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4)

僵了一瞬,差點兒把人打了。“讓你上我床了嗎?給我滾下去。”

“師兄啊,嗝……我賺錢了。”紀雨石渾身凍得冰涼,鼻尖通紅的,帶着滿身烈性酒的味道,“一個夜裏賺了920塊,師兄我請你吃……嗝,蘇州菜吧,我肚子好餓。”

“賺錢?你幹什麽去了?”楊興一把掀了被子,心髒像凍成冰坨之後又被敲了一錘子,碎了一塊。

“我去賺錢了……嗝,啊,你怎麽不餓啊?”紀雨石明顯喝高了,鴨子坐都坐不住,一下軟着倒在被子上。

“石頭,石頭?你上哪兒賺錢了?”楊興想把人拎起來質問,可已經拎不動了,紀雨石差不多是一般高的男人,又喝成一灘爛泥,“醒醒,你到底幹嘛去了!”

一路走回來凍得夠嗆,被窩叫楊興睡暖和了,紀雨石趴上去就不願意動。“師兄你床上真熱,真好,我躺躺啊……嘿,我躺一下。”鑽被窩的動作倒是快,滋溜一下進去,在枕頭上躺得很舒服。

诶?不對啊,有人脫自己褲子呢!紀雨石眯着眼看看,極不情願地抱怨:“你幹嘛啊,我褲子不是丢了嘛……睡醒了還你,嗝……師兄你這樣兒,我受不了。”

楊興承認自己瞧不起他,瞧不起紀雨石自甘堕落,酒吧裏別人貪婪看他的樣子自己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

又出去賣了。楊興也不知道怎麽就想歪了,上來直接扒褲子。李寧比牛仔褲好脫,褲帶一松整條褪下來,又不是不懂這些……他像個法醫一樣仔細檢查紀雨石的大腿根兒,怕在內側找到什麽掐紅掐青了的指印。

“你幹嘛啊,小爺都喝醉了,幹不成那事兒……”紀雨石還不忘自己是攻鴨子,反正現在他的小浪鳥兒也是醉的,“師兄啊,你別看不起我,成嗎?”

“我什麽時候看不起你了?”看完大腿根兒,楊興瞄着他的黑色底褲,怕小石頭叫人灌了酒,暈着,在外頭吃了虧。

“你說了,就是說了,我不賺錢,你特看不起我……我先躺一下啊。”紀雨石想提褲子,抓了兩把愣是沒找到,根本不知道褲子早叫人扒了,“你就是說了,你看不起我。還不哄我……”

楊興碰了碰底褲的邊緣,算了,自己不是周成弼,自己又不是大變态。“我哄你幹嘛?你到底幹嘛去了啊?也不知道回來。”

“我回郎橋了,又沒地方去……我做酒托,喝好多,剛才開了好多瓶。”紀雨石挺有酒量的,喝成這樣怕是他自己都沒料到,“陪人聊天,聊得嘴皮子……嗝,累死小爺了。”

萬幸,幸好。楊興松了口氣,幹淨的床單被白椰子踩出兩個泥印子來,他想象着紀雨石晃蕩回來的醉相……這麽喜歡這雙鞋,怎麽走泥裏去了?

“師兄啊,你真白,白白的。”紀雨石閉着眼睛,躺下真是舒服,還感覺有人給他脫鞋脫襪子。沒多久凍僵的雙腳就熱過來了,膝蓋也熱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這麽暖和。

“師兄啊,你怎麽不哄我呢?”紀雨石懶洋洋地踹被子,又熱了。

楊興發誓等有了浴缸一定把騷石頭摁水裏刷!現在自己像個催一樣,擰了熱毛巾給他擦膝蓋,擦腳踝。這匹小野馬還不老實。“你踹什麽!敢吐我一床就……”

“師兄啊,我想吐。”紀雨石摸摸胸口,有些反胃了。黑T恤從底掀到胸,兩塊骨頭在股溝兩側高高的凸着,小肚子卻鼓鼓的,一看就沒少喝。

楊興拿了自己的臉盆過來。“起來,現在吐吧。”

結果紀雨石這口氣又壓回去了,黏糊糊地看他。“現在又不想吐了,師兄啊,你胸肌怎麽練的,我摸摸成嗎?”

楊興氣得想摔盆,可兩人說好不能當着小白雪發脾氣,只好輕輕将臉盆放回床下。

紀雨石騷得再接再厲,醉了的眼神能灼人,還特無賴。“我挺想摸一下的,我給你……500塊,請你吃飯。”

呵,楊興冷不丁想打人。牛逼啊,小石頭牌價起跳兩萬五,到他這兒就500了。

“你睡不睡?不睡滾下來啊。”

“老這麽兇……真不可愛,對小光那麽好,兇我……還不哄我。我走那麽老遠了,也不哄我回來。凍死了……街上又冷又黑的,一個人都沒有。”紀雨石拉着長長的尾音,也不知道眼前是真還是假,反正離自己挺近,大着膽子摸了一把,“嘿嘿,胸肌練得……真好。”

摸完發現自己沒挨揍啊,那一定是假的師兄了。占便宜沒夠的紀雨石再接再厲,莽莽撞撞的,又摸一把。

連着被吃豆腐兩回的楊興特別想禍害人間。

“師兄我睡了啊,小光要是來的話,你拿錢帶他吃飯……說是我賺的,別讓他也……和你一樣,看不起我。”紀雨石轉了個身,留下一個光溜的後背,“師兄啊……”

“幹嘛?”楊興頭一回覺得醉鬼還能話多,除了師兄啊這仨字就沒別的。

“你真帥。”紀雨石又轉回來了,“師兄啊……”

“在呢。”楊興套上一件衣服,把眼神移開,這人喝醉了怎麽還耍流氓呢?職業病吧?

紀雨石蓋上了被子,抱着楊興的枕頭可勁兒蹭:“你抱抱我,哄哄我,我自己一個人走了,你幹嘛不哄我啊?我還等着……等你叫我回來呢,你真不可愛,我等着你……原地等老半天,小朋友都走光了,小忞和柔柔也回家了,我爸媽也不來接我,你也不來,就我一個人……外頭可黑了,街上就我一個人,你都不來接我。”

楊興想趕緊跳下床,可不想被小鴨子纏上。“你自己要走的,我一破送外賣的接你幹嘛?”

臉騰一下紅得可怕,這一秒,楊興更恨他了。

紀雨石還是想吐,換着姿勢讓自己舒服。“師兄啊,你光着不冷?”

“你趕緊睡吧,喝醉了還這麽能貧。”楊興把腿垂到床下,地面是冰一樣涼的,他卻還覺得不夠降溫。

“你別走,你抱抱我……明天你接我下幼兒園嗎?”紀雨石搖晃着起來,像游泳那時候似的,攀上了他的肩。

楊興特別恨他,明明不是自己的錯,現在鬧得心裏七上八下。紀雨石敞開被子讓他躺,非考驗自己定力是不是?

“這可是你讓師兄進被窩的啊。”楊興當年在球場上摁不住他,現在極盡纏綿摁住了紀雨石的腰,明明是摁住了,可自己卻這麽狼狽。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感情向不虐的,暖暖的,放心跳坑!沒錯這又是一個真香攻(我怎麽老寫真香攻?)

不知道你們身邊有沒有這種人,開玩笑不計後果,從不考慮自己的戲言帶給別人什麽感受,也從不悔過。可你要是反過來這麽對他,他立馬就翻臉了。

石頭就是這種人,他的世界就是所有人都會原諒他,理解他。

楊興是很聰明的,但石頭騙人的技巧太高超了,所以他恨的是自己,恨自己對一個小鴨子上了心。

小白雪的手賬本: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翻譯:今晚兩腳獸的話格外多,好煩。)

第 18 章、紀雨石賺錢了

紀雨石徹底醉着,抱着人躺下了。“師兄,你幹嘛不哄我啊?”

“我哄你幹嘛?我是你什麽人啊?”楊興半個膀子還在被子外面。他不敢離得太近,兩個人都太熱了,滿身方剛血氣。但已經很近了,近到只要他努力深呼吸一次,自己的胸膛就要貼到對面的胸口上了。

“你哄哄我,我想回家,不想自己在街上等着……等你好半天,連個電話……也不給我打,看半天手機,都沒電了,你也不給我發微信。”紀雨石鑽進被窩裏摟他,“你哄我,我就回來,不然我就在街上站着。”

楊興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我是你什麽人就哄你?你自己要跑的。小白雪都不着急,我着什麽急啊。”

紀雨石的腿又攀上了他的胯:“你是我,嗝,二師兄。”

“那二師兄好不好啊?”反正人也是醉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楊興掐着他的臉質問。真想回到那年球場上,也這麽捏他一頓。

紀雨石迷茫了一下:“好。”

嗯,這還差不多。于是楊興放松了力道,怎麽今天自己呼吸這麽快啊,好像也喝多了。

“師兄好還是柔柔好?”他突然問,奇怪,怎麽自己偏想起來梁語柔了?

“柔柔好,柔柔不兇我。”紀雨石昂着頭說,喝斷片也不認輸,“柔柔對我好着呢……”

嗯,畢竟梁語柔是有十幾年交情的人,又寵他,紀雨石肯定覺得她更好。

楊興又質問,求證着什麽。“那師兄好,還是梁忞那小子好?”

紀雨石整個人挨過來,渾身燙極了。“嘿,還是師兄你好一些。”

看吧,自己好不過梁語柔是輸在了交情長短上,別人可比不了。楊興有些暗爽,就這樣任醉鬼滾進了懷裏。

“喜不喜歡師兄?”趁小石頭醉暈了,楊興漫不經意地問,好像只問了個無關痛癢的小問題。

“喜歡,師兄白白的。”紀雨石很笨拙地摸他胸,占他便宜,吃奶白菜的豆腐,“白白的……”

楊興摁住他那只小流氓的爪子,順他手腕往上摸到肩膀,最後摸一摸他形狀好看死了的鎖骨,想象着紀雨石沖熱水澡的時候,鎖骨凹裏裝滿溫水的模樣。

“喜歡師兄,那你以後聽不聽話?”楊興自覺地往床邊撤,過了,自己過界了,“以後找個正經工作幹,師兄現在手裏沒錢,養不起你,也不喜歡你成天混日子。”

紀雨石突然打了個顫,感覺到有人抽離了,一下子冷了,用纏的姿勢把人留住。“師兄你以後別老兇我,說話真不可愛……大的不可愛,還是小的可愛。你不可愛,小光可愛,我喜歡小的……”

“嗯?你再說一聲小光可愛試試?”楊興又不撤了,掐他腰,想掐青了才好。真就納悶兒了,長大怎麽就不可愛了?

“師兄啊,你哄我吧,你叫我回家吧,我一個人害怕……”紀雨石纏更緊了。

楊興感覺到自己也顫,像種煎熬,這騷石頭太可恨了。“回家吧,師兄哄你。以後你聽話,找不着工作就踏踏實實跟着我幹,別老往酒吧跑。還敢罵我說話帶刺兒?再惹我一次把你虎牙全掰了。”

“嘿,那我回家了啊,現在……我敲門,你記得給我開門啊。”紀雨石委屈巴巴地摳他衣服,像模像樣敲起楊興的胸口,“咚咚咚。”

楊興突然語塞,幹嘛呢這是?顯然醉透了,自己的話一句沒聽。

“我敲門了,你該開門了,你還得說……以後別亂跑,天黑就回家。”可能是嫌剛才開門不及時,紀雨石又敲兩下,“咚咚咚,咚咚咚。”

“幼稚……快回來吧,以後別亂跑,天黑就回家。”楊興感覺胸口叫人給敲開了。

紀雨石聽了點頭:“好,既然你哄我了……我就回家了,師兄啊,你拍拍我吧,該拍拍我了。”

楊興長長嘆出一聲來,拍了拍他的背,上輩子自己造什麽孽了?

“師兄啊,你以後別讓我一個人走夜路,記得叫我回來。”紀雨石輕說,急不可耐地接下一句,“拍完了,我該親你了。”

楊興一凜:“你又親?”

“柔柔以前……把我打哭了,就拍拍我,嗝。下幼兒園回家,姥姥都親我,還給我做黃花魚。”紀雨石沒得到全套哄哄,鬧着不幹,“要不你親我吧,我就哄好了。”

“想讓師兄親哪兒啊?”楊興被人摟得死緊,騰出一只手來。親臉?過了,親嘴?太過了。

紀雨石閉着眼等親:“親……鼻子一下。我等着啊。”

楊興摸着他的後腦勺往嘴上一咬,還吮了一口上唇的唇珠,軟,熱,濕的,甜的,紅的。過了,過界了。

“現在你該睡覺了吧?”楊興突然生出一股恐懼,而後是戰兢。這和他初吻的感覺不一樣,全不一樣。他交過男朋友,這是什麽感覺?他知道。

“那你明天接我下幼兒園嗎?我都賺錢了,還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紀雨石胃裏燒得慌,哼哼唧唧難受,“街上就我自己,沒人接我……小朋友都走了,你也不找我,沒有人來接我。”

身子在懷裏一點點軟下去的,楊興皺着眉頭,不願意聞出他身上的酒氣。“好,師兄早早就去,把你第一個接回家,睡吧。”

“哦……一定記得接我啊,這回,我想比別的小朋友先走……我想第一個走。”紀雨石昏昏欲睡了,倆人差不多的身高,躺在一起,幾乎臉對臉。打在臉上的除了酒氣,還有紀雨石一呼吸就顫乎的眼睫毛。

有呼吸困難的感覺,卻又不全是因為摟得太緊。楊興把被子拉上來,蓋住倆人的身子,只留出紀雨石半截冰涼的鼻梁。

“睡醒你就不是現在這樣了。”一只手從枕頭底下拿唇膏,檸檬味的。一張嘴貼上去又咬了一口,檸檬味的。

阿旺快餐今天沒迎來二股東,紀雨石爛醉,楊興不敢出門,怕人有個什麽閃失,自己再被梁語柔二話不說打死了。下午他買了幾桶紅燒牛肉面,泡開當晚飯。一邊等面,一邊拿出整沓高三試卷來,一張張給小光寫解題思路。

身後突然一陣響動:“艹……我特麽褲子呢!”

嗯,騷石頭醒了。楊興連頭都沒回:“你吐一身啊,回來自己脫的,還把大白吓一跳。”

紀雨石真心是喝斷片兒了,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一腳踩泥裏。“吐了?吐了嗎?我鞋呢……鞋呢?師兄我賺錢了你知道嗎?”

楊興微微偏頭,餘光睨着他:“不知道啊,你一進屋就吐,然後自己扒自己衣服,我可一下都沒碰。”

“師兄你泡的是面面啊?”紀雨石肚子裏空,又不願意出被窩,軟綿綿趴着,“小爺這回真賺錢了,錢可能在褲兜兒裏……诶?我褲子呢?”

“褲子洗了,錢在抽屜裏呢。我問你,你上哪兒賺的錢?一晚上就賺這麽多。”楊興不動聲色地質問。

紀雨石想吃面,識時務者為俊傑,他要當個吃飽的俊傑。“褲子洗了?我褲子裏有個小紙傘你看見了嗎?紫的!本來還想送你呢。”

“沒看見,指不定丢在哪兒了。”楊興毫不心虛地瞟着筆袋,“要吃面你下來吃,我怕面湯撒床上。”

“诶……昨晚我去找小雙,正好碰見一個酒水代理。”紀雨石先喝一口熱湯,沒放辣包,“他手裏有貨,我把酒推銷出去能拿75%的回扣。其實這活兒挺适合我的,又有人陪聊又能喝酒,我好好幹,一個月比你工資高。”

楊興解不出題來的時候才會轉筆,現在也想轉。“好好幹?就你這麽喝能幹多久?自己先喝趴下。”

“我靠,二師兄你還會轉筆啊?”紀雨石吃暖和了,一低頭吓一跳。

“你再叫一聲二師兄試試?”

細細的筆杆由食指開始,拇指推筆,經過手指和掌心順時針轉到尾指,還能再轉回來。紀雨石邊吃面邊欣賞,可能是因為餓的吧,又快要站不住了。

師兄英俊倜傥,請他吃面,愛護幼弟又愛好古典文學,會批卷子還能虐腹肌,轉筆達人,不行,不好,不可以。

“你昨夜就一直在酒吧?沒碰上什麽老朋友之類的?”楊興目光直直地問。

“真的啊,你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郎橋熱鬧着呢,全是小0號,小爺我獨領風騷。”紀雨石喝得嗓子有些幹,“要不是打烊我都不想回來,往後你可別擠兌我啊,小爺賺錢了,這就是我第一桶金的開始。”

“呵,這麽牛逼啊,工作時間怎麽定的?”楊興一臉淡然地改錯題,繼續轉筆。

紀雨石想了想:“我這是自由職業,只要能喝能聊就行。阿旺晚上10點下班對吧?那我10點上班,喝到清晨6點我自己回來,你記得留個門啊。”

楊興沒說話。紀雨石觀察着他的表情,等着師兄表揚他。

能賺錢了,他揚眉吐氣。“而且我不一定在郎橋裏喝,酒水推銷出去就行。現在我手裏還有錢,先跟他訂一萬整的酒,這個冬天全喝出去真能賺不少。”

繼續觀察,怎麽還不表揚?

“那人你以前認識嗎?手裏就那麽點兒錢,別再讓人騙了。”楊興不想讓他夜裏出去浪,但明顯這人是浪味仙。

“酒保他們都認識,幹好多年了,确實是酒水代理。”紀雨石的面很快見底,“就說我一個晚上賺1000,一個月就30000塊了,幹一個冬天就起飛,可以買褲子了!”

這回該表揚了吧?

楊興把準備起飛的小鴨子打擊一下:“哪個人?晚上我跟你去一趟,先看看再說。”

紀雨石正等着表揚:“行啊,這是正經行當,相當于賣藝不賣身。我賣的是口才和酒量,當然了,人家也是喜歡我這外型才願意跟我扯淡。其實後海幹這一行的人挺多的,我喝酒還省錢呢。”

“那要是喝醉了怎麽辦?”楊興現在有些後悔替騷石頭刷鞋了。

不表揚,紀雨石氣暈了:“你可拉倒吧,小爺這麽大人了,喝過的酒比你喝過的水都多。”

唐雙在郎橋當了4年酒保,見過各式各樣的客人,頭一回見拿着卷子來喝酒的。紀雨石也不懂師兄來哪一出,坐旁邊不吭聲,埋頭苦學似的給小光批卷子。

“師兄你沒事兒吧?”紀雨石剛和酒托代理談完,“剛才那人你覺得怎麽樣?我買他的酒,比酒單上的價格低四分之一,再開一瓶利潤二八分。我占八。”

楊興怕他被人騙,可唐雙和酒吧老板都認識這位代理商,他也沒什麽好說的。“這工作不是長久之計,你要想幹可想好了,天天都得喝。”

“喝沒問題,我酒量在呢,不信你在我旁邊坐一晚上。”紀雨石屬于挺招人的類型,又能聊又幽默,确實是有市場。紅李寧一穿,像店裏的活招牌。

“行吧,你喝着吧,我給小光改改錯題。”楊興不擡頭地說,手下就沒停過,滿紙都是草稿。

酒托這個詞原本是貶義,可紀雨石想幹得光明正大。他不想騙人,是什麽酒,該怎麽喝怎麽喝,他主要是陪聊。其實也可以不付定金,從吧臺支酒水,可那樣的回扣就拿得少了,幾乎少了一半。

楊興側耳聽着,承認小石頭口才的确沒得挑,還說了一口流利的美音英語。這不可能是高中那點兒皮毛課程教會的,應該是他小時候家庭條件優渥,自幼學的。

紀雨石昨晚喝過了頭,今天開局慎重,只跟人幹啤酒。他不愛坐散座,卡座又太親昵了,萬一喝多了肢體接觸上說不清楚。

吧臺的高腳凳正适合,一條腿伸直,一條腿搭着歇歇。腳腕子還露着。

“小哥哥你真是酒托啊?”這會兒坐了好幾個年紀非常小的客人,像是結伴出來玩的,不是那種非要獵豔的,聊天都很清爽。

紀雨石喜歡跟這樣的客人扯淡,喝的是開心酒。“真的啊,你們還不信?”

其中一個問:“可是……酒托一般都不承認自己是啊,還開大酒。”

“我不一樣呗,主要是賣口才,咱們聊開心了你們自然願意開酒,我也不浪費時間。我先幹杯,你們幾個随意啊。”紀雨石有個優點,不喜歡勸酒,自己的酒倒是下得痛快。這攤客人還小,看樣子比小光大不太多。

喝酒的人也喜歡紀雨石這類的聊客,沒有太多顧慮,還懂得互相尊重,更不會因為勸酒太過親密。“小哥哥你喝雞尾酒嗎?”

“喝啊,不過雞尾酒我可賺不着錢啊,你們心疼心疼我,明天吃肉還是啃鹹菜全看你們幾個了。”紀雨石和人家碰杯,實打實地喝,不像有的酒托只來虛的,開了瓶蓋卻不下貨。

小雙在一邊憂心忡忡,火燒屁股似的轉來轉去:“紀少,紀少,他們要是點調酒,你就叫我,我給你放水的,多加冰的。”

“好嘞,知道你疼我。”紀雨石又捏臉一把,看師兄一副不願意搭理自己的樣子,氣暈了。

切,傲什麽啊,不就是個破送外賣的,小爺一晚上賺你一禮拜的錢哦。

喝到快11點,紀雨石感覺有些上頭,自己想緩一緩。“你們喝不動了?我請你們幾個吃個果盤吧。”

酒托請果盤,就連小雙也是頭一回聽說。幾個小客人更是開心,擠在一起合計合計,招手直接叫酒保開了個大的。

“我……靠……發財了。”紀雨石掂量着自己剩餘的酒量,胳膊肘撞了撞楊興,“師兄啊,你看這酒我喝的完嗎?”

開這麽一瓶高檔酒,非常可以表揚了吧?

楊興轉筆飛快,眼前的檸檬茶一口沒動:“喝啊,瞧給你能耐的,醉了我可不管你。”

作者有話要說:

白皮否認三連:看不起你、不待見你、絕不管你。

石頭記賬本:

收入:920塊!

支出:10000塊(從酒水代理處進貨)

備注:什麽都沒記住!小紙傘還丢了!

第 19 章、二師兄喝醉了

大酒一開,吧臺就開始有人起哄。耳邊掌聲熱烈,紀雨石心算這一瓶能吃多少回扣,自己也被捧得飄飄然。

“我還是幹杯,你們幾個還是随意啊,頭一杯敬在這兒了,給各位的。”酒瓶挨着杯口倒酒,紀雨石一飲而盡,瞬間臉就熱了。

酒不辣,但是是有後勁兒的。

紀雨石清楚自己的量,現在叫停是喝得正合适,回去還能睡個好覺。開酒的要是常客,酒喝不完可以存,碰上偶爾來一趟的生客就辛苦些,一次喝幹淨最好。人家花錢開的酒,不是讓你留到猴年馬月慢慢咂摸滋味兒的。

酒保見這幾個小客人實在眼生,果然問:“紀少,還來不來?”

都和他認識,都想勸他悠着點兒。

“來啊。”紀雨石覺得舌頭有些笨,捋了把劉海,“滿吧,沒事兒,我還有量呢。”

下一杯再來紀雨石就喝慢酒了,故意閑聊:“你們幾個來什剎海玩兒的?還上大學呢吧。”

剛才和紀雨石碰杯的男孩兒離得最近,端端坐着,一看就不太習慣這種場合。“趁着天氣還不冷出來玩一趟,你呢?我叫安翔。”

“我啊,叫石頭就行了。我天天在這兒,你們想喝酒了找我來。”紀雨石對他們幾個印象挺好的,“就是別喝太多,酒吧裏亂,什麽人都有,自己小心一點兒。你們談對象了沒有?”

那幾個突然都不說話了,有的臉紅有的搖頭。安翔抿了一口酒,連連搖頭:“你呢?談過戀愛了?我們第一次來……郎橋。”

還真是一群出來游玩的小0號啊,紀雨石覺得眼前像坐了幾個小可愛,尖尖的嘴角翹一翹,兩顆小虎牙怪奪目的。“談過啊,我這樣兒的能沒談過嘛。”

幾個人像小倉鼠那樣吃着果盤,像等着聽他往下說。說他們只敢想、不敢做的事,和男人談情說愛的事。

紀雨石嘚瑟起來,笑容生動得異常好看,兩個膝蓋微微抖着,有點兒痞,又不招人讨厭。“戀愛是享受,你們可以多談幾次,千萬別一錘子買賣似的。多試試,慢慢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人了。我也談過不少,現在總結出一真谛,就是必須兜兒裏有錢,沒錢談不攏戀愛。我不是教你們物質,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兩條腿和18厘米的男人多得是,先争取財富自由準沒錯兒。”

幾個小可愛點頭稱是,不知道是哪一個想問,安翔推了一部手機過來。“石頭哥哥,你們給留手機號嗎?”

紀雨石沒忍住笑,五分醉的樣子像成心勾搭誰。到了這個時間,酒吧裏的人大多都有些醉,說話不自覺壓低聲音,很有感覺。

“給啊,等哥把酒喝完的啊,乖。”臉被酒精燒紅了,耳朵骨也燒紅的。

“喝不完也沒關系,我們下次還來。”對面有一個耳朵紅了。

紀雨石看着他們,嘴裏,鼻子裏,都是酒精的味道。酒杯還剩下一個琥珀色的底兒。

“小雙,給我加點兒冰吧。”紀雨石把杯子往前推推,唐雙看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彎腰去挖冰塊。就是這個時候,紀雨石差點以為眼花了,玻璃杯裏突然多了一根細細的圓珠筆,紅色的。

“他沒量了。”楊興坐了整個晚上,一起身就從吧臺上方轉了個空的酒杯,“給我吧。”

紀雨石本身還沒醉呢,為了看師兄叫燈光逆着眼睛打了一下,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醉了,腿軟得一塌糊塗。

玻璃杯裏戳着一根圓珠筆,意思再明顯不過。此杯到此為止,誰也別想動了,這人歸我,這人的酒也歸我。

明明很不願意搭理人的樣子,滿不在意地翻試卷。6個多小時,檸檬茶一口沒動,量全留着。

之前的撩撥都是見色起意,師兄有那麽多的好處,很難不讓人惦記。紀雨石借着自己的五分醉意,大膽地想,放開了猜,可能是動心。

“謝謝……謝謝師兄。”打架打不過人家,喝酒也喝不過人家,紀雨石軟騰騰地低下頭,兩只腳局促地找地方踩。

高腳凳對喝酒的人不太友好,五分醉一腳踏空,又被師兄扶了一把。“就你這點兒酒量還幹酒托?你就作死吧。”

紀雨石不服,紅面反駁:“我酒量不差,不信你問小雙。”

“雙雙,麻煩給石頭弄個茶吧。”不提還好,一提楊興反客為主,好像和唐雙有幾年交情的人是他自己。

接下來就喝得很舒服了,紀雨石喝暖胃姜茶,負責和小可愛們天南地北地聊,楊興在旁邊負責喝,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可總覺得這人在天南地北地撩,小可愛們的注意力都轉移了,紀雨石不太開心,有些上頭。

楊興一般不喝這麽快的酒,傷胃,還容易醉。眼下只想把這瓶盡快幹完,喝完一杯,歇歇,再沖小雙笑一個,酒又滿上。等一瓶喝到差不多,這一攤基本上快結束了。

紀雨石酒醒了些,小尴尬着。明明自己的工作讓別人幫忙。“師兄你可別逞強啊,我真的有量。”

楊興紳士微笑:“我怕你喝多了再尿我床上。”聲音不大,剛好夠吧臺一圈聽見。

面子突然丢盡,紀雨石氣暈了,起身送小可愛們離場。回來時剛好一瓶喝完,心裏怪崇拜的又怪難受的。

這人真是有酒量啊,可喝這麽多不難受啊?

“跟師兄說,剛才幹嘛去了?”楊興将玻璃杯倒扣,算是完成任務。

“送安翔他們出門啊。”紀雨石看出師兄不高興了,自己幹個酒托又不是賣身,至于嗎?又說:“我得确定人家沒醉,畢竟是和我喝的酒,他們幾個年齡小。”

楊興好整以暇地看過來:“是嗎?他們多大了?你就喜歡小的對吧?”

“啊?什麽小的?”紀雨石聽不懂他言外之意,叫小雙再上一杯姜茶。

吧臺卻推過來一排酒盅。

“我沒要酒啊。”紀雨石緩了半天,巨清醒,真沒點酒。

“底下送的,喝不喝都行的。”唐雙手裏的伏特加沿勺背緩緩倒入杯口,酒盅裏的三層酒水交界一下子就分出了層次。

這是招呼酒,客人看你喝酒爽快,不跟你聊也願意請你。但不是非喝不可,沒有提成。不喝也沒關系,酒保不會告訴你是哪一桌送的,雙方面子上都好過。

“退了吧,6個短飲我怕我歇逼。”紀雨石說。要是楊興不在他肯定接了,楊興在,不知道為什麽不太敢。

楊興不顯山不露水,心裏恨不得他一次喝怕了好,嘴上卻說:“點上吧,我給他續攤兒。”

喝了這麽多酒精下去,一點兒都不見臉紅。

短飲要快喝,喝得越兇越狠就越漂亮,必須連火帶酒一飲而盡,不能沾酒盅,不能灑,否則會燙傷。劉海沙沙掃着眼窩,楊興抿着嘴,等舌尖上的火熄掉。一氣兒幹了6個,紀雨石聽見底下有人吹口哨。

他憤憤地瞪回去,見那桌人還鼓起掌了。

“看什麽呢?回家吧。”楊興把6個酒盅倒扣在玻璃上,意思是好意收下了,多謝。往後小石頭在這臺喝酒,再來就算有過交情,多少會照顧他一下。

紀雨石在後頭跟着,師兄幫自己喝酒,他趕緊主動去拎李寧運動包。一路走回來胸口裏亂撞,一會兒覺得師兄這人真不是東西,連句表揚都沒有,一會兒又覺得可以嫁。

不是,可以娶。

“師兄你醉了沒有啊?冷不冷?”紀雨石很狗腿地追上問。才到午夜,後海人潮未散,或者說剛開始喝美。

楊興沒覺得自己喝到醉,但肯定是有醉意了。現在他看紀雨石狂三詐四的就不爽,只想把他這股歪風邪氣扼殺,絕不助長。

正經工作不找,跑出來和別人喝酒!聊天!哄人高興!還留電話號碼!

“快醉了啊,現在酒勁兒還沒上來,沒看我趕緊往回跑。”楊興裝作踉跄了一下,“還不扶一把。”

“诶,你要難受了我給你催吐啊。”紀雨石一看,歇逼了,師兄要真軟在路上可沒辦法弄回去。

“你還會催吐?”楊興借着酒瘋往人身上歪,連人帶運動包都大攬入懷。

紀雨石怕他真摔了,左胳膊纏着楊興的腰往自己身上帶,兩個人都很狼狽。“會啊,拿手,拿勺子,都行。吐出來就立馬好受,你別怕啊,我絕對弄不疼你。”

這要是別人說,楊興肯定不想歪,小石頭說出來,楊興就想問問。“你什麽意思?”

“啊?我沒什麽意思,就是跟你保證一下,不管以後出什麽事兒了絕對弄不疼你。”紀雨石确實是這意思,借着師兄上頭,嘴上占便宜,“師兄你放心吧,我這人看着挺不着調的,雖然大部分時間确實不太着調,可我……”

楊興沒讓他說完,沾過酒之後比平時霸道,還專對着紀雨石的脖子呼氣。“先別騷了。”

紀雨石才看出他脖子開始泛紅了,喉結上都是粉的。“靠!師兄你沒事兒吧?還能走嗎!”

“有事兒,你管我?”楊興埋在紀雨石耳邊說,聲音像混了酒,性感。聽他說話的人不經意間有些哆嗦,像踩了電門,從腳底麻到了頭頂。

可算給摁住了,球場上不守規矩的臭小子,敢沖高三比中指的高一新生,游泳只會瞎撲騰的花把勢,喝醉了就耍流氓的小慫包……好多的紀雨石重疊成了眼前這一個,楊興腿腳沒軟,卻偏偏要人伺候:“扶穩了,師兄醉了。”

楊興這一醉就醉得不行,紀雨石幾乎是摟着人回來的,現在只想給小光發個微信。

你特麽不是說你哥酒量深不可測嗎?合着還有技能冷卻時間對吧?大招完畢之後整個人都癱了啊!

“師兄你先躺着啊,我找水去。”紀雨石把他放平,幫他脫衣服,小白雪都顧不上摸就跑洗手間裏偷偷燒開水。屋裏沒有備醒酒茶,紀雨石滴溜溜亂轉,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喝醉的人怎麽照顧,自己哪兒知道啊?

高中偶爾喝多可每次都有梁忞在。要是梁忞一起喝,柔柔都會過來照顧。紀雨石根本不會伺候別人,坐床邊上,像是看着心愛的大老婆難産卻無能為力。

“師兄,你抽根兒煙?”紀雨石撓着耳朵問。

楊興看他在身邊轉悠,還以為能想出什麽辦法來,氣得咬緊牙關:“不想。”

“哦,那我鋪床去了啊。”紀雨石确實沒眼力見兒,想讓他趕緊睡覺。

“鋪吧,反正難受也只能自己難受,也沒人管我。”楊興把被子往上拉,一直拉到胸口,挺脆弱無助的。

胸膛起起伏伏,眼睛還熱紅了。

紀雨石頓時動彈不得,腦子裏全是戲——太醫院呢,生不出來我要你們丫變陪葬天團!

“那我出去給你買個解酒茶吧。”

楊興沉迷在這種把戲裏,氣息比平時微弱。“你能老實會兒嗎?晃來晃去的我眼暈。要不你就坐床邊來,咱倆聊會兒。”

“行……聊什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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