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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澤夫婦的事雖然很讓人惋惜, 但萬幸的是他們的女兒并沒有受到毒藥的影響,健康地長大了。”胡一山不自覺地撚了一下胡尖,無意之間流露出一副慈父思念愛女般地表情——畢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兒, 或許他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對她投注了近似于父親的情感。
“可是中庭既然出動了這麽多兵力來将唐叫姐搶走, 就說明那個英格瑪已經意識到什麽了?”成盒梳理了一下情報,發表了見解, “這樣的話,唐叫姐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不僅僅是唐叫,應該說這整一艘星艦都已經陷入了危險之中。
“我們必須想辦法在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之前把小叫搶回來。”胡一山再次露出了一副兇惡的表情。
“再等一下,”陳侃舉了一下手,“中庭和英格瑪應該不是一夥的吧?我可不信那群老古板會允許這艘星艦變成蟲子的家的。”
“英格瑪的行動都是背着中庭進行的,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 我也沒法判斷他在中庭培植的勢力究竟擴大到了什麽地步。”
“樞機卿會和英格瑪是一夥的嗎?”成盒突然問道。
胡一山看了他一眼, 搖了搖頭:“幾乎不可能。”
“那麽那個叫英格瑪可能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成盒說,“葉天意确實是中庭派來的人, 但她聽從的是樞機卿的指令, 而且她最初的目的是A級核心, 而不是唐叫姐。”
“可事實就是, 小叫确實被帶走了。”胡一山握了一下拳,“那些人形兵器很明顯就是沖着小叫來的,核心只不過是順帶的戰利品。”
“我想那應該是沈司的主意。”成盒說。
“你究竟幹了什麽?你讓那些機器人幹了什麽?如果我家被那些東西燒毀了的話, 我絕對饒不了你!”葉天意此時正處于一種極端不舒适的狀态——她弓着身體, 頭朝下被人扛在肩上, 這一姿勢讓她的大腦充血、呼吸不暢,但她還是忍不住吵鬧了一路。
“姑娘, 你的家不是在城裏嗎?”沈司對葉天意的掙紮不以為意, 速度均勻地向前走着, 完全不像是一個負重前行的老人。
他的這句話讓葉天意一時失語。是啊,她的家,她父母留給她的那個家,明明還在城裏等着她回去,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把那座自己親手搭建的小木屋當成家了呢?
葉天意瞬間放棄了掙紮,轉而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邊境現在,怎樣了?”
沈司的聲音古板而蒼老,沒有情緒的起伏,卻莫名讓人感到一絲慈祥:“那些人形兵器都是很有分寸的孩子,不會對目标以外的東西造成破壞,邊境的那些蠢貨們現在應該正聚在一起讨論你這個臨陣脫逃的叛徒到底去了哪裏吧。”
老人将那些可怕的兵器稱為孩子,讓人忍不住懷疑他的心智是否正常。
而葉天意聽到“叛徒”兩個字的時候,突然間覺得自己的良心一陣刺痛,她頹然地垂下了腦袋,任由那頭柔軟的黑發在沈司的背上掃來掃去。
“你……們,到底打算把唐叫怎麽樣?”她猶豫了很久之後,終于還是将這個最在意的問題問出了口。
“全憑樞機卿大人做主。”沈司說,“大人一定會為星艦做出最好的打算。”
問了跟沒問一樣。葉天意沮喪地閉上了嘴,她在鬧騰了一路之後終于覺得有些累了。在持續不斷地颠簸中,她的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
“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司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葉天意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睡在一架飛行器的後座上。
這架飛行器停靠在一條景色熟悉的街道上,葉天意将身體從座椅上撐了起來,從窗口探出頭,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這正是她家附近的一片停機坪。
她離開總共不超過一個月,可是那座并不華麗,卻處處透露着設計者精妙心思的獨棟小別墅看上去已經如此讓人懷念。
“樞機卿大人那裏就由我去複命,你先回家休息吧。”沈司說着,按下了飛行器操作面板上的一個開關,葉天意身側的一扇門立刻被打了開來。
妹妹頭的少女稍稍整了整衣服,一只腳踏到了停機坪的草皮上,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驟然降落的暴雨和突然出現的人形兵器集群中茫然不知所措,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這個自稱樞機卿派來的聯絡員的老頭子扛在肩上走出了老遠。
他的瘸腿是裝的,從他毫不費力地就能扛起一個體重正常的成年女性這一點來看,他的白發和皺巴巴的皮膚也極有可能是一種僞裝。
葉天意沒有看見他使用任何通訊設備,但群湧而出的人形兵器又顯然在聽從他的調度。她用上下颠倒的視角目睹了兵器群的進攻、生體機甲的反擊,毫無疑問,那臺青綠色機甲裏的駕駛員只能是唐叫。
她也看到了帶着詭異厭惡從天而降的巨型A級,看到錯愕的青綠巨人一瞬間的遲疑,然後被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掏心挖肺的情形。
她知道沈司沒打算要唐叫的命,但那驚心動魄的場景還是讓她難以釋懷。
這樣真的好嗎?真的是這樣就好了嗎?
一個總是以善意和寬容對待她的同齡人,一個勇敢又正直的獵手,一個沒有受過教育,像野生動物一樣機敏、同時也像野生動物一樣天真的女孩,一個曾被她在日記中稱呼為“朋友”的女孩……
她真的能眼睜睜地看着唐叫就這麽落入中庭的手裏,成為一件研究樣本、一個方便的道具嗎?
葉天意渾渾噩噩地推開那扇樣式古樸的合金門,走進了闊別已久的家門。就像是受到了某種暗示一樣,她沒有去到自己的房間,而是走進了母親的書房。
父母在因病去世的時候,她才只有四五歲,從那個神情嚴肅的監護人口中得知再也無法見到父母的時候,她跑到父母的房間哭了很久,但等到最為悲傷的那段時間過去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走進過這裏了。
她像是在等待着神明啓示的信徒一樣,期望自己已經不在人世的雙親可以給予自己一些指引。
這樣想着,她打開了母親書桌的抽屜。裏面的物品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她立刻想到了這是監護人的所為,因而立刻警覺了起來——這一細節似乎在暗示着她的父母一定藏起了一些引起了中庭注意的秘密。
這一預感讓葉天意那顆混亂的腦子倏地冷靜了下來,就像是在飄滿細菌的渾濁水面滴入了一滴青黴素一樣。一些與父母相處的記憶像潮水一樣在她腦中漲漲落落,她依照其中某些片段的引導鑽進了書桌的下面。
在一片昏暗之中,她擡起頭,看見貼在抽屜底面的一把黃銅色鑰匙。她将鑰匙取了下來,掀開座椅下的地毯,露出了一個細小的鎖孔,形狀正好與她手中的鑰匙吻合。
她用發顫的手将鑰匙插進了鎖孔,地面下方傳來咔噠一聲,鑰匙與鎖孔緊密咬合,她把手往上一提,一塊木板便被她提了起來。木板的下面藏着一些看上去有些年頭的物品,最為顯眼的是壓在底下的那本紅色皮革本。
她抽出本子,随便翻開一頁:
“博士說的沒錯,絕對不能讓英格瑪的詭計得逞,那家夥已經完全瘋了,恐怕他在精神上已經完全被蟲族同化了。不知道他暗中集結了多少兵力,幸好博士的計劃成功了,我們争取到了更多時間。”
她又翻了一頁:
“我偶爾會覺得這個世界早就已經沒救了,無論做再多努力都是徒勞,但是看到天意,我就想再繼續努力一會兒,如果能讓她覺得這個世界好了那麽一點,那麽再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
又一頁:
“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毅明開玩笑說是英格瑪在招待我們的點心裏下了毒,我想應該是他多心了。英格瑪确實視我們為眼中釘很久了,但再怎麽樣也不至于用這種沒品味的方法殺人吧?醫院的檢查也說沒有問題,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複原花卉的研究可能要先放一放了。”
……
又一頁:
“看來我和毅明已經沒有多久好活了。不知道唐擇博士有沒有逃過一劫。不然的話,今後的道路對于唐納德博士來說會越來越艱難。我只能盡可能地在最後的時間裏多做些什麽了。”
看到唐納德這個名字時,葉天意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她按住不受控制地起伏不停的胸口,想要尋找更多的證據,終于筆記被翻到了最後,那一頁的字跡比之前要顯得虛浮,流露出一種不祥的征兆。
“今天和毅明開玩笑,說起了遺願的事。他說只希望天意能夠平安長大。我說他不愧是理科生,說話一點也不浪漫,從以前開始就一直這樣。要我說的話,我希望有一天,RBS-31上能夠開滿鮮花,那樣的話,那些花朵就能夠代替我,看到天意幸福快樂的樣子了。”
……
啪嗒——
一滴液體濺落到了泛黃的紙頁上,早已幹涸的墨跡現出了暈染的跡象。葉天意趕忙用袖子擦去眼淚,将皮革筆記本緊緊抱在懷裏。
天啊!看她都做了些什麽!
作者有話說:
少女啊,是時候繼承父母的遺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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