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悲劇史是怎麽煉成的(二)

牢房裏,一股黴氣味彌漫在這潮濕的本就味不好的地兒。淩墨整個人趴在稻草堆裏動彈不得,渾身疼痛不止,身上猶如插了無數的針一樣,哪都疼卻渾身無力,身體重得要死,好像身體跟她的意志是分離的。

她以這個姿勢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時辰了,而她眼前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老鼠們光明正大的偷吃她的貌似是飯菜的東西,吃完了,還不忘在她眼前晃蕩幾番,翹翹尾巴,吱兩聲。有些調皮的可惡的,居然還用爪子來抓她的臉,為了趕走得瑟的耗子,她不得不對着一群耗子龇牙咧嘴裝兇惡。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淩墨哼了哼鼻子。想她堂堂一上仙,居然淪落到被老鼠欺負的境地,真是丢人啊,她以後還有什麽臉面在天庭衆人面前混?

這個時候閻王那張欠揍的臉頓時浮現在她腦海裏,她真是恨不得像瘋狗一樣咬下去。果然不該聽閻王的話,這下好了,還說什麽好胎,結果居然是這幅德行。 不是說馬上就會死嗎?怎麽現在連死的前奏也沒有?

“啪!”牢房的門被打開了,進來幾個黑衣人。淩墨擡眼費力的往上瞅了瞅,就只看到黑布在自己面前晃蕩。看他們那陣勢,這是要來殺人滅口,還是劫獄?

滅口吧,滅口吧!淩墨心裏祈禱着。

“左護法,別擔心,教主派我們來救你,我們現在就救你出去見教主。”一黑衣人開口在她耳邊說,然後扛着淩墨殘破的身軀就走。被她抗在背上的淩墨喪氣的低着頭。

妹子啊,本上仙現在不需要你救我,你還不如一刀捅死我痛快啊?

黑衣人從牢房出來一路飛奔,大概一直跑外加輕功跑了半個時辰,來到一個荒郊野外的小廟宇,這才停了下來。黑衣人将淩墨放在一大堆幹草上面,然後就一言不發的站在一邊等候。

淩墨眼睛咕嚕的轉着,看了看自己面前幾個站得筆直的黑衣妹子,猜測在這夜黑風高殺人夜的晚上,幾個妹子把她救出來來到這小廟宇是何用意。那妹子剛剛叫她左護法,還教主什麽的,看來這身體的前主人似乎參加了什麽教而且職位不低。

“人救出來了嗎?”一個冷清的聲音忽然從佛像後面傳來,淩墨只感覺自己背後一陣發涼,尤其是她心裏湧現出很強烈的恐懼,恐懼到只是聽到這個聲音就渾身打顫,而恐懼自然是來自這副身體原本的主人。

什麽人能讓一個害怕成這樣,又不是殺人魔。淩墨心裏不屑的想,畢竟她作為天庭的上仙,早忘了恐懼是啥滋味了。當神仙唯一的好處就是,它能讓你忘掉你原本在凡間害怕的一切。因為死不了了,還有什麽恐懼的呢?

“恭迎教主聖駕!”黑衣人們站成一排謙卑的低着頭,而淩墨只能憑借自己身體恐懼的強烈來判斷那人與自己的距離。

“情況如何?“聲音在耳邊響起,淩墨很想扭頭去看看是誰,但是她現在身體整個人都僵成一團,動彈不得。沒想到這個教主對這個人的影響力是如此的大,居然吓得動不了,真是沒出息,淩墨心裏唾棄的一下。

“禀告教主,左護法的手腳筋已經被挑斷了,武功怕是……”黑衣人上前禀告。

“那就是廢了,連普通人都打不過的意思。”自顧自答的走到淩墨面前,蹲下來看着淩墨。首先映入淩墨眼簾的,是衣服的一片紅,紅得妖豔,紅得刺眼。尤其是跟這低迷的夜幕比起來,顯得格外的不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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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她臉上的那張看着特別詭異的面具,哪有人大半夜的穿成這樣在別人眼前晃蕩的,尤其還是劫獄……有人劫獄這麽高調的嗎?

然後,淩墨才對上她的眼睛。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呢……淩墨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見這雙眼睛的樣子。怎麽說,完全就不是人擁有的眼睛,那雙眼睛裏看不到絲毫的情感波瀾,死的,一片死寂。

感覺裏面空蕩蕩的,卻又給人一種深不見底的危險。如果說是無神,這雙眼多的,卻是恐懼,它有一種能帶給你無形恐懼的能力。不就一雙眼睛嗎?怎麽也弄得這麽複雜?

先不說大晚上穿得這麽妖豔帶着個面具跑出來劫獄,劫獄就劫獄吧,還非得擠在這破廟裏,搞得神神秘秘的,滅口也不嫌麻煩嗎?而且那種高調的紅色跟那雙死寂的眼睛,這組合怎麽看都覺得怪異,莫非這教主腦子有問題?

“左護法,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你了。”從她那櫻紅色的唇瓣冷冷的吐出這麽幾個字,淩墨怎麽聽都不覺得那是在說辛苦她的意思。

“你為教裏所做的犧牲,我會記得的。教裏的所有人,也都會記得。所以……我就不讓你死得太難看了,留你一個全屍,讓你走得痛快一些可好?”死字在她嘴裏是如此平常,就好像在讨論今天飯菜鹹淡的問題。

好啊好啊,你快,一刀捅死我,快啊。淩墨在心裏不停的點頭,忽然覺得這個教主看着也沒那麽礙眼了。

“怎麽,你不服?”頓時空氣的溫度就下降了十幾度,看見淩墨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以為她是不服氣她的決定。

我服啊,我服啊,大姐,你哪只眼看見我說不服了?淩墨對那教主翻着白眼,麻煩你注意,沒看見我眼中的喜悅嗎?為了讓面前的這位教主明白她很高興她的決定,淩墨硬是從自己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出來。臉上的肌肉的僵硬了,那笑好看才得了。

哪知教主看見她那笑,臉色更加不悅了。

“你是在譏笑我?譏笑我在你立功的時候還要把你殺了?哼,左護法,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為你背後的那些小動作我不知道?對,即使你被挑斷手腳筋,成了廢人也沒有供出任何秘密出來,但是……”淩墨的下巴被她擡了起來。

“但是……你以為你的來歷我就真查不出?我不管你是不是一開始就別有用心的加入我教,都沒關系了,你該清楚,我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被人蒙在鼓裏。你騙了我就是騙了我,絕對不可原諒。”說着起身,

“來人啊……”她揮手,

“等一下!”淩墨終于在投胎後開始說了第一句話。對于她的打斷,教主不是很樂意,眉頭皺了那麽一下。

“怎麽,你還想狡辯什麽?”看得出她此刻非常不爽,淩墨倒是一臉坦然,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了,手腳筋又被挑斷,連動都不能動彈,她情況還能差到哪裏去?

“厄……我想說……那個教主啊,我……我肚子餓了。”眼睛眨巴眨巴及其無辜的看着她。

“啊?你說什麽?”終于,她在這教主的眼睛裏看見了錯愕兩字。因為這個世上誰會将餓跟死兩字牽扯上關系?

“我說我肚子餓了。”重申了一遍,怕她沒有聽清楚。

“然後呢?”淩墨從她話裏聽出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有種發飙要殺了她的前奏。

“餓了就該吃東西啊?你傻哦,教主。”淩墨想都沒想自己這話說出來有什麽後果,反正她這話一出口,她身邊站着的黑衣人都不禁往後退了退,都是被她們教主眼中強烈殺意給吓到的。

“你剛說什麽,重說一次?”她再次蹲下來,捏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瞳孔裏透露出的殺意無疑很強烈,而淩墨很樂意見她這麽表現,只是呆會但願別讓她死得太難看就行了。

“我說我肚子餓了,要吃東西。教主,你耳朵有問題哦,我只是想做個飽死鬼而已,教主你應該會滿足我這個小小的願望吧?”不就是一頓飯嗎,至于這麽吝啬嗎?淩墨心裏罵着教主小氣。

“哼,很好,非常好。”教主看着冷冷的說着這麽幾個字。

“好了好了,我開開玩笑而已,教主你也別當真。不給吃的就不給吃的,我忍着下黃泉再吃,可以了吧。但是教主啊,呆會下手的時候,你能不能讓我死相好看一點,我是說,我不能做個飽死鬼總得死得好看一點吧,你覺得……”一刀子已經進入了她體內,她感覺自己身體的血液開始從自己身體裏迅速的流失。

“我本來不想親自動手的,是你逼我的。左護法,沒想到我們相處這麽些年,你還有這樣的一面。別怪我不顧及舊情,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歆兒的。”接着一刀子又從她體內撤離出來,血流得更多了。

淩墨依舊眨着眼看着她,沒有任何的驚慌,只是又勉強扯出一個笑出來。

“教主……”她虛弱的叫了聲。

“你還有什麽遺言要留給歆兒?”将手帕将刀子上的血擦得幹幹淨淨,然後将手帕丢在了一邊。

淩墨眨着眼,臉色蒼白的咳嗽了幾聲,終于在教主貌似有些期盼的語氣中,這是淩墨自己認為她是帶着期盼,盡管她說的話冷冰冰沒有任何音調上的起伏。

“我……咳咳,我想說……死得太……慢了……下次下手記得……要快……”說完最後一個字,終于閉上了眼。在她閉眼的那一刻,某人的嘴角不合時宜的抽了抽。

看着徹底沒了心跳的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她有一刻的恍惚。殺人無數,第一次殺人變得這麽沖動和不理智。甚至有種怪異的感覺,她非殺了她不可的感覺。這是怎麽了,是因為她很久都沒有親自動手殺人了,所以一時間控制不住了?

“教主?”旁邊的人叫了叫。

“嗯?哦,動手把她的心髒給我挖出來給我帶回去。”冷冷的下着命令,看着手下将她心髒挖出來,眼睛裏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沒有任何的波瀾欺負……

而淩墨一轉眼,就又回到了地府,回到了她原來投胎的沸騰的池子旁。此刻閻王早就在旁邊等着她了,看着她回來了,笑臉相迎的貼了過去,還沒貼過來,淩墨就給擋了回去。

“小淩淩,回來啦,恭喜,恭喜你死了。”閻王撲了過來結果被淩墨給擋了。

“是啊,恭喜我死了。”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死也是這麽值得慶祝的一件事。

“所以嘛,叫你相信我吧。這麽快就死了。你現在還有八條命了,趕緊的,投下去,照這個速度,你很快就能回天庭做你的上仙了。”閻王推了推淩墨。

“等一下!”淩墨停住,回過頭來很深意的看着閻王。有問題,太有問題了,她這麽積極的讓自己去投胎,實在很有問題。

“閻王,你不覺得你給我投的胎很坑嗎?上次我是投到一個手腳筋被挑斷了,連脖子都不能動的女人身上,你知道我關在牢房裏,因為這個,連老鼠都欺負到我頭上了。”她不滿,就算要投,也不能投這麽窩囊的吧?

她可是天庭的上仙啊,不能這麽沒面子啊?

“那你要怎麽啊?能讓你這麽快結束自己的命都不錯了,你還要求那麽多敢嘛?把你安排得太好,會引起王母娘娘懷疑的。再說了,你死的時候很痛苦嗎?我記得你是被人一刀殺了的,很幹脆的啊。”閻王翻了翻判官留下來的生死薄說。

“死是死得不痛苦,只是……你這次能不能先告訴我,我下一個投胎的對象是誰,這樣好讓我有心理準備吧?”抱着肩膀說,總得知道自己下一次以什麽身份死吧?總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

“啊?王母娘娘,你怎麽來了?”閻王忽然驚訝的說,

“什麽?王母娘娘來了?”趕緊扭頭四處瞅着,結果……噗通一聲,又再一次被推進了池子裏,進入了她的第二次投胎……

“小淩淩啊,早死早超生,別浪費時間啊。”朝池子裏的淩墨揮了揮手,心裏卻在想,還有七條命,傷腦筋,她該怎麽才能在淩墨不懷疑的情況下,讓她心甘情願的被那人殺七次呢,傷腦筋啊,傷腦筋……

“哎呦,疼啊。”淩墨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屁股,睜開了眼。

靠!又被閻王那死小蘿莉給算計了,每次都非得推她往池子裏去,她能不能讓她自個跳啊?嘶~真疼,摸着屁股看了看自己周圍的環境,這是在一個房間裏,從房間的擺設上看,是個下人的房間。

門忽然被推開,淩墨警覺的重新躺回床上去。進來的是一個婢女模樣打扮的小女孩,看見自己醒來,眼中帶着欣喜。

“小葉,你醒來啦,傷口怎麽樣了,還疼得難受嗎?”小女孩貌似跟自己挺熟的,聽這語氣很是關心。于是她點了點頭,每次投胎她都感覺說話很困難。莫非這是投胎的後遺症?

“哎,沒事就好,你呀,下次就別這麽沖動頂撞教主了。要知道,教主不喜歡有人忤逆她的意思,就算不是你的錯,你也得忍着認了,不然教主看你知錯不改,會罰你更重的。”小女孩一個人就開始叽叽喳喳的講了起來,淩墨就這麽聽着。

忽然她注意到小女孩口中的教主一詞,教主?腦子中馬上就浮現出上一世捅她一刀的那個腦子有問題的教主,怎麽又來一個教主。這年頭,都很信教嗎?

淩墨歪着腦袋想,這個教主應該不會是小女孩口中的教主,畢竟,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只是兩次都投胎到信教的人的身上,讓她有種不對勁的感覺。難道只是一個巧合?

“對了,你餓了吧?這麽久沒吃東西,一定餓壞了。吶,我偷偷給你留的,快點吃吧。”将手帕攤開,只見有一些很精致的糕點,看着讓人覺得很有食欲。

淩墨摸了摸這個空蕩蕩的肚子,自己也确實餓了,于是拿起一塊,在小女孩熱切的眼光中咬了下去……

“不好了不好了!”門嘭的一聲開了,淩墨手上的糕點被這突如其來闖入者給吓到掉到了地下,正打算伸手去拿另一塊,小女孩卻匆匆忙忙将糕點收了起來。

“怎麽了,秋?”小女孩問。

“夏,不好了,是小葉,小葉她不好了。教主剛從外面回來了,去看了歆兒姑娘,可是歆兒姑娘非要找小葉去伺候她,否者她就不吃藥,小葉現在還受着傷,我怕……”進來的是一個同樣差不多打扮的姑娘,看着她們相當的慌亂。

“什麽,真的是這麽嗎?那怎麽辦?”小女孩也有些無措。

“還能怎麽,只能去了,去了還能有一點活的希望,要是沒去,可就真的會有事。小葉現在還能走路嗎?”将實現轉現淩墨,淩墨看着她們兩個眨了眨眼,站起身。

“看上去應該沒事,小葉,你去伺候歆兒姑娘的時候,一定記得不要沖撞教主,該怎麽就怎麽,知道嗎?別再犯相同的錯誤,一定要小心,好嗎?”小女孩拉着淩墨的手囑咐她。

淩墨點了點頭,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往掉在地上的糕點望去……肚子一陣咕嚕咕嚕的叫,淩墨嘆了口氣,将自己的視線艱難的從糕點中移了開來,然後擡頭挺胸跟着姑娘一起去見所謂的主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節快樂,不管單身的,有情人的,還是趁着這節日的氣氛出外擺攤的,都節日快樂哦~

還有感謝每個點擊進來看小隐文的,一直支持小隐文的人。等小隐舊文完結,更文的速度會回來的,一定不會辜負大家厚望的,一定會勤奮更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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