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玩,把一瓶紅墨水打翻了,沾上去的。”

江亦閑說:“說不定我們就是回到了六年前……”

“太不可思議了,怎麽可能……六年前……”賀平一臉不可思議。

“我們先去找那戶人家看看!”江亦閑立刻就下了決定。

賀平老家是個偏僻的小村子,沒有車到那邊,兩人先找公交坐到附近,就開始步行。好在并不是很遠,走不過十幾分鐘,兩人就到了那個村莊。

村子看起來很落後,還有大半的房屋都是老舊的青磚瓦房。賀平把他帶到一間很破舊的瓦房前面,告訴他:“就是這家。”

大門虛掩着,過年時貼的對聯掉了一半,還剩一半挂在牆上。裏面隐隐約約傳來大人的呵斥聲和打罵聲,還夾雜着女孩子抽噎的哭聲。

江亦閑忍不住看了賀平一眼,賀平搖搖頭說:“他們家還有個女孩子,叫小雲,七八歲的樣子。他們家條件不好,又重男輕女,喜歡打女兒,什麽事都教給女兒去做。”

裏面又是撕心裂肺的一聲嚎哭傳來,伴随着幾句男人的罵罵咧咧,然後就沒聲了。

江亦閑抱着孩子,正猶豫着要不要敲門,一個女孩子背着背簍拿着鐮刀出來了。

她紮着兩個羊角辮,身上衣服很舊,重重打了好幾個補丁。眼角通紅,臉上好大一個五個紅印子,看起來像是被人打的,臉上淚水的痕跡還沒擦幹。看到江亦閑和賀平,目光又從兩人抱着的孩子上掃過去,她警覺的握緊了鐮刀:“你們是什麽人?”

賀平和藹的笑着:“小雲啊,我是賀平叔叔,你還認識嗎?”

女孩子警覺的後退了一步:“賀平叔叔早晨就帶隔壁爺爺奶奶上街了,而且他比你年輕多了,你騙不到我。”

賀平尴尬萬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忽略了這一點,六年過去自己的相貌已經變老了不少,而且當時孩子失蹤的時候,自己的确正回老家看父母。

此時一下子被小女孩揭穿,他不禁老臉泛紅。

“我們在山腳看到一個男嬰,想問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孩子。”江亦閑委婉的問道,“我們正在找他的父母。”

他把孩子放低了一點,讓小女孩看到孩子的臉,又把尿布拿出來。

小女孩板着臉,說:“你們去別處問問吧,我們這裏沒有人家丢孩子的。”

“真的沒有嗎?”江亦閑不依不饒的問。“我們就是聽說這邊有人家丢了孩子才……”

“說了沒有了。”小女孩臉上多些怒氣,退進門裏,砰的把門甩上,“你們去別的地方問吧。”

兩人面面相觑。

江亦閑苦笑道:“這孩子脾氣好大。”

“她平時不是這樣的……”賀平有些不解,說,“可能是剛挨罵了,心情不好吧。難道是我記錯了,這孩子不是他們家的?”

“不知道……”江亦閑一點頭緒也沒有。

兩人正說着,忽然聽到左邊傳來有人大聲的說話聲,聲音和賀平一模一樣。

“媽,慢點慢點……瑤瑤,走路要看着路……”

賀平和江亦閑下意識轉過頭,就看到兩個老人帶着一個小女孩,還有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男人,和賀平長得一模一樣。

六年前的賀平!

江亦閑立刻就意識到了他是誰。

六年前的賀平感受到兩人的目光,也轉頭看向他倆。

空間忽然猛地一震,天空開始顯出巨大的裂縫,腳下的大地猛地震動起來。一切景物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天空中的裂縫裏,一片又一片的飄出雪花來。

兩人沒站穩,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蘇晨和小雲艱難的穿行在灌木叢中。

據小雲說,從這裏再回到山民們常走的路上,要繞并不是很遠,但是卻不太好走。因為沒有路,只能穿過灌木草叢,走到有路的地方去。

天氣溫暖,大家把外面的衣服都脫了,把薄衣服抱在鞋子外面,緊緊纏住,免得有蟲子鑽進鞋子裏。溫文被林楓攙扶着,一瘸一拐的走着。

“蛇!”林楓忽然驚叫了一聲。

蘇晨渾身汗毛直立,看到前方一叢不知名的灌木上爬着一條土黃色的蛇,它半直着身體,盯着四人,嘶嘶的吐着蛇信。

溫文幾乎要軟到地上去,還好林楓扶着她。

小雲冷靜地用之前撿的一根樹枝,把蛇一挑,“叔叔姐姐,走吧。”

蛇滑了一個優美的弧線,落盡草叢不見了。

這下溫文看小雲的時候,眼裏也充滿了驚恐之意。

一行人百般艱難的走了好久,還沒有看到有路出現的跡象。

林楓脾氣越來越暴躁,汗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下來。溫文想給他擦汗,被他不耐煩的把手揮開。

蘇晨也覺渾身又熱又黏,野草長長的葉子在手上劃出不少血痕。

前面是茂密的樹林,藤蔓爬的滿地都是,長長的野草長的雜亂無章,地面上堆積起來的腐爛的落葉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快到了。”小雲安慰大家,“這裏我以前割草采藥的時候來過,離上山的路不遠了,溫文姐姐再撐一會就好了。”

溫文疲憊的點點頭。腳上有傷,她還能撐這麽久,實在不容易。

這個時候,前面一片過膝的藤蔓雜草叢裏,傳來沙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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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鏡(六)

藤蔓葉子急促的抖動着,一只野豬拱開藤蔓鑽出來,低吼一聲,就朝幾人沖來,尖利泛黃的獠牙讓人毛骨悚然。

“散開!散開!”小雲大喊,“往樹上爬!”

蘇晨馬上往旁跑開,林楓也扶着溫文避開野豬,野豬掉了個頭,又朝林楓和溫文沖過來。

溫文腳上有傷,行動不便。眼看着野豬要沖過來了,林楓臉色一變,狠狠把溫文往地上一推,自己拔腿就往後面跑。

溫文幾乎要哭出來,拖着受傷的腳腕往後挪。

野豬已經離她很近了,她甚至能看清野豬獠牙上慢慢滴下來的涎水。

“溫文姐姐,來這邊!”

一個石塊砸在野豬頭上,野豬停住腳步,轉身往丢石頭的蘇晨那邊沖過去。

蘇晨身邊就有一棵樹,他忙攀着樹幹,往上爬了一段。野豬砰地一聲,撞在樹上。樹幹猛地一震,蘇晨差點就掉下來。

小雲已經爬上了一顆矮樹,坐在樹杈上叫溫文。

溫文咬着牙,拖着腿走過去。那棵樹很粗,但是最矮的枝幹直到溫文的胸口。小雲拉着她,讓她翻上來。

野豬憤怒的低吼着,在蘇晨和小雲坐的樹下徘徊不去。林楓跑的人影都沒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溫文沒想到他居然會丢下自己,一直坐在樹上眼淚汪汪。

野豬等了好久,見幾人始終不下來,才哼哼了幾聲,鑽進草叢裏走了。

三個人又等了好久,見野豬沒有回來,才從樹上爬下來。

林楓這個時候也從樹林後的走出來,他一直都沒有走遠,只是躲在後面樹多的地方,這時看野豬走了,沒危險了才走出來。

溫文擡手抹掉眼淚,自己咬着牙走路,看也不看他一眼。

蘇晨看不下去,想去扶她,被她拒絕了。林楓這個時候也不好意思和大家說話,一個人默默跟在後面。

“溫文姐姐,你腳還疼不疼?”小雲邊走邊問。

溫文努力擠出一個笑:“不疼。”

“文文……”林楓說。

溫文根本不理他。

穿過樹林,終于到了正路上。

細細的小路一直通到山腳,雖然此時花草都長出來了,但是幾個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大家上山的時候走過的路。

蘇晨聽記憶說,大家應該是被昆侖鏡傳送到了過去。也不知道江亦閑他們是仍然在原來的時間,還是也被傳送過來了。

“接下來去哪……”溫文看着蘇晨,“我們要不要下山?還是去看看賀平他們是不是在山洞裏?風雪開始的時候,他不是說教大家回山洞?”

蘇晨自己也有些猶豫,想了一下,才說,“先去山洞那裏看看吧。現在情況這麽怪,下山也不知道山下情況怎麽樣。”

“找不到的話,我們再下山看看吧。”林楓說。

蘇晨和溫文都沒人接他的話,林楓讨了個沒趣,自己又讪讪的閉了嘴。

這裏離山洞還有一段路程,溫文實在有點撐不住,沒有拒絕蘇晨扶着她。

小雲是個小孩子,但是好像不怕累一樣,走在最前面,時不時還問大家累不累。

走了十來分鐘,幾個人忽然聽到前方有嬰兒的哭聲。

小雲滿臉喜色:“一定是弟弟。”

但是往前跑了兩步,她臉色又有些猶疑的放慢了腳步。

——她本來是準備上山找弟弟,結果忽然遇上暴風雪,在找地方躲藏的時候遇到蘇晨他們。結果從山上摔下來,再醒來山上居然一片綠意茵茵,像是忽然之間到了春天。

雖然她從小在山腳長大,時常要上山,但是這種詭異的事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個嬰兒的哭聲真的是弟弟嗎?

四個人有些疑惑的往前走了幾步,看到前方路邊有個背着背簍的小女孩,紮着羊角辮,側對着大家。

小雲的臉刷的變得蒼白。

“弟弟乖,別哭了。”小女孩輕輕拍打着嬰兒。

嬰兒在輕輕地搖晃着手,拽着小女孩的衣服,慢慢的止住了哭聲。

小女孩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把自己的衣服從嬰兒手裏抽出來,然後彎腰小心翼翼的把嬰兒放在了草叢裏。

她做完這一切,轉身四下裏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走在一行人最前面的小雲。

蘇晨這才發現,她和小雲長得一模一樣。

他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小雲不肯說弟弟是怎麽不見的,原來就是被她自己遺棄的!

山體忽然猛地震動,震得大家搖搖晃晃。

前方的小女孩和嬰兒的身影都變得模模糊糊。

晴朗的天空中,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縫,無數雪花從裂縫中落下來。

小雲往前沖過去,要去抱嬰兒,手在伸過去的一瞬間,穿過了變得模糊的嬰兒影子。

四周的一切都如同水一般,模模糊糊,一會清晰,一會模糊。

“蘇晨,時空不穩了!過去的小雲看到了未來的小雲,這是違反時間規則的!”光球壓得非常低的聲音在蘇晨耳邊響起來,“你必須在十二個時辰也就是二十四小時內快找到昆侖鏡,不然這個空間崩潰,你們就要完蛋了!”

溫度迅速下降,之前幾人因為天氣太熱,把衣服都脫掉了,現在只覺得渾身冰涼入骨。好在當時用來包腳的只是薄衣服,厚衣服都留着。

穿上衣服,林楓惡狠狠地盯着溫文,說:“都怪你要來這裏旅游,遇上這麽多莫名奇妙的事。”

溫文咬着下唇,不理他。

“林楓,你冷靜點!”蘇晨說,“你一個大男人連小雲都不如麽?”

天色昏暗,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下來。

地面上的野草和遠處的樹林,瞬間變黃,然後被大雪覆蓋。

小雲蹲在嬰兒之前被放下的地方,擦了把眼淚,轉頭說:“我要找弟弟。”

江亦閑和賀平再站起來的時候,四處已經白茫茫一片。身後的房屋比之前兩人看到的時候更加破舊。

氣溫迅速降下來,兩人只好把羽絨服穿上。嬰兒的臉被風一吹,變得冰涼,江亦閑不怕冷,幹脆把羽絨服又脫下來,把嬰兒裹起來。

應該是時間又變了,他在心裏想。

這一次賀平冷靜多了,呆呆站了一會,才說:“我想我們肯定又穿越了……”

“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江亦閑轉身,看到這家的門關得緊緊的。

“我知道。”賀平指着自己父母的房子說:“這是孩子不見的那年冬天……快過年了,那對聯還是那年我和我爸貼的……我媳婦毛筆字寫得好,是她親手寫的。”

江亦閑皺着眉,說:“一切說不定就跟這孩子有關。”

賀平贊同的點點頭說,“這年冬天,這家還出了件事。”

“什麽事?”江亦閑問。

“他們家男孩不見了以後,父母很傷心,後來冬天都病倒了。十二月的時候,他們家女孩子留了張字條說要去找弟弟,就一個人跑到山上去了。”賀平唏噓不已,“當天下午就來了暴風雪,女孩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江亦閑疑惑的問,“可是我們去問的時候,女孩子不是說,自己家沒有丢孩子?”

賀平搖搖頭。

江亦閑幾乎能确定這個孩子和昆侖鏡有關,不然的話為什麽兩次,兩人都被傳送到和嬰兒有關的時間。他們要回去應該還是要從嬰兒入手。

身後的房子大門上挂着一把鎖。

賀平說:“現在應該是小女孩上山一段時間以後了,當時女孩沒回來,風雪停了不少人幫忙去找,也沒找到。後來這家的夫婦就搬走了。”

“我們上山去看看。”江亦閑說。

賀平有些不解:“小女孩應該是在山裏暴風雪的時候去世了,我們上山去幹什麽?”

“說不定能找到線索呢……”江亦閑說。

再次開始爬山。

江亦閑覺得自己已經能把路都記住了,下次要是自己一個人進山,估計也不會迷路了。

兩個人沿着之前下山的路走進去。雪越來越大,兩人身上蓋了厚厚的一層,咋一看像是兩個會移動的大雪人。

又是一個半小時的路程。

蘇晨四人在原地探讨了好一會,決定還是先上去上面的山洞裏面看一下。

小雲認為自己的弟弟肯定是在附近,堅決不肯下山。

溫文的腳實在疼的厲害,也該找個地方歇一會。

這裏離山洞不太遠,四人走到山洞裏,點起一堆火。

氣氛非常沉重,溫文和林楓之間的氣氛很冷,小雲現在的情緒也不太對,眼睛紅紅的,看着火光發呆。

蘇晨挂心江亦閑,在洞裏坐了一會,有些呆不住,站起來走出洞口。

說實話他覺得小雲的弟弟肯定已經不在了,從之前的景象看來小雲是在春夏之間遺棄的孩子,經過好幾個季節,要不孩子就是被人撿回去了,要不就已經死掉了。

外面的雪很大,遠處有兩個黑點正朝這邊走過來,他眯起眼睛,但是隔着紛紛揚揚的雪花,依舊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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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鏡(完)

賀平忽然頓住了腳步。

“怎麽了?”江亦閑問。

“好像有人……”他有些遲疑的說。

江亦閑凝神看向前方,遠處一個人正站在雪地裏,看着這邊。

他一眼就認出來是蘇晨:“是蘇晨!他們應該也和我們一樣,被送到過去!”

“我們快過去,那邊就是最開始我們歇腳的地方。”賀平驚喜的加快了腳步。

黑點慢慢走近,蘇晨認出來走在後面的江亦閑。

他朝着遠處揮揮手,示意自己看到了他們。

轉身鑽進山洞,蘇晨對溫文他們說:“賀平他們來了!”

溫文非常驚喜:“他們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她拖着腳要出去迎接兩人,林楓和小雲也只好跟出去。江亦閑和賀平離這邊還有點距離,蘇晨看到江亦閑沒有穿羽絨服,把羽絨服包在懷裏抱着的什麽東西上。

他往前走了一段,迎上兩人:“你怎麽把衣服脫了?”

江亦閑把手臂擡低了一些,把羽絨服掀開一點給他看。嬰兒已經睡覺了,閉着眼睛舒服的翻動了一下。

三個人一起往前走。

“哪來的孩子?”想到小雲遺棄弟弟的畫面,蘇晨心裏跳了一下。

“在路邊撿的。”江亦閑低聲說。

林楓等三人也走過來了,賀平問:“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溫文笑了一下,“你們也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小雲走在後面,有些疑惑的盯着江亦閑懷裏的被羽絨服裹成一團的孩子:“這是……”

江亦閑和賀平也看到了她。

賀平一臉見了鬼的模樣,江亦閑腦子裏靈光一閃,鎮定地問:“你是來找弟弟的嗎?”

小雲點點頭。

江亦閑把壓在嬰兒下面的尿布抽出來,然後蹲下來讓她看孩子:“這是不是你弟弟?”

小雲呆呆看了孩子半晌,點點頭,又點點頭,眼裏慢慢滾出一行淚水。她沙着聲音說:“是的,就是我弟弟。”

江亦閑連同羽絨服一起把孩子遞給她。

小雲抖抖索索的伸出手,像是怕碰孩子一樣,又把手縮回去,之後又慢慢伸出來,接過孩子。

“砰!”一聲輕響,一面花紋古樸的青黑色鏡子掉落在雪地上。

小雲和孩子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包着孩子的羽絨服輕輕掉落下來。

溫文林楓和賀平目瞪口呆,江亦閑和蘇晨互視一眼,江亦閑伸手把鏡子拿起來。

紛揚的大雪忽然停下來,厚重的烏雲慢慢變得稀薄,寡淡的陽光透過雲層之間的縫隙落下來。大家幾乎同時拿出手機來看,果然,有信號了。

回來了。

出了之前的事,賀平對鏡子敬而遠之,林楓也不太敢碰。

這對蘇晨和江亦閑來說,算是一件好事,畢竟他倆要的就是這面鏡子,現在看起來大家都對着面鏡子不感興趣,就不用擔心也有人想要這面鏡子了。

四個人不敢在在山腰逗留,馬上就下山。

溫文下山以後直接去醫院看腳,賀平拿了報酬就回去了。林楓遲疑了一下,跟着溫文去了醫院。

蘇晨和江亦閑回去歇了一宿,第二天就準備回去拿伏羲琴,然後去山西高平,也就是白起坑殺四十萬降卒的地方。

向溫文道過別,二人收拾好東西,就準備離開。

今天天氣放晴,雖然陽光單薄,但是外面還是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兩人背着包朝車站走,忽然聽到路邊有人叫:“蘇晨哥哥!”

蘇晨轉過頭,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女孩子,牽着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站在街邊看着他們笑。

冬日的陽光溫柔地撒在他們身上。

蘇晨愣了一下,才發現那個女孩子很像小雲。

女孩子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說:“我是小雲。你們又來這裏玩啦?弟弟,乖,叫哥哥。”

小孩子躲到她身後,悄悄探出半個頭來看蘇晨和江亦閑,卻不肯說話。

蘇晨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來。

趙小雲今年剛剛滿七歲,生日過的很寒酸。

媽媽挺着個大肚子,去菜地裏拔了一把韭菜,打了個雞蛋炒了,算是給她過了生日。

又隔了半個月,媽媽生了個大胖小子。

家裏條件不好,趙小雲一直都很懂事,從來不挑吃穿。左鄰右舍的同齡人都去上學了,她也沒吵着要去上學。有天被媽媽叫去買菜,路過學校,聽到裏面的孩子們齊聲在讀書。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她忍不住駐足聽了好久。

真美,大家念得真好聽。聽說南方有很多荷花,開謝了會結蓮蓬。她只在電視裏見過荷花,沒也吃過蓮蓬,聽說甘甘甜甜可好吃了。

回家太晚,被媽媽狠狠罵了一頓。

媽媽生了個弟弟,其實她挺開心的。

她知道爸爸媽媽一直想要個男孩子,男孩子才能傳宗接代,這個她也懂,所以也一直希望媽媽能生個男孩子。

弟弟滿月酒那天,來了不少客人。

她在廚房裏幫忙擇菜,不小心打翻了擱在竈臺上的醋。

媽媽和鄰居幫忙的阿姨忙的焦頭爛額,媽媽聽到聲響,一巴掌就扇過來:“忙的要死你還添亂,添亂!”

她委屈的不行。

弟弟出生後,家裏的經濟壓力更大了,媽媽爸爸脾氣越來越壞,稍不如意就喜歡直接動手打,以前雖然爸爸媽媽對她沒那麽好,但是卻很少動手。

媽媽好爸爸要下田幹活,家裏的家務和照顧弟弟的任務都交給了她。每天大清早起來,先做飯,然後洗衣服,掃地,用背簍背上弟弟,去山腳割豬草,然後回來喂豬,做中飯。

有天做飯做完了,爸爸回來見飯還沒熟,怒氣沖沖的操起掃帚,抽得她滿地打滾。

弟弟在搖籃裏大聲嚎哭,爸爸罵罵咧咧,她看着爸爸憤怒的臉,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慢慢離自己遠去。

她暈過去了。

醒過來的時候,自己還躺在地上,鍋裏的飯糊了,爸爸已經不見蹤影。弟弟在搖籃裏哭的沒了力氣,她站起來,渾身發疼。

走到搖籃前,弟弟睜着眼睛看着她。

要是沒有你多好啊。她忍不住想,以前爸爸媽媽從來沒有這樣對她過。

一念起,恍若魔生。

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隔了幾天,中午的時候,爸爸媽媽做完農活在家帶孩子,她照例背着背簍準備去山腳割豬草回來喂豬。才走了幾步,轉頭看到爸爸媽媽去了鄰居家,并沒有帶上弟弟。

她幾乎着了魔,悄悄折回去,把弟弟抱起來,放在背簍裏。弟弟被她抱慣了,不哭也不鬧,乖乖地坐在背簍裏。

弟弟真的很乖,不愛哭也不愛鬧。

喜歡拽着她的衣角,睜着圓圓亮亮的眸子看着她。

到了山腳,她又往上走出好遠,把背簍放在一邊,将弟弟抱起來。

弟弟好像感受到了什麽,開始大聲嚎哭。

“弟弟乖,別哭了。”她輕聲哄着孩子。

弟弟真的又乖又聽話,很快就不哭了。她彎腰撥開草叢,把弟弟放進去。

再見了。她在心裏說。

下午回家以後,家裏已經亂成一團。媽媽坐在房間裏抹淚,爸爸把東西摔得到處都是,地上破碎的瓷片反射着的暗淡的天光。

她一瞬間心軟了一下,然後沉默的走進廚房,拿出菜刀切豬草。

媽媽哭了一會,忽然沖進院子裏,一腳踢翻裝草的背簍,歇斯底裏的喊:“你弟弟不見了!不見了!你這個冷血無情的東西!”

“行了!你別鬧了!”爸爸眼圈發紅,走過來拉着媽媽,“再出去問問吧,再去問問。”

一直沒有找到弟弟,爸媽問遍了村裏人,沒人見過弟弟。爸爸媽媽開始變得而沉默寡言,每天除了做農活,就是在家裏發呆,唉聲嘆氣。

媽媽把給弟弟準備的衣服一件一件整理出來,每天拿出來看一遍。

爸爸媽媽再沒有打她,有一天媽媽甚至破天荒的來問她每天去山腳割豬草累不累,她抹了一把要掉下來的淚水,說:“不累。”

再後來媽媽就病倒了,送去醫院,醫生說是抑郁成疾。

隔了不久,爸爸在去田裏的路上被毒蛇咬了,好在及時送到了醫院,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一條腿卻暫時不能活動。

已經是十二月底,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

她常常做惡夢,夢到弟弟回來找她。

有時候會夢到弟弟被野獸拖到洞裏,吃的只剩小小的骨頭。

媽媽發着高燒,打點滴的時候,昏迷中一直念叨弟弟的名字。

她終于決定去把弟弟找回來。

一定要找回來,一定能找回來的。哪怕以後依舊被爸爸媽媽打和罵。

“對,我們今年又過來玩了,冬天雪山風景很美,在我們南方看不到這種景色。”蘇晨說。

小雲拍拍弟弟的頭,把他拉到前面,說:“好久沒見溫文姐姐了,她現在還好吧?”

“溫文她們也來了,但是沒和我們在一起。”蘇晨說,“要是巧的話,你還能見到她。”

“那時候謝謝你們了……幫我找到弟弟。”小雲真心誠意的說。

“你現在過得好就好了。”蘇晨笑起來:“我們要去車站,準備回家了,再見了,小雲。”

小雲朝他倆揮揮手。

蘇晨也揮揮手,和江亦閑一起往車站走去。

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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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再更一章~~所以明天下午五點就不更了,大家麽麽~~~

要忙畢業論文和期末考了~~~淚目~

大家麽麽=w=

☆、亡者之城(一)

在高鐵上,兩人梳理了一下長白山的事。

那天最後下山的時候,大家都心情平複了不少,聊天的時候,賀平說之前的暴風雪來的也很奇怪。他這麽一說,兩人想起來出門前看天氣預報,當天的天氣應該是小雪轉陰,雖然山裏天氣變化的快,風雪也不至于來的這麽突然。

而賀平也對江亦閑說過,小雲上山的那天下午山裏就氣了暴風雪,這樣看起來,衆人應該在溫泉的時候就被傳送到了過去那場暴風雪發生的時候。

這也是為什麽蘇晨和溫文林楓會遇到小雲的緣故。

他們回到了過去,改變了過去。

小雲找到了弟弟,所以他們在小雲的認知裏,去過長白山兩次。

拿了伏羲琴,訂好去山西高平市的機票。

昔年白起大破趙軍,為了免除後患,坑殺趙國降卒二十萬,他手下副将司馬靳勸說無效,只得設下陣法封印冤魂。

誰知二十萬冤魂日日徘徊不去,沖破陣法,日日在白起耳邊嚎哭。白起終于起了悔過之心,私下派人于坑殺降卒之地建造亡者之城,以平息冤魂怨氣。同時派手下搜尋三件上古傳下來的法器,以作操渡亡魂之用。

當年白起坑殺降卒的地方,就是現今山西省高平市谷口村。

兩人到達谷口村的時候,正是傍晚。北方天氣寒冷,這個時候外面人煙稀少。谷口村作為長平之戰的戰場,是高平市一處頗有盛名的觀光之地。

唐代時期的骷髅廟,骷髅山,後來建起的白起臺,以及現今高平僅有三座的濟渎廟,都吸引了衆多喜愛刺激的游客們前來游玩觀賞。

因此谷口村雖然是個小農村,但是在村頭卻有着一間專門供游客居住的旅店。蘇晨和江亦閑去旅店訂了一間房,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住了,房間的窗臺上蒙着一層薄灰,老板陰着臉,幫他們鋪了一床新被子,又告訴她們過了十點就沒有熱水,要洗澡就抓緊時間,在外面的公共洗手間打水。

旅店一日三餐按時提供,不過要另付錢,不算在住宿費裏。

整間房間裏都散發着一股黴味。

蘇晨嫌惡的坐下來,江亦閑安慰的拍拍他的肩:“等順利超度冤魂就好了。”

“說的容易。”蘇晨白了他一眼,問飄在旁邊的光球,“我們什麽時候去超度冤魂?”

“今晚。”光球說,“等晚點外面人少了再出去。你們把琴和鏡子帶上,我們要進亡者之城,不能讓人看到。”

房間裏開着暖氣,暖洋洋的。

蘇晨把外面的羽絨服脫了,修身的高領毛衣襯得整個人身長玉立。

“那時候你不是說三件法器,伏羲琴昆侖鏡女娲石。女娲石呢?你不是說已經找到了?”他順口問光球。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光球晃晃悠悠的飛出去,“出門的時候我再來叫你們。”

伏羲琴上的小男孩魂魄被收在一只小玉瓶裏,蘇晨和江亦閑準備着待會要用到的東西。

手電筒,少量食物和水——因為怕進去以後會呆上一段時間,所以準備點食物以防意外。琴用一個很厚的袋子裝着,怕摔倒的時候撞壞。鏡子和食物水一起塞在背包裏。

為防不測,江亦閑畫了不少符塞在口袋裏。

天很快暗下來,兩人出去吃了晚飯,又等了幾個小時,就和光球一起悄悄地出門了。

往西邊走是濟渎廟,依山而建。山脈綿延,好在不太高,也不怎麽陡。

一束明亮的光線在山間晃來晃去。

“這邊。”光球好像非常激動,語氣活力十足,指揮着兩個人跟着它走。

翻過一個充其量只能算是小丘的山嶺,兩人又跟在光球後面繞過幾塊大石頭。山上草木早已枯萎了,山壁上挂着枯黃的藤蔓和不知名的攀岩植物。

不知哪裏的烏鴉一聲一聲的扯着沙啞的嗓子叫喚着,在漆黑的夜裏分外瘆人。

兩人在光球的指揮下,撥開山壁上厚厚的已經枯萎的藤蔓。黃葉和幹枯的藤随着他們的動作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紛紛掉落下來。

藤蔓後面是個黑乎乎的山洞,蘇晨舉起手電筒往裏面照了一圈,黑乎乎的好像往下面延伸着,看不到盡頭。

洞口直到兩人胸口,彎腰鑽進去,兩人才發現裏面的通道比江亦閑還要高一點。

光球飛在最前面,引着兩人往裏面走。通道往下斜着,深入到地下。

兩人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忽然看到光束照在了一堵牆壁上。蘇晨左右晃着電筒照了一圈,發現前面确實是一棟房子。

兩人加快腳步往前走了十幾米。

前面是一個巨大的洞。

蘇晨他們從進洞到現在,已經深入地下十幾米。這個洞大概有七八米高,手電筒的光束隐沒在遠處的黑暗裏,照不到邊際。

洞裏高高低低沿着一條石板路建了很多房子。

蘇晨拿手電筒照,看到這些房子式樣都非常古老,用泥磚砌成,房頂蓋着厚厚的草,因為經過太久的歲月,已經變得漆黑。

這裏和山外相通,空氣是流通的,但是仍然顯得非常渾濁,像是浮滿了灰塵。

手電筒照亮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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