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48 進度
童上言一無所覺,直到脖子被身後突然伸出來的胳膊勾住,才吓得叫出聲。
那人不僅勾着他脖子,還整個人都貼上他的後背,嘴裏嘟嘟囔囔,噴出一陣又一陣酒氣。
童上言從腦子到身體,都已經被吓得罷工,而聽到他聲音的殷棠豐,幾乎是一瞬間回身,出現在他面前。
背光而站的殷棠豐無法讓人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他出手極快,幹脆又利落。
童上言感覺才捕捉到他擡手的動作,桎梏在脖子上的胳膊已經松開,緊接着胳膊的主人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
童上言驚魂不定地摸着脖子喘氣,不遠處,殷棠豐單膝跪地,反扣對方胳膊把人壓在馬路上。
被鉗制的人嘴裏一通胡言亂語,混合着難聽的叫罵,聽多了也明白過來,這位是喝多了撒酒瘋,剛才撞上童上言純屬巧合。
殷棠豐卻仿若未聞,手上力道加重,輕松把人翻了個面。
王八翻身的酒鬼經過剛才一通收拾,酒已經醒了大半,此時看到對自己“行兇”的禍首,自然要奮起反抗,可惜實力懸殊擺在那裏,就算他有心也無力,剛揮出去的拳頭直接落到殷棠豐手裏,被牢牢反壓在自己胸口上,像山似的,不可撼動。
酒鬼上半身動彈不了,下半身兩條腿就蹬得像泥鳅,一邊踢還一邊費勁地罵:“哪來的癟三給老子松手!看爺爺怎麽教訓你!老子不使勁你當我好欺負!你……你再不松手我可報警了……”
聽到“報警”兩個字,童上言一下回魂,沖上去拉住殷棠豐,勸他:“老板,算了,他喝醉了,放開他吧。”
殷棠豐死死盯着貼在馬路上的醉泥鳅,眼神幽暗,好像在看無關緊要的一樣物品。
酒鬼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剩下那一半酒也徹底醒了,兩條腿不再亂踢,後怕地開始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我就是喝多了,我沒想幹什麽,以後我一定不喝了,我保證,我戒酒,我向五星紅旗發誓!”
童上言第一次見到這樣偏執的殷棠豐,有些陌生,倒并不害怕。
他看酒鬼吓得臉色都發白了,跨了小半步,轉到殷棠豐面前,擋在他和酒鬼之間,然後半抱半扶,想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但殷棠豐好像并不願意配合,保持着姿勢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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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的求饒又升級了,連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他搬出來,童上言手裏用力,整個人幾乎抱住殷棠豐:“老板,別跟一個酒鬼計較了,我沒事,放了他吧。”
這次,殷棠豐順從地放開了酒鬼,得到自由的酒鬼連跪帶爬跑了。
童上言松開殷棠豐,擔憂地打量他的臉:“老板,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此時殷棠豐的神情不複剛才冷漠,眼神也恢複成童上言熟悉的模樣。
兩人眼神交彙,四目相對,空氣似乎變得灼熱起來,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呼吸變得急促。
童上言臉頰不可控制地發燙,扶住殷棠豐的雙手不自禁收攏。
殷棠豐一雙桃花眼在童上言臉上梭巡,似是在确認他的安危,見他滿眼除了對自己的關注再沒有其他,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沸騰起來,在心口橫沖直撞,撞得他手足無措,不可自抑。
突然,他伸手扣住童上言後頸,拇指在他頭發最末端那一點皮膚上摩挲,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平息身體的躁動。
兩人的距離被殷棠豐拉近了幾分,彼此的眼底倒印出對方的神情,所有溫柔和缱绻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無所遁形。
被捏住後頸的童上言像貓一樣,僵得一動不敢動,全身所有觸覺好像只剩頭頸那一點又熱又慢的撫摸,像粘在鼻尖的絨毛,一直癢到心裏……癢得骨頭酥麻……癢得……
阿嚏!
童上言一個噴嚏,殷棠豐一步向後,兩人一個看左,一個看右,晚風一吹,最後一點旖旎也卷得幹幹淨淨。
“老、老板,我、我們快上去吧。”童上言揉揉鼻子望向殷棠豐。
殷棠豐聲音沙啞地回一個“好”字,這次卻不敢再先走,拉住童上言胳膊,确保他和自己走在一起才放心。
這夜,向來少夢的童上言做起一個荒誕的夢。
夢裏,他好像才剛剛躺進被窩,一樣的姿勢,一樣的衣服,連被子蓋到胸口的高度都一模一樣。
但是殷棠豐房間裏的燈卻和現實裏不同,散發出一種黃中帶橙的色澤,好在并不刺眼,甚至有種魔幻感。
而後更魔幻的事情,是下半身只圍了一條浴巾的殷棠豐從浴室裏出來,跪到床上直接朝他壓過來……
童上言一剎那從夢裏驚醒,瞪大雙眼望着沒有燈光的天花板,喘了好幾下才分清做夢和現實。
他小心翼翼把頭轉向殷棠豐,那人正背對着他睡得香,大約是感覺熱,薄被只蓋到腰上,上身是一件白色背心——批發買的,衣櫃裏一沓,殷棠豐的專用睡衣。
童上言咽一下口水,做賊心虛地轉過身背朝殷棠豐,然後往床沿挪動一點,蜷縮起身體,好像這樣可以減輕剛才那個夢帶來的震撼。
然而不知是夢太過真實,還是他的心不受控制,一個身影紮根進去,便很難再無動于衷。
童上言眼睛雖閉着,但腦子卻清醒得厲害,半夢半醒到第二天早上,才勉強自己不要多想。
元旻的喬遷飯之後不久,工作室一致同意孫濱轉正,小夥子開心地請大家喝下午茶,珍珠奶茶随便加料。
又過了幾天正好兒童節,闫育帶着特管局給棠棣工作室的邀請函上門。
特交會的對接一直是元旻在負責,所有事情都确定得七七八八,上門送邀請函不過走個流程,闫育主要還是來蹭飯,以及帶來沈家村祭壇和妝奁失竊案的新線索。
随着時間流逝,沈家村祭壇的事情越來越像大海撈針,有用的線索少,卻也不是沒有一點進度。
特管局已經用模型還原出整個祭壇的樣子,加上祭臺上的法陣,以錢老為首的研究小組已經相當肯定,法陣是五道子通過上古祭陣演化而來,時至今日會使用這個陣的人,除了五道子本人,大概只有他的傳人。
“五道子本人不至于吧,他都三百多了,八成早在什麽犄角旮旯死成灰了。”王梨風自信地排除了一個選項,“我猜是史餘,再不濟五道子不還有一群腦殘粉麽?說不定通過什麽方法就知道怎麽啓動那個法陣了。”
殷棠豐掃他一眼,無情地說:“那個法陣,是一個奪舍陣。”
話音一落,所有人後背一涼,呂鈴蘭結結巴巴出聲:“難、難道真是五、五……他真成精啦?”
所有人沉默着,沒有人能夠回答,或者……沒有人希望說出那個答案。
安靜片刻,闫育再次出聲,這次說的是妝奁失竊案。
之前小甲來時透露過,妝奁失竊案的線索卡在失蹤的保安身上,經過這些天的調查,保安的身份背景沒有任何可疑,整件事反而真的像小甲懷疑的那樣,很可能有人施了幻術。
小甲回去以後,和小乙兩個難兄難弟把博物館的監控視頻颠來倒去看了好幾天,終于被他們發現,保安偷盜妝奁前的幾十分鐘,曾在廁所門口和什麽人對話。
因為監控角度的緣故,并沒有拍到廁所裏的人,甚至不确定是否有人,那會兒正是閉館時間,理應沒有游客,而且保安并沒有從廁所驅趕出什麽人,只是這之後,保安就變得有些不太對勁,繼而偷走了妝奁。
“這事我總覺得不簡單,如果想到有用的線索,随時聯系我。”闫育願意透露細節,是希望從殷棠豐那裏獲得幫助,憑他多年經驗來說,越是反常的事情,後面往往牽涉着越龐大的陰謀。
殷棠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沈家村祭壇和妝奁失竊這兩件事看似微不足道,卻好像摻在眼裏的沙子,實在讓人難以忽視。
“這事兒雖然古怪,但咱們是不是有點緊張過度了?”王梨風眼瞅着現場氣氛凝重,出聲緩和,“祭壇那事兒,過去個把月了,沒見發生什麽大事;偷妝奁那個,會不會只是巧合?就是個不識貨的偷岔東西了?”
“奪舍陣,安魂經……他們只是在等待時機。”殷棠豐一條腿交疊到另一條腿上,朝沙發上一靠,微微眯起的雙眼好像已經洞察一切危機,透過虛空,看到遠在未來的坍塌。
同一時間,與棠棣工作室相距甚遠的新城東區,黎萊背着包,把墨鏡推到頭頂,悠閑地走在一處高層小區裏。
小區因為物業和安保一流,房價在東區排行前十,傳言有不少白手起家的新貴和明星藝人在這裏有落腳點。
黎萊對着路過的噴泉水池吹一聲口哨,确認眼前的公寓就是自己要找的那棟。
一梯一戶的公寓幾乎見不到鄰居,黎萊看一眼最新收到的消息,根據指示搭乘電梯達到目的地,屋子的大門在他踏出電梯那一刻打開,他見到一張不算陌生的面孔,朝對方笑一笑,說:“史老板,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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