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三合一

劉氏沒想到景長霁來了不說話, 就這麽任她出醜。

劉氏氣急,卻只能忍下:“你這孩子,來了怎麽不說話?”

潛臺詞告訴衆人, 景長霁心眼多, 這是故意算計她這個繼母。

景長霁似笑非笑:“那也要夫人給我機會開口啊。”

劉氏皺眉, 對上景長霁漆黑的瞳仁,有種不祥預感,連聲要開口,景長霁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景長霁繼續道:“我在這裏等了侯爺和夫人半個多時辰,就小憩一會兒。這邊侯府的馬車一到,随侍上前告知。我這剛要撩開帷幕,不過眨眼功夫, 這不就聽到夫人對我頗有不滿。俗話說得好, 長輩訓晚輩聽, 我這只能聽訓。可越聽夫人這越說的……我這才不得已打斷。”

衆人對視一眼, 心裏有了計較。

剛剛還覺得也許這景二公子真的還如往常一般混賬,驕奢跋扈, 故意撒謊置劉氏名聲于不顧。

但如今再瞧,與往常截然不同。

這進退有度、有理有據的翩翩貴公子模樣,對比明顯,不說壓根不會以為是同一人。

這般的景長霁讓他們想起坊間的那個傳聞, 劉氏故意要養廢景長霁,後者只能藏拙。

如今一瞧,竟然是真的。

景長霁平時插科打诨頑劣不堪,甚至沒有夫子上門教過, 但剛剛那番話, 可不像是沒學問的樣子。

衆人對視一眼, 尤其是官家夫人,甚是看不上這種口蜜腹劍之輩,指不定見到你笑盈盈,轉頭就捅你一刀。

各家夫人借口離開,準備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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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這邊只剩景安侯一家。

劉氏眼睜睜瞧着定國公一家離開,甚至沒來得及介紹嫡女景淑靜。

劉氏氣得捏着帕子虛指着景長霁:“你、你是不是故意的?老爺!你還說妾身,但如今外人怎麽瞧妾身?怕是還要耽擱府中子嗣的婚事!”

景安侯原本嫌煩不想理會,但聽到耽誤婚事,皺眉:“長霁,還不給你母親認錯?”

景長霁嗤笑一聲:“認什麽錯?認她故意污我名聲的錯?這到底誰錯了?”

“你個逆子,你就這麽忤逆長輩?”景安侯大聲怒斥出聲。

景長霁笑眯眯的,背對着衆人,聲音輕緩,卻句句戳心窩子:“你們算長輩嗎?”

景安侯氣得擡起手,一擡眼就對上前頭排隊進宮偷偷往後看的百官以及家眷。

衆人:!!人不可貌相啊,景安侯平時瞧着彬彬有禮的,私底下竟然打人!

景安侯:名聲被害!

景安侯愣是把手收了回去,氣得胸膛起伏,但也不敢再動手。

景長霁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樣,說出的話氣死人不償命:“怎麽不打了?侯爺盡管打,你這邊打了,我那邊就告你禦狀。”

他這邊可有人證,還是一堆。

景安侯心下一驚,瞪着景長霁,卻後背發涼,他依然按照往常去對待景長霁。

可如今站在眼前的,早就不是先前那個頑劣不堪胸無點墨随意可欺的老二。

劉氏比景安侯更清楚,從剛剛吃了虧就老實了,就算再氣,今日也不能再丢人了。

一旁的景成寶、景淑靜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忘記了反應,等再想開口,被劉氏按了回去。

更不要說跟來的下人,更是滿眼驚恐偷瞄二公子,以前不信那些傳聞,但剛剛發生的一幕,徹底讓他們信了。

接下來進宮的一路上都相安無事,到了壽宴上,景安侯一家尋到位置落座。

他們排在左列第十排,并不靠前。

左列第一排的太子,他對面右列更尊貴的位置則是睿王這個小皇叔,皇帝的親堂弟。

離主位遠,反倒是自在,景長霁坐在位置上,心情不錯。

也有閑心去打量四周。

他看到了不少熟面孔,這些天重生後要麽在宮外,要麽就是待在睿王府,他接觸的官員不多。

再瞧這些人,記憶已經很模糊,他們模樣也比第一世他後來正式掌權後年輕一些。

有些甚至沒見過,應該是後來他跟着太子前這些人就已經換了。

因為這次太後壽宴都攜家帶口,右列除了第一排的衛殷就一個人占了整張桌子外,其餘桌子人數不少。

再就是景長霁這桌對面偏後一個的位置,也是獨身一人。

男子瞧着四十有餘,但模樣儒雅俊逸,頭一眼看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但眼角的紋路倒是洩露他真實年紀。

男子長得極好,不單單是五官,也有整個人氣質沉澱下來的溫潤而雅,很是吸引人。

但從頭到尾對方垂着眼,倒是低調。

景長霁發現不少人都在偷瞄他,但很快低聲交頭接耳幾句後,面露訝異後就不再窺探,甚至神色間帶着難以置信。

獨身、位置不低、模樣好、四十多歲……

景長霁眯眼,符合這些的,朝中似乎只有一人,那就是如今任職大理寺少卿的許倚林。

他這些時日讓人私下打探的正主。

大概是敏銳察覺到景長霁一直停留在身上的目光,許倚林擡眼看過來。

景長霁也沒避開,更是好奇直勾勾瞧着他,目光坦然,像是只是好奇他怎麽一個人。

許倚林很快轉開視線,繼續低頭獨自斟茶品茶。

景長霁松口氣,繼續裝作去瞧別人,思緒卻早轉到別處。

許倚林第一世平時很低調,等他後來跟着太子得到重視時他早就不是大理寺少卿。

因為壓根沒注意過這個人,所以并沒印象,只是名字熟悉,甚至從未見過面。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

景長霁想到如果真的是這個人第一世害死的大哥,先前對許倚林的好印象消失殆盡。

壽宴很快開始,成賢帝和霍皇後陪同太後一同前來。

宴會進行到一半,有人上前到成賢帝耳邊說了什麽,成賢帝臉色微變,很快尋個借口離開了。

成賢帝一走,皇後臉色不太好看,但也沒表現出來。

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倒是也沒說什麽。

景長霁将這一幕收入眼底,猜測能讓成賢帝不顧太後壽辰進行到一半離開的,要麽是朝中大事,要麽是在意的人。

朝中沒出事,那就是人。

劉貴妃先前就病着,如今看來,應該也是因為劉貴妃。

春獵時成賢帝因為劉貴妃就沒參加,這次看來劉貴妃應該是病情又加重了。

景長霁去想第一世這時候宮中的事,發現想不起來太多,畢竟出事前他不學無術,出事後心思都在為兄長報仇上,并未特別關注過宮中的事。

只記得後來劉貴妃好像是沒了……成賢帝不知道是不是打擊過大,沒幾年也沒了。

“當心!”一道聲音将景長霁的思緒吸引回來,他朝聲音發來的方向看去。

發現竟然是許倚林那一桌的動靜。

景長霁看過去時,許倚林正拿東西擦拭胸口的衣服,那裏濕了大片,茶漬還挺明顯。

剛剛那一聲是旁邊的同僚提醒,從這反應看來,應該是許倚林不小心打翻了茶盞,澆了自己一身。

景長霁挑眉:這位許少卿剛剛在想什麽?竟然在太後的壽宴上這麽不小心?

許倚林看茶漬擦不掉,不敢耽擱,低聲說了一聲,帶着随從悄然離席。

好在宴會大殿人多,加上此刻正在表演歌舞,倒是也沒人察覺到。

景長霁垂下眼不知想到什麽,也悄然退後打算離開。

“你去哪兒?”景安侯首先注意到,皺眉,怕老二又惹事。

景長霁看他一眼:“出恭。侯爺連這都要跟着?”

“你!”景安侯又被堵了回去,幹脆一甩袖子,頭扭到一邊,不再理會。

景長霁落得自在,很快退了出去,沒引起什麽人注意。

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帶着兩個侍從跟着。

景長霁三人從偏殿出去,沿着回廊往前走,尋到巡邏的侍衛問了淨房的位置後繼續朝前走。

等沒人的地方,景長霁低聲吩咐其中一個侍從,讓他瞧瞧去尋許倚林。

景長霁帶着另外一個侍從當真先去了淨房,等出來後深吸一口氣,打量四周景色,像是幹脆出來透氣的模樣。

很快侍從又回來,低聲說了一個方位。

景長霁漫不經心朝前,像是毫無章法,最終走的方位正是許倚林的位置。

只是走到一半的時候,恰好遇到一人。

景長霁一愣,随即眼底帶了笑,拱手行禮:“見過國師大人。”

巫寂一愣,沒想到這麽巧遇到:“景二公子。”

巫寂是國師,這次又是太後壽宴,他裝扮的很是隆重,一襲純白色的國師袍,将他眉眼襯得愈發清俊,仙姿卓然。

只是景長霁乍然瞧見巫寂這般模樣,第一眼總覺得巫寂長得很眼熟,并非單純認識的那種。

畢竟景長霁第一世就與巫寂認識,也知曉他的模樣。

但時隔多年,他能将模樣與巫寂對上,卻因為久未見面,乍然見到自然還是與第一世熟悉後不太一樣。

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但還多了些什麽。

第一次在客棧重逢時景長霁并未細看,畢竟當時他滿心滿眼都是救兄長的事。

不過景長霁此刻也沒多想,巫寂他第一世就認識,這份熟悉應該是兩人本就認識但久未相見産生的記憶斷層感。

“大人怎麽從宴會出來了?”太後壽辰,最後還需要由國師專程攜國師殿的衆弟子為太後祈福。

巫寂溫和笑笑:“我平時喜靜,一時不适出來透透氣。景二公子怎麽也出來了?”

景長霁若是以前肯定要與巫寂好好說會兒話,但他現在還有事,尋個理由:“我去淨房,出來看到景色不錯,平時也見不到,幹脆想着逛逛。”

巫寂剛好也有此意:“那不如一起走走?”

景長霁擡步走到一旁:“行啊,那我們去那邊看看?”

巫寂也沒反對,兩人一前一後朝那邊走。

途中景長霁像是毫無章法,卻是每次到了一個路口就引着巫寂朝一處,兩人就這麽閑逛着朝許倚林去的方向走。

就算許倚林發現了,他也能拿巫寂當掩護,兩人不過是恰好閑逛到此處,也不會引起懷疑。

很快,景長霁聽到前方有些許動靜,一擡眼,不遠處石子路盡頭的竹從前,赫然站着兩人,其中一人,正是許倚林。

但讓人意外的是站在許倚林身邊的另外一人。

景長霁心頭訝異,面上卻沒表現出來,裝作偶遇的意外,視線在二人面上打量,滿眼都是好奇。

只是因為身份有別,加上不熟,沒第一時間問出口。

巫寂性情淡漠,平時與人鮮少相處。

以前還有個二驸馬熟悉些,也是因為二驸馬跟着二公主頻頻入宮,見得多了也就熟識。

對于不熟悉的人,也沒生出更多的好奇心。

巫寂朝二人冷淡一颌首:“大皇子、許大人。”

站在許倚林身邊的另外一人正是北冥質子夏侯骞。

夏侯骞乍然見到二人很是意外,尤其是景長霁,他目光有意無意多看景長霁一眼,随即熱情直勾勾瞧着景長霁:“還真是有緣啊。”

說完,還朝着景長霁眨眨眼。

一如當初去雲禪寺還願時頭一次見面就對景長霁露出極大的興趣。

當時景長霁只當夏侯骞身為質子,想廣交好友,或者利用他接近衛殷。

如今将許倚林與夏侯骞聯系到一起,負在身後的一只手緩緩攥緊,這夏侯骞絕不簡單。

先前對他的熱情怕有問題,是想借着靠近自己試探兄長到底有沒有懷疑許倚林?

景長霁心底情緒起了波瀾,面上不顯,只是冷淡睨了夏侯骞一眼,垂下眼,神情疏離:“大皇子。”

夏侯骞像是解釋般:“看來大家都覺得宴會太過無趣出來走走?先前是遇到了許大人,如今沒想到這麽巧遇到國師大人和二公子,一起走走?”

景長霁表現的如同第一次那般一皺眉,像是很為難,反而去看巫寂。

巫寂對上景長霁顯然不太願意的眉眼,笑笑:“不必了,我們出來宴會許久,也要回去了。”

景長霁裝作松口氣,立刻颌首:“國師說得對。”

夏侯骞上前一步:“既然這樣,那一同回去吧。”

景長霁欲言又止,最終把頭偏到一旁沒說話,把不願與夏侯骞躲過接觸的意圖表現的淋漓盡致。

如果許倚林與夏侯骞真的與害兄長的人有關,乍然被人窺見二人一起出現,夏侯骞必然警惕。

夏侯骞這顯然是試探,自己如果知曉端倪有所猜疑肯定會順勢接近,但自己這般避之不及的模樣,反而能讓夏侯骞放心。

果然,夏侯骞回去一路上頻頻把話題引導景長霁這邊。

景長霁只淡漠兩三個字應付,沒幾句夏侯骞也沒再問。

只是在景長霁一行四人快到大殿時,殿內突然亂了起來。

景長霁臉色一變:“怎麽回事?”

侍衛也沖了進去,幾乎是同時,殿內傳來刀劍相撞的聲音,時不時傳來抓刺客、保護太後、保護皇後……

景長霁四人對視一眼,巫寂擡步要往殿內走去,被匆匆趕來的禁軍統領攔下。

本來還想讓人直接把人扣下,但看到巫寂一愣,倒是沒多別的,只囑咐:“将四位貴人看好了。”

說是貴人,但态度顯然沒先前恭敬。

景長霁稍微一想就猜到緣由,太後壽宴竟然在宮中遇刺,看情況刺客還不只是幾個,顯然宮中有內應。

事發時所有人都好好在殿內,只有他們四人在外,所以這是懷疑他們四人很可能就是內應?

只是因為巫寂這個國師也在,所以懷疑降低一些,但沒查清楚前,還是要先看守住。

景長霁皺眉望着殿內,裝作頗為憂心的模樣,心裏卻赫然湧上各種猜測。

到底他被懷疑是碰巧還是有意為之?

還有就是這次刺殺和夏侯骞有沒有關系?

太後壽宴上滿朝文武和家眷都在,太後和皇後吓得不輕,但因為刺客不少,加上宮中顯然有內應,一炷香才壓制住。

但這些刺客顯然有備而來,一看事情敗了,全都服毒自盡,一個活口沒留下。

成賢帝在事發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趕來,臉色鐵青。

景長霁四人被扣在偏殿,反而避過這一場,一直等一個時辰後,四人才被大太監領着,兩邊守着禁衛被帶到禦書房。

景長霁四人到時,大理寺卿蔣大人、刑部尚書秦大人也都在裏面,跪在一側,神色惶恐不安,顯然在四人來之前已經經受過一番雷霆之怒。

四人中屬景長霁沒有官職在身,三人在前,景長霁落在最後,四人一起行了禮。

成賢帝卻是沒理他們,朝一旁的禁軍統領怒吼出聲:“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壽宴毀了不說,太後受驚過度,這簡直是挑釁他的皇權。

禁軍統領跪地領責:“屬下無能!”

成賢帝把手邊的硯臺砸過去,頓時禁軍統領頭就鮮血直流,他直挺挺跪在那裏,躲都不敢躲。

成賢帝氣得一揮手,很快有人将禁軍統領帶了下去:“讓鎮國大将軍過來!”

禦書房很快少了一半,成賢帝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禦醫:“太子怎麽樣?”

禦醫聲音帶着顫音,勉強穩住:“回、回禀皇上,太子性命無憂,只是為太後和皇後擋了一下失血過多,要養傷一段時間。”

成賢帝臉色這才好一些:“盡全力替太子診治,否則……”

禦醫連連應下,等成賢帝讓他退下,絲毫不敢耽擱趕緊走人。

景長霁斂下眼遮住眼底意外,太子受傷了?第一世有這事嗎?

景長霁發現自己竟是記不清,當時兄長死了之後他受打擊過大,每天所有的心思都是不信兄長會殺霍二,想辦法找到殺兄長的兇手,壓根沒心思關注宮中的事。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加上又是太後壽宴出事,成賢帝應該是面上過不去,所以讓所有人把這事給壓了下來。

果然,成賢帝皺着眉吩咐下去,讓所有人嘴巴都嚴一點,不許将今晚壽宴上的事對外洩露半分。

随後就讓人去辦文武百官以及家眷出宮事宜。

畢竟這會兒時辰不早,一直留在宮中也不是事。

成賢帝終于想起他們四人,目光落在巫寂身上,态度才好一些:“國師先起來吧。”

國師殿一直都是大衛朝一代代傳下來的,對于國師殿成賢帝還是信任的。

成賢帝等巫寂起身,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尤其是許倚林和夏侯骞:“大皇子和許愛卿怎麽剛好那段時間在殿外?”

夏侯骞惶恐回道:“回皇上,臣下那時吃了酒有了醉意,就出去散散酒意,剛好遇到許大人衣服被茶水打濕去另外一處殿內換衣服,臣下就陪同一起前往,然後就遇到了國師大人和景二公子。”

成賢帝的視線落在許倚林身上:“許愛卿,是這樣嗎?”

許倚林聲音偏清冷,垂眼颌首:“回禀皇上,臣平時喜靜,鮮少參與這種熱鬧的宴會,不小心打翻茶水,衣襟都濕了,就去換帶來的衣袍。剛走出宮殿就遇到大皇子,他……非要跟着,臣拒絕再三,最後只能任他跟着。還沒等走到外殿,就遇到了國師和景二公子。”

成賢帝看向許倚林的衣襟,果然上頭一大片幹了的茶漬,此刻頗為明顯。

成賢帝一皺眉,望着許倚林輕哼一聲,看向景長霁。

景長霁更是把自己要去淨房,出來透氣遇到國師,剛好提議一起走走二人随便走走就遇到了二人說了出來。

成賢帝最後看向國師,巫寂與景長霁的說辭差不多。

巫寂是剛繼任的國師,也是頭一次參加太後壽辰祈福,因為緊張所以先一步出來透透氣,先是遇到了景長霁,後來二人遇到了許大人和夏侯骞。

成賢帝對巫寂印象極好,加上老國師故去前是他欽點的巫寂繼任,也是出于信任,嗯了聲。

這時候大太監去而複返,快步到了成賢帝身前,弓着腰低聲說了些什麽。

成賢帝沒說話,但顯然呼吸沉了不少,景長霁借着跪在角落的位置,偷偷擡眼,發現成賢帝的目光銳利沉沉盯着許倚林。

景長霁只看了眼就低下頭,他原本以為這事真的與許倚林有關,甚至成賢帝會發怒時,成賢帝終于開了口:“已經查清楚你們說的是真的,你們就先回吧。”

四人起身行禮拜謝。

成賢帝卻在四人離開前再次開口:“許愛卿,你年紀也不小了,許家子嗣單薄,也該娶妻了。”

這莫名其妙又突兀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景長霁就跟在許倚林身後,看到前方許倚林的身體驀地一僵。

沒多久許倚林輕應了聲,也沒說娶還是不娶,很快一行人離開了禦書房。

景長霁走在最後,巫寂也慢了步子,他要回國師殿與景長霁不順利,眼神裏都是歉意。

若非他開口一起走走,許是景長霁早就回了殿內,也不會被懷疑。

景長霁在巫寂開口前擺手:“國師大人下次有緣再見。”

他知道巫寂心地善良,怕他的話引起宮中眼線誤會,幹脆先阻止對方開口。

巫寂顯然也回過神,只能颌首,先一步回了國師殿。

景長霁則是擡步跟着大太監往宮外走。

只是剛走了沒幾步,就看到前方停着一輛馬車。

能在宮裏這麽用馬車的,除了某人也沒別人敢了。

果然,在景長霁發呆的片許,馬車裏傳來一道衛殷熟悉冷漠的聲音:“還不上來?”

景長霁連聲應下,上前掀開幕簾上了馬車。

等景長霁腳踏上馬車的木板,擡眼對上衛殷閉着眼閑适坐在絨毯軟榻上的模樣終于意識到不太正常:??

天要下紅雨了?衛殷這是專門等他一起出宮?

馬車很快出了宮,景長霁卻沒辦法平靜下來。

他腦海裏閃過壽宴的種種,将一切串聯起來,愈發肯定許倚林和夏侯骞與這次的刺殺脫不開幹系。

不可能這麽巧一切都撞在一起。

加上時間離得這麽近,從春獵出事到現在也沒多久,今晚上的壽宴遇刺應該是發生最大的事。

至于上次從雲禪寺回來的途中明顯沒這麽大的規模。

如果幕後的人真的是許倚林和夏侯骞,兩人從春獵前就開始謀劃今晚這一場。

但密謀的時候剛好許倚林見那個斷眉男不小心被兄長和容钰山看到。

當時許倚林二人以為兩人看到他們,怕破壞計劃,所以幹脆打算滅口。

但兩人身份特殊,想要滅口又不引起懷疑,需要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還沒等找到合适的機會,剛好二驸馬因為徐姑娘的事殺了霍二,剛好給了機會,幹脆拿殺了霍二的事嫁禍兄長。

為了逼兄長親口承認,稍微拐了一下彎,将景長霁也牽扯在內。

畢竟兄長在意他這個胞弟是出了名的。

加上景長霁與霍二平時就不合,一旦景文惟懷疑是景長霁殺的,肯定心甘情願承認,這就順理成章。

景文惟一旦送到大理寺,就到了他們的地盤,把滅口僞裝成畏罪自殺也更合理。

第一世的時候他們的确成功了,只是這一世因為自己重生導致兄長安然無恙,後來因為假死瞞過許倚林他們,所以也沒繼續出手,但計劃也依然進行了。

至于許倚林和夏侯骞制造這場刺殺的緣由,逆向推一下也可能,畢竟夏侯骞是北冥質子。

北冥與大衛一向不和,否則也不可能将夏侯骞當成質子留在汴京這麽多年。

今晚在太後壽宴上刺殺,看似是對太後和皇後下手,不過是混淆視聽,實則應該是想對太子出手。

一旦太子出事,作為成賢帝很在意的儲君人選,太子有個什麽問題,朝中站另外幾個皇子的臣子必定不會坐以待斃,這可是個好機會。

原本大衛穩定的朝堂局勢因為太子出事再次分割成幾派,一旦相争,北冥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如果真的是許倚林和夏侯骞,景長霁覺得夏侯骞是主謀的可能性更大。

畢竟許家多年根基在汴京,許老又是老臣,沒理由主動歸順北冥。

除非許倚林有什麽把柄在夏侯骞身上,讓他不得已為夏侯骞賣命。

但能有什麽天大的事讓許倚林一個大理寺少卿,不惜背主甚至不顧許家老小與夏侯骞為伍?

景長霁想不通,幹脆将最近賈茂涵和許春生送來的關于許倚林的消息以及行蹤重新梳理一遍。

許倚林每日行蹤都是固定的,甚至沒有什麽特別的,很是低調,壓根想不到他會動了背叛大衛的心思。

許家人丁簡單,往前推幾代也沒問題,也不存在大衛皇族曾經對不住許家的情況,讓他不惜走這滅九族的不歸路。

如果不是身份背景家世,那如果要算,能讓一個人瘋癫至此,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感情。

景長霁眯眼,腦海裏閃過許倚林清冷的模樣,眼神淡漠,仿佛世間種種都與他無關。

至今都是孤家寡人一個。

要說感情,那就只剩下二十年前他想娶之人因為身份低微因許家不願,對方轉嫁他人,這才導致許倚林至今未娶。

如此寡情薄意之人與傳言中的許倚林截然不同,像是所有的情感波動都在二十年前耗盡。

或者說,全都随着那個女子嫁人埋葬。

景長霁腦海裏有什麽閃過,他猛地坐直身體,因為反應過大,導致他的腿碰到一旁的矮幾,嘭的一聲響,矮幾碰到一旁,他也疼得倒吸一口氣。

這動靜讓原本閉目養神的衛殷緩緩睜開眼,氣笑了,顯然沒想到他能蠢到這種程度。

景長霁剛剛想事情太專注,臉上一熱,低咳一聲:“抱歉,腿麻了,想動動,沒想到……是不是擾了王爺清淨?”

衛殷觑他一眼并未開口,只是默默看着景長霁将挪了位置的矮幾擺正:“這是在禦書房受驚了?”但想到這人的膽子,也不像是輕易能被成賢帝吓到的。

景長霁本來想糊弄過去,突然想到什麽,到了嘴邊的話一轉,立刻認真點頭:“對,吓得不輕。”

衛殷本來就是那麽一說,誰知道對方竟然還應了:“……”

這話襯着對方那雙明顯亮了不少的眸仁,怎麽看都不太像,反而盯着他的模樣,像是瞧見一塊上好的肉。

衛殷懶得理他,又要閉眼。

景長霁卻是身體前傾一些,故作無意:“皇上這次發了好大的火,有人在太後的壽宴上刺殺,這完全把他的臉面往地上踩,皇上氣得臉都綠了。”

他是故意這麽說的,衛殷不喜成賢帝,換而言之,成賢帝越是不好,衛殷心情應該更好。

果然,周身原本冷冽的氛圍緩和不少,衛殷睨他一眼:“你又知道了?不是吓到了?還敢窺探聖顏?你膽子倒是不小。”

景長霁正愁沒機會轉話題:“這次皇上也是誤會我們剛好那個時間在宮殿外,懷疑我們幾個是幕後的人。但臣子哪裏有這個本事?被懷疑的可能性最低,所以全程只是當陪襯,重點是許大人和北冥大皇子。”

衛殷明顯感覺到景長霁話裏話外在試探,但又猜不透他想知道些什麽,挑眉:“是嗎?本王倒是覺得國師更可疑。”

景長霁一口否決:“王爺莫要開玩笑,就是臣子有可能,國師也沒可能。”

他第一世可是見過巫寂為了大衛鞠躬盡瘁,甚至為了他這麽一個……最後不得善終的結局,巫寂怎麽可能會對大衛不利?

衛殷莫名很是不滿:“看來景二公子對國師還挺了解,你們不過見過幾面就這麽讓你相信對方?”

景長霁摸了摸鼻子:“這是種直覺,就像臣子第一眼見到王爺也覺得王爺是個好人一樣。”

衛殷更加不滿他拿自己和國師放在一起,輕哼一聲,幹脆沒理他。

景長霁也不介意:“臣子覺得這次許大人和大皇子嫌疑更大,當時臣子和國師過去時,他們好像在說什麽,只是我們過去後,他們改口說是碰巧遇到的。不過許大人可能性低,畢竟許大人沒理由做出這種事。

他也沒這個本事,反倒是大皇子,身為北冥質子,太子要是真的沒了或者傷勢嚴重,儲君之位一旦空出來,肯定會打破朝堂局勢,到時候一旦內亂,北冥自然能坐收漁翁之利。不過說起來,倒是有一點很奇怪。”

衛殷原本只是随意聽聽,但聽完卻是意外看了景長霁一眼,顯然沒想到他能精準猜到夏侯骞有問題。

這些也是今晚遇刺後他派出去的人遞到他手上的,但雖然有懷疑卻沒證據,但景長霁竟然只是單憑見了一面就猜到了?

衛殷眯眼,順着景長霁的話問道:“哦?哪裏奇怪?”

景長霁坐直身體,終于拐到他真正想問的了:“按理說許大人和大皇子兩人嫌疑對比,大皇子肯定更有可能,但不知怎麽回事,皇上似乎更不喜許大人,甚至太後壽宴出事,太子遇刺,這種時候……皇上竟然還有閑心關心許大人的婚事,真的是奇怪,太奇怪了。許大人都四十多了,他娶不娶妻,跟皇上似乎也沒關系吧?”

衛殷氣笑了,終于明白他轉了這麽一大圈想知道什麽:“這事啊,那本王倒是理解。”

景長霁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按耐下激動的情緒等着後面,結果衛殷不說了。

景長霁:王爺你理解歸理解,你倒是說說啊。

衛殷看他身體因為着急越來越往他這邊挪,原本不郁的心情好了不少,慢悠悠開口繼續道:“畢竟如果你的臣子為了你的女人終身不娶,還時不時入宮讓你見到他一副癡情不已的模樣,你關心不關心他娶不娶妻?”

景長霁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意識到什麽,難以置信瞪大了眼:“??”所以許倚林二十年前的心上人不是轉嫁他人,而是入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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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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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