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回主動下臺階,黑皮小石頭第一回掉刺了!撒花! (4)
倷,謝謝倷了,今年79了。”老人像多了兩個大外孫,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你生的白淨,像是我家的人呢。”
這都不是心花怒放了,楊興聽見自己的心花炸了,砰一聲。
“還行吧,我天生就白,您也白。石頭在美國總念叨您呢,可是國外的假期短,我們課業又重,要不然他早回來看您了。”
得到長輩庇護就是不一樣,紀雨石瞬間直了腰杆。“是,要不然我早回來了!姥姥這是白糖糕吧?我吃了啊!”
自己吃還不夠,還塞個楊興一塊。“師兄你嘗嘗,我姥姥家鄉的點心。诶呦,忘了,你不吃甜。”
楊興看他可勁兒撒歡,可想而知老人從前有多疼他,多慣着他。“也行,偶爾來一口也行。”
“那……你嘗嘗。”紀雨石趁着老人疼愛作威作福,把自己咬過一口的遞過去。楊興剛要接,白糖糕又收回去了,再來直接送到嘴邊,張口一抿就嘗到了滋味。
甜,從沒吃過這麽甜的東西,整個人都甜了。
“好吃吧?我姥姥自己就會做,但是她不怎麽吃糕點。”紀雨石給師兄塞了一口還不知足,抱着姥姥貼臉,撒嬌,“姥姥你看他,喜歡嗎?”
老人看孩子怎麽都是順眼的,像看寶貝疙瘩,握着楊興的手笑道:“喜歡的,這是誰家的孩子?”
紀雨石叼着白糖糕,就覺得師兄和糕點一樣,叫他心慌意亂的:“喜歡啊?那讓他給您當外孫媳婦行不行?”
“別瞎鬧啊,嘴裏沒正經的。”楊興不敢呵斥,又怕自己像惱羞成怒。
“沒不正經啊……”紀雨石也就現在敢仗勢欺人,“姥姥您外孫子該娶媳婦兒了,想要個什麽樣兒的啊?要是他不行,他還有個弟弟,下回一起帶來給您看。”
“紀、雨、石。”心花爆完,現在就剩怒放了,楊興趁老人不注意掐他一把,手心直發燙,“你又找收拾了吧?”
他驟然想到一些話,比如紀雨石說他喜歡小的。
“沒有沒有,不要小光,要你。”紀雨石鬧得夠本兒了,趕緊認個慫,“姥姥您要是點個頭,将來外孫子就娶他了啊?您說呢?”
老人先是笑着點頭,能看出保養得當,臉色還很紅潤,然後又搖了搖頭,一手抓着一個問道:“我外孫……我外孫是哪個?”
楊興愣了,紀雨石也愣了。他險些從搖椅邊滾下來:“姥姥您這玩笑可開大了啊,外孫當然是小石頭了。”
“小石頭……”老人全身沒有動,只剩眨眼睛。外面的雨夾雪還在下着,雲層厚厚積在天上,像一場慢無邊界的黃昏。桂花的香在周邊,敵不過室外的小雪珠。
“小石頭是哪個?”老人問道,像是自己走在一座蘇州園林裏,迷了路,這輩子只能在拱頂、回廊和山水間游蕩,再也出不來。
“姥姥?你不記得我了啊?”紀雨石一屁股坐在地上。陽光房飄了大雪,冷風全吹進來。不光是風,還夾着冰,劈開了老人和周圍的世界。
楊興比紀雨石清醒得快,反複咀嚼方才的對話,和老人的反應,他明白了。
“石頭,師兄抱你起來,地上涼。”他彎下腰,卻扶不起來他。
第 36 章、我送外賣養你
端來黑芝麻糊的杜阿姨坐實了楊興的猜想, 阿茲海默綜合症, 不可逆的。
“不可能,不可能啊, 走的時候我姥姥還好好的呢!”紀雨石不認命, “姥姥你再仔細看看我, 你仔細看啊,看我的臉, 我的眼睛, 仔細看看,我是紀雨石啊……現在是不是認出來了?認出來了吧?”
“誰是紀雨石啊?”老人有些着急了, 像隔着一層毛玻璃看別人, 認不出這些臉。
“你是誰家的孩子啊?”她又問, 然後徑直去看楊興,看別的人。她真的着急了,微微張開嘴,希望從別的人那裏得到答案。
紀雨石吓倒了, 胡亂猜測着有可能的答案, 卻刻意避開最有可能的那個。“我是……我是啊……不可能啊……”
我是您疼了十幾年的大外孫, 從小沒挨過打的寶貝疙瘩,說要賺錢帶您回老家的小石頭,一聲不吭就出國的紀雨石啊。
“老人前兩年還記着事呢,剛忘事的時候總發脾氣,砸壞過好多東西,手機都砸了幾個……”杜阿姨拿濕毛巾來, 給老人擦嘴角,“今天忘事越來越快,說過的話轉臉就記不住了。現在老人容易犯懶,吃東西還行,暫時沒出現什麽困難。”
紀雨石跪在躺椅旁邊,抓着姥姥的手摸自己的臉。空氣靜置成一道透明的牆,他穿不過去,那邊的人再也過不來。
“怎麽可能啊,姥姥她記性最好了!姥姥您再看看我,仔細點兒啊。您不是說我眼睛長得不像嗎?現在看是不是就像了?我長開了,是不是就特像您了?再看看……看看,您不是還笑話小石頭長得黑黢黢嗎?我現在還沒白回來呢,都賴姥爺,對吧?還有,還有您說……”
楊興想把他攙起來:“石頭起來了,地上涼。”
“我不起!”
“石頭!”
“滾!我姥姥好着呢!怎麽可能認不出來!”紀雨石揮起胳膊把人甩開,抓住一絲渺茫的希望,緊緊不放,“您現在想起來了吧?您不是說……說蘇州老家的雲片糕最出名嗎,我今天沒來得及買,下回、下回小石頭一定聽話,我再也不闖禍了,我再也不闖禍了。我下了學……天黑就回家,我再也不亂跑了。您看我啊,小石頭都長這麽高了,您說抱不動了,換我抱着您了。還有我……”
“石頭!”楊興拽着紀雨石的羽絨服帽子往後拎,感覺像拎着一個掉進冰窟窿裏的人,全身都凍得硬邦邦的,拉不上來,自己一個勁兒往水底下沉去。
紀雨石拼命維系着最後的平靜:“楊興你別特麽碰我,警告你啊,再拽我真急了!”
“你再把老人吓着了!”楊興擰着眉,強硬地将人拽起來。他不想這麽對紀雨石,特別是現在的紀雨石,生離死別的滋味他體驗過。
“師兄……師兄啊,我……我起來了。”紀雨石大喘一聲,才像從冰窟窿裏爬出來,用極其狼狽的姿勢從地上站起來。整個人全靠楊興來扶着,根本站不穩。他只希望老人能給他一點反應,一點反應就行了。
姥姥的手腕上還戴着外孫買來的金镯子,眼裏只有漠然和恐懼,還有說不出來的難過。她在難過,卻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麽難過。因為她已經回去了,永遠留在記憶裏的蘇州園林中,回了老家,關上了門。
老人受到驚吓需要靜養,紀雨石只好帶着楊興先離開,再沒說一句話。
楊興知道他心裏亂,陪他靜靜走。正好雨雪也停了,他替紀雨石攏一攏羽絨服,說:“帽子都給你拽歪了,勁兒還挺大。長這麽大的個子了還是跟小孩兒一樣,剛才還要打人呢。”
紀雨石把臉一低,還真鬧上性子,打死不開口。他只感覺記憶是中斷的,從怎麽進去到怎麽出來全忘幹淨。
“二師兄陪你走走?”楊興問,看他點了點頭。
養老院外是一條寬敞的馬路,兩邊全是小店鋪。見雨雪終于停了,店裏的人紛紛出門掃雪水,看着挺熱鬧的,實際上只響着大掃把滑過路磚的嘩嘩聲。
唰啦,唰啦,唰啦……從街口響到了十字路口,刷白了灰色的地面,也刷白了紀雨石的臉。
“诶小心着點兒!”楊興抓住紀雨石的胳膊往身邊帶,卻無力回天。只聽一聲響亮的踩水聲,紀雨石的右腳照直了水窪邁,浸濕了鞋面。
他懂小石頭的慌張,和慌張下刻意藏起來的震驚。他抓着他,覺得他整個人還沒上岸呢,凍得僵硬。
“來,跟師兄過馬路了。”這時候不得不承認紀雨石很嬌氣包,比小光嬌氣多了,不哄不行,楊興拉着他過了馬路,猶豫着走地下通道還是過街天橋。
紀雨石的右腳全濕了,涼意從腳心開始,突然抓了把楊興的手。“師兄,你說這個病還能治嗎?”
楊興深深吸了一口氣,潮濕冰冷的空氣像開刃的刀從他肺葉過了一圈。“能啊,你別怕。”
“哦,那就行了。”紀雨石說。他也不知道想抓什麽,反正想撓東西,只能在楊興手裏撓來撓去。
“咱們走天橋吧,剛下完雪,空氣好。你是不是拿我當貓抓板了啊?”楊興給他拿了主意,手心覺出疼來。
“貓抓板才沒這麽好用呢,對了,小白雪的快用壞了,回家記着……給它換一個。”紀雨石說,朝天橋走去。邁上一步停了,停了一瞬又開始走。一直走到橋面,紅色的羽絨服在天橋上格外顯眼。
到了天橋正中,前後都挨不着的地方,紀雨石還是停了。楊興仿佛算準了他肯定會停,也跟着停了。倆人像說好了的默契,一起不再往前。
你停,我陪着你就是了。
“想抽煙了。”紀雨石低聲說,或者說低聲要。6個月前他還沒和別人要過煙抽,現在自己買一包都不舍得。
楊興這一回親手給點上的,自己也抽,聲音比剛才好聽了些。“你訛了我好幾個月的煙吧?什麽時候請一回?”
“我都訛了好幾個月了你才反應過來,你那保送名單到底放沒放水啊?”紀雨石一笑,往欄杆邊上走,瞧着北京四通八達的馬路全叫一場小雪給廢了,堵成了狗。
“你不會想不開往下跳吧?”楊興叼着煙問,“別怪師兄沒提醒,這高度不一定能死人,摔斷了腿還得花錢住院。”
站的位置離紀雨石一拳之隔,真要是縱身一躍,他努力一把拉得住。
“你也把我看得太小了吧?至于嗎?”紀雨石抽到三分之一煙的位置,朝他靠近,“師兄啊,你上次講了那麽多,這回聽我也說說吧。我就矯情一支煙的長短,煙滅了,絕對不多叨擾一個字。”
“你說,師兄聽着。”楊興也笑了,掐着煙,等時間過去。
面前的大馬路正在往上坡走,那些亮着剎車燈的車尾排列整齊,一點點往盤橋的方向挪動。紀雨石眨動他微微泛笑的內雙眼皮,呼出一口霧蒙蒙的白氣。
“我這人吧,說話半真半假,從小瞎掰呼習慣了,可是有件事我說真話。”他狠狠地停了一下,“我這4年多不在北京,連高考都沒參加,一夜之間卷了鋪蓋走的。跟家裏人,我跟誰都不算特別親,總覺得有得是時間呢……算是事發突然吧,我爸媽把我送出北京,誰也沒知會一聲兒。等我給姥姥打電話,她不願意接,生氣了。”
冰冷的空氣叫楊興火辣辣地吸進鼻腔裏。“怎麽走得這麽突然?”
“一個……錯,就因為這個錯我不能回來,我爸媽也不讓我回來。姥姥她對我特別失望,每回打電話她都不接,這是失望透了吧?可我總想着有得是時間呢,等回北京再說吧。”紀雨石淡淡笑着,笑裏有刻刀開了刃的疼痛,“我姥姥她這個人吧特有意思,愛幹淨,做什麽都講究體面,她這個病……你也用不着蒙我什麽,好不了了。我心裏邊兒特疼,真的,疼得一抽一抽的,好像這煙頭按上去一樣。你說我姥姥這麽一個漂亮的大家閨秀,将來,将來病情嚴重了……”
“不會發展那麽快,弄點兒好的藥,應該能控制。”楊興被他抓過的地方像起了水泡,掌心滾燙。
“這世界太孫子了,總讓人覺得有得是時間。哼,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傻逼呢?我早回來兩年行不行?非得等到現在,你說我是不是特傻逼啊?”紀雨石拼命呼吸着,煙燒到過半,“真特麽快,兩年就忘那麽幹淨了?真快……來不及了,我再也沒辦法讓她想起還有一個外孫,也沒辦法再解釋幾句,讓她放個心,知道當年那事兒我知道錯了,我長大了,讓她知道自己養大的外孫子再也不折騰了。可來不及了啊,都晚了,時間早就沒了,叫我嚯嚯光了。我特別恨自己,就剛才。我從小到大吹的牛逼一個都沒實現,沒賠姥姥一個頂好的玉镯子,沒給她買過家鄉的雲片糕,沒讓她住上帶小園林的房子,也沒帶她回家鄉逛一逛。就剛才,我特別恨自己,師兄,我不恨別人,我早兩年回來就能跟她解釋清楚了,你說我是不是大傻逼啊……”
楊興一把給人摟住,從後背抱他,雙手箍着紀雨石的胸口,前胸貼着他的後背。他不覺得自己再抱紀雨石,自己是在救人。紀雨石沒有掙,可是也沒有動,他只是仰着頭,後腦勺放在楊興的肩上,左耳貼着楊興的右耳。
“不怪你,這個病能治。你千萬別鑽牛角尖。”楊興摟得特別緊,像一株快餓死的菟絲子找到了寄主那樣,怕他沒力氣站,又怕他有力氣跳。
紀雨石指尖被燙了一下,手一收,燒完的煙掉到了橋下。他說一不二,煙沒了就不叨叨,該犯渾犯渾,該打岔打岔。“诶?二師兄你抱我幹嘛?抱着我特舒服吧?真對不住啊,我姥姥可能不能叫你一聲孫媳婦了,哈哈哈哈……”
楊興被紀雨石撓破了心尖兒。“40……”
紀雨石完全沒想到楊興這時候還特麽計數呢,罵了一句你大爺的。緩了好大一會兒,突然用要煙抽的語氣說:“師兄,幫我一把。”
他希望楊興能懂。
楊興想了想,徐徐擡起一只手來,捂住了紀雨石的嘴。先是輕輕壓上去,然後才開始用力。
兩行滾熱的液體從虎口燙到他手邊,仿佛能給牙白色的手背上燙出幾條血紅的疤來。紀雨石連哭都很嬌氣,怕聲音大了,路人聽見沒面兒,怕自己不夠帥了,連聲音都不肯出。
怕楊興看不起他,可在師兄面前又裝不了。
呼吸比溺水還急,楊興始終聽不到紀雨石的哭聲。他的脖子僵硬地梗着,腿卻一彎再彎。
“以後別亂跑,天黑就回家。”楊興懷疑自己這個樣子像個溫柔的劫匪,變态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紀雨石的下巴一松,在楊興掌心裏張開了嘴。先是一口濕濕的氣,而後是一聲壓抑的、抽了氣的哭聲。他的後悔、他的驚慌、他的各種吹牛逼和他的各種來不及,全喊在師兄的手心裏,劃得那個人破開皮膚,刻下密密麻麻的字,融成了一片水。
“別去喝酒了,師兄送外賣養你。”楊興被他哭了一手鼻涕,輕輕親他耳尖。
“你丫……傻逼吧。”紀雨石點點頭,抱着楊興嚎啕大哭。
作者有話要說:
石頭:土味情話表白,真特麽……
楊興:叮。
石頭:師兄最帥!
第 37 章、踏踏實實賺錢
周成弼把車停在路邊, 襯衫皺皺巴巴, 發生過什麽不言而喻。“我把車停這裏?”
“可以的。”唐雙穿着酒保的工服,灰色馬甲外面套着毛絨背心, 看上去胖了一圈, “那個, 周先生……”
“幹嘛啊?”周成弼一把拉他過來,也不管車外人多不多, 手順着領子往裏面探, “知道我床上功夫了得,現在不舍得我了?”
唐雙要羞炸掉了, 想到昨夜亂七八糟的畫面就想跳下車。“咱們遠一些, 人好多, 看見了不好的。”
“有什麽不好的,咱倆都快過初.夜了。”周成弼不着急,反正遲早會撸到活體奶貓。
“你再這樣說我要發脾氣的!”唐雙拿這人沒辦法,總是說這些混賬話, 比紀少說話過分許多, “周先生, 往後我們……還是去酒店吧,不要……不要去你家了。”
“怎麽了?”周成弼開始掀他襯衫,摸摸他肚皮,皮膚這個滑的呦。
“就是,還是去酒店吧……咱倆約這個事情,我也有份, 可以給一半的房錢。”唐雙感覺渾身關節被拆了又裝上似的,這還沒做到最後一步呢,“去你家裏,是不是……不好的吧。”
周成弼摸他的手頓時停了。“怕我家裏安針孔攝像頭啊?放心,本人沒這麽下作。”
唐雙還真是這麽想的,被人一語道破,臉上一下子挂不住了,好像自己有錯在先。“我……我是看別人說要小心這個,有點擔心。還有在你家裏面,我們,我們也不好……”
“你當我什麽人都往家裏帶啊?”周成弼的興致被掃了個幹淨,收了不老實的手,兩手把着方向盤嘆氣,“唉,好心當驢肝肺,我怕你放不開才帶你回家的。不過誰和你說小心攝像頭啊?你怎麽約個炮還帶咨詢的?笑死我了。”
“我百度了呢。”唐雙的臉比山楂酒還紅,手都不知道放哪裏好,“百度上說的。”
周成弼一瞬間被逗笑了,出乎意料又難以相信:“百度上的你也信?你搜的什麽關鍵詞啊?”
唐雙有些窩囊地說:“我搜……初次約炮要注意什麽……有的人說,不要去對方家裏。”
百度初次約炮注意事項,很可以,呵呵。
“寶貝兒,你看我是那麽變态的人嗎?”周成弼無比認真地答,說話一點兒不老實,“要錄也是拿手機啊,随時還能回味一下,昨晚上我就錄了一小段你要不要看看?”
“啊?”唐雙一秒吓白了臉,千防萬防,怎麽還是被人留下把柄,緊張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周先生你不要錄這個,你删掉吧,這個算犯法的,我可以告你的……”
“你再這麽可愛我真忍不住啊,剛才吓唬你的……你仔細想想,昨晚上我兩只手就沒得閑,是不是?都放你身上了。”周成弼還真不屑于玩兒這套,幹壞事也大大方方的,幾句話把人臊得無處可躲,“再說……GV我有的是,還差你這一部?你怎麽這麽好騙啊,還是想和我拍一部了?”
“你不要老這樣,你這麽說,我當真的,咱們就斷了吧。”唐雙很嚴肅地看待這個問題。他對周先生感覺還不錯,因為他通透,從不說那麽虛的話。說過的事情他一定做得到。
而且自己不喜歡煙味,周先生整晚都沒有碰煙,算是很照顧自己了。
“啊?這就要跟我斷了?你無情無義啊。”周成弼現在空有一身本領,卻無處使用,撩幾句也不行,說錯話就要跟自己斷了。呵呵,很好。
唐雙特別拎得清,約炮确實需謹慎,周先生算是個很好的對象了。就是總不正經,在哪裏都不正經。
周成弼昨晚把人親到濕漉漉,他經驗老道,總擔心小奶貓越界。可約炮這個事兒吧,要說沒有一點兒感情投入就真沒意思了,光是機械運動還不如不約。他最清楚自己的毛病,有時候那股深情勁兒上頭,誰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好了,咱倆有什麽說什麽,平時我絕對不騙你,但床上說的話你千萬別當真啊。”周成弼決定還是警告他,提醒唐雙,更多的是提醒自己。
“那我說的那些,你也不要當真!”唐雙立馬說道,像是在比誰劃界限更幹淨利落。周先生好溫柔,昨晚說的那些話又炙熱,眼下卻叫他生出幾分失落來。“我就在這裏下車吧,不要送了。畢竟周先生與我只是……只是炮友,你要是來郎橋消費,我們就裝作不認識的。我、我走了!”
什麽?不認識?周成弼感覺自己被反将一軍,再想說什麽也來不及了,小奶貓像逃脫魔窟跑下車,絲毫沒有留戀。
我靠,有意思,呵呵。周成弼點了一支煙,叼着煙嘴回味起來。
下午和大興約好碰頭,周成弼買好外賣帶過去,剛一進屋,死對頭在裏頭坐着呢。
“呦,你來幹嘛啊?”他把餐盒給了楊興,等着紀雨石回嗆。
“這不是裝修了嘛,帶他來看看。你別老擠兌他。”楊興接過餐盒,身上一股裝修特有的乳膠味兒,指頭上都是石灰粉末。
周成弼覺出氣氛不對,再一瞧紀雨石,不是吧?眼睛都哭腫了?怎麽了這是?
“大興……咱倆,出去抽顆煙?”他的目光和楊興默默對在一起。
屋裏鋪好了木質地板,楊興卻怎麽都覺得不對勁,正蹲着檢查呢。“等我一下啊。”
燈還沒有裝,初步定了內室的基調。紀雨石靠着正中央最顯眼的承重柱,玩兒着戒指,突然一擡頭:“師兄你別看了,這木地板沒鋪好吧,越往裏越低。出菜口應該再弄個臺階,要不然太明顯了。”
“眼睛夠毒的啊。”周成弼進屋還沒看出來呢,叫這樣一提醒,完蛋,怕是要全部起了重新鋪。
楊興動作一停,眼睛裏全是驚訝。剛剛就感覺哪裏不對,卻怎麽都看不出來。
“你困不困啊?”楊興往這邊走,昨天哭一大頓,才睡了幾個小時,小石頭的內雙徹底成了單眼皮。
不過也挺可愛的。
紀雨石哭得渾身骨頭疼,挨打的地方也疼,揣着手就往楊興身上靠。“困,起太早了,也沒人表揚我。”
“9點多起床還早啊?”楊興特想摸摸他的眼皮,怕周成弼起哄,又怕摸完了還想摸別的。
“那也是進步啊,我今天能9點起,明天就8點起,往後和你一樣7點起床,牛逼着呢。”紀雨石狠狠地一扭臉,特喵的,昨天在被子裏哭成了蝸牛結果全叫人看見了,今早來了個痛改前非,結果還是沒一句表揚。
“我這幾年就沒早上起來過,就沒見過9點的太陽。”他又強加一句,給自己九點起床的行為劃重點。
楊興忍了又忍,找準成弼看不見的角度,尾指緊緊勾了下他的手。“別鬧,回去再誇。”
“這可是你說的啊。”紀雨石特喜歡楊興的小動作,幅度小卻總是狠撩人。
“老跟小孩兒似的……成弼買了外賣,你去看看。”楊興往店外走,心情特別沉重。出了門就朝周成弼伸手。
“幹嘛?”周成弼跟着出來,“真抽啊?”
“你昨晚上幹嘛呢?給你打電話也不接。”楊興吸了一口,這個冬天真冷。
周成弼扶了一下眼鏡:“你猜?大膽猜。”
楊興反應幾秒,叫煙嗆了。“艹,你丫約誰了?不會真是……”
“小雙雙啊,我跟我白月光早斷了。”周成弼笑着說,突然看店裏,“你倆又是怎麽回事?真吵架了?怎麽哭成這樣?”
“我倆幹嘛吵架啊,你這智商怎麽考的大學?”楊興一直都有這個疑問,“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路子,認識能幹預阿茲海默的專家。”
為什麽找周成弼呢,因為他家上兩代都是從醫的,醫學血脈到他身上就歪了。
周成弼皺了皺眉,覺得楊興不像開玩笑。“我回去問問吧,但是這個病……說句不好聽的,治不了。是誰要治啊?”
“你別管了,幫我打聽打聽,謝謝了啊。”倆人很少說謝謝,楊興這麽一說,就把這個忙的重量升級了,“其實我還有個忙想找你,咱們店不是快開張了嘛,股東算我師弟一個。”
“這個可別,他就那麽點兒錢,怎麽分紅啊?”周成弼以為上回楊興在開玩笑呢,沒想是走心的,“咱倆走賬可以二八,再松一些,三七都可以。加他沒法算了。”
楊興琢磨了一下,好像還真是,自己這智商怎麽也下降了,怎麽考的大學?
“那要不這樣,按照上回我說的,石頭的分紅從我的錢裏面分,單獨劃給他。但人算咱們店裏說得上話的,将來夥計多了,面兒上叫他一聲小老板就行。”
周成弼剛要叼煙,一愣。“大興,我覺得你變了啊。”
“變得特有魅力?”楊興懷疑自己和紀雨石待久了,張嘴就不着調。
“不是,說不上來。楊公子還能考慮給別人留面子,少見。”周成弼太了解這孫子了,從來都是別人給他鋪臺階,這回擺明了是給紀雨石鋪紅毯呢,“成吧,親兄弟明算賬,不然做不成生意。咱倆的賬面該怎麽來怎麽來,你自己那份,想怎麽給他分都随便。人算是股東之一,但沒有決策權。”
“他要決策權也沒用,再說就這麽一個店的生意能決策什麽啊?石頭還看不上呢。”楊興把話說完便将煙撚滅,他得回去看看小石頭,有沒有好好吃飯。
回到店裏怎麽看地板怎麽難受。紀雨石面前的外賣餐盒一字排開,一口沒動,發着愣。
“怎麽了?”楊興看看餐盒,沒點錯啊,叫周成弼買的都是他愛吃的。
紀雨石肚子餓得咕咕叫,看着珍馐發愁:“我不會挑魚刺。”
“你怎麽老跟小孩兒似的。”楊興拿濕紙巾擦擦手,拆了筷子開始挑魚刺,一塊一塊蒜瓣肉往紀雨石嘴裏送,“你聽過一個故事嗎?有個人出奇地懶,家人出遠門怕他餓死,将把一張大餅挂他脖子上了。沒想到這人還是餓死了……”
“師兄我還想吃焦溜丸子。”紀雨石腫着眼皮子瞪他。
“你不會挑魚刺還不會夾丸子啊?”楊興還是給他夾了,一直送到嘴邊上,猶豫着要不要開口安慰幾句。
“石頭,你姥姥的事……”
“你不用安慰我,昨天該哭的哭完了。”紀雨石要強,他并沒有把視線轉向別處,而是直接看着楊興的關心,“姥姥的病我清楚,也清楚自己該怎麽做。從今往後……你帶着我賺錢,我想把以前吹過的牛逼補上。千萬別安慰我,也別把我看得那麽小。”
楊興沒看錯人,這人也有一股永遠不會跪的傲氣,哄孩子似的:“行吧,張嘴,吃魚了。”
紀雨石都不記得昨晚怎麽睡的,反正醒了是在床上,楊興在睡地鋪。衣服都沒脫。兩個人尴尬了一瞬打算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又開始嬉皮笑臉。
“師兄你不是說今年沒買大閘蟹嗎?”紀雨石想幫他養弟弟,“春節前還能吃上趟呢,我賺錢了,叫小光來咱仨吃一頓。”
“你想見小光啊?”楊興第一回覺得黃花魚的刺兒真多,“行啊,周末叫他來,我請你倆吃頓螃蟹。用不用叫梁忞和柔柔?”
“別,他倆都讀研呢,忙得要命。我現在不争氣,想幹出點兒成績來再見他倆。”紀雨石等着這一口,半天沒來,“師兄你是不是也不會挑魚刺啊?”
“我讓你戴戒指了嗎?一會兒摘了。”楊興又給他塞一口,覺得周成弼站屋裏挺多餘的,“你懂裝修嗎?”
紀雨石不懂,但見得太多了,眼睛比卡尺還準。“不懂,就審美比大衆水平好些,眼光毒倒是真的。這屋子不好裝,犄角旮旯都擺不上桌子,除非……”
“除非什麽?”楊興幹脆自己給他摘,這戒指也挺多餘的。
“除非弄吧臺,高腳凳站着吃,你考慮考慮吧。”紀雨石假裝若無其事,但說完了就怕楊興看不上他的意見。
楊興滿心都在罵周成弼智商不夠用,也不知道買個湯,幹吃還不噎死了。“那師兄給你派個活兒,行不行?”
“你先說。”紀雨石用眼神提示,想吃一口老醋花生米。
楊興特無奈,話裏話外都是遷就。這人哭一鼻子,紅着眼不讓他給脫衣服,就跟碾他心尖兒差不多了。“周末你弄個裝修方案出來,師兄叫小光來陪你吃大閘蟹。”
一顆花生米準确無誤地送進紀雨石嘴裏。
咔嚓一口,好脆。昨天之後,紀雨石再不敢信口開河,白椰子輕輕踏着黑李寧的鞋面,好像打着兩個人才懂的福爾摩斯密碼:“那有表揚嗎?”
楊興拿身子當擋板,站過來朝指尖哈一口氣,摸在紀雨石哭紅的鼻尖上。“幼稚。來,師兄叮一個。”
“你不幼稚,誰特麽說送外賣養我的……”紀雨石臉燒得慌,不想叫周成弼瞧見這副模樣,藏在師兄身前躲着,往楊興嘴裏送花生米。
周成弼看倆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喂飯,突然反應過來,敢情這頓外賣裏沒有自己的份兒啊。
楊興你大爺的,是個狠人。
作者有話要說:
石頭不喝酒了,要開始送外賣了!
從前:
紀雨石:你不就是個破送外賣的,牛什麽啊!
以後:
紀雨石:小爺就是這一片最野的外賣小哥,牛逼!
第 38 章、看我畫得行嗎
楊光在周日這天又逃課了。已經放了寒假, 可高三沒有假期。
扔書包、墊板兒磚、跳牆頭, 一套下來熟能生巧。楊光開心壞了,急忙忙地打車, 急忙忙往地下室跑。
“哥, 哥, 我來啦!”楊光咚咚敲門,跑了一腦門的汗。門開了, 卻是光裸上身的紀雨石。
“哥……你、你、你幹嘛呢?”楊光對視一眼就趕緊低頭, 好多的傷。初見那面紀雨石就幾乎全光,在屋裏做腹輪。那次只寥寥一眼就讓哥哥擋了, 這回……楊光生出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哥不在屋裏, 他不敢進了。
紀雨石正在塗藥油。“還能幹嘛?上藥啊,還不過來幫忙。”
“哦……哦,上藥啊,行。”楊光滿臉通紅, 只敢看自己鞋面。進屋又不敢坐又不敢站着, 簡直煎熬死了。
“愣着幹嘛啊?趁你哥不在趕緊塗, 他回來我就慘了。”紀雨石也是趕着楊興不在才脫衣服,把跌打油給小老婆,“幫我擦擦肩胛骨和後腰,疼特麽死小爺了。”
楊光看了一眼就受不了,把荒唐的顧慮抛到九霄雲外。他怕手涼,猛搓了十幾下才接。“哥你怎麽還沒好啊?我帶你去醫院瞧瞧吧, 你要真出什麽事兒了……我哥非打死我。”
紀雨石也知道自己沒好,休息不夠又不忌口,前胸後背地難受。“千萬別,你哥第一個打死的是我。嘶……你這孩子別跟你哥學行不行?手勁兒那麽大幹嘛啊?輕點兒……輕輕輕,挨,對了……肩上幫我多塗點兒啊。也不知道讓什麽打的,屁股上還一條血道子呢……”
“這、這是魚竿子抽的。”楊興摸着他後腰或深或淺的血條,像被火給燎了,他噌一下收回手,緩了好半天,“哥,我同學回來了,都讓魚竿抽了。哥你真救了我,就我沒事兒……”
“你是師兄心肝寶貝兒,我敢讓你有事兒嗎!”紀雨石想找個東西咬,“古人有削骨療傷,這特麽也差不多了。”
楊光小心地上藥,克制不住心疼。這時候他突然壓低了聲音,哪怕他哥不在也壓得特別低:“哥你太神了,你真是把我救了。找我打架的那幾個同學才返校,出大事兒了!”
紀雨石不傻,鬧這麽大還能有好?肯定叫人報警了呗。
“給處分了吧?”他問,問完看小光整個人都慌了。他想,楊光是楊興護着長大的,肯定沒見識過鬧事找到了學校去。
“啊,嗯!是啊!”楊光顧不上塗藥,手一下停了,“好幾個戴大帽兒的去我們學校了,說是調查。教導主任找我來着,他們幾個仗義,說本來有我,可我叫我哥提前叫走了,沒看見我動手,這裏頭就沒我的事兒……哥你真救了我,他們都給處分了,記大過啊,再嚴重就勸退……”
紀雨石着迷地聽,因為心裏是說不出來的高興。“沒挨着你就行。其實高考前學校都會把處分撤了,除非是禍太大鬧得學校壓不住。可檔案裏記一筆也夠你受的,你就說你們多傻逼吧,穿着帶字兒的校服和社會青年幹架,腦子呢?”
“哥我以後什麽都聽的,真的,你說什麽我都聽。”楊光對紀雨石崇拜得不得了,閉上眼全是他擋在自己前面,那麽帥,殺氣騰騰,拉着自己跑。
“真的啊?”紀雨石開始穿衣服。袖子內長外短,像個精幹的打手。
小光點頭:“真的,你說話比我哥好使。”
“別啊,你哥永遠是你家裏人,永遠不會害你。”紀雨石從抽屜裏找東西,“幫我看看這個,覺得怎麽樣?必須說實話啊。”
楊光火辣辣地盯着他,好像把藥油揉進眼睛裏了。“哥你也永遠不會害我,我……”聲音越來越小,“我也把你當家裏人……這是什麽啊?”
“這是我和你哥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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