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1、

沒幾日就能到嵩山了，只是心裏空落落的。我叫人給林平之傳了消息，告訴他我在白虎堂。等了他三天，始終未能見到他出現。

獨自坐在客棧的屋頂上彈琵琶，本來想彈首apologize的，最終落到只尖時，卻變成了加州旅館。

一曲終了，翹起二郎腿，枕着雙手躺在瓦片上，望着星空發呆。盡有袅袅的琴音自耳邊響起，竟是我剛才所奏的加州旅館。

曲非煙挺不錯的，光是聽我彈了一遍，她就學會了。這丫頭執意要跟我一起去嵩山，說是想早點見到任盈盈。可我知道這只是她的借口，她只是想跟着我。

對此我感到很慚愧。歸根結底是因我在猶豫不決，自私的把她當備胎，我真挺混蛋的。和林平之在一起的時候，心裏總是想着林禦歌，暗地裏拿他倆作比較。林平之不見了，出現曲非煙，然後我又舉棋不定的舍不得直接拒絕。

得，等見到任盈盈，我直接把曲非煙交給她，就跟她們分道揚镳好了。曲非煙不會武功，直接把她丢下太危險了，把她送回去又太浪費時間。

夜未央，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去吃點宵夜喝點小酒。想着便從屋頂飛身越下，直奔前堂。沒想到就這樣還能遇到熟人，巧了。

遇到的人正是笑傲江湖不二的男主角令狐大俠，只見他跟一群尼姑坐在一起吃飯，卻獨自一人落寞的喝酒。只聽坐在他邊上的儀琳小尼姑正在跟他說：令狐師兄，我不敢說你師父的是非。可是他……他明知我派有難，卻袖手旁觀，這中間……這中間……說不定他早已贊成嵩山派的并派之議了。

令狐沖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又很掙紮，他說：我恩師也不是袖手旁觀，多半他老人家另有要事在身……這個……

我不請自來的拉開令狐沖旁邊的椅子，坐下來對他說：這個什麽啊這個，岳不群本來就是支持五岳并派的，支持五岳并派有錯嗎？又不是滅門。

令狐沖說：呀？餘人彥！你怎麽在這？

一旁的老尼姑嗖的一下站了起來，對我怒喝道：大膽妖人，竟然還敢出現！你自甘堕落加入魔教就算了，更是大逆不道的殘害同門，濫殺無辜枉造殺孽，降魔滅妖，乃我佛門弟子的天職。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滅了你這魔教狂徒！

我實在很無語，拈一枚青蜂釘定住拿劍向我刺來的老尼姑，只聽令狐沖擔心的喊了聲：定逸師太！

霎時間，周圍一圈的尼姑全都寶劍出鞘，紛紛指向我，令狐沖也緊張的站了起來。我趕緊拉他坐下，無奈的笑着說：她只是被我點了穴，沒事的，都坐下吧。不知師太憑什麽就這麽肯定，是我殘害同門、濫殺無辜，而不是左冷禪算計我青城派只後，故意栽贓陷害我呢？

看到定逸的表情有所松動，我幹脆拂手解開了她的穴道，笑着搶過令狐沖的酒自顧自喝了起來。其他人見此情形，雖還有些猶豫，卻還是都把劍收起，坐了回去。

定逸坐回位置，喝了口茶後嚴厲的說道：你說是左冷禪嫁禍于你，有何證據？

我對他笑笑，懶得跟她浪費口舌，只說：你去問方正大師吧。

眼見定逸又要發作，只聽旁邊一個一直安靜坐着的老尼姑執着佛手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左掌門已然身為五岳劍派盟主，位望尊崇，卻冒充魔教，脅迫他人贊同并派之議。餘施主所說之事并非不可能。我們上少林寺問問清楚再說又何妨？

定逸說：師姐說的也不是不行，只是在問清楚之前，我們斷不能放這個魔頭在江湖上繼續逍遙！

我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說的好像她能關住我似的。不過，反正我本就打算去少林寺的，跟他們一起我也沒什麽損失，憋住心中不耐，說：行啊。

一邊說一邊再次搶令狐沖的酒喝，令狐沖這邊不幹了，說：唉——你別一個人把我的酒喝完了！

我說：喝完了爺再給你買，你這麽小氣的嗎？

待到尼姑們全都吃完回房休息了，我跟令狐沖還沒喝完。我一邊剝着花生，一邊聽令狐沖說他這段時間的遭遇。

沒想到啊，任我行都領盒飯了，令狐沖還能被關進西湖牢底。

死狐貍還是拒絕了拜入少林門下，沒學易筋經。宿命一般，跑出去後便遇到了被東方不敗四處追殺的向問天。向問天竟還記得我之前說的“自有獨孤九劍傳人幫他”的話，于是就拉了令狐沖下水。令狐沖更傻，想都不想就答應了，還以為這是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為。自不量力啊……

結果自然是被東方不敗給抓了，而東方不敗幹掉向問天以後，也許是念在令狐沖身負重傷命不久矣，而且也不知情的份上，只是把他關在了梅莊的牢底。然後不知怎麽突然就想到了任盈盈，于是才會叫我去少林寺接她，之後便回了黑木崖。

令狐沖精彩的為我描述了他如何扮成兵痞，怎麽遇到了被嵩山派扮成神教的人，綁架恒山派的衆尼姑。這之間他竟然還救過被兵痞調戲的曲非煙，那兵痞便是令狐沖假扮的吳天德。

我聽他說的眉飛色舞，卻無論如何都不提自己是怎麽逃出梅莊，我笑着捏過他的手脈，掂了掂後發現和預料的一樣，便又甩開，對他說：哎喲，不僅傷好了，還功力大增。學到吸星大法了？

令狐沖愣了一下，瞠目結舌的問我：你怎麽知道？！

我對他笑笑，扯開話題說：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令狐沖悵然若失，說：師傅他老人家不知道還會不會原諒我，收我重回師門……只是小師妹肯定已經和林師弟成親了，雙宿雙栖……盈盈，盈盈也不知道去了哪……

我對他挑挑眉，把一顆剝好的花生丢進嘴裏，冷笑着對他說：林平之和岳林珊有沒有雙宿雙栖我不知道，不過親肯定是還沒成。但我認為，任盈盈對你一片癡心，你應該去找她才對。

令狐沖猛灌了口酒，悶悶不樂的說：盈盈她，以為我心中只有小師妹，說不定根本不想見我……

我也喝了口酒，告訴他：任大小姐親身背負了你，到少林寺求見方丈，說道只須方丈救了你的性命，她便任由少林寺處置，要殺要剮，絕不皺眉。要是知道你還活着，怎麽會舍得不見你？

令狐沖一怔，呆呆說道：盈盈被拘在了少林？

我似笑非笑睨他一眼，跟他碰了碰杯，說：任盈盈為了求方正答應傳授易筋經，好救你性命，你倒好，不僅不學，還自己一個人跑了。不過卻陰差陽錯學到了她爹的絕技，吸星大法，治好了內傷。緣份吶！你說是不是？

令狐沖說：當時我被關在黑牢裏的時候被幾股真氣沖撞，實在難受的緊，恰好發現石板上刻了如何散去內力的心法，于是便跟着學了，當時并不知道這便是江湖上叫人聞風喪膽的吸星大法……也沒想過刻字的人就是盈盈的爹。

我說：所以說這就是緣份不是？如此這般，你說你是不是應該去見見方正大師，說服他早點放任盈盈下山？

令狐沖說：那是肯定的，我明天就随你們一起上少林寺求方正大師！

我真是要為自己的機智鼓掌了，不管令狐沖求方正這招管不管用，總是多份助力來着，更何況我還有絕招。

等我到了少林寺，才發現這裏真他媽熱鬧。除了和我一起來的尼姑們，左冷禪來了，道士打扮的人除了武當的，還有泰山派的人。沒看到衡山的莫松柏。岳大賤一家都在，我還看到了陸小猴，不過不知林平之怎麽沒跟在岳不群後面。

這些人全都被左冷禪挑撥，以為我是奉了東方不敗的命，跑到少林來鬧事。大家嚴陣以待，最好能趁機滅了我這個欺師滅祖的魔教右使。

恒山派的尼姑們和武當的道士沒急着對我出手，而是等待着方正大師的反應。只是方正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左冷禪言之鑿鑿的對衆人說：跟這種自甘堕落，加入了魔教的叛徒，還有何是非道理好講？此人上次在嵩陽店上大打出手，不念同門之情，餘觀主百般勸告，卻怙惡不悛，這種人要是還能讓他活在世間為非作歹，在場的各位正道人士還有何臉面面對天下蒼生？

岳不群不動聲色，泰山和嵩山的人一擁而上，還有些大約是昆侖、崆峒和峨嵋的人。

我有點想笑，可是笑不出來。他們人多勢衆，各個都以為自己站在正義的一方，只想要将我殺之後快。緊要關頭，腦袋裏死命回憶金庸筆下，任我行在少林和衆人談判的細節，卻發現根本無法複制。條件根本不同，我是江湖後輩，根本沒人将我放在眼裏，更無他人相助……

在一波又一波的車輪戰下，我終于漸漸感到了力不從心。

我很感謝那下沒有不問是非便落井下石的人，可終究是杯水車薪。我反抗了半天，雖然還勉強能應付自如，可總覺得自己現在不跑，遲早要被他們累死。

只是來不及了，曲非煙被嵩山派的人給抓了，我他媽不能丢下他不管啊，真的是進退兩難。

只聽那人說：上次就是這死丫頭跑了，還叫她害死了費彬，這次看你還能往哪裏跑？

卻聽曲丫頭表情決絕的對我說道：餘公子你快走，不用管我，是非煙偏要跟着餘公子來的，才拖累了公子……

一腳把剛被我點住的人踹開，不耐煩對曲丫頭說：給老子閉嘴，現在知道錯晚了！老子今天要倒黴，跟你有半毛錢關系！

話還沒說完，只聽身後發出金屬相撞的“哐當”一聲，便覺有人以後背與我相抵在了一起。只聽小林同學熟悉的聲音從身後正言厲色的傳出：背後偷襲！也好意思說自己是正道之人？

林平之剛說完，便聽人群中岳大小姐大聲叫了出來：小林子！你這是幹嘛？你快回來，不然……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小林同學似乎抖了一下，我心一沉。想着，其實他本來就沒必要摻和我的事，自找麻煩，特別是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他現在回岳大賤那裏也好，省的被我拖累，跟着一起倒黴。完全沒料到他能說出那樣的驚人之語……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他有些有些愧疚，卻異常堅定的說道：小師姐，對不起，我不能回去。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負了這個人……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任何人的事，而他所有不幸都是因我而起……我做不到在這種時候抛下他不管。今後，不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和他一起面對，生死與共！

我有點懵，他瘋了？在這種險象環生，千鈞一發的時候，當着天下人的面這樣說？

不知為何，人群外圍突然騷動起來，似有打鬥的聲音響起。人群紛紛後退，我乘着騷亂，小聲問小林同學：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

我沒有回頭，卻能感覺他在看我，他說：我知道。但是我已經愛上你了，不想今後的生命中沒有你，更不能看到你跟其他人在一起。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女人是誰？

我想跟他解釋的，可是沒有機會，因為外面的騷動是東方不敗帶着日月神教的人攻上來了，而裏面的人以為我是和東方不敗串通好了，要裏應外合攻打少林。

更多的人紛紛執劍向我們襲來，就連方正大師和沖虛道長也不再客氣。我只能專心應對，卻依舊是應接不暇。

曲非煙不會武功，只能靠我護着，力不從心之下只能用四兩撥千斤的法子，聽到沖虛道長小聲驚呼：咦？你怎會我武當的太極推手？

那邊聽有人說：從林平之下手，那小子武功沒這個魔頭厲害。

林平之是個過分正直的人，所以家破人亡時，才寧可乞讨度日，也不取一分一毫的不義之財。他跟人打架的時候更是從來不屑于耍些陰險的手段。可這不僅僅是打架過招，是他媽搏命啊！他不用陰招不代表別人不會用。

當看到有人在他背後即将一掌置他于死地的時候，我的心剎那間完全被失去他的恐懼填滿了。只想着絕對不能讓他死，不能讓他像爹一樣抛下我一個人。

來不及拉開他，就只能替他受着那一掌了……

昏迷前的一擊來自于左冷禪的寒冰真氣。我只覺得冷，寒冷刺骨，不知爹在臨死前，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也許地獄本就是這麽冷的，而非炙熱的充滿的岩漿。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就能再見到林禦歌了。

說不定等我醒來的時候，會發現我其實一直躺在醫院，身上打着點滴，臉上挂着呼吸器，這只是我在昏迷時做的一場夢。可我其實是害怕回去的，因為這個世界還有林平之。就算林平之不是林禦歌，我也可以假裝他是，這樣我就有機會還債了不是？

又或許，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和林禦歌發生車禍，傷的太嚴重，我又覺得自己虧欠了林禦歌太多，所以在生死徘徊間産生了幻覺。

……可如果這個世界是真實的，林平之會為我的離開而難過嗎？沒有我，他會被人欺負嗎？他的性子那麽剛烈倔強，又孤傲清高，要是岳不群和左冷禪聯手算計他，逼他交出辟邪劍譜，他會不會寧死不從……他會為了給我報仇，變得像金庸描述的那樣陰邪瘋狂、狠辣絕決嗎？

——如果我死了，別給我報仇。你能過得幸福就好……我可能愛上你了……為你做的那些，既然你是明白的，我已經如願以償了……來世……還是不要有來世了吧……

——此處乃林禦歌視角的分割線——

我叫林禦歌。從小父母恩愛，家庭美滿，生活優渥。

童年，我是乖巧懂事、安靜禮貌的好孩子。讀書時，我是用功刻苦、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工作，我是出類拔萃、呼風喚雨的社會精英。

這就是我的人生，像模範标杆一樣讓身邊的人羨慕。而我俊秀的容貌，溫潤的性格，也給我帶來了更多的便利，讓我不論想做什麽，都順風順水。

如果我沒有一些關于前世的小秘密，那麽之後的人生大概會繼續按照這種完美的軌跡發展：找一個溫柔又美麗的女人結婚、再生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

我恨閻王爺為何不賞我一碗孟婆湯，讓我和其他人一樣，忘記那些前塵往事，開始新的生活。同時，我又覺得很幸運，因為我還記得他。記得那個傾盡一切維護我、卻沒辦法拯救自己的傻瓜。

上輩子，我叫林平之。

對，就是金庸寫的那本小說中的林平之。父親叫林震南，家裏開福威镖局，家傳鎮宅之寶辟邪劍譜——那就是我的前世。

只是，前世的記憶雖與書中相似，實則完全不同。

該怎麽說呢？

這樣說吧：我第一次看到笑傲江湖的時候，吓得幾乎每日都被噩夢驚醒。也不知道夢裏的我是真的，還是醒着的我是真的，要不然為何我的前世會被一個不認識的人寫進小說呢？為何書中我的下場會如此凄慘？

可書中描述的人，又像極了我。因為，如果故事的開頭和金庸描述的一樣——我不敢想下去。

但終究是金庸寫錯了。比如，我沒殺餘人彥，也沒自宮練劍，更沒有殺岳林姍，當然，最後也沒被囚禁在西湖牢底，了卻餘生。

可是，當時不知天高地厚又驕縱任性的我，真的又想過，把藏于懷中的匕首拔出，如果我認識的餘人彥和書中寥寥數語所描述的一樣混蛋的話。那麽，我的人生也許真的會和金庸描述的，一模一樣！

可我怎麽可能舍得殺他？就算他比書中寫的還要頑劣輕浮，目中無人。我認識的他，還攻于城府、鋒芒不露，從來不跟人說真心話，就算天塌下來了也自己一個人扛着。

卻是那個義無反顧的為我出生入死的人。

就算明知自己會因此而萬劫不複，卻依舊甘之如饴的像個傻瓜。

我無法想象，前世如果沒有他，我的生活是什麽樣的。而他的人生要是沒有我，只會過得更好，就像現在的我一樣。甚至，他可以比現在的林禦歌過得更好。

他會向他自己說的那樣，娶一個溫柔體貼的女人，舉案齊眉，自在安樂。

他拯救了林平之，林禦歌的人生也因為他，才會活得那麽努力。

因為他說：你一定要過得幸福，就算我不在了，你只要還能偶爾想起我，我便心滿意足了。

我記住了。所以，即便是輪回轉世了，我依舊沒有忘記他。

本以為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會在對他的懊悔和緬懷中孤獨終老。

我旅行的足跡，一直追随着前世我們曾一起走過的地方。遇到虞旻豔，絕對是老天對我開的，最大的玩笑！

那一模一樣的臉孔，眼角眉梢間如出一轍的淡漠和淩厲，雲淡風輕間似假還真的溫柔笑魇，似洞悉一切。最重要的是，他曾告訴我說：說來慚愧，我夢見自己前世是個女人，叫虞旻豔。話說，要我還是女人的話，咱倆還能生個孩子，多好……

——既然我能帶着前世的記憶獲得新生，為何他就不能像我一樣輪回轉世呢？一定是的，虞旻豔就是他的輪回轉世，我絕對不會弄錯的。

感謝滿天神佛的憐憫，讓我能再一次遇見他/她。更感謝是“她”，讓我們能夠名正言順的長相厮守。

她是個懂事又體貼的姑娘，溫柔恬靜，和他一樣的從容灑脫，我的父母都很喜歡她。可是她什麽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她以後能不能想起來，但我願意守着她，等她慢慢想。就當是我前世虧欠他的。

我會像前世他照顧我那樣，照顧好現在的她——我的妻子。

不對，我會比他做的更好！

這一世，她的童年孤獨寂寞，冷漠的家庭讓她始終對人充滿戒備，甚至有些自閉和輕生。不過沒關系，我有耐心的，而且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不是嗎？終有一天，我會慢慢融化她冰冷的心，為她帶來他曾帶給我的溫暖。

她是個非常喜歡旅行的人，我堅持帶她去那些我們前世曾一起去過的地方，期待着她能想起點什麽。可惜沒什麽用。

我試着和她一起讨論笑傲江湖裏的故事，她依舊什麽也沒想起來。可她卻對金庸筆下連我都覺得讨厭的林平之百般憐惜。

她說，令狐沖不就是運氣好嘛，林平之本是純淨美好的人，應該有更好的結局。

——他也說過……令狐沖就是運氣好罷了，你本是純淨美好的人，所以，我要給你一個美好的結局。

她說過很多很多和他一樣的話，一樣的神情，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語氣。就像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所以，她就是他！只是他弄錯了，以為夢到的是前世，其實應該是來生。

我為她端茶倒水、洗衣做飯，細致入微的照顧她的一切需要，只要能看見她與他別無二致的滿足笑容。我很幸福，即使她忘了，也許永遠也想不起那些生死相随的過往。

可是，既然老天讓我再次遇見了轉世的她，就說明我們的緣分在三生石上早已注定，對嗎？

那麽，為什麽、我會總覺得缺了點什麽。——為何她什麽都想不起來？我很累……也很想他……

我的疑惑和動搖，終究被敏銳的她發現了，她說：我們分開吧。

我問她，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

她淡淡的笑，悲傷的眉眼中似是布滿了自嘲。她低着頭不看我，噙着淚說：你很好，是我不好。

可我知道這不是她的錯，從來不是，只因為我眼裏看到的從來不是真實的她。我自己也分不清，我悲恸絕望、歇斯底裏的想要挽留的人，到底是她還是他。

我提議我們再去旅行一次，就去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前世我們在福州認識，這一世是在廈門。很近，也很巧，是不是？

我開車帶她去廈門，故意經過福州。千年過去了，世間滄海桑田，我也無法确定當年的具體地點。

車禍是我早有預謀，拼死護她也是我有意為之。只有我記得的日子太辛苦，我堅持不下去了。我怎麽可能受得了就這樣和她分手啊！

不管是她還是他，都是我最心愛的人……

一想到今後可能要眼睜睜的看她在別人懷裏言笑晏晏，和我再無交集，甚至可能再也想不起我，我就嫉妒的發瘋。

所以我選擇去死，等我死後，就算她要再嫁人，我也會是她無法忘懷的夢魇，我要她記住我，到死也不能忘記。

只盼望，如果還有來世，我們可以彼此記得。或者幹脆忘個幹淨，一了百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我說這就是結局，大概會被詛咒吧？

其實我還挺喜歡這樣的結局的。

不過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