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73 誘餌
童上言的心髒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動,兩人的呼吸都幾乎交纏在一起。
他腦袋一團漿糊,結結巴巴開口:“不、不叫老板,那、那叫什麽?”
殷棠豐笑一下,低頭湊到他耳邊,輕聲呢喃:“改個字,叫……老公。”
這回,童上言從頭燙到腳底心,老、老公什麽的,簡直太犯規了,而且誰來告訴他,一直那麽正經的老板耍起流氓來怎麽……怎麽這麽撩啊!
任童上言腦子裏萬馬奔騰,嘴上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他臉上紅得肉眼可見,可表情完全是一副宕機模樣,殷棠豐看了一會兒也猜出他是害羞了,擔心真把人吓着,大老板拉開距離,揉揉他頭頂,說:“逗你的,随你怎麽叫。”
童上言胡亂地點頭,終于從剛才的震驚裏回過神,一邊有點回味殷棠豐剛才的親近,一邊反思自己表現太慫。
就在殷棠豐轉身的時候,某人突然惡向膽邊生,從後面攔腰抱住他,臉頰貼上殷棠豐後腰,開口道:“老……老……老……老板,我我我、我叫不出口,能不能下次再、再叫。”
他支支吾吾半天,臨到頭還是慫了,哭喪着臉把人摟得更緊。
殷棠豐在他的“鉗制”下艱難轉身,童上言的反應其實已經讓他大感意外,談戀愛這回事,他也是頭一遭,既沒想着進展能有多神速,也不希望童上言為難尴尬,拉開鴕鳥一樣貼在自己腰腹的人,動作輕柔的撩起他的劉海,彎腰與他額頭相貼。
過了一會兒,才直起身,認真對童上言說:“想叫什麽叫什麽,不想叫可以不叫,你是我的男朋友,在我這兒,永遠都有任性的權利。”
童上言心潮澎湃,這人總是用最平淡的模樣說出讓他瘋狂心動的言語,自己大概就是這樣不知不覺中淪陷的吧?
“老板……”他再次貼上殷棠豐的腰,完全敞開自己的心,坦言道,“真的好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倒讓殷棠豐不知所措起來,僵着身體摸摸童上言的頭頂,沉默半晌擠出一個“哦”字,附帶“知道了”三個字。
兩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童上言松開手臂,主動承擔起做午飯的責任,在醫院待了這麽久,幾乎頓頓吃外賣,再怎麽好吃也都膩了,如今回到家裏,當然還是做些家常菜才好。
殷棠豐自然沒有意見,手腳麻利地點開APP買菜。
吃過飯,兩人一起到雲錦觀跑了一趟,自從殷棠豐被提醒周帛有沒有給他留下對付五道子的線索之後,他才想起,在周帛留下的大部分遺物當中,很多研究其實都和自然之力有關,周帛那時或許已經琢磨出一些想法,只是還不太明朗,所以并沒有告訴兩個徒弟。
現在既然已經明确鏟除五道子的方法,周帛的研究很可能幫上大忙。
兩人在雲錦觀研究資料到半夜,第二天直接從雲錦觀開車前往白家。
白家坐落在餘安市北邊,依山而建,占地寬廣。每個去過白家的人都說裏邊的建築古色古香,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無一不讓人穿越到了古代。
殷棠豐兩人從南到北,還遇上了早高峰的尾巴,踩着點到的白家,其他各家人都已經到齊。
來的人其實都不陌生,餘安現在叫得上名號的玄門正宗就那麽幾家,有實力能參與組團對付五道子的就更少了,在白家議事廳裏見到這些人,殷棠豐半點也不意外。
他朝議事廳上首看過去,兩個黑檀木的太師椅相當氣派,左邊坐着白老爺子,右邊坐着岑朝。
左右兩排各有四個六方椅,坐着各家代表人,靠近岑朝那個位置空着,顯然是給他留的。
岑朝遠遠沖他點點頭,示意他過去坐下,殷棠豐便帶着童上言,穿過一衆人的目光,坐到岑朝下首,他後面擺着一個玫瑰椅,童上言自然落座。
所有人到齊之後,岑朝站起來說開場白,然後扯幾句冠冕堂皇的話,旨在強調大家這次組團的正義性和必要性。
童上言一邊聽岑朝打官腔,一邊打量坐在這間議事廳裏的人。
主位上的白老爺子比起特交會那會兒瘦了一圈,精神看起來也不大好,到底年歲大了經不起折騰,要不是這次商讨的主場在白家,老爺子多半不會到場。
坐在白老爺子下首的是位中年美婦人,童上言第一次見,但殷棠豐對她不陌生,這人是白老爺子的小女兒白蘊,也就是在童上言被綁架那會,帶着白策上特管局用法陣推演童上言位置的人。
白蘊是白老爺子看好的下一任接班人,她出現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也是變相給所有門派一個信號。
白蘊右手邊的是擎山派的朱奉冉,坐在他身後的是掌門俞漳的徒弟林尚。
再往右兩個人,童上言只能從他們的服飾上辨別出一個是天池觀的,一個是天闕宮的,身後都坐着一個年輕弟子。
殷棠豐這一邊三個,年歲都不小,服飾也只是常服,童上言那點淺薄經歷還沒辦法識別他們的身份。
他這一圈打量完,岑朝的鋪墊也已經說完,進入了讨論對付五道子的環節。
這個環節的“主講人”自然是以陣法為長的白家人,而提出這個方案的殷棠豐也是大家詢問的主要對象。
衆人各抒己見,一通頭腦風暴之後,決定把法陣設在平福江一條分支的末端,那是一處被圈定但未開發的景區,有一座廢棄的城隍廟,當地也流傳着修士成仙的傳說。
定下的法陣為天罡七星陣,借北鬥七星之力,将五道子困在法陣之中,再召九天玄雷或集山川靈氣,不斷削弱五道子的力量,最終打他一個魂飛魄散!
計劃定得很順利,只是……
“我們要怎麽讓五道子去到城隍廟?”坐在殷棠豐這一排末端的瘦小老者捋捋山羊胡子看向岑朝,被廢棄的城隍廟是所有人選定布陣的地方,末法時代,再無真神,但這廢廟裏的城隍像還在,多少也是一種威懾。
白蘊遺憾地贊同:“我們對五道子所知還是太少,即便用法陣推演,還是得不到什麽結果。”
“找不到那就只能引出來。”開口的是坐在瘦小老者旁邊的老年發福男,他是元家的代表,論輩分算是元旻的堂伯。
元堂伯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童上言方向,意有所指道:“五道子現在神魂不穩,急于尋找新的肉身,只要抛的餌夠大,不擔心他不上鈎。”
這話不能說沒有道理,但實在太缺德,先不說童上言一個普通人面對五道子會是什麽結果,單是特管局才辛辛苦苦把人救出來,又要推童上言進火坑,這主意就夠損的。
殷棠豐當即冷哼一聲,瞥一眼元堂伯,不鹹不淡地說:“論肉身噸位,在場所有人裏,只有元老讓人望塵莫及,要不就辛苦元老去引一引五道子吧。”
“你……”元堂伯被怼得面色漲紅,他就沒見過殷棠豐這麽不講武德的晚輩,一時間竟找不到話應對,只能不悅地看向岑朝,說,“岑局,我可是為大局着想,倒是殷主任這話,是對我元某有意見不成?”
“實話實說而已,元老難道聽不得真話?”論怼人,殷棠豐從來沒在怕的。
元堂伯被他氣得夠嗆,但奈何嘴笨,又拉不下臉面罵人,只能恨恨地轉過頭去。
岑朝知道殷棠豐是為了維護童上言,但總不能把場面搞得太僵,只能出來打圓場:“小殷少說兩句,老元你也是,三高多少年了,沒見你減下來幾兩肉,沒說錯你什麽了?”
其他人趕緊打着哈哈附和,勉強把尴尬的氣氛化解,才又說回正題。
這次起頭的人是白蘊,和元堂伯的陰陽怪氣不同,她說話直接許多:“童居士對五道子來說,的确是最好的誘餌,但我不同意讓他冒險。
我們鏟除五道子就是為了不再出現童居士這樣的受害者,怎麽反倒要他來為我們做這做那?”
瘦小老者不敢茍同,搖搖頭說:“這次機會千載難逢,若是讓五道子再藏匿幾十年,我們這些老頭子都不在了,修真界……可還有一戰之力?”
老者的顧慮也不是杞人憂天,修真界一代不如一代是公認的事實,倒不是後輩們不夠努力,環境使然,修士的實力越來越難以提升,但五道子卻開了挂一樣,攢了好幾百年的修為,就算天罡七星陣奏效,也需要布陣人有對應的實力才行。
“話雖如此……”朱奉冉看向殷棠豐和童上言的方向,和善笑說,“小童沒有修為,讓他直接對上五道子是羊入虎口,要誘魔頭現身,總歸還有其他辦法,我們再想想就是,再想想。”
元堂伯哼一聲:“時間緊迫,可沒功夫耽擱。人就坐在那裏,願不願意以身為餌,我們問一問不就成了?”
衆人目光一下落到童上言身上,坐在他前面的殷棠豐捏緊椅子把手,剛準備反駁,童上言先他一步,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站起身看他一眼,然後走到岑朝面前,問他:“岑局,如果我當誘餌,能夠保障我的安全嗎?”
岑朝肯定地點頭:“上次你被捋走,是我們大意,被鑽了空子,這次我們有備而戰,絕不會發生同樣的事情。”
“好。”童上言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回應道,“那我願意做誘餌。”
“胡鬧!”殷棠豐自然不同意,但不等他說什麽,童上言攔住他,看着他的眼睛,堅定地說,“老板,這也是我和五道子的恩怨,我想……親手了結它,而且……你一定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殷棠豐抿緊嘴唇重重呼吸好幾下,最後無奈地同意:“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童上言微微勾起唇角——這是殷棠豐給他的,任性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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