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既然還有一年時間考慮,那我便先回家看看吧。我爹應該很擔心我吧?
我向東方不敗辭行,東方不敗也沒有留我,可卻要求我必須再彈一首曲子給他聽。我說:我的琵琶落在了林府,叫我拿什麽彈給你聽?
東方不敗遞給我一把新的琵琶,說:本座專門找人訂制的,上面刻有你的名字。
我接過來,看了一下。這是一把朱紅色的金絲楠木琵琶,在音箱的一側刻有一整枝雕功精細傳神的櫻花,錦簇的櫻花之上刻着三個潇灑的行書:千本櫻。一看就是千金難求的名家所制。
我說:為何對我這麽好?
東方不敗說:因為本座很寂寞。常人不懂,像你這樣的人應該能明白吧?
他是指英雄的寂寞嗎?雖然他只算的上是枭雄。
我說:好吧。我彈給你聽。
我給他彈得是林俊傑的曹操。彈完之後,他問我這首是什麽曲子。
我說:曹操。
東方不敗聽後仰天長笑,呢喃着:曹操、曹操……你盡将本座比作曹操。好!好!好!本座沒有看錯你。那你将自己比作什麽呢?
我說:三國中的英雄,我最喜歡的當屬郭嘉。
東方不敗笑着說:你有一年時間來考慮,是否要成為郭嘉。
我背着東方不敗贈我的琵琶,直接回了青城山。一路上我都在想,要不要答應東方不敗的提議。
在我看來,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正邪黑白之分,無非是所站的角度不同罷了。高度決定視野,角度界定觀念,尺度闡設人生。
可如果我答應東方不敗,我該怎麽去面對我爹呢?要他怎樣去面對江湖上所謂名門正派的雌黃危言,将我青城派置于何地呢?
而如果我不答應,那麽我應該就只有一年好活了吧?人啊,真的只有明确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時候,才會明白生命的可貴啊!
我回到青城山,我爹的反應差點把我吓了一跳。他沖上來,把我緊緊抱在懷裏,仿佛他一松手我就會在空氣中消失一樣。
當我看到他的面容時,才發現他早已淚流滿面。老淚縱橫。
我說:爹,你怎麽了?
他只是微笑的搖着頭,摸着我的腦袋不說話,仿佛我還是那個蹲在牆角淚眼汪汪打着哈欠,看到他就會跑過去撒嬌耍賴吵着要吃糖的小饞貓,害怕或委屈的時候會緊緊縮在他懷裏放聲大哭的小娃娃。雖然我已經比他高出了很多。
我爹個子不高,大約只有一米六幾,我卻長到了一米八左右。也許是我娘的基因比較好吧。
或者說,是因為前世?我前世雖說是女人,可卻有一米七的身高。
我跟我爹聊了很久,這才知道了我被東方不敗擄上黑木崖之後發生的事。
原來,一切最終還是回到了金庸所描述的軌跡。我爹為了我,還是綁了林震南夫婦,燒了福威镖局。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數,是不論我怎麽掙紮、防備,也無法改變的命運年輪。
可一切都還沒成定局,林平之只是拜在了華山門下,還沒走上最終的複仇之路,所以我還是有機會改變的,對吧?
不過現在,我最好先擔心一下我自己,我中的三屍腦神丹,怎麽辦?
也許我很快會死。不僅無力去救林平之,甚至連自己都救不了。
我不敢把我中了三屍腦神丹的事情告訴我爹,最終選擇逃避。和前世聽聞的那些患了絕症的人一樣,尋求內心的安寧而去環游世界,第一站我打算入藏。
前世我和林禦歌一起去過很多地方。他喜歡歐洲的風情,我一直遷就他,雖然一直期望着,卻從未能好好游覽一遍本國的名勝古跡。現在終于可以按照自己的向往,去些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看吧,其實獨自一人也有獨自一人的好處。說到底,不管林平之到底是不是林禦歌,其實我都可以不管他。反正我都要死了。
我完全可以只把自己過好。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
我背着我的琵琶,只帶一些簡單的衣物,便出發了。
我的衣服有很多口袋,能放很多東西,所以看起來并沒有什麽行李。
這衣服雖不是我自己做的,但卻是我自己改造的,主要是在大腿兩側的位置加了些口袋。我覺得把東西放在這裏拿起來比較方便,手沒處放的時候還能藏在裏面。而這個時代的衣服本來就很寬大,多放點東西,別人也看不出來。
雖然我的針線活不是那麽精美,但做點這種簡單的縫紉還是綽綽有餘的。我上輩子好歹是個女人,還繡過十字繡呢。
青城山離西藏其實很近,我向西沒走多遠,便入了藏。
路上見到朝拜的喇嘛,匍匐前行。
這時中國沒統一,中原人将藏人看做異族,不能理解他們的信仰,我卻不會。
我敬仰他們的虔誠,雖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可也能通過肢體語言進行簡單的交流。
這裏人煙稀少,好幾次差點迷路。
終于找到布達拉宮,只能在外面看看,還差點被認為是不軌的刺客,幸好我輕功好,溜的快。
可卻因消耗了太多體力,突然起了高原反應,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再醒來,是在藏民的家裏。我是被這家藏民的女兒尼珍救起的。尼珍見我倒在路邊,以為我是餓昏了過去,便把我背回了家。
這裏生活的人們,十分樸質和友好。藏民們不關心時局政治、更沒有中原的那些江湖恩怨。他們生活的簡單又自在,一切都在平淡中顯得歲月靜好。
我摸了一下,面具依舊戴在臉上。藏民擔心我有什麽難言之隐,怕善自取下會給我造成心裏負擔,所以便沒動。喂我喝水時也只是将我的面具提了一點起來。
我總戴着面具,大概有兩個人原因:一是因為我和前世長得太像,總被人誤以為是女子,就算我不在意這個,卻不想因此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二是因為我不太會隐藏自己的情緒,不論喜怒哀樂總會不自覺的寫在臉上,不是怕被看穿,只是,這同樣會給我帶來很多麻煩。
可我想,在這裏,我應該可以放心的做我自己吧。
于是我吃飯時拂掉了面具便在沒有再戴上。尼珍一看到我的樣子,便紅着臉低下頭,仿佛永遠再不願擡起來。高原的氣候惡劣,白天被強烈的紫外線直射,異常炎熱,晚上卻幹燥寒冷。不論男人還是女人,臉上都□□燥的空氣侵蝕的異常粗糙,也許尼珍只是第一次見到像我這樣白皙粉嫩的男人吧。
是啊,我現在已經是男人了,下巴上有毛茸茸的胡茬,清晨時會起尴尬的生理反應。仿佛前世的過往才更像是我黃粱一夢。
之後藏民笑着對尼珍說了什麽,我聽不懂,只能低頭專心吃飯。酥油茶和糌粑,配上風幹的牛羊肉。
我在這戶藏民家住了下來,想用金葉支付房租,他們卻不收。
藏族的女孩比較直接,尼珍對我有好感,見我也不避諱她,便比劃着問我願不願意娶她。
我尴尬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想起十四歲第一次夢遺的時候,就跟前世初經來時一樣不知所措。
我拒絕了尼珍的請求,她只是哭着跑開了,并沒有把我趕出去。
可她到了晚上還沒有回來,我便和藏民家的其他人一起出去找。結果,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被狼群圍着,坐在地上不停的哭。
我見有狼要撲向她,便趕緊沖上去把她護在身後,和狼群搏鬥起來。
用藏在袖中的武器屠戮狼群,這是我第二次使用狼爪,卻異常的得心應手。也許是因為對方是動物,便覺得沒那麽大的心裏障礙了。
鮮血噴濺在我的臉上,我只覺得異常的真實,好像這樣才讓我覺得自己還活着。
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活着。用雙手保護自己的女人。
擊退狼群,我帶尼珍回去,見她已經累得走不動路,便去背她。
回去的路上,她趴在我背上,一邊哭一邊呢喃着我聽不懂的話。我就在想,如果我娶了尼珍,其實也挺好,像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難道不就是我一直期望的嗎?
尼珍是個聰明可愛又溫柔體貼的女孩,長相也算的上漂亮。我其實很想把她抱在懷裏,告訴她別哭了,我願意娶她。
我眺望着一望無際的草原,蒼茫的星空,和夜幕下交織的暗影。
也許,我真的沒必要一直抓着像海市盛樓一般的前世念念不忘,或者心心念念的想着救林平之。就算他真的是林禦歌的轉世輪回,這一世我也依舊可以選擇跟他分道揚镳。
月光如水,可我終究放不下。我想:對他的執念,也許就是我這第二次生命的意義吧。
林禦歌對前世的我來說,是唯一。
也許是因為過度驚吓,也許是因為高原的夜晚太冷,尼珍受了風寒,晚上她就病了,高燒不退。
我前世是醫生,這世也讀過很多醫術,便給她摸了脈。病情不嚴重,卻配不齊藥。
我急得團團轉,藏民卻說可以去寺廟找喇嘛幫忙。有個喇嘛學過漢語,能和我進行簡單的交流。
我将尼珍的病情告訴他,他告訴我西藏沒有中原物産豐富,我說的藥方中好幾味藥在中原稀松平常,這裏卻非常罕見。
我說我去找,多少錢都行。尼珍的病現在雖然無事,可若再耽誤下去随時會殃及性命。我雖不能娶她,卻萬萬做不到,看着她因為我,就這樣香消玉殒。
喇嘛說這種病在西藏其實非常常見,他有辦法治,不用這些藥。
我好奇,便在旁邊看,原來是針灸。
我雖通醫理卻不會用針。我學的是後世西醫,能懂用藥全因這世勤于習讀醫書,已是不易。這針灸之術十分嚴謹,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沒有人教過我,我不敢随便亂用。
喇嘛卻說如果我願意學,他可以教我。
我精通人體穴位脈絡,不需從基礎開始學,喇嘛只需跟我說清用針的方法即可,學起來也很快,前後不過一月時間。
後來才知道,這喇嘛也會武功,習得是小無相功。
我每天跟他學習醫術,互相切磋武藝,聊天喝茶,最後得知,他竟是鸠摩智的後人。
我驚訝溢于言表,他卻哈哈一笑。
藏傳佛教中,有對輪回的獨特理解。喇嘛說與我聽,仿佛一切生與死、前生與後世、實物與幻象、有或無、一瞬或永恒、都不再重要,唯有眼前旋轉的經綸是唯一的真實。
可我終究心有執念,無法放下前世的幻象。辭別喇嘛和收留我的藏民。
尼珍又哭了,我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花,用我和喇嘛學的藏語對她說:但願來生,我能不再辜負你。
她追着我的馬,跟在後面拼命地跑,可終究是漸行漸遠。
離開西藏往雲南走。所遇中原江湖之人又多了起來。
中原江湖之人逞強好鬥,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從西藏過來再見到這些事,只覺得索然無味又叫人厭煩之極。
吃飯的時候,看見六個人打扮的不倫不類,喋喋不休的争吵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說的話又驢頭不對馬嘴。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又覺得幾人實在吵人的人心慌。
暗念心經平複心神,拿出琵琶想奏梵經,又不喜古曲,突發奇想便奏了萬物生。
六人漸漸也不吵了,跑過來問我這是什麽曲子。
我說:萬物生。
六人講話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後語,一個說:萬物生是什麽?
另一個又說:萬物生自然是一萬個動物要生了的意思。
六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到最後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吵個什麽,鬧個什麽。
于是我頗為無奈的深深嘆了口氣,看着面前被炖的稀爛的面條,瞬間毫無胃口。
他們突然又問我:
——你是誰?
——為什麽要戴着面具?
——他一定長得很醜,怕把臉露出來吓人。
——那是自然,天下就沒有比我們桃谷六仙長的好看的人。
——對,除了我們桃谷六仙,其他人都是醜八怪。
我盡然遇到桃谷六仙了。
我剛想着,怎麽這麽巧,那六人中的一人又說了:他要吃面。肯定要把面具拿下來,我們看看他長什麽樣。
——對,吃東西肯定要把面具摘下來。
——對,戴着面具怎麽吃。大哥好聰明。
——我當然聰明,我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人。
——不對,那我呢?
其他五個七嘴八舌的又吵了起來。終于吵好,說自己是全天下最聰明的六個人。
他們吵完的時候我已經吃完了。所以他們還是沒看到我長什麽樣子。
我帶面具他們看不到我的表情。
其實吧,哈哈,我已經笑得嘴都合不攏。這幾個人太好玩了,又傻又醜,雖不是什麽善良的人,但貴在率真單純。
就在我偷笑的時候,旁邊又一桌的人也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扭頭去看他,是一個手執紙扇的翩翩公子,相貌俊朗,眼神狡黠,定是個頗有心機的人。
他說:你是千本櫻先生吧?
我被他說的一愣,問他:你怎麽知道?
他說:我自是知道。在下計無施。
我說:哦。老板!幾多錢啊,買單。
付了錢,背着琴我打算繼續趕路,計無施卻喊住我,說:先生為何看見在下,就急着要走?
我問他:為何不走?
計無施說:東方教主讓我告訴你,你還剩四個月時間。
我想,他認出我,大約是因為我的琵琶,而他是東方不敗的人。便回答他:哦,知道了。
計無施搖着扇子,笑着說:既然來了,就跟我一起去讨碗酒喝吧。
我問他讨什麽酒,他只是搖着扇子笑而不語。
我想着我本就是為了四處走走,便跟在了他後面。計無施帶我去了一處苗寨,苗寨裏卻發了瘟疫。
我看了一下,是天花。天花在古代是傳染性的絕症,我卻知道怎麽治。我用了後世的辦法,平息了苗寨的瘟疫,赫然發現自己救的竟然是五毒教的人。
計無施搖着扇子,狡黠的笑,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我懷疑他知道我會治天花,可他是怎麽知道的,我想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那天吃飯的時候,我随手放在桌上的那套剛買的金針,讓他看出了我是醫生,然後抱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态,叫我來試試罷了。
藍鳳凰為報達我,便請我喝五毒酒。我知五毒酒雖然看着惡心,實際上卻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好東西,不僅可以叫人內力大增,還能令人百毒不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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