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然而紀雪汶聽不懂小怪物的話,并不知道它在表達什麽。
小怪物年紀也太小,雖然聰明,但到底是個娃娃,心大,不記事。那股奇怪的感覺褪去後,它晃晃頭,很快也将這個感覺抛到腦後了。
陸奇開着車進入特管局裏,下車後傅明州交代道:“陸奇,你先給紀先生拿一雙鞋子,再帶他去換一套衣服,我去将那個穢物安置下。”
紀雪汶聞言忙問道:“傅局你等一等,那個,請問安置穢物的過程需要保密嗎?如果不需要的話,能不能讓我帶小家夥在一旁旁觀?”
傅明州的目光從紀雪汶臉移到他的包上,小怪物小心翼翼地扒拉着背包拉鏈,探出比只有半根手指長的小腦袋看着它,動作将它的期冀忐忑都诠釋了出來。
傅明州沉吟:“理論上來說是不可以的。”
紀雪汶盯着他看,理論上?傅局這是什麽意思啊,他要給他開後門嗎?
傅明州:“但介于這個穢物的特殊性,如果這個小異者能讓她配合的話,也可以網開一面。”
紀雪汶好奇:“小家夥的媽媽很特別嗎?”
傅明州搖搖頭,沒有多說,紀雪汶識趣地沒再追問。
陸奇已經去拿衣服鞋子了,傅明州則拿出手機辦公。
沒一會兒陸奇便拿着衣服鞋子回來了,這裏也沒地方買衣服,陸奇便找人接了套沒穿過的制服給紀雪汶。
紀雪汶沒想到陸奇拿的制服給他:“這個衣服我可以帶回去?回去後要不要處理掉啊?”
陸奇笑道:“沒必要,一件衣服而已,網上也有不少同款賣呢,也不用你還了,我讓那人從庫房領的新的。”
紀雪汶樂得省事,看了看陸奇,又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傅明州,笑道:“傅局,請你在下面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馬上就好。”
傅明州微怔,猶豫了一下後點點頭下車了。
陸奇撓撓頭:“不進去換啊?”
傅明州低聲道:“他鞋子扔了。”所以不好走路,在這裏換也是一樣的。
紀雪汶沒一會兒便從車裏出來了,陸奇随便拿了一套男式制服給他,紀雪汶穿着剛剛好。
深色的制服襯得他挺拔修長,而紀雪汶本就有一張極為漂亮的臉,昳豔中帶着一絲清冷,一眼望去,相當驚豔。
陸奇特別注意了一下,傅明州看了他好幾眼。
紀雪汶把背包挎在肩上,扯了扯衣領,笑道:“陸警官你給我拿的衣服尺碼剛剛好。”
陸奇笑道:“我眼睛比較尖,而且标配的制服嘛,大抵都那樣,差不多就都能穿。”
傅明州:“走吧,先把這個穢物的事情處理一下。”
紀雪汶摸了摸小怪物,輕輕點頭。
傅明州已經安排好了,帶着兩人進入一棟數百米高的封閉大樓,這個樓占地非常廣,正面的長度至少有四五百米,側面的長度紀雪汶暫時看不到,但感覺應該也不會短。
但大并不是這棟樓的主要特點,它真正特別的地方在于這棟建築沒有一扇窗戶,也沒有任何裝飾,從外面看只是一排平板的牆,只看外表,就讓人感覺壓抑的厲害。
大樓的門是一扇近十來米高的金屬門,開門要密碼,還得核對身份,門打開以後,門後還有好幾個穿着軍裝、持槍的人在候着。
紀雪汶喃喃道:“這裏感覺戒備很森嚴的樣子。”
他微微蹙眉,擔心道:“傅局,以後小家夥的媽媽都要被關在這裏面?”
這裏的環境也太壓抑了,如果是單純的穢物就算了,但還保有人類理智的異者真的能忍受這樣的環境、不會在這種環境下被逼瘋嗎?
傅明州:“那要她的配合程度了,如果她願意配合的話,特管局會給她佩戴特制的禁魔鐐铐,将她轉移到普通監區。如果她不肯配合的話,抱歉。”
紀雪汶搖搖頭:“我能理解的。”紀雪汶自覺官方的安排已經很人性化了,沒什麽可挑剔的,說到底還要看異者們自己的選擇。
但紀雪汶還有點擔心,他不确定小家夥的媽媽能不能想的開,也不确定她對小家夥究竟是個什麽态度,小家夥真的能感化她嗎?
不會弄巧成拙吧?畢竟它的身世……
在這樣的憂慮下紀雪汶跟着傅明州和陸奇走進了一個密閉的監禁室裏。
這個監禁室占地約有二百平左右,高度在四五十米左右,挺寬敞的,但是裏面沒有任何家具配置如床榻什麽的。
同樣的,也沒有鐵栅欄一樣的門,将進口堵住的是一道四五十米的銀色光幕。
傅明州從口袋裏掏出一截光澤透亮的指骨,他将指骨貼在光幕上,指尖從指骨上劃過,随着他的動作,指骨那瑩亮的光澤也随之褪去,變成了灰白色。
緊接着,灰沉的霧氣從指骨中蔓延出來飄向室內,霧氣越來越濃,光幕外的幾人根本無法看清濃霧後有什麽。
直到濃霧将這個密閉的空間填滿了近一半後,濃霧才逐漸消失,顯露出它之後的景象。
一顆十幾米高的細長楊樹站在了地上,稚嫩的少女睜着死氣沉沉的烏黑雙眼,根莖覆在她身上,将她緊緊捆在枝幹上,二者幾乎融為一體。
少女的眼睛被濃重壓抑的黑色填滿,幾乎看不到眼白,她冷冷地看着光幕外的幾人,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一看到她,小怪物就激動的叫道:“媽媽!媽媽!”
少女看向了小怪物,神情定定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許久後,她終于開口:“別叫我媽媽。”
“……雜種。”她的聲音很輕,卻比利劍更傷人。
小怪物愣住,好像傻了。
它呆呆地看着她,不哭也不鬧,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它此時的心碎絕望。
紀雪汶微抿住唇,心有不忍,卻又沒法去責怪裏面的少女。
錯的人并不是她。
他心疼小怪物只是因為挺喜歡這個小怪物,但換位思考,他絕對是接受不了一個有着毀了他一生人的一半血脈的孩子。
那是她所有不堪過往的證據,無時無刻都在刺痛她的心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做不到的事又怎麽能去要求別人。
傅明州看向紀雪汶和小怪物,青年被手裏的那個小異者情緒感染,此時心情也很低落。
傅明州微微垂眸,擡手摸了摸小怪物的頭,問道:“不是它嗎?”
紀雪汶不解地擡頭,傅明州解釋道:“穢物沒有情感,只有殺戮報複的本能,理智于它們而言毫無意義,因此穢氣會不停地沖刷着異者的意志。所以,每個保有理智的異者往往都有格外在乎的事物,是這些事物支撐,才能使他們在穢氣的沖擊下保有理智。倘若他們什麽都不在意,那他們早就徹底穢變,根本不可能還有理智。”
傅明州看着光幕後的少女:“如果這個小孩不是你在乎的,那你所在乎的是什麽?不要和我說是那些被你殺死的仇人,仇恨的力量只會壯大穢氣,進一步消磨你的理智。”
少女死死地盯着他,僵冷的臉終于有了些表情變化。
紀雪汶看向少女,小怪物也聽懂了傅明州的意思,心生希冀,眼巴巴地看着她,少女卻低着頭,并不理它。
陸奇輕啧一聲:“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我們也沒打算利用它對你做什麽。我們傅局說這些話也沒別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在口不擇言的情況下傷害到自己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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