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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陸奇從旁邊的牆壁上取下一個平板,在平板上點了點以後,問道:“黃秀雲,今年16歲,是嗎?”

黃秀雲冷漠道:“我15歲那年就已經死了,你可以算我15歲,也可以從我穢變後的年齡算起。”

陸奇繼續翻:“我們剛才篩查過了你家附近的人員情況,目前共有七人下落不明。”

“第一人,趙洪海,是你鄰居口中你的丈夫。

第二人,趙良徳,身份是趙洪海之子。

第三人,朱樹梅,趙良徳之妻。

第四人,趙大河,趙洪海之孫

第五人,黃宏健,你的父親。

第六人,黃超寶,你的哥哥。

第七人,王美鳳,你的母親。

你知道這七人的下落嗎?”

“知道啊。”黃秀雲咧開唇角,笑容挑釁:“在我肚子裏呢。”

陸奇淡漠地問:“為什麽要殺死他們呢?”

“人我已經殺了,他們也都死了,一切已成定局,至于殺人理由,還有告知了解的意義?”

陸奇:“當然有。”

“穢物的存在于人類社會是有害的,在明知人承受惡意折磨後可能穢變的情況下,依舊罔顧人倫、使穢物誕生者,他們同樣要承擔罪責。如果穢變者對這一群體報複并致死,我們也稱之為‘因果殺人’,不會對這類群體的死亡進行追責。”

黃秀雲神情怔忪,陸奇想了想,補充道:“不過你不可能再恢複自由了,‘因果殺人’雖然被允許,但殺過人的異者很容易理智失衡,徹底穢變,屬于危險群體,會被特管局終身監禁管控。”

黃秀雲沉默了很久,終于說道:“我十三歲那年,趙洪海強奸了我。當時我很害怕,沒有把這事告訴任何人,就隐瞞了下來。沒想到我後來懷孕了,肚子疼的厲害,下面還流血,我一開始不知道我懷孕了,後來知道了……我、我也不敢告訴別人這件事。我爸媽如果知道了,他們回來打死我的。

我那時渾渾噩噩到,就一直瞞了下來,直到我不停流血,我媽以為我生理期到了,看我疼的受不了,就帶我去診所開了點藥。然後孩子稀裏糊塗的……就掉了。”

“那個孩子掉在了廁所裏,很多人都知道我墜胎了,我這事瞞不下去。我媽當時臉色很難看,回家後把這事告訴了我爸。我爸很生氣,把我打了一頓,然後問出了趙洪海的事……”

黃秀雲閉上眼,喘着粗氣,很久後心情才平複下來,木然道:“後來我爸就去趙洪海家鬧了,趙洪海是個鳏夫,就和我爸商量,給他們一筆彩禮,要把我買回去。我懷孕的事不少人都知道,我爸恨極了我給他丢臉,我哥又要娶媳婦,家裏沒什麽錢,就幹脆把我賣了……”

“趙洪海把我買回去後怕我跑了,就用鏈子把我栓起來,他兒子趙良徳也不是好東西,有時候……有時候也會偷偷摸摸強奸我。他老婆朱樹梅因此很讨厭我,沒事就會拿我洩憤,給我吃的飯比狗食還不如。他們兒子雖然小,但是卻把他爸媽的德性學了個十成十,把我當狗騎,把我的飯倒在地上讓我舔,還……”

“他們一家子都是畜牲,我恨死他們了!所以在穢變後我就殺死了他們,這樣算是‘因果殺人’嗎!”

陸奇:“……算,不過也不能只聽你一人之言,我們會另安排隊伍核實過情況。”

“趙洪海一家死有餘辜,那黃宏健和黃超寶,還有你的母親呢?”

黃秀雲冷笑道:“我雖然是他們的女兒,但他們有什麽資格把我給賣掉?”

“我剛墜胎時痛的要死,我爸不管我不說,還把我打了一頓,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打死?”

“而黃超寶那個娶不到老婆的廢物,對自己妹妹都……”黃秀雲咬了咬牙,眼中滿是戾氣。

陸奇嘆道:“我明白了,那現在只有王美鳳的死亡存在疑慮了。我聽紀先生說,你一開始并沒有殺死王美鳳,是嗎?”

黃秀雲滿臉漠然:“我一開始以為她是個可憐人,畢竟我爸一不高興就會動手打她,很多事都不是她能做主的。雖然她眼睜睜看着我掉入了火坑,但我不怪她,她沒有害我,她只是太懦弱了而已。”

“可沒想到……”黃秀雲挑起唇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紀雪汶摸摸鼻子,将他把王嬸帶到黃秀雲的墳前時那段經歷說了出來。

黃秀雲挂着似有若無地笑容,很淺,卻充滿愉悅:“我沒想到她心底原來也是這樣想我的,她對我沒有一丁點的憐憫,她只當我是個婊子,恨不能我這個把她們臉面丢盡的賤人立刻去死才好。”

“不過沒關系,雖然一開始讓她逃脫了一次,但是老天有眼,又把她送到了我面前并說出了她的真心話,讓我冤仇得報。”

黃秀雲閉上眼,神色的戾意散去很多,臉上的笑容越發清晰,仿若朝聖,聲音中滿是感激和崇敬。

一直沉默的傅明州問道:“除了這些人,你是否還殺過別的無辜的人?”

黃秀雲含笑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老天有眼,憐憫我一生坎坷,給了我死而複生并報仇雪恨的機會,即便有罪人僥幸逃脫,最後卻仍伏誅。

這是惡有惡報,也是上天在警示我。我受了上天的恩澤,冤有頭債有主,不可以傷害無辜的人。”

陸奇嘟囔道:“怎麽感覺這姑娘有點神神叨叨的。”但她能這麽想最好,總歸是勸她向善的念頭。

傅明州看向紀雪汶:“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問她,接下來就不是你可以旁聽的內容了,你們還有什麽要和她說的嗎?沒有的話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紀雪汶看向黃秀雲,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準備收養這個小家夥,但還沒給它起名字,你對它的名字有沒有什麽想法?”

黃秀雲眸光微顫,輕聲道:“叫它‘清清’吧。”

我曾經希望它能生活在一個清淨整潔的環境裏,一輩子清澈單純,遠離人世間所有的污穢和醜陋。可它卻生來污穢,和她一樣深陷泥沼。僅以此名……聊作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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