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34顆糖

桑音音關了浴室的燈, 拿着藥回了卧室。

屋內小夜燈依舊亮着暖光,山裏的氣溫降了很多,涼風從山洞頂端的縫隙中吹入, 落在皮膚上帶起一陣沁骨的寒意。

但聶根似乎并不覺得冷,他換了個側卧的姿勢,把桑音音臨走之前給他蓋的被子扯開了大半,只緊握着被子一角蓋住了平坦的小腹,右腿和殘肢都露在外面。

“021, 催眠劑的效果還有多長時間?”桑音音關掉了空調,将桌子上小夜燈的亮度調低了一檔。

021說, “還有一個半小時。”

桑音音點了點頭, 加快了将假肢套進軍靴裏的動作。

——聶根向來起床時間成迷, 即便他現在受傷了,她也不能确定他會不會很快就醒來。

為了不被聶根發現她已經知道了他殘疾的事, 她要快一些才行。

桑音音不知道聶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但他那樣主動直白又愛吃醋的性子,這次卻費盡心思地躲進了山裏,甚至不惜裝兇吓她走, 大約是不希望她發現他殘疾了的。

既然他不願意提,桑音音也不會主動去拆穿。

她小心地将一層止血養鯨膏擦在假肢頂端,放在一邊備好, 接着重新處理了一遍聶根的傷口。

桑音音把從他殘肢上滲出的污血和腥粘的組織液擦掉,輕輕塗上了止血養鯨膏,耐心地等傷口不再滲血後重新擦了一層。

期間, 她還用靈泉水和止血養鯨膏簡單處理了一下聶根的右腿和胸膛上的幾個血洞。

大反派睡着的時候真的很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勢太重, 亦或是做了噩夢, 哪哪都繃得很緊,她給他擦藥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他渾身都在止不住顫抖,呼吸也漸漸因為疼痛變得粗重而淩亂。

一顆顆汗珠從他英姿挺拔的側臉滑落,浸透了帶着血痂的薄唇。

昏黃的燈光落在他不安滾動的喉結上,打出了一層盈盈漣漣的陰影,顯得脆弱,漂亮,不安。

眼看催眠劑的效果只剩下了最後半個小時,桑音音覺得不放心,又挖了很多止血養鯨膏,仔仔細細地把聶根身上的傷口擦了一遍。

擦完藥,桑音音想到他凄慘的膝蓋,忍不住輕伏在他肩上,叫了聲男人的名字,“聶根哥……”

倏然間,被角下有什麽東西猛地跳了幾下。

桑音音疑惑地坐了起來,擔心是他殘肢太疼而抽動,朝他雙腿望了望,見沒有什麽動靜,才又伏了回去。

她握住了聶根沒有捏緊被角的那只手,來回去蹭他掌心的那些薄繭,以此來感知他的體溫和存在。

聶根快要被她玩瘋了。

他眼皮不住顫抖,感覺桑音音溫熱的呼吸落在他肩窩。

她比平時更輕的小口吸着氣,尾音隐約帶着點難以掩蓋的顫抖和嗚咽,像一顆顆往沸騰的鍋裏滴的水珠,在聶根皮膚上炸開,讓他血液逆行,頭皮發麻。

她不知道給他擦的什麽藥膏,靈氣濃郁,但抹過的地方都又熱又燙,血管子都快要燒起來了。

他的槍架在了火堆上,越燒越大,越烤越強,時不時跳幾下試圖沖破囚籠,如同欲要噬人的猛獸,難以禁锢。

聶根竭力控制自己的身體,腦海裏卻不斷閃過桑音音被他欺負哭的場景,又羞恥又刺激。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認知到他真的不是人,而是個大變态的事實。

聶根一遍遍咬破舌尖,試圖用疼痛來一場人工降雨,奈何血氣從傷口處一陣陣上湧,一只手還被桑音音握住撩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槍既沒辦法發射也沒辦法降溫,卡在難受至極的點,像一場漫長的酷刑。

桑音音并沒有注意到聶根的異樣,見他體溫越來越高,呼吸越來越急促,還以為他是發燒了。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三點半了,距離她給聶根上藥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個小時,按照‘鲲之大,一口鍋炖不下’的建議,可以給他服用五品療愈丹了。

取出一小杯靈泉水,桑音音把一顆五品療愈丹從瓷瓶裏拿了出來,空氣中立刻彌散開一縷淡淡的香氣。

和淡黃色的三品療愈丹不同,五品療愈丹整體都散發着瑩潤的青綠色,有一圈圈金色光紋纏繞在上面,剛一觸到靈泉水就開始融化,很快融成了一小杯透明的液體。

桑音音把剩下的丹藥收好,俯下身,輕輕去掰聶根的下巴,試圖把靈泉水喂他喝下。

但聶根下颌繃得很緊,桑音音喂了幾次都沒把藥喂進去,無奈之下,只好含了一口靈泉水,柔軟的唇一點點覆了上去。

療愈丹味道苦澀,加上聶根口中的血腥味,等幾口藥喂完,她整個口腔都是苦澀的。

靈泉水和丹藥的效果傳來,桑音音只覺得渾身發軟,困倦難當,勉強将聶根的軍褲提到一半,眼前的視線就開始一陣陣泛黑。

隐約之間,她感覺軍褲卡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難以上提,還以為是聶根的手,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正打算去看,突然那聽到021在耳邊提醒:

“音音,聶根起反應了。”

桑音音:“?”

她呆了片刻,才意識到021在說什麽,有些不可思議,臉頰一下紅的徹底。

起、反應了?

她紅着臉小聲地問,“是因為止血養鯨膏嗎?”

賣家說這個藥膏可能會讓人變得容易激動,但不是說後遺症跟喝了補湯一樣麽?她想着應該沒事,就給他擦了好幾層,難道補的太過了?

021說,“也可能是因為你一直摸他,還親他。”

桑音音:“…………”

她屏蔽了021,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去碰聶根的那個怪物,只草草把軍褲幫他穿了一半,摘下了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條,翻身滾到了床鋪的角落裏。

桑音音打了個哈欠,想到桑淮之前提到的大反派的外號,沒忍住,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了句,“聶大根,晚安。”

聶根:“……”

他臉黑的快要掉漆了,煎熬地等身邊的小姑娘睡着,才俊臉扭曲地翻了個身,長臂一撈,把人緊緊按在了懷裏。

聶根啞聲道,“你叫我什麽?聶大根?”

他忍了又忍,雙眸還是漸漸變成了燦金的蜜糖色。

聶根尖牙抵在了桑音音頸側,帶着洇濕的水汽,吮咬了下去。

……

……

與此同時,陸鎮幸存者基地外:

傅少陽下了班,提着盒飯回了宿舍,迎面碰上了剛出任務回來的淩楚。

後者手裏提着一個大盒子,見他走來,直接道,“我這有個差事,你要不幫我辦了?”

傅少陽:“?”

他無語地翹起了二郎腿,“滾滾滾,自己活自己幹去。”

讓自己幫他幹活,淩楚瘋了吧?

淩楚嘆了口氣,愁眉苦臉道,“你知道聶隊長殘疾的事嗎?”

傅少陽聞言一愣,放下了咬了一口的包子,“你說什麽?”

聶根殘疾了?開什麽玩笑。

“我也是剛知道。”淩楚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桌上,“這是咱們部裏唯一一個假肢,尺寸估計和聶隊長不太合适,但他那邊加急要,我猜是不是他不想讓桑音音知道。”

傅少陽視線落在那個假肢上,心情十分複雜。

末世年代,當兵的最容易受傷。

但他和邵飛越幾個人都是愛惜手下士兵性命的,李冰那件事出了以後大家就更加警惕了,誰能想到第二個殘疾的竟然是聶根。

“你是想讓我幫你把假肢送給聶隊長?”

淩楚搖搖頭,“我是想讓你想辦法從醫療所弄個工作名額。”

傅少陽:“???”

他沒好氣地說,“這兩件事有什麽必然的聯系嗎?”

淩楚說,“剛剛上頭打電話來了,說醫療所欺負聶隊長的妻子,必須立刻想辦法彌補,但現在醫療所裏的工作人員我都不熟悉,所以我來找你了。”

傅少陽:“……”

艹,合着是給他挖坑來了是吧,竟給他找一些得罪人的活。

他猶豫了下,“回頭我找年團長問問到底咋回事。”

醫療所的事不歸他管,桑音音的事他後來也沒怎麽關注了,畢竟是聶隊長的未婚妻,他問太多也不太好。

傅少陽還記得他前幾天路過醫療所的時候還看見桑音音在好好的上班,這才沒過多久,怎麽就叫被人欺負了?

正疑惑着,外頭傳來了李冰通報的聲音,“排長,有緊急情況彙報。”

等淩楚把假肢收好,傅少陽咽下兩口包子,讓人進來。

來的是一個寸頭的士兵,負責醫療所裏的治安維護,見面直接道,“報告排長,不得了了,醫療所打起來了!”

“病人們非要一個新來的小護士給他們看病,排不上隊就打人搶藥,跟失心瘋一樣,已經誤傷兩個醫生了,我們快要控制不住了!”

傅少陽臉色一凝,顧不上吃飯,迅速往外跑,吼了一聲,“列隊!”

數百個士兵聽到命令,迅速列隊,荷槍實彈,朝醫療所趕去。

等傅少陽抵達醫療所,才發現大門不知被誰給砸開了,烏泱泱的人群亂成一團,不少神志清醒的人站在門口圍觀,隐約還能聽到一道女聲再不停地勸說:

“謝謝大家的熱情,但我一個人真的沒辦法救這麽多人,大家能不能排隊,不要欺負其他醫護?”

傅少陽臉皮一抽,揮了揮手,控制住了那十幾個發狂的病人,擡眼看見了站在人群中央閃閃發光的葉時茵。

她身上很香,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人忍不住親近,雙眼明亮,好像只要看一眼就能心甘情願為她去做任何的事。

傅少陽膝蓋一軟,雙眸漸漸變得迷茫。

一邊匆匆趕來的年團長看他一副被迷暈的樣子,氣到無語,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

清醒過來的傅少陽:“……”

他剛剛失心瘋了吧?

還是說,面前的葉時茵有什麽蠱惑人心的功夫?

年團長倒是不意外,他剛剛接到密報,說多地發現了許多覺醒了特殊能力的人,眼前的姑娘估計也是一個。

葉時茵見這麽多士兵盯着自己,心裏到底有些發憷,她雙眸盈盈,露出一個無措地笑臉,“這位大哥……”

“誰是你大哥?”年團長無語,“來人,抓起來。”

葉時茵:“???”

……

……

桑音音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上午九點了。

刺目的陽光從山洞頂端的縫隙照進來,落在眼皮上,在虹膜裏照出了鮮紅的顏色。

聶根已經不在卧室裏了,桑音音清醒了一些,發現床單和被罩都換了一套。

她渾身汗涔涔的,想簡單擦洗一番,脫了衣服才發現自己的腿彎上多了幾個明顯的指印,雙手酸軟的快握不住毛巾,嘴巴和脖子都像被蟲給咬了,又腫又紅。

桑音音擡手碰了下唇角,頓時傳來一陣刺癢,她有點後悔昨晚睡覺的時候沒點驅蟲香,拿出止血養鯨膏給自己抹了點。

不适的感覺消散,桑音音換了套衣服,聽到021說,“音音,昨晚女主異能覺醒了。”

桑音音問,“是陸承亦感染疫病了麽?”

書裏葉時茵是為了照顧不幸感染了疫病的陸承亦才覺醒的治愈系異能,現在提前覺醒了,是陸承亦提前感染了?

021說,“不是的,女主覺醒的也不是治愈系異能。”

桑音音:“那……”

沒等她問完,021說,“是魅惑系異能,昨晚她異能覺醒,引誘的醫療所的十幾個病人為她大打出手,還誤傷了兩個醫生,軍方的人已經把葉時茵抓起來關進牢裏了,陸承亦正在想辦法就她,9678嚎了一晚上。”

桑音音:“……”

她一時之間無語凝噎,聽到外頭傳來了趙虎等人的聲音,沒再去想男女主,推開了山洞的門。

趙虎見她出來,朝她笑了下,“大嫂,這麽早就醒了?”

桑音音發現山洞外被清理出來一大片空地,還新紮了籬笆,忍不住問道,“這是在幹什麽?”

一邊終于從狗當回了人的白犬笑了下,“老大說要帶你在這邊度蜜月,讓我們給整理一下。”

桑音音:“???”

度、度蜜月?

還沒有結婚,怎麽就發展到度蜜月了?

臉頰泛起一層紅暈,桑音音擡手摸了摸臉,故作鎮定道,“那你們老大人呢?”

趙虎說,“去采蘑菇了。”

桑音音:“……”

大夏天,在深山老林裏采蘑菇,還是一個殘疾人,她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趙虎說,“嫂子別擔心,那片蘑菇林很近的,你要不然去找他?”

桑音音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去找聶根,視線掠過趙虎缺了一半手指的左掌上,“你們這次任務是不是很危險,其他人都平安回來了嗎?”

“還行吧,都還能喘氣,就是有的癱了不能動,也不是特別危險。”

桑音音說:“這還叫不危險?”

趙虎笑了下,“這次多虧了老大弄來的神奇藥品,不然三豹他們骨灰都揚老高了。”

桑音音嘆了口氣,想到那一摞染血的肩章,沒有再問什麽,只是拿了兩瓶融了彩虹糖的靈泉水給趙虎,“這是聶根哥之前留給我的,我一直沒有用,你給趙三豹他們喝吧,或許能緩解一些疼痛。”

趙虎內心感動的稀裏嘩啦的,但還是搖了搖頭,“這些東西很珍貴,老大留給你的,我們不能要。”

見他拒絕,桑音音也沒有堅持,打算之後把東西給聶根,讓聶根轉交給他們。

她把東西裝進包裏,踟蹰了一下,問道,“那片蘑菇林在哪裏?”

……

根據趙虎的指示,桑音音從山洞出門右拐又左拐,走了大概十幾分鐘,果然看見了一條清澈的小溪。

只是這小溪裏的水已經快被太陽曬幹了,有氣無力地流動着。

順着小溪往前走幾分鐘,拐過幾個開滿了小花的土路,桑音音來到了一面高聳的山壁前。

幾十米高的山壁挺拔直立,無數翠綠如玉的藤蔓和爬山虎從山壁頂端垂下,像一串串碧綠色的翡翠。

伸手撩開面前的綠色珠簾,桑音音看見了一個隐蔽的入口,兩米多高,一米多寬。

擡腳走了進去,山隧很深,但末端的亮光卻很顯眼,不需要打手電筒就能看清腳下的路。

桑音音不知為何有點緊張,總覺得這條路後面通往的不是什麽蘑菇林。

她快步走到入口,剎那間天光大亮。

擡手擋了擋眩目的日光,桑音音看見了一片開滿鮮花的幽靜山谷——

山壁之間落下一道水流涓涓的瀑布,藍色的湖泊閃着粼粼的光。

河邊種滿了一叢叢繡球,延展開的道路兩邊是一片片五顏六色的花田,邊上一顆高大的香樟樹,結實的枝丫上,被人用粗粝的麻繩紮了一個很高的秋千。

說去采蘑菇了的大反派西裝革履,漆黑的眉墨色的眼,懷裏一捧紅玫瑰百合夾着合歡和結香花的花束,耳朵上換了個心形的黑曜石耳釘。

他坐在秋千上,沒有掩蓋左腿的殘疾,微風吹起,褲管空蕩蕩的。

聽見外頭的動靜,聶根擡起眼,朝她勾了勾唇。

作者有話說:

本章無獎問答之聶根打算幹什麽——

1.求婚

2.坦白

3.和音音野餐

4.大根的思路我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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