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7 蹭飯
雖然不明白元旻怎麽突然點名要加一道菜,童上言還是在有限的條件裏,做出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豆豉開背蝦。
菜剛端出茶水間,張棟木正好下樓,目光很自然落到童上言手裏端的一盤色澤油亮、香氣誘人的菜上,眉頭略微皺起一點,但很快因為分辨出盤裏的食物而舒展開:“做了開背蝦?”
“嗯。”童上言點點頭,也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麽。說實在的,經過王梨風那一番熏陶,他心裏對張棟木是有點怵的。
不過跟在後面拿碗筷出來的元旻似乎早就料到這一點,捧着米香撲鼻的飯狀似随意地在張棟木面前晃了一下,然後恭敬地說:“張師兄,要不留下一起吃個便飯?都是熱菜熱飯,剛做好的。”
張棟木的眼神從米飯滑到開背蝦上,又從蝦上轉移到元旻臉上,明知是他的伎倆卻又抵擋不住突如其來的饑餓感,笑眯眯說:“行,那我就留下來嘗嘗小夥子手藝如何。”
五個人的聚餐多出一個張棟木,童上言很自然被擠到沙發對面的三人隊伍裏,并且這頓飯可想而知吃得多麽亞歷山大。
平時插科打诨的王梨風成了鋸嘴葫蘆;不要錢一樣對童上言的飯菜吹彩虹屁的呂鈴蘭徹底詞窮;本就廢話不多的元旻也只在張棟木提問的時候答上兩句,一頓飯縱使再美味,都吃得有點食不下咽。
然而這其中感覺最不習慣的居然是殷棠豐,平時吃飯童上言都是坐他左手邊,飯前盛個湯,飯後遞個紙,“照料”得無微不至,今天突然換個人竟然如此別扭,害他這頓飯也吃得沒滋沒味。
所有人裏吃得最舒心的只有張棟木,眼見着他一個人解決了大半盤開背蝦,就知道他對這道菜是有多滿意。
飯後,殷棠豐送張棟木下樓,其餘人一起收拾殘局。
端着空碗跟在元旻身後的童上言斟酌很久,終于忍不住問:“元旻,你是故意讓我做蝦讨好張師兄的吧?”
他這人的确有點兒遲鈍,但在一盤開背蝦基本都進了張棟木的肚子之後,再說元旻點的這盤蝦是心血來潮的,誰能信?
元旻欣慰地笑一下,戴上手套打開水龍頭,一邊洗碗一邊解釋原因:“張師兄愛吃海鮮,但是雲錦觀的大廚是內陸人,做大鍋菜可以,海鮮卻一點都不在行,張師兄不愛麻煩別人,
在觀裏不會為自己的口腹之欲提出過多要求。
今天他願意留下來一起吃飯,私心有,但也是明知我們為了讨好他,才給的這個面子。”
童上言靠在冰箱門上,歪着頭思考了一會兒,好像突然開竅了,說:“我明白了,你是想說,張師兄雖然不喜歡我們工作室,但他其實還是很包容我們的,只是……他只是看起來比較嚴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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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容是有的,但嚴厲也是真的。”元旻似乎想起什麽不堪回首的記憶,臉上的悲壯一閃而過,“你慢慢就知道了,張師兄并不是壞人,豐哥身邊的,都是好人,只可惜……”
童上言正想再問下去,王梨風進來叫他商量下一個客戶的單子。
經過這幾天的“專業培訓”,童上言已經大致了解了工作室的運轉情況。
工作室的客戶來源,其實都跟魏家有關,越是有錢的人,到了一定程度就越會需要玄學圈的各種大師、天師。
自從殷棠豐開了工作室以後,魏超啓的外甥有這樣一家工作室的消息,在富豪圈裏就不是秘密,所以工作室看起來生意不熱絡,但每個單子的回報都很豐厚——這也是元旻能給童上言開五位數工資的原因。
當然,事情都有兩面性,魏超啓的名聲給工作室帶來客源的同時,有些客人難免會對殷棠豐的專業程度起疑,所有就有了王梨風這個“大師擔當”。
他閱歷豐富,年歲也擺在那裏,處理這樣的客戶最是合适。再者找到他們的有錢客戶,多半都是看看風水,做做祭掃的活兒,完全不需要殷棠豐出手,畢竟真要勞動到殷棠豐的,那都算是大事兒了。
王梨風這人嘴上常常不太靠譜兒,但辦事情從不馬虎,只要接下客人的單子,必定前前後後準備周全,這次也一樣,雖然只是給客人新開張的公司看風水,也要提前做足準備,和童上言把所有流程都仔細核對清楚。
這一對假師徒,一個學得認真,一個講得上心,倒真配合出了幾分師徒情誼來。
晚上,童上言和殷棠豐最後走,關了工作室的大門後,一起溜達回隔壁。
才剛進門,殷棠豐的手機就響起來,他接通,張棟木的聲音氣急敗壞傳出來:“臭小子!今天中午做飯的那個小夥子,是不是童老養大的那個孩子?你怎麽都不告訴我?”
殷棠豐看了一眼童上言,進到房間才回張棟木的話:“不是告訴過你嗎?他現在住我這裏。”
“住你那裏是沒錯!可你也沒說他還在工作室給你打工!”張棟木中氣十足地反駁不肖師弟,“打工就算了,你怎麽還使喚人家做飯?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雖然挨了批評,殷棠豐卻一點也沒有自覺,混不在意地反問張棟木:“開背蝦好不好吃?下次來不如再做個鹹蛋黃炒蟹?”
“你!臭小子!”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張棟木想到中午那一盤美味的蝦和殷棠豐畫餅的蟹,教育人的底氣跟被紮破的氣球一樣,滋滋滋地洩光了。
“師兄。”殷棠豐擡杠擡夠了,語氣一變說起正經事,“你要跟我說的不是這個吧?”
張棟木平複下情緒,嚴肅地說:“你和小童結完命契後來找我測命,當時我說,看不清你的命格變成什麽樣,這話是真,你的命格有變化也是真。”
再聽一遍張棟木對自己命格的評論,殷棠豐毫無波瀾:“我知道。”
“今天你沒有告訴我那個孩子的身份,害我沒有給他測命,但中午那頓飯,是你故意讓我留下來的吧?”
張棟木吃完飯踏出工作室之後,回想起殷棠豐今天的表現就覺得古怪,不僅沒有嫌他啰嗦,還東拉西扯跟他唠了好多家常,導致他在工作室耽擱到開飯,繼而順理成章蹭了一頓飯。
殷棠豐完全沒有被戳破的心虛,面無表情地承認了。
他是坦蕩了,張棟木卻沒有那麽平靜,甚至激動起來:“童老是不是教導過那孩子什麽掌控法力的方法?今天他做的那道開背蝦,靈氣充沛,而且還能被我們這樣的修行者吸收,這是不可多得的能力啊!”
“小童沒有修行過,童老什麽都沒有告訴他。”殷棠豐否定張棟木的猜測,“他根骨極差,完全不适合修行。至于他做的飯菜含有靈氣這件事,我也才發現不久。
師兄,小童這樣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還是因為他的命格……被強加的?”
張棟木沉默一會兒,回答說:“小童這孩子的命格太詭秘,超出我們現有的認知範圍,他的封印沒有失效之前,沒人知道他有沒有這個能力,但是按照你的說法,他既沒有修為,也不懂法術,卻有這份力量,也不能說與他的命格全無關系。”
這個推斷和殷棠豐想的差不多,但童上言身上,仍有太多他們猜不透的秘密。
此時電話對面的張棟木又說:“當年的事情我參與不多,只能通過師父口述,加上這些年收集的信息大膽假設——如果小童的能力是因為命格,那麽促使小童降生的這人,就是想要通過小童的命格,收集天地靈氣,供自己修煉使用。
這個假設成立的話,也能解釋為什麽小童做的飯菜有強大的靈氣,因為通過他制作的東西,能夠被激發出原本的靈氣,同時又被聚集起來,讓修行者吸收。
小童……他本身就是一個完美的靈氣激活和收集法器!”
聞言,殷棠豐瞳孔收縮,想到童上言的出生,是那人心懷不軌的結果,心裏沒來由生出一股嫌惡:“變态!”
“臭小子罵誰?”沒頭沒尾兩個字落進張棟木耳朵裏,以為殷棠豐是在罵自己,随即反應過來,殷棠豐說的是讓童上言出生的那人,順過氣來附和道,“哎,誰說不是呢?小童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不知道,童老沒說。”殷棠豐回答,“我還不打算說。”
“這怎麽能不說呢?”張棟木不解,“他這個能力多稀有你知道嗎?萬一以後遇上點什麽事情,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怎麽辦?”
殷棠豐抿唇不語,他不如張棟木有那麽高覺悟,他心思很少,只想……身邊的人,都能自在安逸。
張棟木說完,也覺得自己暫時杞人憂天了,緩和下語氣,說,“你和小童的命格,就像兩個極端,都是至剛易折的命數。
師父能夠想到将你們命格綁定在一起,化解你們兩個的劫數,已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天你在藏書室裏待了一天,也看過師父所有手劄,他老人家留下的東西只剩這麽多,是好是壞,全憑你們自己造化。”
殷棠豐知道他說得都有道理,輕“嗯”一聲答複,然後問:“他能用元家的帝鈴,是不是代表,以後也可以修煉?”
“這倒有意思。”電話那頭的張棟木先吸了口氣,感慨說,“你說他根骨極差,不适合修煉,童老也沒有教他半點修行之術,現在卻能驅使元家帝鈴……找個時間帶他過來一趟,我好好看看這算怎麽回事。”
“好。”殷棠豐沒有猶豫,應下張棟木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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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去度娘過“道士能不能吃海鮮”這個問題,度娘告訴我,道士分教派,有可以吃葷的,那就當張棟木的門派是能吃海鮮的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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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