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維護
“你罵我男朋友,我就管得着。”
夜晚的游樂園在五彩斑斓燈光的襯托下比白日更加熱鬧, 玩了一天的兩個人準備體現完最後一個游樂設施就打道回府。
“累了吧?坐完摩天輪咱們就回家。”
郁衍「嗯」一聲,低頭看路,有些虛弱地說:“我一年的運動量都沒今天一天的多。”
他們上一個玩的是大擺錘, 郁衍坐在上頭, 像個小雞崽子似的被掄來掄去, 下來時腿都吓軟了,挂在駱鳴身上好半天站不穩。
“我說不玩大擺錘你非要玩。”想起他紮在自己懷裏哆哆嗦嗦的樣子,駱鳴心疼又好笑。鬼都不怕竟然怕這個,也是可愛。
“總要試試嘛,還是選得最簡單的。”
跟跳樓機、過山車比起來,大擺錘确實算簡單的了。
“以後再也不玩了。”郁衍心有餘悸。
買好票, 兩人去排隊。輪到他們, 從座艙裏出來一對情侶, 等對方離開, 郁衍抱着奧特曼和泡泡機給工作人員檢票。
奧特曼最後駱鳴還是買了,從鬼屋出來就買了,還給他買了一朵粉色的棉花糖。郁衍嘴上說着不喜歡, 卻走哪兒抱哪兒, 左手泡泡機右手奧特曼,寶貝的很。
工作人員見他這個大人了還玩奧特曼,不由得笑了下, 看了眼票:“進去吧。”
郁衍被笑的不好意思, 連忙低頭坐進去。駱鳴緊跟着坐在他身邊。
“都怪你, 害我被笑話了!”
“人家是看你可愛,不是笑話。”
摩天輪緩緩啓動, 一點一點爬升, 封閉的座艙隔絕了外面的喧鬧。俯瞰着窗外的夜景, 郁衍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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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給我的小朋友過六一。
——我的小朋友最近不開心,我想哄他開心。
早上的話猶在耳畔。實際上他今天一天都沒忘,時不時就會想起來。
郁衍眨眨因長時間盯着一處看而酸澀的雙眼,平靜地開口:“他們罵我媽。”
“誰們?”駱鳴本能反問,心裏湧上不好的預感。
“網友。他們知道了我是陳家的私生子,罵我媽是小三,罵她不檢點,是狐貍精。”郁衍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說話輕顫着。
在所有言論裏,郁衍最在乎的就是這個。
媽媽是他一生的傷口。這道傷口不會結痂,不會愈合,永遠淌着血,一直疼着。
郁衍受不了別人在他的傷口上戳來戳去。他想反駁,又無從開口。因為當事人早已辭別人世,五歲的他不知道真相,二十八歲的他依舊不知道。
駱鳴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沒經歷過同樣傷痛的人,感同身受都是屁話。哪怕自己現在心裏悶悶地疼,那種細密緊湊的鈍痛快讓他喘不過氣。
他只是安靜地陪着他,安靜地聽着。
摩天輪還在上升,視野越來越開闊。
郁衍一直盯着窗外,問出了早已在心裏诘問自己無數遍的問題:“你說,我媽當初要是沒喜歡上那個男人,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為什麽非要喜歡他呢?
感情到底有什麽好?不要它不行嗎?
駱鳴沒有回答郁衍的問題。在原生家庭上自己幸福太多太多,他怕自己開口說一個字都會給對方帶去傷害——一個什麽都沒經歷過的人在你面前侃侃而談一些人生雞湯,想想都覺得有病。
但他總能做些什麽。
比如用力擁抱面前瘦弱孤獨的身體。
寬厚溫暖的胸膛帶着堅定溫柔的力量,撫平了郁衍內心的憤怒、委屈,他聽着從胸腔傳出的有力的心跳聲,慢慢閉上眼睛。
一切都在此刻安靜下來。
摩天輪爬升至最高處。
“駱鳴。”
“嗯?”
“你的小朋友今天很開心。”
——
回到家,郁衍把奧特曼立在另一側床頭櫃上,打開手機想看看工作上有沒有什麽事。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心無旁骛地玩,手機調成靜音,看都沒看一眼。
微信裏有兩條公關部經理的未讀消息,顯示是半個小時前發來的。
第一條是一條視頻。
畫面裏,陳笙正在接受八卦媒體的采訪。作為一個富二代,陳笙行事作風很高調,常年活躍在大衆和媒體視野裏,圍繞在他身邊的話題也都是一些八卦談資。
只聽記者問道:“聽說Memory公司的懂事長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取得今天的成績,你會不會覺得有些……羨慕?”
一個是市值600多億、國內最大咖啡公司的董事長,一個是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搞花邊新聞的纨绔子弟。這個對比實在太過慘烈。
記者本來想用「自卑」的,為了飯碗考慮才作罷。
陳笙嗤笑一聲,不加掩飾的惡意傾瀉而出:“有什麽好羨慕的。沒陳家他能有今天?早爛死在某個陰溝裏了。”
視頻只截取了這一個問題,不到30秒就結束了——公關經理覺得郁總肯定不會對其他無聊問題感興趣,所以全剪掉了。
另一條消息是問他要怎麽處理。
郁衍坐在床邊,面無表情地敲字:“幫我安排一場人物專訪。”
從公司初具規模起,就有很多媒體想對郁衍進行人物專訪。郁衍覺得沒用,無一例外全部拒絕。這也是他在大衆視野裏神秘至今的重要原因。
如今看來,人物專訪很有必要。
公關部全體員工加班加點,終于在次日下班前将人物專訪的詳細方案遞到郁衍面前。包括了專訪媒體、專訪時間、以及會提問的問題等等。
公關經理站在辦公桌前:“媒體那邊已經對接好了,只要您同意,對方會全力配合。您着重看一下提問問題那裏,有什麽不合适的我們立刻改。”
郁衍認真看了一遍。一些問題的确過于私密,但他并沒讓改:“我既然接受了專訪,能回答的都會回答。就按這個辦吧。”
下班時間一到,駱鳴準時來接郁衍。車子朝相反的方向駛去,郁衍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淡淡問:“不回家?”
“去參加一個合作夥伴的生日晚宴。正好穿着西裝,衣服都省得換了。”
生意上的事,郁衍不想摻和:“那你把我放路邊,我打車回去。”
“不行,你得當我的晚伴。別人都有晚伴就我沒有,多沒面子。”駱鳴先斬後奏就是怕他不同意,現在人拐上車,方向盤在他手裏,往哪兒開他說的算。反對無效!
“晚伴不都是異姓麽,咱倆都是男的。”郁衍總覺得怪怪的。
“男的怎麽了?現在倆男的都能結婚了,一起出席晚宴再正常不過。累了就靠着休息會,在別墅區呢,有點遠。”
郁衍調了下座椅靠背,閉目養神。
能讓駱鳴親自參加晚宴,對方的身份地位可見一斑。同樣的,來的人也很多。
在車上睡着的郁衍被駱鳴抱下車,迷迷糊糊看到車來車往的,咕哝了句:“堵車了?”
“呃……”駱鳴失笑,“傻媳婦,忘了咱倆幹什麽來了?”
郁衍慢慢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被駱鳴兜着屁股抱着,雙腳懸空。周圍的人都在往這邊看,急聲道:“快放我下來。”
駱鳴穩穩放到地上:“你要再不醒,我就公主抱着你進去。”
走到門口,駱鳴遞上請柬,另一只手虛攬着郁衍的腰:“我看上面寫歡迎帶家屬前來參禮,這位就是我未來的家屬。可以進吧?”
“當然可以。”對方将請柬交還給駱鳴,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裏面請。”
郁衍湊到駱鳴耳邊:“什麽家屬?不是晚伴嗎?”
“都一樣,家屬更好聽。”
宴會廳富麗堂皇,提前來的賓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生意、聊生活……反正看上去都挺熟。
這種場合郁衍也參加過很多次,生意往來,再不喜歡也得給面子。每次參加都是往角落裏一縮,拿點吃的喝的,有人搭話就說幾句,沒人正合他意。
“找什麽呢?”駱鳴看他一進來就四處打量,納悶問。
“找窩。”
駱鳴一臉錯愕:什麽……窩?
終于,郁衍成功尋覓到一處合适的角落,擡手一指:“我去那裏待着,你去社交吧,完事了過來找我。”
在駱鳴不解又詫異的注視下,郁衍先走到餐臺前,拿了些自己喜歡的食物和飲料,然後端着餐盤走到他剛剛指的角落,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開始安靜吃東西。
一些列動作行雲流水,是個十足十的“慣犯。”
待在「窩裏」的郁衍吃了口蛋糕,擡頭沖駱鳴擺了擺手,一副乖寶寶樣:你去吧,甭管我。
駱鳴遠遠看着,樂不可支。原地看了一會,随手拿杯香槟去社交了。
郁衍用以貌取食物的辦法拿了一些好看的,每個都嘗一口,喜歡的和不喜歡的分開放,把不喜歡的拍照給駱鳴發過去。
聽到提示音,駱鳴忙掏出手機。
【郁衍:圖片。】
【郁衍:怎麽辦,這些我都不喜歡。】
每個食物上面都少了一塊,跟試毒一樣。
【駱鳴:放那兒我吃,吃你喜歡的。】
消息發送成功的瞬間,駱鳴瞄向郁衍坐的角落,只見他拿着餐盤從座位上站起來,又去餐臺拿吃的。
正準備發消息讓他悠着點拿,太多吃不了,一句滿是嘲諷的話飄進耳畔。
“那個賤//貨怎麽也來了。”
駱鳴本能地循着聲音看去,又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罵的人。
郁衍正在餐臺前認真挑選食物,他旁邊還有別的人。以防萬一,駱鳴走到陌生男子身邊:“你剛剛在罵誰?”
陌生男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罵誰你管得着嗎?”
“是不是在罵那個穿着黑色西裝、高高瘦瘦的男生?”駱鳴沉聲質問。
周圍氣溫驟然降低。
“是又怎麽了?!你管……”老子!!
“嘭!”
話沒說完,一記拳頭便輪在了他臉上,幹淨利落。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包括陌生男子自己。
“你罵我男朋友,我就管得着。”
看着對方跟郁衍兩分相似的面龐,駱鳴順理成章猜出對方身份:“你是陳笙吧,網上抹黑他的也是你。”
“我的衍衍是生活在陽光下的,活在陰溝裏的人是你。”
作者有話說:
感謝訂閱,鞠躬——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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