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顆糖
最終,雨棚裏的小床沒給桑爺爺和桑奶奶,而是給了桑淮和隔壁李二狗叔叔家的小兒子。
桑淮的腿傷挺嚴重的,又受了寒,有點低燒。
李二狗的小兒子今年十九歲,是桑淮的同學,之前推搡的時候磕到了頭,流了不少血,現在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人還清醒着,就是昏昏沉沉的,沒辦法站立。
至于桑音音,聶根說他有幾個兄弟在他家附近也搭了一個小棚子,有床,有被子,可以帶她過去睡。
桑音音內心是拒絕的,她看着大反派隐隐泛紅的眼尾,總覺得這一趟過去十分之危險,可她反對無效,因為靈魂透支的後遺症,她開始發燒了。
外頭的雨下的稍微小了一點,聶根扯了塊塑料雨布,動作娴熟地将桑音音整個人罩了起來,又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個小號的頭盔,擡手要給桑音音戴上。
桑音音猶豫了一下,“可以不戴嗎?”
這個頭盔顏色是拼色的,一半死亡芭比粉,一半奪命連環紫,偏偏中間銜接的部分還鑲嵌了一些裝飾用的亮片,十分之醜。
聶根看了眼自己精心給她挑選的漂亮頭盔,疑惑道,“這個顏色不好看嗎?”
桑音音:“……”
她在心裏問021,“聶根是色盲嗎?”
021:“……”
它頓了頓,像是在查資料,“不是哦。”
……看樣子,大反派只是純粹的審美很奇特。
現在想想,他的衣服好像也就那麽幾個顏色,黑色白色銀色迷彩色……
再想想那天他房間裏近乎黑白原木三色的配置,孤寂到沒什麽生活氣息,桑音音詭異的有點沉默。
她搖搖頭,從男人手裏接過了頭盔,違心道,“挺好看的。”
聶根挑了挑眉,忽然湊上前,在她耳邊說了句,“你喜歡什麽顏色,下次給你買新的。”
他聲線本就低沉有磁性,稍微一壓,夾雜着雨聲中的氣音便帶上了些難言的性感,溫熱的呼吸随着微冷的夜風落在耳廓,癢癢的。
桑音音皮膚敏感,半邊耳朵一下紅透了。
聶根還以為她燒的更厲害了,擡手摸了摸桑音音的額頭,只蹙了蹙眉,轉身跑進了雨幕中。
沒一會兒,男人濕着頭發從外面推了一輛摩托車進來,用先前那條黑了大半的毛巾擦了擦坐墊上的水跡。
眼見他朝自己伸出了手,桑音音十分自覺地上了車。
聶根遺憾地收回了手。
“虎子他們會留在這裏,我那邊還有點退燒藥,等下我把音音安置好就再過來一趟。”
聶根發動了摩托,頓了頓,對桑父桑母說,“那伯父伯母,我們先走了。”
聽着這聲伯父,桑爸爸的心情十分複雜。
他很想說點什麽,可看着桑音音逐漸迷茫的眼神,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倒是桑淮十分的激動。
“我反對這門親事!”
桑淮燒的神志不清,倒在小床上,感覺一切都發生的太過迅速,垂死病中驚坐起,朝桑音音的方向伸出了不舍的爪子——
只不過才一個晚上,他的妹妹怎麽就莫名其妙多了個未婚夫了??更詭異的是,家裏人竟然沒有人反對,大哥都沒反對,這太不正常了。
而且那個未婚夫還是聶根,聶根是什麽人啊,不對,聶根是不是人都兩說。
桑淮和桑音音不一樣,他成績不錯,中學的時候就開始在鎮子的一中念書了,班裏一個和他玩的好的男生就和聶根一個村子,據他所說,聶根常年神出鬼沒,不愛和村子裏同齡人玩,經常一失蹤就是好幾天,然後帶着一些血呼啦呼的東西回來。
詭異的是,他身上的傷很快就會好,還有人看見過他曾經和人打架被打破了腦袋,結果第二天傷口就愈合了,恢複力恐怖,猜測他是不是什麽山裏的東西成了精。
桑淮是不太相信這些神秘的鄉村傳聞的,他也不想诽謗人家聶根的人類身份,可他比桑音音大了九歲,卻沒個正經工作,天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河,連個初中文憑都沒有,這都是事實。
雖然自家妹妹也不過才高中畢業且公認智商有問題,但這點小事,桑淮選擇性的無視了。
“你反對有用嗎?”李二狗的小兒子啧啧兩聲,聽着摩托聲逐漸消失,“他們已經走了。”
桑淮:“……”
他一下有點郁悶,傷感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腿,“是二哥不争氣。”
“你确實不争氣。”李烨又說,“要不是人家聶大哥,你還睡床,做大夢比較快。”
桑淮:“……你特麽閉嘴。”
一碼歸一碼,懂不懂?
李烨很顯然是不懂的,他意猶未盡,甚至還想繼續。
雖說桑音音不是他妹妹,但也算小時候一起玩到大的,他是真的覺得聶根人很不錯,至少在現在這麽混亂的時刻,比他和桑淮這樣普普通通的青年大學生要有安全感多了。
當然,前提是那些有關聶根的傳聞全都是假的。
想到這,李烨有點忍不住,望向一邊的趙三豹和趙虎,“那啥,兄弟,可以問問你們聶大哥是做什麽工作的嗎?”
他這話一出,周圍人也忍不住投去了好奇的目光,這十裏八鄉的,聶根一直都處于八卦的中心。
趙虎表情有點古怪,摸了摸下巴,把鍋甩了出去,“大牛哥,要不你說吧,我不知道怎麽總結。”
陳牛:“……”
他深思熟慮了一番,雙眸猛地亮起,認真道:“野生危害動植物數量管控兼地球珍惜資源回收。”
桑淮冷笑一聲,“就這?打獵挖筍撿破爛?”
陳牛:“………”
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反駁!
……
漆黑的摩托車在大雨中穿行,車前燈忽明忽暗,映照着曲曲折折的鄉村小路。
桑音音視線落在泥濘的黃土地上,看着路邊的一株株野草被狂風吹的左右搖擺。
她意識昏昏沉沉的,手腳很冷,強撐着和021聊天,沒有睡過去。
上一次她已經給人添了很多麻煩,這次說什麽也要維持一段時間的清醒,起碼要堅持到自己換好衣服。
或許是因為家裏人都承認她和聶根的娃娃親了,桑音音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加上現在精力不太允許,也就沒去亂想一些有的沒的,只是很安靜的坐在摩托車後座上,抓着大反派的衣擺。
可她沒說話,雨聲小了些,聶根卻是忍不住了。
他有好多話想和桑音音說,有好多問題想問她,手腳發燙,很想飙車,又擔心路況和她的身體,又亢奮,又憂郁,還有點患得患失的急躁,一顆心亂的砰砰直跳,憋了半天,話到嘴邊,卻只有一句:“冷嗎?”
話一出口,聶根就後悔了。
不只是因為這句話毫無營養和實際意義,還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麽沒控制住本能,出聲像吼,尾音兇戾,活像要吃人。
桑音音睫毛一抖,“還好。”
她倒沒有被吓到,只是覺得大反派好像一淋雨脾氣就會變得比較暴躁,上一次她坐車的時候他也是這樣,難道是不喜歡濕漉漉的環境?
聶根聽着她與平時無異的聲音,抿了抿唇,心上那些粗糙扭曲的褶皺又一下被熨平了,像被人順着捋順了一絡一絡毛,連心情都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不受控制地眯了眯眼,喉結輕滾,沒再開口。
車子很快到了目的地,桑音音睜開眼,看見一片燈火通明。
一個比廣場中央大上兩倍的雨棚立在聶根屋子前的空地上,不遠處還停了幾輛四米二的大貨車,十幾個高大的男人穿着雨披,拿着工兵鏟,正在處理從山上滑下的一些碎石和泥土。
陸家村靠山,而且不是一座山,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縱橫近萬裏,最高的主峰有六千多米,非常罕見,常年煙霧缭繞,人跡罕至。
當然,陸家村離主峰遠得很,最靠近的這一座山脈也就三四百米,這次地震厲害,這山卻沒有塌陷多少,只有一些外層的石頭被沖了下來。
“老大。”
林熊遠遠瞧見兩人,連忙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跑上了前,雙眼好奇的不斷朝桑音音身上瞅。
桑音音瞧見他有一頭栗色的短卷發,還有一雙很溫柔的棕色眼睛,只可惜明明是很乖巧的五官和發色,偏偏長在了一個滿臉橫肉的肌肉壯漢身上。
其他人聽到動靜,也紛紛圍了過來,只是沒和他們靠的太近,保持着一段距離。
一雙雙眼睛筆直的望過來,好像大雨和黑暗完全無法阻擋他們的視線,猶如實質的目光落在身上,在一陣好奇和驚訝的視線中,還有數道不太友好的視線,戒備、警惕、危險、帶起一陣陣如同被野獸盯上的悚然感。
“看什麽看?幹活去,都給老子滾遠點。”
聶根皺着眉滿臉不悅,特別兇。
桑音音扯了扯他的袖子,“沒關系。”
她知道,像聶根這種不知道從事什麽危險工作的大反派,手下的兄弟也都是一棒子狠人,像野生動物那樣排斥陌生人進入自己的領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真的沒有必要因為人家多看了自己兩眼就生氣。
聶根還是不悅,漆黑的眉宇擰成了川,可見她的臉色越來越白,沒再多言,只冷冷朝黑暗中睨了一眼,就帶着桑音音進了雨棚。
這個雨棚和廣場上崗搭起來的那個不太一樣,明顯材料很充足,三面都有pvc板,中間還用遮光的簾子阻隔出了一個個小空間。
聶根的地盤在最裏面,單獨用pvc板隔了一小間,還開了扇門,可以随意進出,床也大一點,大約有一米二,上面鋪着被子,是桑音音之前睡過的那套。
“你在這休息,他們不敢進來。”聶根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裏多了兩個木桶。
一個大點的,裏面裝着雨傘、水和面包,還有一個小型的吹風機,另一個木桶大概三十多厘米,封閉着的,外面一層木頭可以活動,拉開後裏面竟然是個蓄電池。
作者有話說:
桑音音:你是機器貓嗎?
聶根挑眉:再猜。
桑音音:?
*寶貝們中午好呀,新更給大家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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