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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殷幹脆拉了個凳子在景長霁身邊落座。
衛殷的動作讓原本已經打算轉過身的景長霁身形就僵在那裏, 一時間,景長霁轉過身也不是,就這麽繼續背對着衛殷也覺得不自在。
他的确能直接轉過身去, 但這樣一來, 衛殷就挨着床榻坐着, 兩人就挨得極近,這種幾乎整個暴露在對面跟前的形象,景長霁想了想幹脆往裏面挪了挪。
衛殷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氣笑了:“你躲什麽躲?本王還能吃人不成?”
“是不會吃人,但能吓人。”景長霁嘀咕一聲,不知道是不是此刻是夜裏,也沒有點燭火,讓景長霁與白日裏的模樣大相徑庭, 反而更放松一些, 也更外放, 與平時內斂的模樣稍有不同。
衛殷有種兩人這般像是朋友一樣, 他對這種改變倒是樂見其成:“聽說景大人過些時日就要離京了?本王這次走了沒多久吧?怎麽,這是打算欠本王的命不還了?”
“還, 只是下官也沒辦法,劉貴妃針對下官,要是不用這個借口辭掉太醫院的職位,下官怕萬一哪天把小命丢在宮裏。”景長霁一早就想好借口, 此刻說出來也不覺得心虛。
衛殷卻不覺得是,景長霁肯定還有別的理由要走,但他也沒打算拆穿。
景長霁離開,以目前朝堂的局勢來看, 的确是好事。
成賢帝想長生不老, 這早晚是個雷, 服用的丹藥有沒有用還不可知,甚至随時有可能爆發後。
到時候如果朝中亂成一團,其餘皇子也不會坐視不管,他到時候也會與成賢帝有個了斷,不一定能顧得上景長霁。
衛殷聽完沉默片刻,才嘆息道:“本王還以為日後有景大人這個幕僚本王能安心不少,如今看來還是緣分淺了。”
如果不是景長霁決定離京,他這次過來應該就是和景長霁表明心意的。
但這麽巧有了這麽個事,剛好也暫時絕了他的心思,這時候的确不是好機會,更何況,衛殷也怕……景長霁會拒絕。
景長霁背對着衛殷的手指輕輕攥着,放在一側的手掌無意識落在肚子上,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狠下心不會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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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長霁無聲吐出一口氣,故作鎮定:“王爺這麽多幕僚少下官一個不少,倒是此去一別怕是下官沒有個幾年回不來。既然王爺提到下官還欠了王爺幾條命的事,那就先給王爺一點利息好了。王爺右邊放着一個箱子,裏面是下官替王爺準備的禮物。”
他甚至能想到等以後若是能再見,他帶着崽子歸來代表着什麽,到時候勢必也會讓王爺斷了心思。
或者說,等下次他回來,王爺身邊早就陪同有別人。
無論如何,他與衛殷,遇到的時機不對,所以注定沒有結果。
衛殷沒聽出他聲音裏的不對,注意力都被禮物給吸引了,大概是頭一次收到景長霁專門給他準備的禮物,衛殷沒忍住站起身:“本王能現在看看嗎?”景長霁:“可以。”
衛殷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到了箱子前,箱子不小,幾乎到大腿的位置,此刻關着,嚴嚴實實的,但從分量來看不小。
衛殷眼底的光在黑暗裏也熠熠生輝,嘴角止不住上揚,既然已經得到景長霁的同意,他迫不及待打開箱子,只是随着箱子打開,衛殷低頭看去。
他因為練武所以能夜視,也正是因為視力好,所以将箱子裏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
衛殷所有的表情就那麽僵在那裏,難以置信保持着掀開箱子的動作:“……”
景長霁已經在衛殷起身的時候坐起身,甚至還把本來就在床邊的椅子往旁踢了踢,這才看向一直彎着腰沒動過的衛殷:“王爺對禮物不滿意?”
衛殷深吸一口氣,将箱子合上,回頭幽怨瞅着此刻坐在那裏的人:“景大人,就算本王身體不好,也不至于送一箱子藥吧?”景長霁睨他一眼:“王爺不要就算了。”
他用了一半的積分換了這麽一大箱子藥,都是一等一的極品,結果這人就這反應?
要不是他需要留下不少積分為崽子出世的時候做準備,景長霁原是打算将所有積分換成藥給衛殷留下的。
結果他一片好心,這人似乎不太領情。
衛殷求生欲極高立刻搖頭:“要,怎麽不要?本王就是太激動,原本期待是什麽禮物,沒想到是藥,不過都是景大人一片心意,本王定當好好保存。”
景長霁看他一眼:“期待的禮物?王爺覺得下官能送什麽?”
衛殷摸了摸鼻子,想着還帶送個祈福的香囊或者什麽的?不都說喜歡送這個?不行送個親手買的玉佩也行啊?
結果,景二還真的不愧是大夫,送的東西都與衆不同,誰離別禮物送一箱子藥的?
但想到這藥肯定和之前景二給的一樣是特殊配置的,衛殷心情又好起來。
景長霁卻開始趕人了:“王爺,時間不早了,你是不是該走了?記得把箱子搬走,別驚動大哥。”
衛殷還想多相處一會兒,景二還有二十來天就走了,他能偷偷來的機會也不多,見一面少一面,怎麽能不多待一會兒?
他幹脆走過去,又把椅子拉了回來,耍無賴:“怎麽,趕本王?嫌本王煩了?”
景長霁張張嘴,搖頭:“沒有。”只是下意識雙手擋在肚子前,還把薄毯拉了過來。
衛殷望着黑暗裏垂着眼乖巧的不行的景二,與白日裏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完全不同,這讓衛殷有些意動。
尤其是想到此去一別,也許……一旦他失敗了,也許這是唯一的機會。
衛殷聲音有些啞:“既然景大人送了本王這麽貴重的禮物,本王也有個禮物送給你。”
景長霁反射性搖頭:“不用了,下官……”
“本王送出去的禮物,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衛殷指腹在膝蓋上輕輕摩挲一下,強行壓下劇烈跳動的心髒,“你閉上眼,本王要給你一個驚喜。”
景長霁張嘴還想說什麽,衛殷打斷他的話:“這一別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見到,萬一本王到時候被趕去封地,這都不順着本王?”
景長霁到底心軟了,最終還是坐在那裏,輕輕閉上了眼。
但微卷又密的眼睫卻忍不住因為心緒顫抖着,他莫名有種預感,卻又覺得不可能。
衛殷既然從一開始沒坦白,那應該不會說,可、可他這又是作甚?
景長霁腦子亂糟糟的,但還是緊緊閉上,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他能感覺到衛殷慢慢靠近,他甚至能感覺到衛殷的呼吸拂在自己的臉上。
景長霁皺着眉,在即将睜開眼時,突然衛殷一只手覆蓋在他的眼睛上,徹底遮擋了景長霁的視線。
景長霁在黑暗裏睜開眼,但因為雙眼被手掌覆蓋,完全看不清。
而下一刻,衛殷另外一只手卻是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景長霁:“??”他發什麽瘋?
而在景長霁看不到的地方,衛殷一手覆蓋在他的眼睛上,另外一只手捂着他的嘴。
但卻是湊近,隔着自己的手背親了下去,但速度極快,在景長霁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下一刻衛殷已經松開他,同時,景長霁感覺發髻一沉,他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入手摸到發髻上多了一根玉簪。
景長霁一愣,睜大了眼就這麽瞧着衛殷,他隐約能看到對方的輪廓,卻又看得不是那麽清楚,只是戴個簪子,至于捂他的嘴嗎?
衛殷卻已經起身,故作不甚在意甩了甩袖子:“本王走了。”
說罷,大步走到箱子前,竟是直接雙手一抱,穩穩當當抱了起來,大步離開前,還是忍不住回頭深深看着景長霁。
如果他能活下來,他一定去涼州将他找回來,但如果他死在這場紛争中,那麽……就讓他自己這份心意永藏地下好了。
景長霁嘴唇輕輕動了動,他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眼睜睜看着衛殷打開門,很快身形一晃,消失在黑夜裏。
而景長霁坐在那裏,有暖熱的風吹進來,紗幔拂在他的手背上身上,直到這時他後知後覺意識到剛剛衛殷到底做了什麽,心髒忍不住湧上一股酸澀卻又悶悶的感覺,他久久望着衛殷離開的方向,最終閉上眼,遮住眼底那一瞬間的心軟與心悸。
接下來一段時間景長霁大部分時間都是留在府內,除了去購置需要帶走的東西外,他能不出府就盡量少出府,甚至沒有怎麽關注過宮中的事情。
景大哥晚上回來陪景長霁一起用膳時會稍微提及一些朝堂的事,大部分都是翰林院的事,一部分是關于成賢帝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皇上……好像年輕不少,聽說昨個兒還去宮外狩獵,一個人打了幾十只獵物,連太子和諸位皇子都贏了不說,甚至武老将軍也輸給他幾只。”武老将軍雖然年紀大了,但武将出身,加上身手騎射極好,所以往年但凡武老将軍參加這種場合,都是武老将軍拔得頭籌。
景長霁倒是沒多想:“老年得子,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過眉頭卻是皺了起來,說起來他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按理說成賢帝的身體應該是出了問題的。
畢竟第一世的時候也是這時候沒幾個月,成賢帝突然病發,聽說還挺嚴重的。
只是當時景長霁因為大哥的死心緒不寧,加上在拼命想證明自己給太子賣命,倒是沒太關注成賢帝到底生了什麽病。
但因為他的重生,蝴蝶效應早就扇動,與之前不同也不是不可能。
景長霁只希望他離開前都相安無事,能順順當當離開。
只是就在離景長霁離京還有一周的時候,成賢帝因為劉貴妃懷有龍嗣大喜,竟是打算在劉貴妃懷了龍種三個月的時候舉行宮宴,文武百官都要到場,為未将世的小皇子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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