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0 修行
雲錦觀坐落在餘安市南面的南雲山頂,面積不算很大,山門之後依次五個主殿,道觀右邊是道士們起居場所,左邊有提供給信衆和游客的廂房,但是數量并不多。
周帛的牌位被供奉在道士房南面的祠堂裏,殷齊峪和魏媛萬的牌位也被殷棠豐安置在這裏,童上言拜一個是拜,拜兩個也是拜,順帶也給他們上了香。
殷棠豐十二歲那年,殷氏夫妻意外過世,他按照殷齊峪遺願,拜入了周帛門下,并且搬到雲錦觀住,直到大學畢業才搬回下城區的房子裏。
他搬走後,張棟木一直留着他的房間,每次回來,也仍舊住在從小長大的那間屋裏。
現在正值清明假期,客宿廂房住得七七八八,童上言又是第一次來觀裏,張棟木擔心他對陌生環境不适應,就沒另外安排房間,讓他直接跟殷棠豐一起睡。
房間已經有人提前打掃過,被褥鋪蓋齊全,兩人放下随身行李,休整片刻,就到午飯時間。
殷棠豐領着童上言從房間一路走到齋堂的路上,但凡遇上一個道士,都要向殷棠豐行李,叫一聲“師叔”,直到兩人在齋堂裏坐下,還有頭發花白的道士特地過來給殷棠豐行禮。
齋堂大廚的手藝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張棟木沒有過來吃飯,只叫一個小道士給他送了一點飯菜去房間,想也知道是一個人躲起來偷吃鹹蛋黃炒蟹。
童上言看一圈周圍身穿道袍,頭戴道巾的“專業人士”,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崇敬之情,感嘆道:“老板,你輩分好高啊,大家居然都要叫你師叔。”
殷棠豐一撇嘴,臉上有點不耐煩:“被這麽多人叫師叔,你以為很好玩嗎?”
童上言抿着嘴偷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道士們的日常起居。
殷棠豐撿着大致的講了點兒,但在童上言問出“喝水是不是只喝山泉水”這種問題以後,着實耐心告罄:“現在已經二十一世紀了,這裏沒有與世隔絕,普通人怎麽過的,這裏也怎麽過,懂?”
童上言閉上嘴點點頭,滿肚子問題,但不敢再講。
殷棠豐眼瞎沒瞎,對面青年滿臉欲言又止,就差把“我還有問題但我不敢說”刻在腦門上,只好放下筷子,耐着性子,問他:“你打聽這麽清楚做什麽?想來出家?”
童上言連忙搖頭:“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敢出,我就是在想,要是我一直住在觀裏,跟着道長們修行,是不是能練出一點修為?”
殷棠豐一口氣堵在胸口,原來這小子對不能修煉的事情還在耿耿于懷,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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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若,過來。”殷棠豐在一衆吃飯的小道士中間找到熟悉的少年,朝他招招手,“下午開始,帶童居士修行,你做什麽,他就跟着你做什麽,一樣不落。”
眉清目秀、唇角有顆小痣的少年看一眼童上言,又看向殷棠豐,笑着應下:“是,師叔。”
殷棠豐點點頭,給童上言介紹眼前的少年:“這是我師兄的徒弟趙友若,你不是想修行嗎?給你個機會,跟他學。”
童上言本來以為這次殷棠豐又會以他“根骨不好、不适合修行”的理由回絕,沒想到竟這麽通情達理,給他找來一個“小師父”,臉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謝謝老板,我一定好好學!”
張棟木的這個徒弟十六歲的年紀,個頭比童上言矮一點兒,身板不算結實,幹幹淨淨一張臉,笑起來帶着年輕人的青春勁兒,很難讓人不喜歡。
童上言沒什麽心眼,老老實實把自己不适合修煉、可偏要修煉的倔強告訴趙友若。
趙友若起初有些苦惱,不知道什麽修行法門适合童上言,但他腦子活絡,很快想通,教了一套基本的呼吸吐納法給童上言,讓他先練起來,還說:“要是這套你練不出什麽來,那真的就跟殷師叔說的一樣,确實不适合修煉。”
此時童上言正盤着腿坐在蒲團上,複習趙友若剛才教他的口訣,聽到這話趕緊問:“什麽、什麽意思?練這個,應該練出什麽來啊?”
“法力啊。”趙友若停頓一下,解釋道,“這套吐納法是用來調動修煉者自身靈氣的,按照口訣練習呼吸,适合修煉的人,是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靈氣波動的,練得越久,對自己身體裏的靈氣掌握能力就越高,反之……”
“反之怎麽樣?”童上言緊張地追問。
趙友若遺憾地說:“反之就什麽都感覺不到,那說明真的不适合修煉。”
童上言舔一下嘴唇,心裏開始發慌,但仍舊不死心:“那、那這個練多久能感受到自己的靈力?我年紀大、起步晚,是不是要多花點時間才行?”
趙友若搖搖頭,說:“這跟年歲可沒關系,若是天賦極高者,練一遍就能感受到身體裏靈氣走脈,天賦差的,連續練上三天、五天也能有些感覺,要是三、五天之後還沒感受到的,我們一般都勸放棄。”
童上言不自覺地吞咽一下,不恥下問:“你有法力嗎?靈氣走脈……是個什麽感覺?”
“每個人都不太一樣。”趙友若不厭其煩地回答,“我現在法力還不充沛,每次靈氣走脈,感覺就像有小珠子在身體裏滑動;我師兄入門早,天賦也比我高,據他說,每次調用靈氣,就像劃火柴一樣,刺啦一下爆發出來。
觀裏最厲害的應該是殷師叔,聽師父說,殷師叔的靈氣走脈像流水,滔滔不絕,生生不息,是祖師爺賞飯吃那種。”
話說到這裏,童上言對殷棠豐“很厲害”的認知又上了一個臺階。
趙友若教完他吐納,被一個師兄叫去廚房幫忙,童上言沒把自己當外人,跟着兩人一起去。
因為清明的緣故,有些虔誠信衆會在觀裏住上幾天念經祈福,齋堂要照顧到這些人的飲食,工作量就比平時多出來不少。
觀裏的道士們雖有分工,但人數本就不多,忙起來時都是互相幫助。
廚房的事情童上言拿手,本來是跟着趙友若做雜活兒的,後來卻變成了和掌勺師父交流做飯經驗,聊得上頭了還直接掌勺做了一道素點心,就地取材,用山藥和南瓜加雞蛋做。
山藥南瓜切小塊上鍋蒸熟後,取出搗成糊狀,期間加入适量白糖,再加雞蛋再攪勻,最後倒入盤子裏上鍋蒸熟,一道營養可口的快手點心就完成了。
雲錦觀的掌勺師父是個年過五十的中年男人,在觀裏廚房做了好幾年飯,來來去去就那麽幾道菜,偶有新品種,味道也就那樣。
修行之人雖然不追求口腹之欲,但乍然遇上童上言這種做飯不拘一格,味道還好的,忍不住都對這道山藥南瓜雞蛋糕贊不絕口。
掌勺師父經過他這麽一手,似乎打通了廚藝上的任督二脈,在童上言的指導下,往手機裏裝了好幾個APP,揚言以後要在網上鑽研廚藝,給大家夥帶來一個不一樣的齋堂。
晚上吃飯,殷棠豐提前去找童上言,本來以為他多半修煉得愁眉苦臉,沒想到竟在齋堂裏被他的師侄們衆星拱月一般圍在中間,聽他高談闊論華夏吃貨三連:能吃嗎?怎麽吃?好吃嗎?
殷棠豐:……
人類的悲喜并不想通,但吃貨的疑問基本一樣。
童上言也沒想到,他借着一鍋臨時起意的糕點,竟和道長們打成了一片,順帶着也聽到了不少關于殷棠豐留下來的“傳說”。
什麽據說殷師叔八歲跟着他爹出去捉鬼,一個人擺平了十只小鬼;什麽據說殷師叔上初中第一天,一個人就把學校裏的孤魂游鬼全都收拾了幹淨;什麽據說殷師叔上大學的時候被一個女鬼看上,不顧人鬼殊途,非要跟他私定終生;什麽據說殷師叔……
總之,據說有很多,真假不知道,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距離産生八倍濾鏡。
殷棠豐見童上言與一衆師侄相處愉快,放心地把人交給趙友若,飯後換上一身運動服,趁着太陽還沒下山,跑去後山觀景臺練拳。
餘安市歷史悠久,周邊多是名山大川,南雲山在這群山之中,絕對算不上有名,要不是因為有個雲錦觀在山頂,怕是無人問津。
從道觀東側門出去,沿着山路走上十來分鐘就到觀景臺。
站在觀景臺上,腳下是層巒疊翠,身後是金烏西斜、倦鳥歸巢,殷棠豐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每次思念父母時,就來這裏練上一遍父親教他的拳法,出一身薄汗。
他拳練舒服了,堵在心口那點苦悶也散了,雙手插兜準備回去,就見張棟木背着手,踩着石階,一步一步走上來。
殷棠豐喚他一聲,等他上來,師兄弟兩人一起坐到觀景臺的石凳上。
張棟木是個直脾氣,有話從來不跟師弟繞彎子:“我聽說了,給你父母掃墓回來後,魏老爺子身體不舒服進醫院了,人沒事兒吧?”
殷棠豐擰開張棟木帶給他的礦泉水喝了一口,說:“沒有大礙,傷心過度,情緒平複下來就好了。”
“魏家那群借着這事兒,又在背後嚼你舌根了?”殷棠豐和他年齡差距大,自打十二歲的半大小子住進雲錦觀,生活起居上幾乎都是張棟木給他操心。
學校開家長會、考試卷上簽字、高考動員大會、大學送到校門口……一樁一件,都是張棟木操持,殷棠豐……差不多跟他半個兒子一樣,名為師兄弟,情同真父子。
誰家孩子誰家疼,張棟木看着清修寡欲一個人,但凡跟殷棠豐有關的事情,他就沒有不上心的。
好比這次他突然提前來觀裏住,張棟木就猜到八成跟魏家有關系,稍一打聽,果不其然。
魏老爺子今年親自跑去墓園給女兒女婿掃墓,結果在墓園裏背過氣去,直接躺進了醫院,這可算是個大事兒,魏家人多勢衆,旁支繁雜,有好事者拿殷棠豐的命格說嘴,背地裏罵得難聽。
魏家人從來從來不在乎殷棠豐的命格是不是對他們有影響,也不會把老爺子暈倒的事情和殷棠豐聯系起來,但殷棠豐在意,他害怕自己會對親近之人産生影響,他怕自己害了疼愛自己的外公,于是沒等到魏老爺子醒來,直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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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盆友們,正經說明時間到了,文裏所有關于道家、修行、法力之類的設定,全是我編!千萬不要相信,不過都是開到天邊的腦洞罷遼,可千萬別當真了!抱拳.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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