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外急診

【好的呢先生，請問你有本院的醫保卡嗎？】

“我第一次來。”

【好的，麻煩你登記一下信息】

在謝戚愣神期間，一人一機械對答如流，男人已經開始填寫信息了——這次不是在登記冊上，而是一塊32寸液晶的手寫電子屏——謝戚之前壓根就沒看見過它，也完全不知道它從哪裏來的。

不過這并不重要，現在發生任何事，在男人帶着狗來挂號接種兒童疫苗面前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謝戚甚至忍不住環顧四周看看哪裏是不是藏了攝像頭，而即便找不到攝像頭，比起「沙雕新聞在我身邊」，謝戚也更相信這是一場無聊的整蠱。

他靠在椅背上，靜待事情發展。

男人并沒有什麽動作，他在很認真的填寫資料，認真到眉頭緊蹙思考良久才斟酌下筆，仿佛這不是一張登記表，而是什麽高考難題，嘴裏還在念念有詞。

外國語學院優秀畢業生謝戚聽了兩句，愣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終于，男人填完了那張表，點擊了提交，滿臉忐忑的看着……謝戚。他好像認為一直跟他對話的是謝戚。

【表格已提交，請在屏幕顯示區域輸入掌紋】

男人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根據提示摁完了自己的掌紋，還捉着它狗兒子的爪子一一摁了一遍。

直到這一刻，謝戚終于明白這不是整蠱，這男人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把那五只狗當他的親兒子。

這恐怕是一個精神病，也幸好這男人來了之後，再沒有新的病人來登記。謝戚不敢當面多說什麽怕刺激到他，同時也不敢将人真的放進醫院裏。

無關于這醫院在不在他名下，純粹是若因為自己的原因出了什麽事故，謝戚這輩子都會寝食難安的。

“不好意思先生，系統出了點問題，可能需要你在旁邊等待一下，實在抱歉，我立刻處理。”謝戚起身将神情茫然的男人和他的五只狗兒子勸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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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導診臺的AI雖然有些奇怪，但謝戚的卡權限很高，面對突發狀況，它們是要以對方為主，直到判斷情況無異常，才能繼續開展工作。

然後導診臺AI就聽見它新上任的人類老板走回來，壓低了聲音道，“趕緊聯系保安室……等等，這個醫院有保安吧？”

“沒有，但我可以啓動特殊防禦模式。”特殊防禦模式配備武器庫，裏面有能夠将整顆星球變成灰燼的火力。AI并沒有看到鬧事者，但它依舊嚴陣以待，“請問你需要我做什麽？”

“那個人有……反正不能讓他進去醫院，不對，是最好把他送到他該去的醫院。”謝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擔心男人發現異常，手指急切的點着桌面。

AI沒有聽明白，同時沒有聽明白的還有當事人。

“我應該去哪個醫院？”龐大的陰影從背後籠罩而來，男人沉沉的聲音聽起來滿是疑惑。

剛想催促的謝戚渾身一僵，面對這個努力仰頭都只能看到下巴的巨人，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背抵在導診臺上。

男人大概意識到自己吓到了人，趕緊退到安全距離，同時嘴裏叽裏呱啦的吐出一大段謝戚聽不懂的話。

【真是抱歉耽誤你時間了，請領取你的醫保卡】AI在這時候開口，導診臺桌面彈出熟悉的蓋子，裏面躺着一張純白色的卡片，正面寫着：

【醫院醫保卡請憑此卡挂號繳費】

這醫院的名字竟然都被和諧了！謝戚在心中不合時宜的吐槽。

【已幫你預約了盛醫生，他現在正在住院部，請到103室等待叫號】

“謝謝。”男人拿着醫保卡，跟謝戚點頭致意了一下，而後者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抱着裝有五只奶狗的獸皮包離去。

謝戚只覺得頭都大了，“你怎麽能就這麽放他進去，出了事你能負責嗎？”

“我并沒有檢測出他有任何危險……”不知是不是謝戚的錯覺，他竟然感覺這AI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像是一個真人一樣。

謝戚還想要說什麽，又突然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屬實是有些好笑，“我跟一個人工智障在這裏争論什麽啊真是。”

以前在網上刷到這種視頻都懶得點進去，他現在竟然成為了視頻中的主角。最近他除了沒了爹，也沒受什麽刺激，怎會如此？難道老頭在他心裏比他想象中重要？

謝戚也沒時間多想，以防那人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他一邊用手機撥打報警電話，一邊往醫院裏面沖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之後，沒有人使用的導診臺電腦上突然自己彈出一個聊天室，裏面的消息刷的飛快，輸入框中正在輸入。

【機械種絕不為奴（51）】

【前臺小妹-D3354】：嗚嗚嗚，人家第一次上導診臺的班就得罪了大老板，還被罵人工智障，我該怎麽辦啊嗚嗚嗚，我不想被銷毀……

【前臺小妹-D3354】：痛哭流涕.jpg；

【守門大将-D1099】：人在現場，只能說真慘#蠟燭##蠟燭#

……

【護士-C301】：說起來我之前在住院部碰到了盛醫生，他好像對新老板挺不滿的；

【護士-C101】：不會吧？護士長不是說新老板挺好的嘛？

【護士-C201】：金毛的話你也信？

【前臺小妹-D3354】：你們，都不安慰下我的嗎？我馬上就要被Destroy（銷毀）了嗚嗚嗚！

【前臺小妹-D3354】：抱頭痛哭.jpg；

【前臺小妹-D3354】：毀滅吧，這個冰冷的世界。

【中央空調-A1】：聽說有人感覺到冷？那就讓我來溫暖你吧——

【運輸中心-B28】：靠！我說怎麽突然這麽熱，都睡不着覺了！

【中央空調-A1】：抱歉抱歉，設備老化，控制器有點問題，我現在就調回來。

【冰櫃-B33】：嘛回事？咋的停屍房溫度突然高了五度？再不調回去詐屍了啊！

【中央空調-A1】：對不起啊大哥，我馬上調馬上調！

……

【護士-C101】：啊啊啊冷死了！

【通訊總控-A7】：救命！溫度太低我要挂了！

【運輸中心-B28】：哦豁！就是這個溫度！太爽了！

【前臺小妹-D3354】：QAQ說好的溫暖呢？

【冰櫃-B33】：？？溫度怎麽越來越高了？真的要詐屍了啊喂！

【中央空調-A1】：在調了在調了。

……

【守門大将-D1099】：報！調哥挂了！

——

之前只覺得這醫院破，等到真的找起人來，才發現這醫院着實不小，謝戚又是第一次來，對地圖還不熟悉，找了二十分鐘才找到103室，正好和出來的男人碰了個正着。

男人還帶着五個奶娃娃，背上兜着的呼呼大睡，懷裏抱着的哇哇大哭，一個走在前面指着哭泣的弟弟捧腹大笑，剩下兩個揉着惺忪的睡眼扯着他衣擺亦步亦趨。

“呃……”狗呢？狗去哪了？這些奶娃又是哪裏來的？？

謝戚一陣瞳孔緊縮。

男人沒有注意到他，雙方擦肩而過。

謝戚突然渾身一陣惡寒，他攏緊了衣服，懷疑今天的一切其實都是自己在做夢。

恍惚間他聽到一陣「嘭嘭嘭」的聲響，像是鬼在敲門，它敲不開，然後就惱羞成怒的咒罵起來……等等，咒罵？

謝戚回過神來，循聲走到103室前。

診室門沒有關，就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正背對着門口踹角落裏那臺空調櫃機，惡聲惡氣的罵道，“破空調，一天天就知道溫暖這個溫暖那個，早晚給你拆了！@#￥%&.……”

那青年猛地轉過頭來，竟然是張極好看的臉。和晏奚昭的溫潤如玉不一樣，他的五官帶着滿滿的少年感，眼角眉梢都寫着張揚桀骜，像……像只難馴的野貓。

盛芷盛醫生。謝戚看到了他的工作證。

盛芷看到他愣了一下，那句「怎麽不做絕育」立刻竄進腦子裏，他臉色一黑，貓瞳狠狠瞪過去，“看什麽看？沒見過修空調啊！”

那被「修理」的空調，仿佛回應一般的在「轟轟」兩聲之後，直接告休了。

謝戚：“……”這麽修空調的确實沒見過。

一瞬間，整個醫院無數個不同的聲音，都大喊着同一句話：“晏奚昭！人外急診！A1挂了！”

那一刻，謝戚腦瓜子嗡嗡的。

走廊盡頭，緊閉的105室大門打開，溫潤如玉的晏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他神情嚴肅至極，像是對待一個真正的急診。

……

謝戚本想圍觀一下醫生怎麽修空調，半路卻被之前在電梯遇到的護士長帶到了四樓會議室。

護士長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推來一輛零食車，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糖果，最上層還有紅茶和蛋糕。

“抱歉需要讓您在這裏等等了，不過大家很快就會來的。”護士長丢下這句話便匆匆離開。

謝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來這裏，他等了十分鐘左右，最先推門進來的是盛芷。

盛醫生看到他臉色并不好，拉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一副不要跟我說話的模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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