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親近的契機

時間一點一點往前走，首爾終于迎來了三月，整個S.M也進入了一個超高速運轉的狀态——EXO要正式出道了。

雖然并不是很了解EXO的策劃，但是僅從出道人數上來看，沈意疏也能窺探出公司對這個時隔三年後再推出的新團存着到底怎樣的野心。12個人，在整個韓國娛樂圈歷史上也是僅次于前輩Super Junior的超大型組合，當然SJ現在已經很難再見到13人的完整體制了。

EXO裏有四個中國人，沈意疏也都是見過的，只是不怎麽熟悉而已，中國人在十分排外的韓國打拼本就不易，因此對于這幾位的順利出道沈意疏還是感到很高興，托相熟的金鐘仁送去了對中國line的祝福。

金鐘仁對此十分不忿：“我也要出道了你怎麽不恭喜我？”

沈意疏理直氣壯：“我之前請哥吃的飯白吃了？”

金鐘仁：……行吧。

這之後沈意疏和鄭澤運聊過天，得知他順利通過了第一輪篩選，和另外六個人準備生存節目的錄制，但兩人都有事忙連喝咖啡的時間也抽不出來更別說吃飯了；和劉是我也通過電話，聽她說她們公司也進了一批新的練習生，沈意疏不由感嘆每個公司競争都很激烈，劉是我附和說激烈是激烈，但還比不過貴司；裴珠泫的舞蹈最近有了大的進步，沈意疏也終于攻克了一直以來很是頭疼的數學難關……總之身邊的朋友們似乎都在朝着很好的方向前進，直到沈意疏再次碰到徐英浩。

“Johnny？”沈意疏是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見到他的，雖然很晚了，但是憑背影和身高她也能一眼就認出來，“你還沒回去嗎？”

“啊，是。”徐英浩趕緊把手裏的東西往包裏塞，“你也這麽晚啊？”

“我在練習室做了會兒作業，澀琪姐這幾天感冒了都睡得很早，我不好再開燈打擾她睡覺。”沈意疏耐心解釋道，“不過你怎麽一個人？韓率哥沒有一起？”

“他今天有點事就先走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好。”

第二天來公司的時候，沈意疏偶遇了鄭在玹，對方很有禮貌地向她打了招呼：“前輩好。”

“你好。” 沈意疏猶豫了一下，說，“是在玹嗎？”

鄭在玹的眼睛亮了：“前輩記得我？”

“加上這次就見過三次了，總是有印象的。” 沈意疏說，“不介意的話，叫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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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在玹的眼睛更亮了：“……姐？”

“嗯。” 沈意疏笑着應了，“不過你今天一個人來的？Johnny沒有一起嗎？”

“Johnny哥？他說要加練一下，昨天沒回宿舍。”

那這人昨天到底去哪兒了？沈意疏“哦”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最後在練習室前和鄭在玹分開了，徐英浩做事也有分寸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但凡事壞也就壞在一個分寸上。

究竟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不做什麽事才是有分寸？或者說對某個人而言所謂的分寸的界限又在哪裏？這些問題原本沒有一個标準答案，可至少徐英浩所做的事被上面知道了絕對會視作沒有分寸。

——他跑去漢江邊喝了一晚上的酒。

“一個人在漢江邊上喝悶酒，然後還吹感冒了。”沈意疏坐在病床邊給徐英浩削着蘋果，鋒利的刀刃在她的指尖閃着銀色的光芒，“你可真行啊，徐英浩。”

池韓率站在一旁作壁上觀，認識的人都知道沈意疏雖然是個很溫和的性格，但是這種人生氣時往往也是最可怕的，他可不想被波及。

徐英浩沖池韓率投去求助的眼神，池韓率裝作沒看見俨然一副“你不要找我還是乖乖挨罵吧”的樣子。徐英浩想了想，決定還是老實認慫比較好，于是立刻承認錯誤：“對不起我錯了！”

“你怎麽錯了？”

徐·弱小可憐又無助·英浩：“我不該對你撒謊。”

“撒謊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沈意疏頭也不擡地說，“吃個蘋果吧，韓率哥要不要？”

“不用了，謝謝。”池韓率擺擺手，拒絕了。

“謝謝你。”徐英浩接過蘋果，乖乖地啃了起來。

沈意疏從包裏摸出濕巾擦了擦手，又把水果刀也擦幹淨了，這才開口說道：“你心情不好我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借着生病住院的理由休息一下調整好狀态也不錯。韓率哥已經幫你請了假，只說是吹了風感冒了，便利店那邊不是什麽問題，賣酒給未成年人本就是錯的，對方只要不想丢掉工作就絕不會主動提起。你是因為在練習室睡了一晚受涼感冒的，鄭在玹那邊不要洩了口風。行吧，就這樣，人我也來看了，還買了水果慰問了病人，韓率哥，我先走了。”

沈意疏一向果決，起身說走就走，病房裏只留下了大眼瞪小眼的徐英浩和池韓率。

“她是生氣了嗎？”

“是吧……”池韓率也拿不準，“但是竟然沒有罵你？”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害怕啊！徐英浩吊着一顆心，感覺呼吸都有些不通暢了。他和沈意疏認識也有一年多了，但始終有些摸不準這個同年親故的脾氣，印象裏他從來都沒見到過她發火或是生氣，但她剛剛不茍言笑的樣子真的好可怕QAQ

感冒來得快去得也快，徐英浩的身體素質不錯，沒過幾天就出了院。沈意疏沒有再來探望，在公司裏也沒遇到。S.M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何況男女練習生都是分開練習的，上頭管得也嚴，碰面的機會并不多，糾結了一下之後，徐英浩決定直接給沈意疏發消息約她出來見面。

“你真生我氣了？”

“我為什麽要生你氣？”咖啡館裏，沈意疏瞪大了眼睛看着有點委屈的徐英浩，“你燒糊塗了？”

“那為什麽我這幾天都沒看見你？”

“哇你難道以為公司只有一個練習室嗎？”沈意疏忍不住吐槽。十來歲的少男少女，都長得不錯，偶爾看對眼了談個戀愛也不是不可能，但S.M是絕對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對出道的藝人管控尚且很嚴格何況是練習生。沈意疏雖然覺得沒必要刻意避嫌，但是也不會主動去挑釁公司權威，還別說S.M這麽多練習生，真想遇見誰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行吧。”沒生氣就好，徐英浩稍微放心了些，“我之前是，是因為……有點不開心。”

沈意疏沒吭聲，示意他繼續說。

“雖然說去年就已經落選了，但實際上我一直沒什麽特別的感覺。鐘仁哥和世勳哥選上了我們都為他們高興，再過幾年等公司推下一個男團我也等得起，只是最近公司的氛圍明顯變得緊張了起來，他們也漸漸變成了藝人的樣子，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不難過的。你可能會覺得我有點矯情吧，明明從來沒有說過出道名額一定是屬于我的，我卻為此感到很難受，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

“Johnny。”沈意疏突然開口，“沒什麽矯情不矯情的，看到寶貴的機會從面前溜走誰都會覺得遺憾和傷心。”

徐英浩訝然，像是沒想到沈意疏會說出這樣的話。

“相反，你有這樣的反應我反而感到放心。”沈意疏直視着徐英浩面露異色的臉，說，“你覺得不開心想要借酒發洩這很正常，我只是覺得，你做這件事情的方式不對。”

“你因為落選難過，卻不想告訴其他人你難過，因為你害怕別人會覺得你是看到EXO要出道了嫉妒。換做是我，我也覺得說不出口，承認并接受自己的失敗本就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我今天有點不開心想出門走走喝酒散散心’，大家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在處理你生病的事情上也不會險些在室長面前露餡，朋友之間或許不一定能做到言無不盡，但是我們本來可以有更好的處理方式的。再者，澀琪姐也落選了f(x),但是她仍然在為下一次機會努力，你不應該拿自己的身體來逞一時之快。感冒只是小事，室長會怎麽想你也是小事，但萬一那晚發生了我們都沒想到的事呢？”

沈意疏用手指輕敲桌面，發出兩聲脆響：“出不出道、做不做/愛豆，你以後再想起來或許都是小事，我只希望現在的你，能夠更加愛護自己一點。”

徐英浩的事讓沈意疏想到了姜澀琪，想來她當年也是信心滿滿地對出道名額發起了沖擊，但卻在離夢想只差一步的地方重重摔落。這樣的她，到底是怎麽繼續堅持着的？

沈意疏突然有些悲觀，或者說她本質上就是個悲觀主義者，因此才會竭力給自己準備別的路。距離下一個女團出道至少還有兩到三年，如果落選，沈意疏覺得自己也不會再在S.M等來機會了。練習生在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是一條有去無回的路，倘若真的出道失敗，那麽至少自己還有學業做後盾，雖然這期間一定會很辛苦。

摸出手機，解鎖，沈意疏翻了翻日歷，現在是2012年3月10號，距離高考還有一年零三個月，調出上學期末的成績截圖，全班第15名，年級第66名。她突然想起班主任在看到期末成績後對她說的話，隔着屏幕她也能想象出他那張痛心疾首的臉，“你這個成績保持下去國內除了top2基本是任選，回來讀書不好嗎？”

好，當然好。原本就是成績很好的孩子，從小到大都上的是全市最好的學校，在最好的班裏也絕對屬于成績上位圈。學習優秀家境富裕又長得好看，光明的未來幾乎可以具象化到每一個細節上，任誰看了這樣的人跑去做練習生都是自毀前程，可是——

“那不是我想要的。”沈意疏這樣回道，“說我心血來潮也好，不務正業也好，愚不可及都好，再來一萬次，我也還是想要去撈水中之月。”

沈意疏點開聊天軟件，仔細看了半年多來和班主任的聊天信息，班主任一直在苦口婆心地規勸她，她也一直都是那麽油鹽不進，甚至時不時還會頂回去。想來就算是為了這些過去到現在甚至到以後都會重複得不厭其煩的固執，也應該做到最好啊，不然又沒出道又沒考上理想的學校，那就太沒面子了。

“畢竟，更年期的中年男人有時候真的很煩吶。”

沈意疏一邊嘆氣，一邊把作業拍照點擊發送，又到周末了，除了煩出道的事以外她又得去面對班主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