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一次會診

謝戚準備起身的動作一頓，重新坐下來吃了個小蛋糕。

其實他對醫院有很多疑問，本來還想打聽一二，一見這盛醫生愛答不理的樣子，當即就歇下心思來。

謝戚将自己在醫院的見聞整合精簡後，告訴了好友陸雪渡，對方也被提起了好奇心，回複道：“大數據時代沒有隐私，在網上搜搜呗，肯定能搜到點東西。”

然而兩人分頭行動，各自用手機在網上搜了一圈，什麽圍脖、公衆號、X音、字母站……都沒有任何有關這間醫院的信息，好不容易找到跟這座山有關的，下面的評論也從來沒人提到過上面的醫院。

陸雪渡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玩笑道：“總不會你那醫院真的是個鬼屋吧？”

“呃……”謝戚趕緊拆了包薯片壓壓驚。

不信邪的換了數十來個關鍵詞，他終于在一個早就荒廢的論壇找到了一個古早帖子。

【主題：我的病有治了】

【發帖人：建國之後不許成精】

主題帖內容就是一張醫保卡照片，而這張純白色的醫保卡，謝戚才在不久前見過，上面用沖壓技術凸出一模一樣的「醫院醫保卡/請憑此卡挂號繳費」字樣。

謝戚趕忙往下翻了翻帖子，那個時候的論壇正是紅火，而這個樓主似乎還是論壇的紅人，跟貼足足幾百樓，但并沒有什麽實質性內容。

有人吐槽醫院名字被和諧，有人懷疑樓主是不是病情加重，也有人善意勸解……樓主卻從沒有出來回複過。

謝戚點進這個樓主主頁，注意到還有一個标題名【我有病】的加精帖子，回複樓層足有兩千多條，然而帖子已經鎖了，點不進去。

搜索半天找了個寂寞，謝戚對醫院的好奇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翳。

按理說他這時候應該直接找員工了解情況才對，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一種直覺，就算他以老板的身份去詢問，也得不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謝戚給「建國之後不許成精」留了條私信，将論壇網址收藏，退出了浏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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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擡頭，就對上一雙直盯着他的貓眼，盛芷吊兒郎當的坐在遠處，假裝在翻看病歷，眼睛卻洩露出他的好奇，頭頂黑色短發一動一動的，像是有一雙耳朵蟄伏在裏面蠢蠢欲動。

謝戚：“……”

“咳。”盛芷咳嗽了一聲，滿臉冷豔高貴的剛張開口，謝戚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直接無視。

謝戚一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有什麽仇當場就報，從來不留着過夜。

盛芷貓眼瞬間睜圓，一個「你」字哽在喉嚨口硬生生咽了回去。

其實從進來之後，盛芷就一直在觀察謝戚。

盛芷是一只貓妖，同時也是這個醫院最早的員工，從民國時期就入職，到現在也有百來年工齡了。和那只流浪的蠢金毛不同，盛芷做貓的時候也沒有吃過苦。

在東方，黑貓是辟邪招財的，所以一般大戶人家有養黑貓或者擺放有關飾品的習慣，盛芷的前任主人是一位格格，小格格在家裏時受寵，嫁人後也是當家主母，從來要什麽有什麽，作為她的愛寵，盛芷也自然活的滋潤。

後來格格生重病住院，盛芷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去世，他一只孤貓不願回去宅子就順理成章留在了醫院幫忙，幫着幫着就到了現在。

盛芷在醫院待了這麽多年，在晏奚昭來之前，他一直是醫院名義上的院長，醫院內外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

說起來這是醫院第四次轉手，他還以為會像之前一樣根本不會有人來，沒想到這次新老板不僅來了，還一個照面就要把他給閹了！

盛芷每每一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掏出東西磨爪子。

“貓抓板……”謝戚滿臉寫着不可思議，差點沒将嘴裏的紅茶噴出來。

盛芷大概磨了兩分鐘爪子，會議室的門重新被推開，一個腦袋悄悄探進來。

“護士長？”謝戚詢問。

護士長進來直奔謝戚，看着依舊還是滿滿當當的零食車，狗狗眼水水潤潤，神情格外沮喪，謝戚總覺得她的頭頂和背後，都有耳朵尾巴耷拉了下來。

“額……謝謝你準備的東西，很好吃。”謝戚最受不了這樣的表情，趕緊誇了一句，并且舉起手中咬了一口的薯片，示意自己真的有在吃。

護士長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你喜歡就好！”

“你……你叫什麽名字？”謝戚沒有看到她的工作證。

護士長笑得都要開花了，“你想怎麽喊我都喜歡！”

名字是能這麽随意的嗎？謝戚問號臉。

“王雪，她的名字。”盛芷爪子在貓抓板上狠狠抓了兩下，沒眼看的咋舌，“啧。”蠢狗。

“你可以叫我雪餅，因為我很白！”王雪補充道。

白……倒也确實挺白的。但謝戚着實沒弄懂和這外號有什麽關系，只能含糊的點頭應下。

晏奚昭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微微頓了一下，玩笑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是。”王雪毫不猶豫的點頭。

“不好意思，不過該做正事了。”晏奚昭示意了下手中的病歷，“A1各方面的檢查報告都出來了。”

王雪和盛芷都正經起來。

會議室裏燈光突然暗下來，投影儀啓動。

他們好像要開什麽重要的會診，雖然謝戚不知道為什麽只有三個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他還是松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熱情的王雪遠比冷淡的盛芷讓他有壓力。

但是等等，A1……A1不是空調君嗎？！

謝戚覺得自己眼睛從來沒有瞪那麽大過，他看着幕布上的投影，表情從震驚到沉思再到面無表情。

縱然那上面不管是病歷報告還是各種影像照片都如此嚴謹清晰，但這依舊改變不了這是中央空調的事實！別以為照片放大了，拍的是裏面的內部結構他就看不出來！

這個醫院，确定不是精神病院嗎？如果不是，怎麽處處透着詭異？如果是，那問題就更多了，首先要先分辨……面前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醫生。

不過這圖拍的好高級，跟科幻大片似的，零件連接處竟然隐隐帶着弧光，也不知道用的什麽濾鏡。

謝戚一邊面無表情的想，一邊聽着這些人一本正經的為一臺中央空調進行會診。

盛芷率先拿過那份病歷看了起來，神情嚴肅的點着下巴思考，“核心不可逆性損毀綜合症……問題有點嚴重，就算暫時保住了核心，後續也沒辦法繼續工作吧？”

“工作可以用五臺B級暫時頂崗，但最多只能半個月。”王雪沉着的給謝戚倒了一杯茶，接話道，“A級核心修複手術很困難，晏醫生有把握嗎？”

“我會盡力。”晏奚昭沒有打包票，反而是提起根源，“A1的病因是由宿體衰竭導致的，不解決這個問題，手術成功之後有八成概率會複發。”

“空調怎麽修？你們誰學過？反正我沒學過。”盛芷攤手。

王雪搖了搖頭，兩人面面相觑，突然想到什麽，視線一齊落在了謝戚身上。

謝戚：“……”裝瘋賣傻半天原來是想換空調啊。

仔細想想好像又能理解，畢竟老板來視察第一天，就讓人掏錢，活像宰冤大頭一樣。這方法雖然曲折離奇，但管用啊！

和繼承精神病院相比，掏錢也沒有那麽讓人難以接受。

謝戚放松了下來剛要說「買」，驟然想起醫院要換的是中央空調，那價格少說也是五個零起步。

“多少錢？”謝戚謹慎的發問。

晏奚昭看出他的緊張，扯出一抹溫柔的笑安撫道，“不要錢，就是醫院得再給供貨商那邊提供一些崗位。”

說是供貨商，不如說是晏奚昭的病人。

機械種是個特殊而神秘的種族，它們沒有身體，只能以機械為宿體寄生。誰也不知道它們從哪裏而來，只知道它們有一個王，王死亡時它們沉睡，王誕生時它們不惜跨越宇宙星海去到他身邊。

它們無條件服從王的指令，哪怕是讓它們即刻自毀，它們也會照做。

醫院的器械供貨商就是現任機械種的王，一條不缺錢也懶得翻身的鹹魚，鹹魚王沒有任何欲望，甚至嫌棄他忠心耿耿的臣屬很費電。

然後就拿它們來繳納治療費了。

謝戚不知道這些事情，他滿臉寫着不信。

但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人生道理，他點頭答應了，“那我先說好，就算你後面找我要錢我也是不會給的，醫院賬戶上的錢也不能動。”

“好。”晏奚昭笑着應允。

謝戚立刻道：“我錄音了啊，你別後悔。”說着展示了下自己的手機界面。

盛芷聽笑了，掃量着他，眼神充滿洞悉世事的悲憫，“你自己別後悔就行。”

——

會診完畢，各回崗位。

謝戚白天爬山，晚上擔驚受怕，再被迫聽了一場毫無意義的會診後，只覺得身心俱疲。他沒忍住打了個哈欠，一想到自己還要下山，還要開車，整個人都頹喪的趴在了桌子上。

“感覺累的話可以回房間休息，刷卡就行。”晏奚昭離開前說道。

謝戚有些意外的看着手裏黑色的門禁卡，“竟然還有我的房間？”

會是什麽樣子呢？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謝戚：你們給空調會診的樣子，認真的像天橋底下貼膜的。所以我繼承的果然是精神病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