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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聞停的手被童遲攥着擡起來, 樓門口的燈光很暗,手指在燈下泛着紅, 骨頭處破了稍微滲出了些血。
童遲盯着看了一會兒, 段聞停突然笑着打趣說,“不吹吹了?”
“這不怕你嫌棄嘛。”童遲笑着低頭吸了一口氣,“那我給你吹吹。”
他輕輕擡着段聞停的手放在嘴邊, 這回倒是沒有噴出口水。一陣微涼的風慢慢在傷口上吹過, 段聞停眼睛盯在童遲臉上,心裏又被羽毛撓了, 癢呼呼的發軟。
童遲嘴唇靠在他手背上輕輕碰了一下,擡起漂亮眼睛看着他笑,“不疼了?”
“不疼了。”段聞停擡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 手下一攥,牽着人上樓。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段聞停突然想起來楊剛上午說的那話, 轉頭看了童遲一眼。
“怎麽了?”童遲站在一個臺階下面,茫然的望着他,“怎麽不走了哥。”
段聞停繼續牽着人往上走,淡淡的問了一句, “你們班有人追你嗎?”
童遲吓一跳, 跑了一步跨到段聞停邊上, “你說什麽呢哥, 哪兒有人追我啊。”
“我就問問。”段聞停繼續往上走,準備進門的時候沒忍住還是說了一句, “別談。”
“奧。”童遲被他整的滿腦袋問號,本來想多問一句, 結果開門之後笠海在裏面, 他就沒繼續問。
“你倆兒一起回來了。”笠海坐在沙發上, 手裏拿着根筆在記東西,這兩天診所裏缺了些藥。
“上樓碰見了。”童遲颠着汽水讓段聞停給他打開,靠在沙發邊上打開抿了兩口,可樂水順着嘴角流到了下巴。段聞停路過的時候伸手給他蹭了。
童遲沖着他哥背影笑,偏頭問笠海,“哥還有多久考試。”
“比你晚一點兒,晚一周吧,你問問呗。”笠海滿腦子都是藥品名稱,抽不開空。
童遲這個快考試的大閑人洗完手在廚房偷偷吃了半個面包才去卧室寫卷子。
段聞停沒他那麽饞,進門洗完手坐下就開始寫,能折騰到半夜。
童遲可不敢打擾他,今天屁股稍微沒那麽疼了,慢慢能坐到墊子上。這兩天手傷了童遲一直在用左手寫東西。這小子做事兒本來就墨跡,這會兒更墨跡了,寫字歪歪扭扭老師看他那手也不好意思說他。
反正能在考試前把石膏拆下來就行。
童遲進卧室之後颠着腳從床上拿了個絨枕頭放在椅子上,然後慢慢的往椅子上坐,屁股挨到椅子的時候還是疼的呲牙咧嘴,但是沒出聲兒。
“真沒人追你?”段聞停突然莫名其妙出了個聲兒。
童遲被他吓死,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撫着心髒,“哥你今天怎麽了?”
“我就問問。”段聞停把頭轉回去,“我聽說有人追你。”
童遲愣了幾秒,扒拉着段聞停胳膊,探着腦袋問,“誰啊?”
“你怎麽看着這麽開心?”段聞停皺眉看着他。
“我哪有。”童遲笑,“我就是好奇嘛。”
段聞停不說話,不理他,轉身繼續寫東西。他可不打算告訴童遲。
童遲還想問,但看段聞停寫東西他就不敢問,乖乖把嘴閉了轉過去寫卷子。
他其實壓根不在意,追不追的都無所謂,他心一直在他哥這兒。
童遲寫兩筆就轉頭看看段聞停,盯着人家後背跟個流氓似的。眼睛從脖子順到後背,瞄到肩膀那兒盯着看,段聞停稍微動一下,他就吓得把腦袋轉回去。
他哥寫卷子到半夜,童遲十一點就要上床,回家跟段聞停其實說不了幾句話。每天睡覺這小子都是伴着紙筆沙沙聲睡着的。
第二天是周末,童遲不上課,但段聞停還得去學校上半天。早晨起來的時候旁邊位置都是涼的,童遲看了一眼時間,他哥這會兒課應該已經上到一半了。
他慢悠悠的從床上起來,哼着歌在廁所刷牙洗臉。家裏一個人影都沒有,笠海也去上班了,就童遲一個小閑人。
他給林肖發消息,那小子說今天和爸媽出去玩兒,不在家,還順便給童遲發了十幾張沿路風景照。
童遲一個人仰頭坐在沙發上怪無聊的,手裏拿了本英語書背了半個小時,又盯着窗臺上的花發呆,盯着牆上的鐘表算時間,看段聞停還能多久能回來。
中途童遲快在沙發上睡着的時候,笠海給他打了個電話,說讓他中午在外面找個飯店吃點兒,別餓着。
童遲那會兒已經餓的咕嚕叫了,随便套了條中褲踩着小白鞋準備出門吃飯,在關門的最後兩秒的才想起來鑰匙忘拿了。
出門下樓的時候嘴裏一直嘟囔說自己真幸運,鑰匙要是鎖家裏的話叔和哥肯定得訓他。
童遲跳着從樓梯上下去,出門在小區附近找了家牛肉粉店,點了一碗,坐在門口的小風扇底下吹風。
吃碗粉吃了一個小時,沿路回家的時候又鑽到商店買了兩個牛奶冰激淩,路上和流浪狗玩兒了一會兒,晃悠着慢慢走到單元樓門口。
童遲拿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他哥應該已經下課了,這會兒大概在吃中飯。
手裏冰激淩咬了一半,冰的童遲牙疼,低頭嘶了兩口氣兒,擡頭剛準備走最後一截樓梯的時候,發現門口站了個陌生的男人。
“你找誰呀?”童遲手裏拿着的冰激淩滴在了地上,大熱天的全化了。
“段聞停。”那個男人說話的時候聲音啞的厲害,整個人看着很頹廢,左半邊臉上有傷還麽好,看着很新的傷口。走路的時候腿也有點兒瘸,估計也是傷着了。
童遲沒見過段聞停家裏人,在這兒幾年了他都沒見過,笠海和段聞停從來不帶他走那條路,也不說任何關于段聞停家裏的事兒。他也就偶爾路過的時候會聽到笠海他們聊天,稍微有點兒印象。
他們說那人就是個人渣,碰都不要碰。
童遲擡頭盯着那個男人看了好一陣兒,手裏已經黏糊糊的了。
“你住這兒?”那個男人看着很兇,眉頭一皺的時候童遲稍微有點害怕。
他盯着那個人的褲子看了一會兒,褲子口袋裏面凸出來好像有什麽東西。
“我不在這兒住。”童遲往後退了一步,轉頭就準備往樓下走。
手裏面拿着手機準備給段聞停發消息,讓他別回來了。
他往下走了不到一個樓層,背後突然一陣腳步聲,童遲轉頭的一瞬間就被人抓着衣領拽了過去。
男人手勁兒太大,童遲被拎着領子基本上是被甩在牆上的,哐的一下。他現在還是個單手的小殘疾,屁股撞在牆上的時候都快疼死他了。
“你幹嘛啊。”童遲瞪圓了眼睛看着他。
“我聽說笠海家裏養了兩個,裝什麽呢你。”男人瞪着眼睛的時候吓人,眼球紅血絲帶着發黃的暗色,童遲說實話快被吓死了。
“我....不是。”童遲用單手去捏男人的手指,結果一動不動,他有些絕望的喊,“我不認識你,你掐我幹嘛啊。”
“段聞停呢!”男人突然沖着他大吼了一聲,童遲耳朵當時嗡嗡幾秒,也吼着嗓子在那兒喊,“我不知道啊!”兩個人吼得整棟樓都伴着回聲兒。
樓下鄰居是個老頭,突然開門看了下,“小遲你怎麽了?”
男人轉頭指着罵了句說讓他別多管閑事兒,老頭愣了下就把門關了,哆哆嗦嗦拿着手機給笠海打了個電話,說你家小孩在門口被人揪着領子打了。
老頭在裏面偷偷打電話,童遲在門外絕望得都想哭,掰着那人手指,整個人被卡着領子有點兒呼吸不上來了,“你松開。”童遲半天才吐出來這麽一句,他垂眼瞄着那人褲子口袋,琢磨着他哥應該要回來了。
他有點兒不希望段聞停回來。男人還在他耳邊吼罵,最後拎着他衣領又扔到了另外一個牆角。
童遲後背抵在牆上撫着嗓子使勁兒咳嗽,他中途突然聽到了單元樓門口的開門聲。
男人也聽到了,轉身就準備往下沖。童遲那會兒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撲過去拽着男人褲子使勁兒拽他口袋,想從裏面把東西掏出來。
兩個人又喊又叫的把整棟樓都要炸了。
段聞停進樓的一瞬間就聽到了動靜兒,他一聽那個聲音就知道是誰,瘋了一樣把書包扔地上就往上沖。
跑過去連臉都沒看,擡腳就踹到了男人背上,那人一個踉跄差點兒跪在地上。
“哥。”童遲那時候跪在地上,膝蓋和手上全是灰,石膏上也蹭的髒兮兮,擡頭吓得一臉茫然。
段聞停就看了他一眼,咬着牙的沖着男人說,“我說了我要殺了你。”他和那個男人扭打在一起。
樓梯上的空間沒多大,兩個人左一腳右一腳差點兒從樓梯上摔下去。
男人前兩天的傷還沒好,說實話打不過。段聞停這兩年長的比他高,上次按着打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個男人躺在地上嘴裏還在罵着污言穢語,手動了下,突然放進了褲子口袋裏。
童遲跪在旁邊的泥土地上,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哥,撲過去瘋了似的抓着那人手腕想從他手裏把東西搶出來。
那個人的手擡起來的時候童遲看清了,他其實剛見面的時候就猜到了,裏面是把折疊刀。
童遲就那麽一只手,死死的攥着那人的手,男人掙脫的時候刀子在童遲手邊上劃了長長一道傷口,在準備擡起來的瞬間,段聞停突然曲腿一腳沖着手踩了上去。
他嘴裏一直念着他要殺了他。動靜兒太大了,樓上樓下的鄰居這會兒全部探着頭在看。剛才開門的老頭急得在門口跺腳,“遲你攔着點兒。”
童遲那時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滿手都是血,又跪在那兒撲過去摟着段聞停脖子喊不要打,沒事了,喊得嗓子全啞了。
段聞停擡手的時候還把他撞着了,胳膊肘在童遲鼻子上搗了一下,疼的他啊的叫了一聲兒。段聞停那時候才轉頭抱他,童遲捂着鼻子蹭的滿臉都是血,從小就愛哭,這會兒眼淚哪兒能兜得住啊,嘩啦啦得往下流。
又疼又害怕,他吓得心髒顫,抱着段聞停脖子的時候手止不住的使勁兒抖。
笠海是跟着警察一起上來的,看到那一副慘狀心疼的差點兒也沖過去打人。
段聞停沒什麽事兒,童遲那個倒黴蛋手也割破了,一只胳膊斷着還沒好,屁股傷才好了沒兩天。剛才一直跪着趴着,渾身蹭的都是土。眼淚鼻涕在臉上一流,花貓似的。
警察抓着人去樓下塞到了車裏,幾個人還得去做筆錄,老頭顫顫悠悠的也要去。
段聞停在樓梯蹲地上抱着童遲腦袋一直在說對不起,等上了車還沒撒手。童遲擡臉的時候蹭到了段聞停的臉,他第一次見段聞停眼睛發紅全是水,哭也不出聲,就是臉上摸着濕乎乎。童遲一擡頭,全蹭到他臉上了。
水全混在一起,鹹呼呼也分不清是誰的。
作者有話說:
明天因為上夾子,晚上23:05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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