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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沒有發現多了一個人?”

陳侃的一聲大叫讓篝火晚會的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在一番面面相觑之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同一個方向。

那裏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他戴着一頂紅色的紙帽, 一邊哼着不知名的曲調, 一邊一臉陶醉地品嘗着一只罐頭。

篝火的光芒掩蓋了他原本的發色,只能隐約判斷出那是一頭淺色的頭發, 一半被紮在腦後,一半垂在肩上。

他對周圍的目光渾然不覺,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聚居地的住民們不自覺地往離神秘人最遠的陳侃的位置聚攏,只有唐叫猝不及防地跳了過去。

坐在她邊上的艾德修本想攔住她,卻被她帶得一個趔趄, 臉朝下摔在了地上。

“咕!”遭受無妄之災的博士發出了一個沉悶的嗚咽。

而唐叫沒有理會不幸被她牽連的同居人, 一把抓住了神秘人的領子, 毫不留情地将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目露兇光地問道:“你是誰!”

被唐叫出其不意的舉動吓到, 神秘人手上一滑, 蟲肉罐頭便掉在了地上, 打了幾個滾之後義無反顧地沖向了火堆, 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随後一縷黑煙飄起,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焦味。

他這才如夢方醒, 痛心疾首地看着一去不複返的美食:“啊——”

唐叫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被她緊緊揪住的布料開始發出嘎啦嘎啦的不祥聲音。

神秘人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妙, 慌慌張張地抓住面前人的手,借了個力, 防止衣服被扯得四分五裂:“英雄, 別這樣, 衣服要破了!我不是壞人!快把我放下來,有話好好說。”

一般情況下,這種辯解只會讓人覺得更加可疑,但幾乎不懂得“心機”為何物的唐叫在進行了不足一秒的思考之後,選擇了相信。

她松開了那人的前襟,重複了一遍問題:“你是誰?”

神秘人一只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身後的箱子,以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說道:“我叫霍蟬,小名知了。是個新手上路的行腳商。知道中庭對邊境斷供之後,大家的生活一定很艱苦,于是知了我從城裏進貨了一批營養液,希望能幫助大家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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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打開箱子,裏面裝着各種型號的試管。

唐叫從裏面取出一根,對着火光看了看,瓶身的産品标簽上果然寫着營養液,保質期到四月三十日。

她想起艾德修說還有一個多月就是六月三日,現在想必已經進入了四月,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日期,但這些營養液撐死也就再放一個月,如果不巧一點,那說不定明天就過期了。

她将試管放了回去:“雖然用處不大,不過大老遠從城裏過來,也辛苦你了,東西我姑且就收下吧。”

就像成盒可以來往于邊境和工業區一樣,城市居民可以在伽瑪藍圈和傑塔紅圈的內外自由通行,只不過幾乎沒有城裏人願意主動前往邊境罷了,畢竟這兒不僅什麽都沒有,還遠得要死。

知了聽到唐叫的話,立刻兩眼發光地攤開雙手,伸到她的面前。

唐叫回報他一個無辜的問號:“怎麽了?”

“錢啊!”知了似乎隐約地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語氣顯得有些慌亂了起來,“你不會想白拿吧?”

女獵人向聚攏在篝火另一頭的鄰居們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首先作出回應的是大胡子:“小子,你不會是傻了吧?邊境怎麽可能有錢那種東西。什麽生活艱苦、渡過難關,我看你就是想趁火打劫,結果劫到了陰溝裏。”

陳侃也在一旁幫襯道:“再說你也看到了,我們有充足的食物,并不需要那些單調乏味的工業産品。”

大胡子看了自己的女鄰居一眼,笑了起來:“喲,什麽時候已經這麽有邊境人的自覺了?”結果毫不意外地被剜了一眼。

唐叫看着知了,露出一個“雖然我不知道錢是什麽,但他們說得對”的表情。

戴着紅色尖頂帽的行腳商徹底傻了眼,癱坐在了地上,失神地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唐叫有些擔心地蹲了下來:“你怎麽了?”

霍蟬原本是營養液批發廠的一名小員工,由于前段時間中庭對邊境斷供,營養液的需求一下子減少了很多,他所在的批發廠根據銷售規模的變化,進行了一次人員的削減,而他就不幸地成為了削減名單中的一員。

失去工作後的霍蟬又在重新求職的途中屢屢碰壁,為數不多的存款也眼看就要見底。

某一天,當霍蟬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時,偶然看到了和他一起被裁員的一位同事,竟西裝革履地出入于市內的高檔會所。

在好奇和嫉妒的驅使下,他開始跟蹤這位同事,發現他時常往來于邊境和城市,似乎在兩地之間進行着什麽交易活動。

霍蟬不是一個機敏的人,他的跟蹤行為很快就被同事發覺,他索性不再隐藏,将自己的疑問向同事和盤托出。令他意外的是,這位同事竟毫無保留地将自己的發財秘密告訴給了他。

那就是從批發廠用極低的價格購入大量即将過期的營養液,再将它們轉售給邊境人。

“中庭對邊境斷供之後,那裏的營養液一定供不應求,就算是馬上要過期的那種,那些炮灰們也一定願意出高價購買。”那位同事是這麽跟他說的。

他當時還拍着腦袋說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呢。

很快,他就通過以前工作上的關系搞到了大量營養液,這幾乎花光了他餘下的所有積蓄。在他滿懷希望地背着這箱沉重的營養液走在前往邊境的道路上時,怎麽也沒有想到,邊境壓根兒就不存在“錢”這種東西。

知了坐在歡快燃燒着的篝火邊上,生無可戀地講完了自己的故事,火焰将他眼底的淚光照得閃閃發亮。

陳侃和成盒還有大胡子都一致露出了“這怕不是個傻子”的表情,而艾德修則感同身受般地地表達了自己的深切同情,同時一針見血地指出:“你被騙了。”

艾德修在解讀氛圍上的缺陷顯然又暴露了出來,他不夠纖細的表達讓知了很是受傷,在眼眶裏打了好幾個轉的淚水終于決堤,嘩啦嘩啦地湧得滿臉都是,這個表情配合着他頭上那頂看上去興高采烈的帽子顯得尤為可笑。

陳侃就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雙學位博士在意識到自己造成的傷害後,露出了內疚的表情。

唐叫揉了揉腦門,忽然看向自己的同居人:“我們家裏還有多少罐頭?”

“三十二,剛才開掉了六罐,”艾德修看了一眼已經光榮犧牲在篝火中的那個罐頭,“現在還有二十六罐。”

“這樣吧,”唐叫用手指支着自己的下巴,對還在哭個不停的知了說,“我用二十個罐頭和你交換這些營養液,說不定你可以用它在城裏換到些‘錢’。再不濟,至少它能讓你填好幾天肚子。”

陳侃想了想,說:“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城裏食物是多,但那都是提供給上等人的,一般人說不定真的會對這種新奇的小吃感興趣。”

知了瞬間收住了眼淚,但沒能止住抽噎,一邊打着嗝一邊兩眼朦胧地看着唐叫:“嗝——真的嗎?謝——嗝——謝……”

胡一山敲了一下唐叫的腦袋:“小叫啊,這人可是要拿過期營養液來敲詐我們的,你居然還想着幫他?”

唐叫笑眯眯地回道:“今天開心嘛,開心就想做點好事。”

這場簡陋又粗暴的宴會在迎來新的參加者後,顯得更加熱鬧了些,行腳商知道很多新鮮的沒品笑話,大胡子趕緊學習了一番,他還帶來了一些城裏最近的傳聞,讓大家打趣和吐槽了許久。

宴會一直持續到後半夜,胡一山在中途又去追加了幾個小菜,在他最後一次端着菜碟子回到篝火邊上時,看到年輕人們已經依偎在一起睡了過去,只有陳侃還在就着蟲血看星星。

胡一山将菜碟子放到她跟前:“光喝不吃,不得勁吧?”

陳侃看他一眼,又繼續看她的星星:“要是有酒就好了。”

“又抽煙又喝酒的——”

“怎麽?”

“你是該來邊境好好清修清修。”

“嘁。”

最後的料理也被分食得一幹二淨,女博士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年輕人:“該結束了,這些家夥怎麽辦?”

胡一山搓了一把胡子:“一人一個給送回屋去。你負責小叫,我負責成盒。”

“剩下這兩個呢?”陳侃一邊扶起睡得像死豬一般的唐叫,一邊打量着自己的後輩和不請自來的行腳商。

“不用管,兩個大男人,在野地上睡一晚上又能怎麽樣?”胡一山說着,一手扶住成盒的脖子,一手托住他的膝蓋窩,輕而易舉地就将他抱了起來。

陳侃似乎有些猶豫,但在打了一個哈欠之後,也決定随他們去了。

作者有話說:

大胡子:這下爺爺我內心總算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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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叫:向有困難的人伸出援手(錯誤),借機培養工具人(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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