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6 出身

童上言進入棠棣的第七天,元旻依照和他約定過的,找他聊勞動合同的事情,這次童上言沒有任何猶豫,爽快地簽下來。

他現在有元旻送給他的帝鈴,還開始學習修真的基礎知識,自認算是圈裏一員,肩上擔着一份責任。

雖然殷棠豐說他不适合修煉,但他能夠發揮帝鈴的力量也是事實,假以時日,等他再明白個中門道,想必也能成為合格的“戰鬥力”,說不定還能在修真界找到自己的康莊大道!

童上言第一次對未來的人生充滿希望,感覺自己終于有了奔頭。

自從上次在工作室做過一次打鹵面之後,童上言對于在公司做飯這件事情完全沒了心理負擔,今天更是準備做糖醋排骨、酸辣土豆絲、蒜香雞翅、紅燒家常豆腐和鲫魚湯,飯後還有他用焖燒鍋煲的銀耳羹。

“小童,豆腐切好了,接下來做什麽?”元旻一時興起給他打下手,放下切好豆腐的菜刀,一邊擦手一邊向童上言請教。

童上言此時正在沖洗準備做湯的鲫魚,抽空看一眼砧板上被切成片的豆腐,指示元旻在鍋裏倒油煎豆腐。

他在廚藝上似乎有點天賦,一點就通,不用童上言操心,兩人合作順利,正把炒好的豆腐出鍋裝盤時,工作室的門被推開,緊接着響起一道充滿質疑的聲音:“你們工作室改開餐廳了?做什麽好吃的,這麽香?”

童上言聞聲看去,來人是個中年男性,個頭不高,身材中等,濃眉大眼。他穿一身黑色棉服,最矚目的應該算是那頭頭發,大背頭造型,固定得整整齊齊。

呂鈴蘭和王梨風見到他,收起滿身嬉皮笑臉,恭敬站到他跟前,稱呼他“張師兄”,就連元旻都趕緊放下手裏東西,摘了身上圍裙,跑過去向那人行禮。

傻愣在茶水間的童上言此時反倒成了最顯眼的目标,被稱作張師兄的中年男人看向他,笑問元旻:“工作室現在請專人做飯了?”

元旻順着他的視線看向童上言,見他此刻身穿圍裙、手拿鍋鏟的造型,面上一窘,讪讪回答:“不是不是,這是小童,新招的員工,才來沒幾天。”

“好好,小夥子挺精神。”張師兄點點頭,臉上仍是笑的,但童上言卻感覺他對自己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和善。

元旻似乎也感受到這一點,身體一動,擋住張師兄的視線,引導他往樓上去:“豐哥在辦公室裏,您上去找他吧,我給您泡一壺龍井。”

張師兄沒點破他的小伎倆,背着手上樓。

直到他進了殷棠豐的辦公室,其他三人才松一口氣,并且不約而同向童上言投去憐憫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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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麽了?”童上言不明白三人臉上複雜的表情,只覺得後背有點發毛。

呂鈴蘭欲言又止,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嘆息道:“是你時運不濟。”

沒頭沒尾一句話,童上言更加茫然,轉頭向元旻求助。

元旻臉上竟也滿是遺憾,搖着頭鑽進茶水間,翻找茶葉和茶具。

只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王梨風“好心”過來給童上言科普:“剛才那個,是老板的師兄,叫張棟木。”

這下童上言算是明白“張師兄”的稱呼緣何而來,但這并不能解釋他們三人對張棟木敬懼交加是為哪般?

“老板的師兄很厲害嗎?你們看起來都很怕他。”

“厲是厲,不過不是厲害,是嚴厲。”王梨風食指朝上點兩下,小聲評價張棟木,“這老頭子古板得很,起初不贊成老板開這間工作室,連帶着對我們也看不上眼,說我們都是不務正業的神棍,每次過來總要找點茬教育我們幾句。

上回來,幹你這崗位的騙子還沒跑,被老頭子揪着穿衣服的問題,念叨了倆小時,聽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童上言下意識低頭觀察自己着裝,看到一身藍色圍裙,吓得趕緊要脫,被王梨風攔住:“看都看到了,現在脫也晚了。”

童上言心塞,腦海裏想起呂鈴蘭“時運不濟”的批語,終于明白是什麽意思:“穿、穿衣服也要管,這也……也太……”

王梨風搖着頭唏噓:“他就是看不慣咱們工作室,借題發揮。”

童上言心說要不是親眼見識過殷棠豐的實力,還跟你們一起去趙家夫妻的別墅開過眼界,你們的确哪兒哪兒都看起來很神棍,不像個正經工作室。

不過他現在也加入這個“不務正業”的行列當中,當然要為工作室說話:“我們工作室哪裏不好了?老板有本事,員工業務過硬,我們……我們還配合警察叔叔打擊違法犯罪,揭穿人渣真面目,給我們頒錦旗都不過分,怎麽能說我們不正經?”

王梨風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驚奇地看了童上言好一會兒,克制着低笑好幾聲,才說:“說得有道理,說得好!年輕人有前途!”

正說着,元旻泡完茶,端着托盤上樓。

童上言這才想起來問:“張師兄……他是道長嗎?”

他記得殷棠豐說過,他的師父周帛是雲錦觀的觀主,一生只收過兩個徒弟,殷棠豐是他收的俗家小弟子,那張棟木就是那個接下周帛傳承的大弟子。

王梨風點頭:“是啊,雲錦觀現任觀主,本事雖不及他師父周帛,但在餘安地界上也是叫得上名字的人物,當然,最出名的還是他那些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大道理,每次來一趟,都要勸老板趕緊關了這裏,正兒八經開宗立派去,勉得總被擎山派惦記。”

“擎山派?”門外漢童上言get到一個新名詞,開啓十萬個是什麽模式。

王梨風大百科很快給出解答:“就是老板他爹殷齊峪的師門,正經的修真門派,傳了小幾百年了,玄門正宗,根正苗紅。

擱武俠小說裏,差不多就是那個、那個什麽華山派、武當派之類的,現在當家的是殷齊峪的大師兄俞漳,七十多了,只有一個徒弟,可惜資質算不上好。

跟老板同輩那些弟子也都不太行,挑不出個像樣的繼承人,所以聽說俞漳和他還在世的那幾個師弟師妹,整天琢磨着讓咱們老板回去繼承門派。”

童上言吸一口氣,深覺自己對殷棠豐的身家一無所知。

他微微仰起脖子,腦子裏把殷棠豐各種背景捋了一遍,很快發現bug:“不對啊,老板師承雲錦觀,怎麽最後變成擎山派要他回去當繼承人?”

“哎呀,這個說來話長,老板和擎山派那點事情,還要從老板他爹和他媽說起。”王梨風搖頭晃腦,活像個說書的,“想當年殷齊峪和魏媛萬,那是一個男才,一個女貌,冥冥之中就這麽注定相遇了,于是乎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什麽幹柴烈火、不可收拾,老王你可別亂說。”送完茶的元旻正好回來,聽到王梨風滿嘴跑火車,毫不留情打斷他,“殷師叔夫妻都是作風正派的人,哪裏像你說的那樣,跟偶像言情劇似的?”

童上言好奇問:“元旻你認識他們?”

其實仔細回想,元旻對殷棠豐的稱呼和他們都不一樣,而且他能拿出一只古董級別的三清鈴送給自己,應該也有個了不得的出身吧?

元旻點點頭,臉上難掩落寞:“小時候見過,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童上言順理成章推斷:“那你和老板豈不是從小就認識?”

“那可不?”王梨風又開始抖落他知道的八卦,“元家和擎山派可都是餘安正兒八經的修真大戶,兩家關系向來交好,小元雖然不及老板天才,那也是打小修煉的童子功,而且元家這輩兒的子孫裏,小元的實力也是數一數二的,是吧?”

最後那句顯然是對着元旻說的。

然而元旻被誇,臉上卻沒顯露出什麽欣喜表情,反而淡淡看一眼王梨風,似乎讓他不要多嘴。

王梨風沒有接收到他的眼神,繼續叨叨:“可惜元家不懂惜才啊,都什麽年代了,當家做主的全是一堆老古板,要不然小元怎麽會來工作室跟着老板混?”

童上言細品王梨風的話,想着想着感覺自己似乎又發現了“華點”——元旻是元家人,元家聽起來又是很厲害的門派,但是元旻沒有留在家裏為家族效力,反而跑到了殷棠豐這個看起來很神棍的工作室。

難怪張棟木要覺得他們不務正業了,一個兩個師出名門,結果窩在這個小工作室裏接單子伺候客戶,看起來可不就像纨绔子弟集|中|營嗎?

“蘭姐是不是也從什麽大戶人家出來的呀?”童上言掰着手指一算,一個工作室,一共五個人,兩個已經被認證屬于專業選手中的VIP;他這個,毋庸置疑的菜雞,剩下還有兩個……

王梨風在他期盼的目光下,肯定了他的猜測:“呂家雖然不如擎山派和元家歷史悠久,但家裏手藝特別,一枝獨秀,全餘安找不出第二家。”

童上言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還剩下一個:“那你呢?王哥,你、您師承什麽門派?”

王梨風表情出現一瞬間僵硬,舔一下嘴唇,眼神打飄:“哎哎哎,我好像聽到鈴蘭在叫我呢,我去看看怎麽回事兒。”

元旻忍住笑,在王梨風離開茶水間後,才對童上言說:“師承是老王的心病,他拜的師門沒什麽名號,師父已經過世,而且道觀早就因為拆遷沒有了。不過老王經歷很多,連豐哥也說過,他的經驗不是我們能輕易看低的。”

童上言點點頭,他并不是踩高捧低那種人,詢問王梨風師承不過是好奇作祟,最終結果麽……

果然菜雞只有他一個!

再次認識到“人世險惡”的童上言,飄着回到竈臺前,頹喪地問元旻:“這飯……咱們還接着做嗎?”

本來張棟木對他們工作室已經沒什麽好感,要是因為做飯的事情,讓工作室在張棟木那裏的好感覺刷成負的,那他可就罪過了。

元旻卻不這麽想,他托着下巴盤算一會兒,果斷說:“做!再添一道開背蝦,我這就去菜場買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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