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林平之生在富庶的商賈人家,自幼被萬千寵愛,不識人間險惡,武功不高卻任俠好義,單純高傲。他因家傳辟邪劍譜遭人觊觎而被滅門,血海深仇加身、被迫踏入江湖,颠沛流離,又識人不淑遇到岳不群那種兩面三刀的僞君子,連心愛的姑娘說不準也是岳不群故意安排的美人計,如果我不花點心思護着他,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像故事裏那樣走向絕望和瘋狂的無底深淵。
可我又怕我不夠強大,護不住他……
第二天晚上,他果然來找我了。我側身讓他進門,關好門後他已經坐好。
今天一路上他都有意無意的躲着我,往日還會偶爾和我說上一兩句閑話的。現在他坐在那盯着我也不說話,我一時有點亂了分寸,不知道該怎麽開始了。
唉,真叫人惆悵。
他卻先開了口:你……好點了嗎?
我點點頭,将桌上的杯子拿起兩個分別擺好,斟滿茶水,喝了一口,說:本來就是小傷,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含笑看着他,他卻低頭躲避我的目光,蹙着眉說:你打算怎麽教我?
我說:施針順氣,移脈傳訣。
林平之眉頭緊鎖,迫切的問:大約需要多久?
我又喝了一口茶,答他:施針的話,大概月餘就能完成。
林平之眼中掠過一閃而逝的詫異,似乎有些激動,說:當真月餘便可練成?
我笑笑,說:別這麽急于求成,會走火入魔的。你不用擔心其他的,在你練成之前,我會一直跟着你。
只要有我跟着,就不會讓他被人欺負。該說的我都說了,一邊喝茶一邊微笑着等他再開口。
他卻似是啞了,一直瞥着眉,死死瞪着我,漆黑的雙眸中似有狂風雷鳴不停閃爍。
他就這樣一直盯着,盯得我發毛。突然,他笑了一下,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輕聲說:你說,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這張臉和林禦歌一模一樣,卻又如此陌生,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低下頭往杯子裏添茶的時候忍不住嘆了口氣,說:你就當我是替我爹贖罪便是。
林平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用一種輕的仿佛随風飄散的氣泡般随時都會幻滅的聲音說:哦。那好,你教完我之後,我們便分道揚镳吧?我當你已經贖清了餘滄海欠我林家的債,只要你以後不再來招惹我,我便不會再去找你報仇,如何?
他就這麽不想見我嗎?是啊,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什麽理由産生交集呢?他能做到不恨我,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吧。
我看着決絕的樣子,又心酸又委屈,像是沉入了鹹濕漆黑的海底一樣窒息的感覺撲面而來,就連淚水不争氣的潸然而下,也沒有發現。
林平之愣了愣,不過很快換上冷笑,奚落道:哭什麽啊?你要是不肯教,我現在走就是。
說罷,他就起身作勢要走,我一把拉住他,用另一只手擦幹眼淚,側頭看着屏風的方向,對他說:你別走,我教。你若真的那麽不想見我,教完之後,我不出現在你面前便是。
林平之說:行啊,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我點點頭,将心中排山倒海襲來的苦澀壓下,對他說:施針之前需要沐浴,浴桶在屏風後面,你去吧。我也準備一下。
那幅屏風上描繪着正在對弈的兩人,看似談笑風生,卻隐隐透着一觸即發的争鋒。
罷了,罷了。就當我前世欠了他的。
沒一會兒他就洗好了,只裹了條浴袍出來。我對他有非分之想,不敢看他,卻感覺他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似的死死盯着我。我佯裝不知,慢條斯理的把卷着金針的布卷攤開,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示意他在床榻上做好。仔細确認過周圍沒有人在監視,才開口對他說:你聽好,我給你施針,意在打通你的一些生僻的穴道和筋脈。以後你練劍法的時候,切記要将避開膻中、會陰等幾處會催欲的穴道,另辟蹊徑。可移至我幫你打通的脈絡。而這幾處經脈原本男子身上是沒有的,所以你等下會很難受。但是,無論你有多難受,都不要動,也不要驚慌。迦葉經是東南亞的法門,認為人體本身就包涵了世間萬物,同時具備陰陽兩性,在中原看來,可能會有些邪門。這具體的法門等我施完針之後再告訴你。不過,你要做好準備,待會你可能會覺得很難受。但不論發生什麽,都要忍着,記住了嗎?
辟邪劍譜原本的練法便是破壞人原本的天性,用投機取巧的方法引入至陰之氣,在人體內形成陰陽魚。若女子想練,便是需要将卵巢去除了。
林平之決然的點了點頭,将一束頭發咬在口中,眼神無比堅定。我突然聯想到金庸筆下他自宮的情形,不禁啞然失笑。
手起針落,不僅需要找到精準的位置,掌握微妙的力道,還需同時注入內力。當我施完針之後,才發現自己早已累得渾身酸痛,一身冷汗。
無奈我的床被林平之霸占了,他正運氣做最後的疏導工作,不能打攪。于是我坐到凳子上,往桌上一趴,立刻便沉沉睡去。
出乎意料,清晨卻在床上醒來的,而趴在桌上睡的人變成了林平之。
我不知道他怎麽沒回華山的房間,也許是怕半夜回去被岳不群猜疑诟病。
我準備把他抱回床上,讓他睡得舒服些。可剛彎下腰,他就突然醒了。
他睨了我一眼,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淡淡的說:那口訣你還沒告訴我呢。
呵,難怪他沒回去。
心就如被鋒利的刀刃慢慢翻攪,卻見不到一絲鮮血。不過想想也是,他昨天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現在還願意跟我啰嗦,無非是因為我願意教他迦葉經的心法。
我說:好,這東西我不會寫下來,以免引起另一場江湖争奪。我口述給你,你自己記好了。
為了保險起見,我選擇了用內功傳音給他,他神色凝重的聆聽着,一言不發。如果遇到一時沒記住的情況,就用手食指扣扣桌子,我便再重新給他念。
林平之的悟性還算可以,記性也算是不錯的,大約用了一個時辰,他便記熟了第一節。
我重新躺回床上,背對着他說:你走吧,我再睡一會兒,你明天晚上再找我。
林平之卻冷冷的說:還要趕路,你快起來。再過幾天就到我外公家了,到時候你再好好睡也不遲。
這家夥,是擔心我用脫隊的辦法,不履行諾言嗎?可我真的是累的不想動啊。
煩躁的一把坐起身,對抗着不停打顫的眼皮,瞪着正在無賴的占用我的臉盆的林平之。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我現在一定頂了兩坨無比巨大的黑眼圈,就跟面前的林平之一樣。
林平之卻毫不在意我的眼神殺,繼續恬不知恥的用我的毛巾擦臉。擦完臉還說:你借我套衣服換吧,目測一下,反正你的身材跟我也差不多——愣着幹嘛,快去拿啊!
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人啊,只要沒睡好,所有狀态就全都會變差。想着今天還要騎馬,我就覺得長了一腦殼的包。
我正有氣無力的翻身上馬,卻見林平之駕着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了客棧門口,見到我便說:愣着幹嘛,上來啊?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主要是因為太困了,脫口便問:啊?
林平之也不再理我,看着我身後說:陸大有,你來駕車。讓大師兄和餘人彥一起在馬車裏休息。
陸小猴聽完也是一愣,不過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興高采烈的跑過來,把我和令狐沖全都推上馬車,自己也跳了上來,揚起馬鞭,大喝一聲:架!
馬車颠簸,雖然比騎馬好很多,可我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啊。于是抱着琵琶,想繼續用琴音幫令狐沖療傷。
随着心情,彈一首蔡健雅的紅色高跟鞋很合适,想着便落指奏起。可我還沒彈一會兒,就聽見林平之的聲音在馬車外面冷冷的呵斥:吵死了!就不能消停一會兒麽。
我一時有點蒙,林平之這是在關心我,想叫我睡一會兒,對吧?可怎麽聽着這麽別扭呢?
算了,既然他是好心。這情我領了便是。
往後一躺,準備挺屍,卻聽邊上令狐沖說:昨天下午,林師弟和小師妹一同出門,徹夜未歸。林師弟與你的關系比我們都親近些,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他垂頭喪氣又滿心躊躇,形容枯槁卻翹首以待的樣子,着實令人啼笑皆非。忍不住大笑出來,說:令狐沖啊令狐沖,要是那麽惦記你的小師妹,去追就是。何必跟我在這套問林平之的去向?
令狐沖苦着臉看我沒心沒肺的大笑,看起來簡直比哭還難看。也許是急火攻心,突然捂着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見他這樣,我便不逗他了,說:行了,行了,不吊你胃口,別這樣看着我,林平之昨天晚上跑去找我敘舊了。
——喲,你跟林平之有什麽舊可續啊?回憶在福州城外你被他扇耳光的情形嗎?
我剛才還豔陽高照的好心情,霎時便仿佛被毫不客氣的迎面潑了一頭冷水,還是洗腳水,不說有多涼快,反正那酸爽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了。說話的正是前面趕車的陸小猴。
為了掩飾我可能異常難看的臉色,趕緊拂袖戴上面具。哎呀,一戴上面具怎麽就犯困了呢,早知道能管用剛才就帶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平之每天晚上都來找我。我們之間并沒有太多交流,他沐浴淨身之後,便盤腿坐好,等着我給他施針。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為了能養足精神方便第二日趕路,我兩将就着擠在了同一張卧榻。沒功夫産生任何旖旎的情緒,老子根本累的動都不想動。
可我依舊感覺怎麽睡都睡不夠。我本就是容易感到缺眠的人,到了最後,即便馬車再怎麽颠簸,我也一躺下就能酣然入睡了。
令狐沖沒再問關于林平之怎麽沒回去的事,就是每天都喝的酩酊大醉。陸小猴對我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惡劣,每次一睜眼就會發現陸小猴在使勁拍老子的臉,一邊說:喂,起來了。也不知道哪裏得罪陸小猴了,臉被他抽的啪啪作響,還沒法抗議。
令狐沖開始日夜借酒消愁,我想,除了她心愛的小師妹和林平之有說有笑以為,應該和岳不群對他的懷疑和猜忌與日俱增也有很大關系。勞德諾每天盯着我們,跟防賊也沒兩樣,監視令狐沖的時候連我也順道一起盯了。
日子一天天過,我是非常樂在其中的。經過我的不懈努力,林平之終于日漸友好起來,白天游玩趕路的時候,願意和我說話的次數越來越多。雖然态度依舊不冷不熱的,但總比不搭理我要強,不是?
喜歡一個人會讓人變得很傻,每天能看到他,說上幾句話就能讓人平白開心許久,更別提晚上還有那麽長時間可以單獨相處。有的時候我甚至會想,就算他不是林禦歌也沒關系,反正如今活生生在我身邊的人是林平之,而我依舊那麽喜歡他。喜歡他的隐忍和沉靜、孤傲和倔強,更喜歡他只在我面前才會展現出來的刻薄和任性。
可惜的是,能和林平之有更多時間相處的時候,麻煩的岳大小姐也就随之而來了。起初,岳大小姐還在因為上次的事和我置氣,我一跟林平之說話,她就撅着嘴假裝生氣,而林公子對我的态度本身就不怎麽和善,而岳大小姐扭開臉偷着得意的樣子……我只能說,好吧,老子自找的。
然後,随着林平之對我态度的日益好轉,岳大小姐開始不淡定了,卻發現這次用“不理人”這招威脅似乎沒什麽用,漸漸的演變成了沒事就湊過來捉老子的短找麻煩,而被我揶揄幾句,就惱羞成怒,開始作勢就要揍我。
我又不能真的跟個小丫頭計較,只能左躲右閃,有時候實在是被追煩了,便不再顧忌旁人,直接剪住她手腳。就是不知岳不群見了,為何不站出來管管他家閨女,每次都搞得像是我在調戲她似的。
令狐沖越來越無精打采,陸小猴越來越陰陽怪氣,而林平之越來越欲言又止。幸好終于趕到洛陽了,我也總算能好好睡個大懶覺了。
林平之邀請我一起住到金刀王家,我拒絕了。原因很簡單,江湖上都傳是我青城派挑了他福威镖局的總局,害死了林震南夫婦,我要是住到王家去,不是等于自己送上門去被人打臉麽。
我選擇跟華山衆人住在了同一家旅店,旅店挺不錯的。據說華山派入住的費用是金刀王家包了的,不過我是自己出的,小爺可不缺這點小錢。
不是我說岳不群摳門,我老爹帶弟子出去的時候,最差的情況也是兩人一間房。岳不群倒好,前幾日住店,每日就開四間房,他和他老婆一間,女徒弟一間,男徒弟人多,所以開了兩間。幸好我不是華山派的。
林平之不在,華山的事我才懶得管,于是一到房間便倒頭大睡起來。玩的事情,等老子睡夠了再慢慢來。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這一覺睡得昏天地暗,當我醒來時已然夜幕蒼茫,星辰滿布,也不知是幾更天。
林平之如今和外租家人團聚,自是有不少體己話要說的,還要忙着招待未來的岳父岳母大人,又要陪岳靈珊逛街。想他今天晚上肯定是不會來找我了,我也樂得悠閑,正好出門溜溜。
洛陽歷經十三朝帝都,宏偉壯觀,自元代始,才不複為京,降為河南府治。竟也沒有宵禁,大街上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繁華似白晝。
大約估算一下,如今應正直明朝年間,也不知道怎麽沒有身着飛魚服,手拿繡春刀的錦衣衛在街上巡視,也好叫我一睹英姿。可能,這個世界本就是類似于平行宇宙一樣的存在吧。
那些名勝古跡,還是等白天再去游玩好了。這個時候的洛陽,還沒有經歷過一戰和二戰的洗禮,必然是比後世更有看頭的。我白天睡多了,本就不困,現在夜風一吹更是來了精神。
我尋了處僻靜的高樓屋頂,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彈一首君臨天下,要是能再來上一壺清冽甘醇的酒,便是再完美不過了。欲去買酒,從屋頂縱身躍下,正巧見一人衣着褴褛,渾身泥垢灰頭土臉,被人打的鼻青臉腫卻手持佩劍。
只見他将長劍從腰間解下,往桌上一抛,對店裏的小二說道:給我去當鋪裏當了。
一名滿目猥瑣,一看就是無賴地痞的人,急忙抓過劍,說:好!我去給你當。
而我再仔細去看那人。——艾瑪,這不是令狐沖嘛……
趕緊上前攔住那個拿了令狐沖劍的人,說:且慢!
那人打量了我的衣着一番,我戴着面具,他看不見臉,笑容卻猥瑣的令我渾身一陣雞皮疙瘩。他說:公子莫非認識這個乞兒,要幫他付酒錢和賭資?
哎喲,這是想訛老子嗎?有意思。
不過比不上令狐沖跟人賭錢,被人做局輸得精光,不僅付不起酒錢,還要當了佩劍想着翻本更有意思。
真是沒想到令狐大俠還有這麽愚昧不堪的操蛋時刻。于是問那人:這人欠了你多少錢啊?
那人笑的實在是太惡心,說:十兩。
看他那副奸詐的樣子,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是想趁機敲詐我。
我正閑來無事,也不急着拆穿他,假裝漫不經心的從他旁邊的桌上拈起一枚棗核,彈指啪叽一下打在他的酒壺上,酒壺應聲便打穿一個花生大小的洞,貫穿前後,還透着光,餘下的酒便順着那小洞不停的往下流。
那人哎喲一下跳了起來,大聲嚷嚷着:我的酒!你——
我坐到他對面,拂袖換了獰笑着的小醜面具,等着他接下來的表演。
那人卻“媽呀”一聲,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動彈。指着我說:鬼、鬼、鬼……
我掏了掏耳朵,湊近那個無賴,只聞見這無賴渾身酒氣,撲面而來。我立刻嫌棄的扇了扇,接着戲谑的問他:多少錢?老子剛才沒聽清。
那人抖如篩糠,顫顫巍巍的說:一、一兩銀子。
從兜裏掏出一兩碎銀丢到他面前,見他顫顫巍巍的慫樣突然惡趣味高漲,便故意纨绔的邪笑說道:別說小爺以大欺小,是你自己不識好歹,記住了嗎?
那人攤坐在地上,手撐在背後,頭如搗蒜又如履薄冰的小心向後挪動着,那大驚失色的驚恐模樣別提多好玩了。他那些剛才還嚴陣以待的同夥見此情景,也紛紛腳底抹油般的跑了。我一看,大約有六七個,人還真是不少嘛,難怪那麽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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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