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原因

我看着周國豪拉開房門,又看着他緩步走了出去,看着他雙肩微微顫抖,看着他消失在我的眼前。

這個過程中,我連動都沒動,連嘴都張不開,心中的掙紮幾乎壓垮了我,這是一種我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被炎黃之血背叛,至少我懂得憤怒,而被周國豪舍棄,我卻不知道該怪誰,因為他沒錯,真正錯的是我,可我又……

我是周羽嗎?我是蒼狼嗎?現在的我究竟該算是誰?可笑,連我自己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了,我又怎能怪周國豪?

周國豪走了,病房的門卻并沒有關上,反而一個身影閃了進來,面色陰冷的看着我。

“我早就說過了,吃虧的未必不能是你。”黎軍冷笑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做的太絕,會留一線餘地的。”

餘地?害我失去了一切,還有什麽餘地可言?我心中滿是憤怒,惡狠狠的瞪着他,卻又拿他毫無辦法,打不過,也解釋不了,失去周國豪對我的信任以後,我突然發現自己什麽都沒有了。

啪的一聲,病房的門關上了,屋裏只剩下我,天花板上的吊燈還亮着,我卻感覺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

其實原本我沒打算接受周羽的身份,我還想着能弄點錢逃離這裏,去一個人潇潇灑灑的過日子,是周國豪和陳雅妍的那種關愛,讓我決定的留下的。

而就在我決定了之後,他們卻突然把那份關愛無情的撕碎了,讓我又變成了孤身一人,這簡直比被炎黃之血背叛我更讓人受不了。

如果一個人什麽都沒有,那他不會有多難受的,但如果先給予他很多值得珍惜的東西,然而再突然完全剝奪,這才是世上最殘忍的事,比我曾經的職業更加殘忍。

我突然有一種沖動,想出去追上周國豪,再解釋幾句,甚至求他幾句,可我卻怎也邁不動步子,畢竟我還有身為十大殺手的尊嚴,即使我已經失去了一切。

我還有一種沖動,想要殺光所有人,因為煩躁不安,因為我不想再糾結了,幹脆用死亡去結束一切好了……可我一想到周國豪和陳雅妍曾經的溫柔,曾經的關懷呵護,我的手就怎也擡不起來。

“你走吧,走的遠遠的,暫時不要回來了……”這是周國豪最後的一句話。

深深吸了口氣,我目光如血的站起身來,走就走!老子不會因為失去誰就活不下去的,老子也不會低聲下去的去哀求誰!

我不是在賭氣,而是除此之外,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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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我一腳踹飛病房的大門走了出去。

“小羽少爺……”門外響起一聲驚呼,一個魁梧巨人站在我面前,是趙雲峰。

這家夥全身裹得像個粽子,腳步還有些虛浮,模樣很是搞笑,可我卻笑不出來,只想趕快離開這裏,誰也不要再理會了。

“小羽少爺要去哪?”趙雲峰一把拉住了我,皺眉道:“老板吩咐了,說讓你傷勢完全養好了再走的。”

“還養傷?這算是施舍嗎?”我怒道,我很想掙脫趙雲峰的手,甚至一拳轟飛他,但卻又有些不忍,畢竟這大漢是為了我才身受重傷的。

“哎……”趙雲峰深深嘆息道:“小羽少爺你別怪老板,其實,他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我氣的差點笑了出來,如果這樣都算為我好的話,那我之前做職業殺手就是普渡衆生了。

“是啊,他也是沒辦法,這次死了好幾個兄弟都沒能保護好你,哎,剛才我還見他哭了,黎老大還勸他來着,他也是想保護你才這麽做的。”趙雲峰亂七八糟的說着。

“什麽東西啊?”我愕然道。

“說起來,這也不完全是老板的意思,是黎老大建議來着,說這樣對你最好,還讓我以後都跟着你呢,嘿嘿……”

“嘿個屁啊,我靠!你為什麽要跟着我啊?”我更加茫然了,趙雲峰這家夥說話實在是有夠亂,和之前保護我時的果敢判若兩人。

“啊?老板沒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麽?他就說讓我走啊。”

“沒說原因?”

“沒有啊!”

“……”趙雲峰撓頭。

“……”我拼命的翻白眼,咬牙切齒道:“你能不能說清楚點,今天這是怎麽了?一個個擠牙膏似得。”

“哦……”趙雲峰憨憨的點了點頭,想開口,卻突然警戒似得望了望周圍。

“進去再說,黎老大說這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趙雲峰一把将我推回了病房。

三分鐘後,我終于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那一刻我只有一種感覺,哭笑不得。

“你是說,老爸不是想趕走我,只是想送走我,讓我隐藏身份躲避追殺?”我愣愣的看着趙雲峰。

“對啊,他怎麽會趕走你呢?”

“但是……”我拼命的撓着頭,周國豪剛才明顯是懷疑我的身份了,如果是想送走我躲避追殺的話,不用說那些話吧?

而且這還是黎軍建議的,他會對我這麽好?等等……他剛說什麽不會做的太絕,就是這個意思?

我抱着腦袋半晌也想不明白是怎麽了,周國豪到底相不相信我是他兒子?趙雲峰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該死……我又開始煩躁了。

“估計是老板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才會不和你解釋吧。”趙雲峰撓頭道,他的想法顯然很不靠譜,不過……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如果趙雲峰說的是真的,那這件事也不是完全解釋不通。

從周國豪的角度考慮,他有可能是因為心中不舍,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去勸說自己的兒子隐姓埋名離開父親,所以才将計就計,利用我失去記憶這件事,說出那番話來讓我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又或者,他是真的開始懷疑我了,但又不敢相信兒子不是真的這一事實,所以才磨砺兩可的選擇逃避解釋,逃避問題真正的答案。

這個可能性比較大,因為他離開的時候,心中明顯很是掙紮和猶豫。

而這件事是黎軍建議的……這混蛋的想法就比較容易解釋了,畢竟他始終在懷疑我。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周羽,他弄走我都百利而無一害,如果我是,這樣可以更好的保護我,如果我不是,他也可以将我趕離周國豪的身邊,除去了一個威脅!

黎軍很可能就是用這個理由,勸服周國豪做出送走我這個決定的。

“該死的黎軍!”我又在心裏一陣怒罵,甚至我還想到,這家夥或許是為了讓我不爽,才刻意讓周國豪做出剛才那場表演的。

“小羽少爺你也別郁悶了,老板都是為你好,也不用煩心,黎老大會把這件事安排的妥妥當當,你只要安心修養就行了。”趙雲峰又勸了幾句,就轉身出去了。

“嗯。”我答應了一聲就躺回床上,繼續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心中煩悶也減輕了一些。

雖然周國豪因為黎軍的原因漸漸懷疑我了,但至少他還是把我當成兒子的,雖然有些郁悶,但這個局面也勉強可以接受了。

對于送走我這件事嘛……我嘴角浮現了一抹笑意,這根本是正合我意啊,既不會失去重新生活的機會,也不用和炎黃之血繼續血拼了,甚至前兩天我還在糾結怎麽面對血狐的問題,此刻也迎刃而解了。

離開這裏,其實這本就是我最初的打算啊!一點都不吃虧呢。

唯一郁悶的就是,周國豪的奢華別墅我連一次都沒有住過就要滾蛋了,這富二代的潇灑人生,我連一天都沒有享受過,就特麽得去隐姓埋名了,該死啊!

我的GT2跑車,都還沒開過一次呢,我的私人醫院啊,我的4S店啊,我的城堡啊,我的秘書學校啊!

當然,最最不舍得,還是我的美女晚娘啊……離開周國豪倒是勉強可以接受,但要離開陳雅妍的話,我只要一想起心裏就堵堵的,很是不舒服。

不過我沒料到的是,陳雅妍居然也在為了要離開我,而心裏很不舒服,甚至她還在極力勸說周國豪……

“你真的忍心就這麽送走小羽嗎?他是你兒子啊,他才十四歲啊!我不管黎軍說什麽,也不管小羽變了多少,DNA報告難道不足以說明一切嗎?”陳雅妍眼眶通紅的問道。

“我知道,我也相信他是我兒子,即使黎軍提出的疑點一個也解釋不通,我依舊堅信!”周國豪澀聲道:“但我還是要這麽做,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會真正的安全。”

“抱歉了雅妍,炎黃之血太強,我實在保護不了他,我已經請了那麽多保镖,甚至花大價錢請了黎軍這樣世界着名高手,但依舊看到他一次次的受傷害。”

“兩次的生死煎熬,雖然他都活了下來,但當我看到他身上那一道道可怕的傷痕時,你知道我的心多痛嗎?他甚至還為此受了刺激,甚至失去記憶,甚至性格大變……”

“我寧願倒在病床上的是自己,也不願意看到小羽這幅模樣啊,雅妍你知道嗎?如果這樣的事再來一次,如果小羽再受一次傷害,我真的怕我自己會瘋掉。”

“我這個做父親的,居然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保護,我根本就是個廢物……”

“就算以後我能做的更好,但這樣下去他根本無法擁有正常的生活了,我又怎能眼看着他毀掉整個人生……”

“我只能送走他,抱歉雅妍,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那他要離開多久……你舍得麽?你忍心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麽?”陳雅妍有氣無力道,她知道周國豪說的都對,但她又怎麽忍心……

周國豪沒有回答,只是不停的搖着頭,雙手死死的捂住臉,渾身顫抖。

呆呆的看着天花板,陳雅妍突然一咬牙,目光灼灼道:“國豪,我和他一起走!去陪着他,去照顧他!”

“其實,我原本就是因為小羽才嫁給你的不是嗎?那時的他才兩歲,失去了媽媽,只懂得撲在我懷裏哭,可愛的大眼睛通紅通紅的,可憐的小臉上滿是淚水……”

“那時的我因為想照顧他,才嫁給了你,而現在的我也因為想照顧他,而要離開你,國豪……答應我,讓我陪着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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