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詛咒人偶

相比起其他練習生，沈意疏進S.M這幾年見過的藝人前輩還是不算少了，但公司的管理層見得最多的也就是黃室長，再往上的那些人也不是她這個練習生能見得着的，所以今天竟然看見了傳聞中的李秀滿，實在是給了她很大的沖擊。

滿叔诶，早年常出沒于紅藍同人文的頭號反派，一手締造了這個造星夢工廠的傳奇人物，竟然就這麽出現在她面前，誰看了不吓一跳？

沈昌珉不着痕跡地沖沈意疏眨了眨眼，示意她趕緊回神，黃室長清了清喉嚨，開口說道：“如果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好。”

沈意疏理了理衣服，播放demo，然後回到場地中間坐下，在漸漸響起的前奏裏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坐在椅子上的沈意疏緊閉着眼睛，手臂慢慢擡起，肩肘關節的動作還顯得有點僵硬，仿佛是剛剛制造出來尚未誕生意識的人偶。

“誰的眼淚落下來，

誰的心沉浸在痛苦裏，

誰又喚醒了我向我吐露心願？

睜開眼的瞬間

那堂皇又驚喜的臉是誰？”

沈意疏站了起來，舞蹈動作漸漸變得靈活而優雅，她的手虛扶在椅背邊沿，繞着椅子走了半圈，唱到第一小節最後一句時，一直閉着的眼睛終于睜開，上半身往前傾，垂下頭對着并不存在的主人露出一個笑。

天真又……邪氣。

原本為了近距離觀賞沈意疏表演而特意往前坐的A班練習生們在此刻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音樂還在繼續，朝着歌曲主體部分延伸，而拍子開始起了變化，配合弦樂與鼓點渲染出緊張又急促的氣氛，舞蹈也随之變得激烈起來。

“The master現在整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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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怎樣的回報都告訴我吧，

你所渴望的她的心

我也會親手奉上，

只要你永遠屬于我。”

沈意疏推開了椅子，蹙起眉頭顯得很詫異，像是無法理解主人此刻為什麽會驚慌和恐懼。十指在空中攤開，做出一個扯斷引線的動作，繼續唱道：

“無需恐懼my master，

你的夢就是我的夢，

我屬于你你屬于我，

現在開始只會一直愛你。”

舞蹈和音樂都進入了高潮，沈意疏把椅子拉了回來，大方坐下以手托腮，然後接了一連串的舞蹈動作。她收回了剛才的驚訝，表情變得深情而狂熱，似乎真的誠如所說會一直愛着那個喚醒自己的主人。

姜澀琪忍不住皺眉，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沈意疏露出這種表情，要不是主人根本不存在她真的要懷疑沈意疏是不是偷偷和誰陷入愛河了。

“睜大眼睛看看我要做什麽，

無論是誰都不能傷害你，

為了你我可以背負所有詛咒，

抛掉猶豫待在我身邊就好，

滴答滴答 待在我身邊吧。”

到這兒姜澀琪算是看明白了，沈意疏差不多把《詛咒人偶》的故事全部推翻重寫了。知道沈意疏月考要表演這首歌之後她就去下來聽了，原曲裏的人偶是個徹頭徹尾的付出型角色，深愛主人所以什麽都願意去做哪怕為此要付出生命，但沈意疏這個歌詞可明顯強勢病嬌多了，在與主人的博弈中人偶完全居于上風，或者說名為主人但實際上卻是被掌控的那一方。

不過意外地，姜澀琪感覺沈意疏十分适合這種控制欲極強的角色。

有主見，極度果決，鮮少表露出負面情緒，厭惡且排斥所有不安定因素，怎麽看都是擅長引導和安排的那一類人。

重新編制後的《詛咒人偶》并不長，正好三分鐘，表演也很快走向了尾聲。最後一個動作是沈意疏坐在椅子上，一腿翹起，緩緩摘下眼罩，露出一黑一藍兩只眼睛，既純澈又邪異，像她所扮演的人偶一樣充滿了矛盾的魅力。沈意疏嘆了口氣，又露出了和開頭一模一樣的笑，此時音樂已經結束，她清唱出最後一句詞：

“全部都留下吧。”

新年到來的時候，聖誕節的氣息似乎還沒有完全消散，遠處風裏還隐隐傳來鈴铛互相碰撞的清脆響聲，如果不是外邊的雪太厚大家都步履蹒跚唯恐摔倒，倒真有幾分童話世界的意境。

在月考、期末雙重修羅期裏，沈意疏忙裏偷閑，窩在咖啡館挂滿槲寄生的角落裏給好朋友們寫了賀卡。鋼筆筆尖和卡片互相摩擦，發出細微卻悅耳的沙沙聲，墨水沁入紙張又迅速幹涸，留下漂亮利落的字跡。

沈意疏自幼擔任語文課代表且又熟練掌握韓語表達，各式祝福與彩虹屁信手拈來毫無難度，刷刷兩筆就寫完一張賀卡，不一會兒整個桌面都攤滿了卡片。認真算起來這裏面有許多人只是點頭之交，但是沈意疏也不清楚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親自說“新年快樂”這種話，索性就全都寫上了，反正也不費什麽功夫。

給沈昌珉的那一張沈意疏寫得最多，十分誠懇地抒發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同時還表達了對即将展開的回歸活動的美好祝願，用詞真摯毫不重複，簡直可以收錄在課本裏充當寫作範例。

次日在詢問了沈昌珉是否在公司且得空并收到了肯定的回複之後，沈意疏帶着自己做好的晚飯敲開了東方神起的練習室。

沈意疏只想到了鄭允浩會在，完全忘記了他們練習肯定要和伴舞一起，幸好考慮到沈昌珉的食量多做了些，不然還真不夠。

“怎麽說我也幫了你一個大忙，你就用自己做的來打發我？”

“我是想到回歸在即昌珉哥您肯定很忙，就算我想請您吃大餐您肯定也會為了回歸舞臺拼命練習抽不出時間。”沈意疏笑得十分狗腿，“所以我就鬥膽做了點吃的給您送來，祝願東方神起七輯大發，一位獎杯拿到手軟。”

鄭允浩倒是沒想到沈昌珉竟然會和一個練習生關系這麽好，但吃人嘴軟他也不好當着沈意疏的面直接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只得揣着滿腹疑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沈昌珉嘴上這麽說，但明顯看得出來是高興的：“月考表現得不錯，秀滿老師也誇了你，說你表演的時候非常投入，很有才氣。”

“李老師也去看孩子們月考了？”

鄭允浩問道，沈昌珉“嗯”了一聲以示回答。

“不過會長nim怎麽會來看我們月考？”

“那天我來公司的時候碰見了，老師問我今天要做什麽，我說要去看月考，他就跟着我一塊兒去了。”沈昌珉解釋道，“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沈意疏：……簡直快要吓死了好伐！

“不用太有負擔，老師大多數時候還是很和藹的，你以後出道了就知道了。”

敏銳地捕捉到某些關鍵字，沈意疏立即詢問：“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的沈昌珉：“……”

“你這小丫頭問題怎麽那麽多？”沈昌珉咽下最後一口飯，把盒子往沈意疏方向一推，故意擺出前輩的架子，“你很閑嗎，怎麽不去練習？趕緊回去！”

男人心真是回形針，彎來扭去猜不透。沈意疏在心裏哼哼兩聲，收好東西，把賀卡塞給沈昌珉，然後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面帶笑容嗓音洪亮：“那麽我就告辭了，前輩！”

沈意疏出了門走下樓鄭允浩這才問道：“你們怎麽認識的？”

“那就說來話長了。”沈昌珉拆開信封，取出裏面的賀卡，仔細看着，“上上次回歸之前，我有一天心情不好，就去天臺吹風，正好碰見這丫頭在練習《咒文》，唱歌還可以，就是跳得是真不怎麽樣。有個動作一直卡着做不好就一直練，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稍微提點了一句。她那時候韓語說得還不利索，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張口就叫了句哥（hiong），發覺不對又說了一堆中文來解釋，可能我表情不太好，她急得都快哭了。只可惜現在看不到小丫頭那麽有意思的樣子了。”

逗小女孩是什麽惡趣味？鄭允浩不解，不過那也是沈昌珉的私事，他管不着。

“那你剛剛說幫了她一個大忙又是什麽？”

“公司不是在計劃推新女團麽，她好像和先定下來的成員形象上有點沖突，策劃那邊還在觀望所以就沒有把她列為公開練習生。”看完了沈意疏的賀卡，沈昌珉心滿意足地收下了這份親筆手寫的彩虹屁和美好願景，“但畢竟是A班的練習生，培養了這麽久又有國籍和語言優勢，策劃組也不太舍得放走。我就是提了一句讓他們多考慮考慮，也不算幫了大忙。黃室長可能和小丫頭說了點什麽，她就以為我有在這中間活動，所以才這麽感激涕零還主動送吃的來，以前我在公司的時候簡直把我當瘟疫躲。”

鄭允浩：……難道不是因為你當初把人家吓到了？

“不過還是她聰明，腦子轉得快，知道給自己立新人設。策劃組的人看了月考的表演覺得她那個樣子挺貼合新女團的概念的，已經定下來了，這兩天應該就會公布。”

“這丫頭跳舞挺不錯，和哥是一個路子。”沈昌珉扔下最後一句話，起身回去練習，“而且聽說是喜歡哥所以才進的公司。”

鄭允浩愣了一下，然後瞪大了眼睛，如果沒看錯，沈昌珉剛才那個是不是嫉妒的表情？

月考成績下來的那天沈意疏又被叫去了黃室長的辦公室。

“知道叫你來是為什麽嗎？”

沈意疏大概猜到幾分，但還是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搖頭：“不知道。”

黃室長遞了一個文件夾給沈意疏，和上次那一個一模一樣：“你這丫頭最聰明了，心裏知道但嘴上就是不說，打開看看吧。”

沈意疏照做，第一頁是有關新女團的簡要策劃案，她又翻了兩頁，在最後一頁的人員表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以為自己看花眼，沈意疏拿近了細看，這才确認那三個黑色加粗的鉛字是自己的名字。

對上沈意疏震驚的表情，黃室長笑道：“怎麽樣，是不是很高興？”

“簡直要昏過去了……”沈意疏伸手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室長這是真的吧，你沒有自己編造一份來拿我尋開心對不對？要是你說是假的我馬上就去JYP面試。”

“你這丫頭胡說什麽呢？”黃室長罵了一句，但神色還是愉快的，“雖然只是暫定的名單，不過應該也只會加人了，祝賀你，意疏。”

“謝謝室長，我以後一定會更努力地練習，絕對不會砸了咱們S.M的金字招牌！”

“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的努力換來的。說多不如做多，記住你現在的心情，不要在關注裏迷失了自我。”黃室長示意沈意疏直起身，“走吧，跟我去見策劃組的人，他們應該有很多話想跟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