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二世
夜晚慢慢降臨,游輪徹底熱鬧了起來。
幽非嶼吊兒郎當的出現:“左瞿,你已經躺了兩天了,這是最後一場派對了,出去玩!”
紀肴,不,應該是左瞿,他下意識的就要拒絕,話出口的一瞬間卻突然改口:“好啊。”
幽非嶼應是沒想到左瞿會這樣痛快的答應,他眨眨眼睛盯着左瞿的臉。
左瞿對着他羞澀一笑,眼中微微雀躍,看吧,戰勝原主的影響也不是很難不是嗎?
宴會廳,各色俊男靓女,衣冠楚楚,花枝招展,或兩人,或幾人湊在一起優雅紳士的聊天。
但也有人獨自坐在角落,神色沉重。
如,黎高翰,他身穿一身白色西裝,微微低着頭,眼中的深沉就如右手高腳杯中的輕晃的暗紅色液體一樣。
“黎大少,一個人悶在這裏做什麽,快過來!”幾人過來拉他。
黎高翰搖頭:“你們玩吧,我在這裏看着就好。”
“嘿嘿,說什麽傻話,派對沒有你,那還是派對嗎?”
幾人再拉,黎高翰不動。
“我真的沒有心情。”
幾人驚奇。
“黎大少,難道你還在為那個左家的小少爺沉悶嗎?他不是已經得救了?”
“是啊,黎大少,他掉進海裏又不是你的錯,誰能想到有人只喝了一杯果酒就有醉意,連個小女孩都不如。”
“偏偏還往船邊走。”
七嘴八舌,黎高翰喊道:“別說了。”
他低垂着目光,用很難過很懊惱的聲音道:“是我沒看管好表弟,都是我的錯。”
“黎大少這樣就沒意思了,左家小少爺已經成年,又不是不能碰的瓷娃娃,要你捧在手心裏看護。他墜海只是意外,意外而已。”
“就是,一場意外罷了,黎大少何必将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再說人不是已經救回來,現在好好的嗎。”
人活着就行,哪用得着将這麽多責任攬在身上,不累的慌嗎?
黎大少搖搖頭,還想說什麽,卻聽到一陣喧嘩聲,幾人忙擡頭看去。
只見兩個男子出現在派對門口,一個張揚肆意,潇灑氣勢,一個柔和腼腆,美麗精致。
“嶼少和……左家小少爺?”
離門口近的人不約而同的離遠了一些,看着幽非嶼的目光帶着警惕。
方才勸說黎高翰的人也頭疼:“嶼少來了……”
黎高翰眼神閃了閃,下一刻大踏步迎了上去,張開手臂。
“表弟,我終于見到你了,看到你沒事,我,我真是太,太開心了。都是我不好,姑父姑姑将你托付給我,我……”
差點喜極而泣,就要來一個熊抱,旁邊的幽非嶼跨出一步,挑眉看過去。
黎高翰看着突然攔住他的人影,動作一停,神色微微僵硬的沖着幽非嶼身後的左瞿,道:“表弟,難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是我不好,我沒看護好你,讓你墜海。你有怨氣可以盡情的往我身上撒,只要你能出氣,等回去後我也會向姑父和姑姑負荊請罪。但,現在,讓我看看你全好了沒?”
他招手,示意左瞿過去。
左瞿歪頭想了會兒,終于将眼前這人和腦海中的記憶聯系在了一起。
黎高翰,二嬸的娘家侄兒,黎家的大少爺。
經常來左家,和二叔左和一家關系極好,這次受二叔二嬸的委托,帶他出來參加年輕人的聚會,多認識一些朋友。
說白了,這是一場變相的相親。
再說白一點,這是打着相親旗號另做其他事的光亮幌子。
執行者,便是黎高翰。
幽非嶼卻早不耐煩起來,啪的打掉黎高翰的手:“黎大少,你攔在這裏叽叽歪歪的想幹什麽?告訴你,瞿瞿可不是你可以随意招手呼來喝去的。”
瞿瞿?
黎高翰愣住,衆人面面相觑,左瞿也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但幽非嶼勁爆的話語還在後面,只見他伸手将左瞿的肩膀一攬:“嗨,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瞿瞿,我的新寵。”
衆人的眼睛睜大,左瞿風中淩亂起來。
這都什麽啊。
他扭動,想要脫離幽非嶼的胳膊,對方卻摟的更緊,輕聲道:“別亂動,瞿瞿。”
左瞿再次滿頭黑線。
就在這時,黎高翰高喝一聲:“幽非嶼,你這個花花公子,放開表弟。我表弟可是姑姑,姑父捧在手心裏的人,不是那些任你玩弄的堕落子弟……”
“切,別表弟表弟的叫了,若是沒記錯,你只是和瞿瞿的二叔是姻親,關瞿瞿什麽事?合着你姑姑嫁進來,你黎家就成了整個左家的親戚,連瞿瞿都要敬着你們?你是欺瞿瞿的父母都不在了,想要占瞿瞿的便宜嗎?”
“你,你怎麽能這樣說?”黎高翰氣怒交加。
幽非嶼卻咧嘴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我為何不能這樣說?在場應該有很多人還記得六年前左家門口沸沸揚揚的那場鬧劇,分家了二十年的兄弟找來了,哭訴過世的爹娘分家不公,導致他一家生活潦草,而大哥一家卻大魚大肉,懇求大哥開門救助他一家,并重新分家。”
“呵呵,從未見過那麽不要臉的人,自己經營不善,把分來的公司弄垮了,欠了一屁股債,卻嫉妒大哥混的風生水起,非要如惡心的黏皮糖一樣黏上來。更厚臉皮的是,進了家門就再也趕不走了。”
經過幽非嶼這麽一說,衆人也紛紛想起當年的那件事,看黎高翰的目光慢慢變了。
游輪上的俊男靓女們全是身價不菲的名門子弟,家族名聲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
黎高翰的姑姑、姑父有那樣的黑歷史,不由的讓他們重新審視與其相關的人。
黎高翰見情勢陡轉,又急又怒。
“幽非嶼,你別左顧而言它,我姑父姑姑的為人如何,這幾年大家都看在眼中。倒是你,你救了表弟我們很感激,但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為所欲為,我是不會答應的,姑父姑姑姑也不會答應的。”
他沖着幽非嶼喊完,又沖着左瞿喊道:“表弟,快過來,有什麽事情姑父都會處理,你先離開幽非嶼,他,他……”
黎高翰很想說幽非嶼那就不是一個好人,但幽非嶼是什麽人,混不吝的一個。
左瞿根本不信黎高翰會為他好,但不影響他想先離開這個有些陌生,有些危險的幽非嶼。
可剛付諸一點行動,就發覺肩膀被扣得更緊,還有一股大力捏着他的肩頭,并有一股憤怒在一旁萦繞。
幽非嶼生氣了!他想到。
本以為幽非嶼是生氣他想離開的事情,但沒想到幽非嶼的怒氣全都沖着黎高翰去了。
只見他一揪,揪住了黎高翰的襯衣領帶。
“黎大少,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惡意,你就這麽看不得我和瞿瞿好?”
當然看不得。多了一個行事乖戾的幽非嶼,姑姑和姑父的計劃不知要受什麽影響。
黎高翰忍着脖子上的痛。
“幽非嶼,你放開我,放開。”
“表,表弟,你說句話啊,難道你真的怪我沒看好你讓你落水,還是怪我這兩日沒去看你,可我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去看你被幽非嶼給攔了。”
“表弟,你快告訴大家,你是被強迫的。”
黎高翰殷切的看着左瞿。
左瞿看着他,良久終于開口。
“帶我出來前,二叔二嬸沒有告訴你我滴酒不沾嗎?”
此話一出,整個宴會大廳寂靜無聲。
幽非嶼的嘴角慢慢勾起。
黎高翰卻心中震撼,冷汗直流。
這句話簡直就是一個陷阱,怎麽回答都會踩雷。
說姑父姑姑沒叮囑過,但是個人都知道這種場合是有酒水的,姑父姑姑一直營造的是愛護左瞿的形象,如果連這樣重要的事情都沒說,那這愛護真打了不知道多少回扣。
但說叮囑過,偏偏……
“嘿嘿,應該是沒叮囑過吧。”幽非嶼邪笑一聲,“我找游輪的負責人copy了一段影像,大家想看看嗎?”
他打了一個響指。
宴會大廳前方的舞臺熒幕上,頓時出現了畫面。
是左瞿被黎高翰剛帶來的情景,衆人對左瞿這個漂亮人兒很是感興趣,不少圍攏過來逗那個腼腆少年,也有人要和他喝酒,但都被婉拒。
左瞿給出的理由是,他酒力不佳只喝白開水。
而接下來的畫面也顯示的是他喝的只有白開水,連果汁都沒有碰。
但有幾個公子哥玩性很大,他們将左瞿的白開水給換了無色味淺的果酒,此過程,黎高翰可是看在眼裏的,還對他們微笑點頭。
這一幕幕都被清晰的拍下。
看着衆人古怪的表情,再看幽非嶼似笑非笑的臉,黎高翰冷汗再也止不住。
左瞿補刀:“原來二叔二嬸真的忘記說了。”
這句話說的更加微妙,若真是被捧在手心的侄兒,就算長輩有纰漏,此時也會想辦法補救,但左瞿的反應說明什麽,說明左瞿和他二叔的關系真的沒有外面傳言的那麽和諧和友愛。
此時沒人懷疑這句話是左瞿故意說出來的,在他們看來左瞿那樣的漂亮腼腆不善交際的人兒所做的事都是真性情。
只有幽非嶼嘴角的笑意更加飛揚。
他的小乖貓還真是會适時露出爪子,給對方一個血淋淋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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