一聲,懶得理會這群人,目光游移到窗外的雨幕與落花,心思卻飄到了千裏外的承歡宮,也不知師叔最近在做什麽。

又被安了一口黑鍋的肖傾打了個噴嚏,從午後的睡夢醒來,系統戲谑道:【打一個噴嚏是有人罵你。】

肖傾挑眉,不置可否,罵他的人可多着了。

可随後,他便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系統八卦臉:【喲呵,看來這次,是有人在想你。】

想我?

肖傾垂着眸子,長長的羽睫垂落下兩抹陰影,忽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祝戎開門進來,看到肖傾道:“師父您醒啦!”

肖傾未出聲,祝戎自顧自接道:“南疆那邊出亂子了,大家正準備來上清門找你算賬呢。”

肖傾:“???”

“南疆出亂子,跟我有何幹系?”

祝戎放下端來的茶點,一臉崇拜地看着肖傾,道:“師父威武,你啥時候去把南疆那群鄉巴佬養的靈獸給宰了啊?”

肖傾黑線臉,很快就明白,自己這又是天降橫鍋,成背鍋俠了。

系統:【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這就是,反派光環。】

祝戎渾然不知,看肖傾臉色不太好,便安慰道:“這天底下多得是多管閑事的人,不過就算他們怎麽鬧騰,手裏沒證據,最後還不是得被大師伯壓下去。”

肖傾重新躺回床上,嗤笑了聲,眉梢眼角皆是風情:“真沒趣。”

如果鬧出點什麽,那才好玩。

系統叮咚一聲,适宜道:【第四卷 劇情:南疆之國,正式開啓,請宿主前往任務地點,完成本卷任務,并推動主角黑化度,達到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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