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喝完酒我打算告辭,藍鳳凰和計無施卻不願放我走。我不知道這是東方不敗的意思還是其他什麽原由。他們不讓我走,我住下來便是。

我一向是個随遇而安的人。

抱着我的琵琶彈涼涼,喝苗家特釀的蠱酒。這藥酒好是好,只奈何味道是真的不咋樣。若是能來壺桃花釀自是美哉。

我不喜烈酒,獨愛清冽的果酒花釀,前世便是如此。喝度數高的酒,必定要兌些綠茶或者果汁才能喝的下去。

計無施搖着扇子在我身邊坐下,問我:先生這是又彈得什麽曲子,上回偶遇,先生彈的曲子我也從未聽過,都是先生自己作的嗎?

我不看他,繼續彈我的琵琶,說:不是。

這時候藍鳳凰也跑了過來,在我邊上坐下,說:我道教主為何偏要花那麽多心思,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還叮囑我們必奉為上賓。現在看來,教主确是慧眼識英雄。

我說:也是東方不敗叫你們軟禁我的?

藍鳳凰說:不是,只是我好奇千本櫻先生是個什麽樣的人,便自作主張,強行将先生留了下來。

我瞥她一眼,說:那藍教主現在是否可能放我走了?

藍鳳凰說:妹子還有個疑問,不知先生為何一直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否是因為面部曾受過傷害以至不便?我五仙教雖是以用毒聞名于江湖,卻也精通藥理,有可令皮膚恢複平滑光澤的法門,若先生不嫌棄,藍鳳凰願意為先生一試。

聽到她這麽說,我不禁覺得好笑,這樣想的人,她已經不是第一個了。想着便哈哈大笑了起來。我說:這就是你不讓我走的原因?也罷,你想知道我長什麽樣子,我給你看便是。只是你看了就讓我走吧。

藍鳳凰笑着說:以先生的武功,如果鐵了心要走的話,我們自然是留不住的。

我拂袖摘掉面具,說:我男生女相,不想讓人看到我的樣子,只是不想惹麻煩。我并沒有毀容或者天生樣貌古怪。

藍鳳凰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卻還是看着我,她說:先生快把面具戴回去吧,你再這樣盯着妹子看,只怕妹子要忍不住為先生害那相思病了。

計無施聽了藍鳳凰的話,哈哈大笑起來,說:藍教主就別再揶揄先生了,先生是臉皮薄的人,怕不是已經想要找個洞鑽進去了。

我确實尴尬的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并且很無語。

計無施說:先生,我想失禮的問一句。您這麽急着離開,是要去哪嗎?

我說:将死之人,沒有特別去處,只求天涯随心。

計無施說:這麽說,先生是不打算加入我日月神教了?是和江湖上那些自诩名門正派的人一樣,認為我們是魔教嗎?

我說:不是。世上本無正邪,庸人強要分之。

計無施說:餘觀主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他們日月神教的人分布各地,和東方不敗交手時我爹也在場,想查出我是青城派的人,自不是什麽難事。

我說:不管如何認為,人言可畏。我可以不顧,我爹卻是不行。

藍鳳凰說:先生說的,妹子可以理解。不過,敢問先生娶妻了嗎?

我說:還沒。

藍鳳凰說:你看妹子看起來如何?能否入先生的眼啊?

我:……

我沒急着走,之後又住了幾天,反正這裏有吃有喝,又樂得悠閑自在。可到最後不是我急着走,而是老子實在住不下去了。

藍鳳凰這女人臉皮比老子還厚,閑着沒事就調戲老子。我反過來調戲她,她就順勢往我身上靠,一邊靠還一邊亂摸。

就算老子前世是女人,可現在是正常男人啊。給她撩的渾身難受,差點就沒忍住直接把她推倒了。女人的欲望需要耐心的培養,旖旎又依賴于情緒。可男人的欲望往往卻來勢兇猛,仿佛潮水般來的莫名其妙,又讓人措手不及。

我是做了男人,才知道男人的苦啊。害得我都快上火長痘了,簡直是在考驗我的自制力。

惆悵啊。雖然,我承認自己耽于色相,可卻并非那種不負責的人。我不會娶藍鳳凰,自然幹不出那種禽獸的事情。

而且,我想她一定也只是覺得我逗着好玩。真要把她怎麽樣了,她肯定也是不願的。

那計無施也是個讨厭的人。藍鳳凰調戲我的時候,他就挂着奸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在一旁悠哉的搖着扇子。好幾次我差點就沒忍住沖上去揍他一頓。

只能天天彈琵琶瀉火,一首千本櫻硬是被我彈出了戰歌的感覺。

他們卻說這曲子跌宕起伏,仿若仙境之音。

艾瑪,你們不覺得魔音灌耳就行。

告別藍鳳凰和計無施,我順勢繼續往南,沒多遠就到了泰國,現在叫暹羅。

前世我是來過這裏的,暹羅佛教盛行,卻與藏傳和漢傳佛教均不同。這裏風靡的是小乘佛教。

小乘法門,是以自我完善與解脫為宗旨,其最高果位為阿羅漢果及辟支佛果。其實我也不是很懂,坐在寺廟裏聽僧人布施。

其實僧人說了什麽我一樣是聽不懂的,只是喜歡他們的虔誠,以及佛音帶給我的安寧及超脫。

跪在佛像前,渾身突然一陣疼痛,接着又奇癢難忍,腦袋一陣抽痛,仿佛快要裂開。我想,大概是三屍腦神丹終于發作了,接着,我便失去了意識。

我沒想到自己還能清醒過來,救我的是布施的僧侶。

他沒給我解釋他是怎麽救我的。即使他說了我也聽不懂。那是個非常秀美的僧人,總讓我聯想到前世所見的人妖。

三屍腦神丹說到底是一種控制屍蟲的蠱術,而暹羅的降頭術和蠱術異曲同工,我雖不明白其中奧妙,但約莫能推測出此中原理。

僧人見我醒來,指了指榻邊的水杯,便出去了。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除了一個木制的杯子,還放着一本經書,上面用漢字寫着三個字:迦葉經。

我不知道為何暹羅的寺廟中會有漢文的經書,只當做是機緣便是。世間之事往往皆有定數,我不想相信,可冥冥之中發生的一切又由不得我不信。

打開經書的第一頁,便寫着:佛祖拈花,迦葉一笑。

我仔細閱讀起來。這迦葉經是專門描述人體經穴脈絡的經文,暗合天地乾坤。

可聯系起我之前學的拈花指。拈花指是教人如何巧妙的使用指力制敵的外功,而這迦葉經便是拈花指的心法。它教人透徹的了解人體的各經脈、穴位,以及如何自如的控制脈絡、穴道。這不僅是一種作用自身的心法,因為學的人還可将經文中的法門用到別人的身上。

最讓我覺得匪夷所思的是,這經文中竟然有描述如何激發第二性征的內功心法,可令陰陽轉換,穴位挪移,卻不需迫害身體。我直接就聯想到了葵花寶典和辟邪劍譜。

莫不是,這迦葉經就是葵花寶典的前身?

迦葉經中記載的經文,也是小乘佛教的佛法法門。認為人體便是一個完整的乾坤,早已包含萬物、陰陽。可若是以中原人的觀念來看,這經文所述之理,着實邪性。

我悟性雖高,一時間也不能完全解讀其中的道理。好在我記性好,能強行記下書中文字。

這經書我還是不帶走了,若是拿了回去,指不定又會在中原武林引起多少血雨腥風。放在這裏,說不定後世會再被有緣之人拾得,不管是什麽樣的機緣,皆是造化。

我将經書還給寺裏的僧人,僧人接過經書,對我行過佛禮便走開了。

我不想再耽擱,想着這經文中所載的法門說不定也是救贖林平之的機緣,便愈發的歸心似箭。當即快馬加鞭朝華山敢去。

路上遇到田伯光,見他被一個和尚挾持,反抗不能又跑不掉。不過我戴着面具,他認不出我。

終于趕到,卻發現偌大的華山上面竟似空城。我找了半天,終于看到兩個人。

躲在屋頂,只見其中一人在讀什麽東西給躺在床上的一人聽。

躺在床上的那人一臉怒容的斥責:這是我派不傳之秘,你胡亂誦讀,大犯門規,快快收起。

讀書的那人說:大師哥,大丈夫事急之際,須當從權,豈可拘泥小節?眼前咱們是救命要緊。我再讀給你聽。

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令狐沖了吧?另外一個我也約莫有點印象,記得金庸筆下,此人為了給令狐沖讀紫霞秘籍,被令狐沖點穴定住,結果被勞德諾殺死,還丢了秘籍。

我突然間好奇心大盛,便從屋頂跳了下來。

令狐沖大喝:陸猴!閉嘴!

令狐沖剛喊完,便死死盯着我不說話了。聽他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這另外一個人叫陸大有,綽號陸猴。

陸小猴順着令狐沖的目光回過頭向我看來,接着便一下子跳了起來,指着我說到:你、你是誰?為何在這偷聽?你、你、你是人是鬼?

額,我戴的面具确實比較特別,但也不至于看着像鬼吧?這是我自己繪制的威尼斯小醜面具,白底,寶藍色花紋。

我說: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令狐沖果然是大師兄,很快便恢複鎮定,他問我:那麽就勞煩俠士報上名來,來我華山所為何事?

我說:說了估計你們也不認識,就叫我千本櫻吧。你們華山上面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啊?林平之呢?

令狐沖聽我說到林平之,不禁深色一黯。我心裏便也跟着“咯噔”一下。

好吧,估計林平之還是跟岳靈珊搞到一起去了。也許,這就叫命中注定吧?

陸小猴這時候說話了,他說:你管我們華山的人去哪了,林平之不在!你找他幹嘛啊?

我說:你管老子找他幹嘛,你是陸大有吧?

我說完便背着手在房間裏四處打量起來,實在沒忍住吐槽,說:你們華山的房子好破啊,你們華山這麽窮的嗎?

陸大有愣了一下,跳起來指着我大聲說:你到底是誰啊?你沒事跑到我華山上來,到底是想幹什麽!

陸小猴指着我的時候,手裏拿着本書,我順手就搶了過來。上面果然寫着紫霞秘籍。

陸小猴見我拿了書更着急了,拔劍就向我刺了過來,口裏說着:快将紫霞秘籍還給我!你這——

他說話的時候便向我沖了過來,我一個側身躲開,反手就将他定在了原地,所以他才會話只說了一半。

我拿着書翻了起來,令狐沖見我我翻書,也着急了,攢着勁跳起來說:不許看!這秘笈是我華山派的不傳之秘!

切,什麽狗屁秘籍。這秘笈要是那麽厲害,那岳不群幹嘛還要不擇手段的算計那林家的辟邪劍譜?不過這話我沒說出來就是。

我将那破書丢給令狐沖,說:陸小猴,你覺得這破東西能救得令狐沖的命?告訴你好了,就算這紫霞功能化解令狐沖體內那六道真氣,只怕他還沒來得及學會,就已經咽氣了。

令狐沖一驚,說:你怎知我體內有六道真氣?

我不接他的話,抓過他的手,給他摸起脈。探明症結之後,我說:你這毛病,治起來也不難,但老子不想救你。

他這內傷,用迦葉經上的方法引導,确實很簡單。話說,令狐沖其實長的還蠻讨喜的,劍眉薄唇,輪廓分明的臉,以及一雙明亮又炯炯有神的眼睛,氣質确實是潇灑不羁。

可我就是想看令狐沖倒黴。更知道,他也根本死不了。

所有豬腳光環都是耍流氓,令狐沖那看淡生死的豁達樣子更是讨厭。想到他和林平之天差地別的機遇,我就心裏不平衡。憑什麽我家林平之如此的命途多舛,付出一切最終卻什麽都沒挪到;而令狐沖什麽也沒做,卻功成名就、抱得美人歸,最終笑傲江湖?

令狐沖說:你這人講話好生怪異,我令狐沖死便死了,也沒求你幫我治!

看來令狐沖确實是個有幾分傲骨的,于是笑着說:行啊。岳不群發現這破書不見了,明天肯定要回來找,你自己還給他。

令狐沖張口反駁:我又沒偷學,拿着它做什麽?

我說:你學不學是自己的事情,大丈夫做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岳靈珊和陸小猴是為了救你才偷的破書,怎麽?想叫他們替你被岳不群責罰?

令狐沖聽我這麽說便沒再說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說:好了,我要去思過崖玩玩,你最好跟來。你們華山上面有內奸,你現在受了傷,等一會兒內奸來了,說不定會要了你的性命。

勞德諾是嵩山派的奸細,會返回來搶紫霞秘笈,這個我記得。

令狐沖說:你這人,好生古怪。一方面說不願為我治病,一邊又擔心我丢了性命。你到底是誰?

我說:你管老子?這陸小猴我帶走了,你不放心自己跟來就是。

說完,我就拎着陸小猴往思過崖飛去。這陸小猴,挺無辜的,我救他一命也是随手的事。而且,我還蠻喜歡金庸筆下所描述的這個小猴子的。

我把陸大有丢在思過崖的石床之上,彈我的琵琶打發時間。彈得星辰大海是你。

這麽久沒見林平之,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他還記得我嗎?他會恨我爹囚禁了林震南夫婦,至始他們被木高峰害死,最後來找我青城派報仇嗎?我能阻止他成為那個陰邪狠毒又絕望可悲的人嗎?

我沒法說服自己不管他,執意當他是前世顧人的輪回轉世。就當是我前世欠他的吧。

林禦歌對我真的很好,從沒讓我操過哪怕一點心,認識他之後便沒再受過一點委屈。他事無巨細的照顧我,連家務也全都包了,吃穿用度全都安排妥當,就連衛生巾都會幫我準備好整齊的擺在櫃子裏。

我卻有很多毛病,特別的懶,衣服洗好了叫我曬一下都要耍半天賴。

我們之間沒有那些轟轟烈烈的山盟海誓,可就是那些平淡如水的點滴瞬間,想起來才更叫人更覺得心酸。

曾經觸手可及的東西,如今卻仿佛隔着銀河。失去方知悔。

越想我就越難過,彈出來的曲子也就哀婉了起來。一生所愛,獻給我逝去的愛情。

昨天、今天、過去不再回來,紅葉落下色彩變蒼白……

我正沉浸在回憶的漩渦之中難以自拔,突然一聲将我拉了回來。

陸小猴問:你這什麽曲子啊?

算算看,時間差不多,他的穴道估計是自己解開了。

我瞥了他一眼,拿出我的酒葫蘆,喝了一口,懶得理他。這酒是我從暹羅帶回來的果酒,酸甜可口的清香在口中一點點蔓延,半醒微醺的感覺最美妙。

就像梁靜茹那首“不想睡”裏說的:那種微酸的滋味,有點微醺的感覺,夢做一半比較美……

想罷,便着手彈了起來。

見我又彈起來,陸小猴便不做聲了。可我一彈完,他又開始嚷嚷起來:這曲子也好聽,叫什麽啊。唉,你倒是說啊。你怎麽會彈那麽多曲子啊,誰教你的?

我被他吵得心煩,說:閉嘴吧。你這家夥怎麽那麽掃興啊。沒看到我正在憂傷嗎?

陸小猴說:哎喲,你人那麽嚣張,憂傷什麽啊。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要得你管老子!

六猴跑到我身邊坐了下來,竟然一點想跑的意思都沒有,我都已經做好随時再點他一次的準備了。他說:我才懶得管你。話說,你把我擄來到底是為什麽什麽啊?說你是想搶紫霞秘籍,你又把秘籍給大師兄了。說你是想對我不軌吧,你又把我丢一旁,自己又是彈琴又是喝酒的,也不搭理我。你這人怎麽這麽怪啊?

我說:你是男的吧?長的也就勉勉強強像人,我會想要對你不軌?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

六猴不幹了,說:嘿!你這人——行,那我走了。

說完便起身要走,被我一把拉了回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不能讓他走,萬一被勞德諾碰到就糟了。

于是陸小猴說:你就說吧,你到底想幹嘛,要不就快把我放了!

我說:老子就不放。老子看你好玩,擄上來當猴耍,你能麽樣?

六猴:你——等我師傅回來,看他怎麽收拾你。你就等着吧!

我:你覺得我怕岳不群?可笑。你讓他來便是。

哈哈,心情郁悶的時候,找人吵吵架,原來是件這麽爽的事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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