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既然是未出生就訂下的婚約……

怎麽又會是自己本人曾經選擇的呢?

這無論怎麽聽,都是不合理的。而且那個所謂先祖傳下來的規矩,也非常奇怪。

既然都已經準許了主動退婚,為什麽還要延遲到繼承南柯島之後?

繼承南柯島,究竟和主動退婚有什麽聯系。

可傅晚清的确就只留下了這個解釋,後面任憑傅昭再怎麽問,傅晚清也沒再開口回答,只含糊其辭地混了過去。

當天晚上,傅昭在床上輾轉反側,盯着放在自己床頭的“十號”那雙機械亮起的LED眼睛,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要麽時楠主動退婚,要麽她等到三十歲再退婚。

時楠會主動退婚嗎?

應該是會的。

可傅昭還是有點摸不準這個問題的答案,要是一切都按照原書中的走向來,時楠對于退婚這件事也是求之不得,但是……她遇到的時楠,對于退婚這件事的态度,比她想象得要模棱兩可得多。

目前為止又沒有其他的辦法。

她總不可能,真的等到三十歲再退婚吧。

時楠也不可能在島上待到三十歲再走。

她該找個機會,和時楠說清楚,最好可以讓時楠這幾天就主動去找傅晚清退婚。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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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昭輕嘆口氣,翻了個身,透過窗簾縫隙遠遠看到了窗外樹上飄着的梨花,她直直盯了半天,盯到梨花飄飄蕩蕩,開始晃眼起來,也沒想好用什麽法子去安撫被她惹生氣了的時楠,去腆着臉提起讓時楠主動退婚的這件事。

再等等吧。

等時楠消氣再說。

她就這樣想着,躲着,天天早出晚歸,恨不得直接住在其他地方不回去。

讓傅晚清抓不到她的人影,讓時楠看不到她的身影。

也讓自己有充分的理智、充足的時間,可以好好想清楚該怎麽和時楠相處,該怎麽提起讓時楠退婚的這件事。

直到過了好些天,夏天帶着熱浪和洶湧的海浪光臨了南柯島,島上開滿了梨花,年中慶典過了大半。

她剛從家裏溜出來,準備去海釣,被剛去島外出差剛回來的孔微言堵在了大馬路上——中分到鎖骨的短發,耳飾誇張,野生眉,白t休閑西褲,身材高挑,看起來像個飒爽直A。

雖然據孔微言自己說,她只是個嬌弱美A。

但現在孔微言這副打扮,手裏又拿了一束漂漂亮亮、包裝精致的太陽花,和戴着漁夫帽,穿着白襯衫,兩手空空、略顯柔弱的傅昭站在一起,總歸是有些惹人注意的。

傅昭不動聲色地拉遠了自己和孔微言的距離,努力讓自己忽略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注目禮,淡淡開口,“什麽時候?我能不能拒絕。”

“這種事我也能騙你?”孔微言翻了個大白眼,眼珠子又轉了轉,想着還是好好安撫才能讓人有熱情幹活,她拍了拍傅昭的肩,本着耐心解釋,“年中慶典本身就是回饋島民的慶祝儀式,閉幕式上島主和管理層的節目表演,也一直都是閉幕式的保留節目。”

“你以前不是每年都會鋼琴獨奏嗎?大家也看膩了,所以我這次尋思着,排一個樂隊live,畢竟今年也是整數周年,總得給大家來點新鮮的。”

“所以你出差了幾周,就為了這事?”傅昭把孔微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打了下來,輕蹙着眉心,沒想到當個小島主,還得表演節目。但好像說起來也合理,畢竟她以前當大學生村官,策劃舉辦迎春彙演的時候,演出的節目也需要自編自導自演。

“嗯哼~~”

孔微言被傅昭打了手,倒也是不氣不惱,畢竟她這位beta好友一向不喜歡和別人進行身體接觸。但她實在不能讓傅昭用“這事”來形容她作為南柯島文藝宣傳署署長的重要任務,又語重心長地開口教育,“你怎麽能‘這事’來形容我們南柯島每年最盛大的文藝彙演呢,這也是我們文藝宣傳署最重要的職責之一,你得道歉。”

傅昭沉默半晌,敗下陣來,“好,我道歉,對不起,輕視了你的工作。”

“嗯~”孔微言滿意點點頭,拎着花晃悠着步子,“總之,我去島外看了看,今年樂隊節目倒是蠻流行的,所以,你家裏現在應該已經收到架子鼓了。”

傅昭頓了幾秒,步子停了下來,扭頭看着孔微言一聲不吭,深吸了口氣,差點沒緩過來,所以她和時楠說她只會有架子鼓不會有架子,于是“架子鼓”本鼓就真的來找她了。

她冷靜下來,擡手捋了捋自己被海風吹散的發絲,順便也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樂隊總不能是我一個人弄吧?吉他手呢?貝斯手呢?鍵盤手呢?主唱呢?”

“問得好!!”

孔微言氣沉丹田,大聲喊了出來,差點沒把傅昭驚得蹦出去,意識到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之後,她又輕咳了一聲緩解尴尬,才開口給人解釋,“吉他手和貝斯手我找的小江和小葉,鍵盤手由你的母親傅晚清女士擔任,至于主唱當然是我……”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看着傅昭愣住的眼神,心想達到了目的,才嘿嘿一笑,說出了剛剛沒說出的話,“親自請過來的,人美歌甜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愣住看着前面的傅昭,手裏拎着的海釣工具晃了晃發出巨大的動靜,眼裏的光也跟着晃了晃,輕聲開口說了一句,“時楠”。

“卧槽!”

孔微言語氣誇張地驚呼一聲,一頭霧水,“你怎麽知道……”

但她又沒說完這句話,馬上就被傅昭捂着嘴拖走了,她差點喘不過氣,那句“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時楠”憋在了嘴裏一直沒說出來,隐隐約約間,她似乎又看到了在不遠處迎面而來的一群人裏,午後燦白光輝下,站姿筆挺、襯衫裹着迷人腰線的一個大美女。

對了。

是她上次親自去邀請來當樂隊主唱之一的大美女。

也是現在捂住她嘴巴不讓她開口說話,逼她當賊的傅某人的未婚妻,時楠。

可惜,她現在不能和時楠打招呼,甚至被扼住了命運的咽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诶,傅昭她們怎麽走了?”江問青喊了一聲,也沒能喊得住鐵了心往前走的傅昭,只能看了看在自己身旁站着的時楠,嘀嘀咕咕,“哪有這麽怕老婆嘛~看到就走了。”

時楠親眼看着遠處的傅昭把孔微言拖走,又聽着江問青悄悄摸摸說了這麽一句,心情才稍微好上了那麽一點,牽了牽嘴角,“她躲她的,反正也躲不了多久。”

她這些天,也不是沒有去主動找過傅昭,可不是找不到人影,就是看了她就跑,像只見了貓的耗子,跑得比誰都快。

雖然不清楚傅昭躲她的具體原因,但仔細想想,無非也就是退婚的事情。

開不了口來找她,也沒辦法主動退婚。

于是,這件事就僵着了。

但幸好,這些天過得都很平淡,她跟着傅昭給自己安排的兩位“導游”,逛了逛自己之前都沒有好好逛過的南柯島,看了看自己之前沒好好看過的美景。

更重要的是,南柯島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小,她時不時也能偶遇到在島上處理繁雜事務、休閑亂逛的傅昭。

她看着傅昭穿着白襯衫系着圍裙偶爾去江問青家店裏幫忙;

看着傅昭戴着頭盔騎着小電驢慢悠悠地看風景,白襯衫衣角和自然散落的長發都被風吹得撲簌作響;

看着傅昭拎着海釣工具在海岸邊靜靜坐着,半天也釣不上一條,但還是堅持天天去,偶爾釣上來了會眉開眼笑地提回去,養起來,于是傅昭家魚缸裏多了好多條奇形怪狀、可可愛愛的魚。

看着傅昭和島上每個居民笑眯眯地打招呼。

輕松、自在、惬意。她之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傅昭,也許又是因為,她之前從來沒以旁觀者的視角,這麽長時間的觀察過傅昭。

這種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

讓時楠也跟着悠然自得起來,至少她能看到之前夢裏無法挽回的人,再次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至少傅昭現在是安全的,是快樂的,就已經足夠幸運了。

如果傅昭不是只要一看到她,就恨不得跑到天邊遠,就更好了。

“那當然!!”江問青興奮地嚷嚷起來,就差手舞足蹈了,“我最近一直在練曲子,嘻嘻,我聽孔姐姐說,應該是明天就要開整。到時候我們樂隊組起來,那就更棒了嗚嗚嗚!!”

剛分化為alpha的少女,沒有時楠在島外看到的那些自大、自傲的alpha的一點模樣,在學會控制信息素之後,她也不會在少女身上聞到那些“不自覺”洩露出來的信息素。

這也許,還是要歸功于“論A德的十重标準”。

可她之前好像也沒聽說過這件事,又是一處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的地方太多了,她合理懷疑,這一次重來,會是和原本完全不一樣的故事走向。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不是不必整天擔心着那件事,她和傅昭的關系,會不會也可以比現在稍微近一點,至少按着好一點的方向,不是只有傅昭跟在她身後,或者是她跟在傅昭身後。

像現在這樣只是遙遙相望的關系。

她好像又有點不願意只是這樣。

時楠抿了抿唇,回過神來,朝江問青笑了笑,又看了看跟在自己左邊安安靜靜沒說話的葉爾,清俊秀氣的少年斂着眼,看她的眼神看了過去,又馬上慌慌張張地擡眸,“怎麽了,時楠姐姐有什麽問題嗎?或者是還想去什麽地方?”

“沒有~”時楠輕輕搖頭,唇角微勾起來,“只是想不到,平時看起來乖乖巧巧的葉爾,竟然還會玩樂隊。”

“噗!”

葉爾沒出聲,江問青倒是先笑了出來,肩膀晃晃悠悠,噗嗤噗嗤,像個搖搖晃晃的小松鼠,“時楠姐姐你可別誤會了,葉爾才不安靜呢,他平時兇得很,只是在你面前收斂了罷了。”

葉爾橫眉冷對,把自己松了的背包帶扯了上去,冷哼一聲,“江問青,你少污蔑我了,我可沒你這麽咋呼。”

“呸!你才咋呼!!”江問青又差點沒蹦起來,聲嘶力竭地否認。

葉爾又不說話了,一副“公道自在人心”的表情,于是江問青撸起了袖子,準備好好和葉爾理論一番,但下一秒就被一道輕輕的力氣扯了過去,迎上了時楠那雙柔柔氣氣的眸子,瞬間又洩了氣。

“好啦,你們別鬧了,不是要帶我繼續逛嗎?”時楠本着對待“導游”的耐心,眨了眨眼,“不要吵架,傷感情,我們還要一起組樂隊呢是不是?”

“是。”

葉爾和江問青異口同聲,瞬間都變乖了起來,握手言和。

“嗯,乖~”

時楠輕輕開口誇了一句,又像是漫不經心地擡眼一看,就對上了不遠處在海棠樹下乖乖站着沒走遠的那個人的視線,那雙琥珀色眼眸裏的光晃了晃,下一秒搖搖欲墜的視線移開,裝作看樹、看花、看海,就是不看她。

偏偏這種遮遮掩掩不承認的可愛,才最可愛。

她忍不住,她松了繃緊的那根弦,她完全抛棄了自己之前那些顧慮,邁着步子走過去,盯住那雙慢慢染上驚訝的琥珀色眸子,盯得傅昭無處可逃。

她把自己剛剛随手在路邊買的梨花,不偏不倚地別到了傅昭耳朵上。

耳邊的黑長發輕輕拂動,拂過梨花,拂過臉頰邊,襯得那雙本就驚豔漂亮的眼睛更漂亮了幾分,本就白皙的皮膚更顯得白了些,精致嚣張的五官也多了一分柔和,顯得更加靈動活潑起來。

時楠心滿意足地揚起唇,笑了笑,聲音輕了下去,帶着從眼睛裏偷跑出來的笑意,

“當然還是這個最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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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當然還是我們小島主最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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