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上路

他的聲音溫柔如水，每一字一句說得誠然，阿楓擦了擦眼淚，不管是真是假，點了點頭。

把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咽了回去。

雨下的急，随着風雨水會灑在廊下，阿楓鎮靜了許多，四空目送她回房，消瘦的背影，整個身體被什麽東西壓着，腳步不似以前輕快，以前總是嚷着看日落現在卻也不嚷嚷了，總感覺她身上多了一些什麽他不知道，這讓他想起天泉河裏映出的另一個阿楓，除了那顆紅色胎記，一模一樣的女人。

猜不透的事情他從不深究，索性走一步算一步。

他轉過身，燦游倚在牆上，雙手抱胸，興味地看着他。見他要走上前攔住他的去路，“她的手段倒是越發厲害，連和尚也能這樣玩弄于鼓掌。”

四空輕笑，“是啊，做你們這行不都喜歡挑戰嗎？”

“哈哈哈！你這和尚忒有意思。”

“過獎！”

“不過，你要小心了，別到時候被吞的骨頭都不剩。”

“最好別剩，肉都沒了還要骨頭做什麽？”

燦游笑得癡迷，抱住四空，四空一動不動任她放肆地抱着，身體依然筆直。

燦游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何以總是入她的局，我到底...差哪裏？”

她擡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四空用極其魅惑低沉的聲音道：“人家聲淚俱下，在勾引這方面反其道而行之，不像你這般妖豔妩媚，一看就是妖精，你看看阿楓根本就是鎮上的無知少女，如果你輸給她，只能說明你太美了。”

“哈哈哈哈！你這樣可愛讓我怎麽舍得下手？”

話音剛落，燦游旋轉身體躲過一劍，長劍刺空，轉勢急追，燦游轉退飛閃在廊前和關崇玩捉迷藏，四空看也懶得看，回到房間把衣服疊整齊放進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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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不知悔改！”

“關道長，你還是省省力氣對付魔人窟的同門吧！哈哈！”

劍和牆壁碰撞的聲音随着他們的話傳過來。

四空暗贊關崇是個有使命感的道人。

吃午飯的時候，下人來報關在拆房的道人跑了，同時好消息傳來，蜀山終南山上的同門已經彙合，照着昨晚的地圖前往魔人窟。

關崇想要馬上動身，最好能和大隊伍一起趕到魔人窟。

溪水周圍的鎮上基本無人，都趕到了城裏避難，妖邪橫行，兵荒馬亂，早日摧毀魔人窟才能有安寧。

“此去兇險，阿楓你在這裏等我們。”關崇一番好意，勸道。

“她必須跟着我們一起去。”四空說道。

葉秋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個地方九死一生何必帶着她去冒險？”

“你以為這裏就安全嗎？”

燦游玩味地看着四空，不知他的話有幾分真。

“我們此去非常兇險，誰能保證護她周全？”

“說來說去你是怕她拖累你們？不要忘了你還帶着一個妖精？”

“欸？這你就錯了，關道長帶着我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我不去。我留在……城裏就好。”阿楓說道。

四空心裏燃起一把火兒，冷哼一聲，“她不去，小僧也不奉陪了。”

葉秋白上前把四空拉到一邊，輕聲說道：“你和燦游的話我都聽到了，你這樣做到底什麽意思？”

“一個大男人這麽喜歡聽牆角。”四空學着他的樣子低聲說。

“你何嘗不是呢？”葉秋白意味深長的看着他。

四空心想難道那次他看到了？

“你不要忘了？那個關在拆房的魔道人已經逃了，你就這麽肯定他不會殺回來？”

葉秋白不得不暫時相信他的話，那個魔道人極有可能再回來。

陰沉沉的天，如受了委屈的任性少女，非傾盡眼淚不能釋然，四空讨厭這樣的天氣，關崇不想再等，這讓他不得不在這樣的天氣上路。

燦游幾步一跳躲進關崇的傘下，他只冷眼看了她一眼，把傘似無意挪了過去。

阿楓跟着四空，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和葉公子一起吧。”不然還會淋濕的，四空狠狠地咽下了後面的話。

葉秋白深深地看了四空一眼，又看了看阿楓，她倒是沒什麽表情，似乎習慣了他忽冷忽熱，在廊前明明那般親近的兩人，此刻又生疏的像陌生人。

他打開傘，走到阿楓身邊，輕聲說:“走吧。”

蒼翠幽深的林間小路十分難走，當大家十分狼狽的時候，四空潔白的僧袍一塵未染，只鞋子保不住了，所以一路上他沉着臉從沒笑過。

燦游走在他身後，幾次運氣将雨水打在他身上，當雨水凝結在一起即将落在潔白的僧袍上的時候，就像受到巨大的力量反彈，化作無數水珠噴灑回來，有幾次還打在了臉上。

燦游怎會吃虧，幹脆從側面攻擊，一樣被彈回來，打穿了路邊的樹葉。

筆挺潔白的身影看似走的輕松自然，細看之下他落腳輕盈迅速，腳不拖泥帶水，風吹雨飄，但凡他周身，雨珠無形之間繞身而過。

燦游幾次吃癟不敢輕舉妄動。

關崇默然前行，心裏盤算着若是和他同行戰鬥，他一身整潔的衣着萬不得弄髒了去。

行至山腰，放眼望去，蒼山群立，翠郁朦朦，綿綿細雨如仙女垂淚般灑下來，雨過千岩競秀，水霧缭繞，雨打碧枝，綠葉輕顫，如泣如訴，這般的仙境着實少見。

葉秋白撐着傘與阿楓同步而行，自然腳步慢了些，一路上他不時打量阿楓臉上的紅色胎記，那顏色越來越淡，不知何故。

他看了眼遠處的風景，不由嘆息，近日他總感嘆，不及弱冠，卻像活至半生，胸內盡是滄桑，眼前之事外人看來無限風光，細想也不曾有什麽痛心徹骨的大事，可每想起阿楓總是郁郁寡歡。

其實分離也才半年之久，卻覺得有半生之久，見她那一刻心裏湧出很多問題，每到嘴邊卻無法啓齒。

阿楓自然不曉得他所想，自顧想着近來疑惑的事，夢裏那人說的話，隐隐約約只覺得和自己有關，卻想不起來，自那時起心裏有一塊石頭壓着，令她特別想念阿青在身邊的時候。

山路難行，燦游抱怨着，關崇充耳不聞，他一路上萬分警惕，一刻也不敢放松。

“啊....啊..啊！！！！！！”這嗓子破音的叫聲，突兀的響起讓幾人猛然回神，從自己的思緒中醒來。

關崇早已飛身出去，向西疾馳，那是發出聲音的方向。

四空閉目，眉眼緊皺，握緊禪杖，力氣活又來了，何以不能做一個安安靜靜的和尚？

“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啊！”一個男音驚恐呼喊道。

聲音在林間回想令人膽寒。

間或一群五尾妖獸飛在空中，身上馱着赤發妖道，環環圍住他們，一時之間竟數不清一共幾個。

四空緊了緊包袱，一共帶了兩件，身上這件不知今日可保得住？

不遠處傳來打鬥的聲音，四空走遠了些，不能像上次一樣濺了一身血。

不想那坐在五尾妖獸身上的赤發道人紛紛飛過來圍住他，居高臨下，威風凜凜！

關崇射符鬥妖獸，劍影缥缈，打發妖獸的間隙，纏鬥赤發道人，劍法耍的倒是行雲流水出神入化，奈何敵衆我寡，落了下風。

燦游躍躍欲試，在等一個好時機，關崇腹背受敵，躲開了五尾妖獸的血盆大口，怕是正中妖道當胸一掌，燦游閃身飛至空中一記火攻，那妖道變成火人，雨淋在身上發出呲呲的聲音。

四空合掌，神情肅穆，“阿彌陀佛！”接着展顏一笑。

從林子裏跑出一個人，腳步踉跄，一出林子就撲過來，四空用輕功迅速誇張的地閃到遠處，那人整個身體撲在山路上，沾了一身泥污，濺起幾許，成了一個泥人，頭發淩亂，形容十分狼狽，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我怎麽這麽倒黴啊！”

四空本看着燦游雨中吐火大戰妖道，聽見聲音看了他一眼，大笑起來。

“你這和尚笑什麽？你知道本大爺是誰嗎？”

這男子臉上糊了滿臉泥，眼睛睜得很大，擰眉咧嘴，十分滑稽。

“你娘親此時也認不得，何況小僧。”

“臭和尚，一會兒讓你見見本大爺的本事，到時候別吓破了膽。”

葉秋白和阿楓本在原地沒動，只是緊張地看着關崇和燦游在空中打鬥，燦游火攻讓關崇騰出手來打妖道，不得不說這次多虧了燦游這一獨門特技。

待他轉頭，阿楓不見了。

“你還是把臉洗幹淨給你娘親報平安是正經。”

“你你你！.....”

阿楓看到張牙舞爪的五尾妖獸，頓時內心升起一股憤怒，眼睛閃爍的紅光一閃而過，抽出腰間一把匕首，腳步加快奔向跌倒在地的妖獸。

燦游噴出的火如長長的火龍兇猛強悍，把三只五尾妖獸燒得狂怒，只見幾團火球呼哧哧墜在地上，頓時四肢亂抓五尾搖擺，十分痛苦的掙紮，可惜那火一時半會無法熄滅。

後來阿楓才知道這種五尾兇獸叫猙。

她偷偷藏在草叢裏，趁着那畜生掙紮之際，猛然過去給它致命一擊，最近一只背對着它，提起匕首上前在它頸上刺了下去。

那種刀刃劃肉的聲音讓她的手一抖，力氣無法使盡，自然刺的不深，那畜生反應過來，用尾巴批頭蓋臉撲過來。

阿楓不堪重擊，打的頭暈，身體被畜生的尾巴擊中，跌落山谷。

“阿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